住院

住院

时间：

地点：某医院高干病房

人物：父亲七十岁

儿子钱建鑫四十岁

大夫刘平四十岁

[父亲穿病号服，头上缠着纱布，神情木然，爬在病房的窗台上，静静地注视着远方若有所思。忽得返回病床，躺下，起来，在病房里踱来踱去。随手拿起一张报纸，看也没看一眼扔在地上。床头桌上堆满了各种营养品和高档水果。

父亲：有啥别有病，这话说得一点都不假。我活了这么大年纪了，头一回进医院的门。可这一来就是半个月，跟蹲监狱似的。啥病？没啥大不了的，半月前，上街遛弯，让汽车撞了，大毛病没有，（指指头）把这蹭破了，拆线都三天了，不碍事，我这身子骨结实着呢。好的都差不离了．

[刘大夫戴着听诊器走入病房。

大夫：（捡起报纸）大爷，怎么样，伤口还疼吗？来，我看看。

父亲：（坐在床边，仰起头）嘿！早就好利索了，前天拆得线吧！一点儿皮外伤，还让你总惦记着，这么多天您可没少操心。

大夫：（翻开纱布）不错，伤口愈合的很好，没事了，这以后上街可要留心点儿，躲那汽车远点儿，您老这大年纪了，可禁不起折腾呀。

父亲：也是赶巧了，人家也是新买的汽车，还不太熟练吧。刘大夫，这没啥事了，今儿是不是可以出院了？

大夫：早就通知家属办出院手续了吗？您儿子非说您头疼，要求再住院观察几天，这不今天ct结果出来了，没问题，早点办手续出院，回家养着吧。

父亲：（喜出望外）好．谢谢您，我赶紧准备一下。（收拾东西准备出院）

[大夫刚出病房的门，遇见建鑫拎着一兜子滋补品匆匆赶来。

[建鑫拎着东西上。二人在病房门口说话。父亲偷听。

大夫：正找你呢，出院手续办了吗，老爷子的身体没事了。

儿子：（点头哈腰）办，办，马上办，大夫，您又不是不知道，那边还没赔钱，这事还悬着呢，您再容我两天，您看行不。

大夫：不行，不行，医院不是你们家开的，也不是你们解决纠纷的地儿，老在这住着也不是回事呀，还有好多病人等着呢，你赶紧办手续出院。

儿子：挣谁的钱不是挣呀，我又不少给医院的钱。您先通融一下，得，您先忙着，我去看老爷子了。

[听到这里，父亲的脸晴转多云；大夫下，建鑫进病房。

儿子：爹——医生不是说要卧床休息吗，你怎么——（扶着父亲回病床）来快躺下。

[父亲躺下，眯着眼。

父亲：好了好了，咋就不让我出院呢？

儿子：伤筋动骨一百天，您这大年纪了，需要慢慢地调养。

父亲：啥？一百天。我是伤筋了，还是骨断了，不就是蹭破点皮吗。（父亲又从床上起来）

儿子：蹭破点皮？谁知道这里面伤着没？再说了，高干病房这么好的条件，您该好好的享受享受，咱家可没这么好哇？

父亲：享受？这是遭罪呀！

儿子：这——，你不知道。

父亲：不知道啥？你不就是想趁机让人家多赔个钱吗！那是昧良心的事，我清清白白了一辈子，咋到老摊上这挡子事？

儿子：这不是赔偿的事还没有说清吗，咋着也得等那边赔了咱钱咱再出院。要不日后有个后遗症啥的，找谁去，谁还管呀！这种事多了，咱村的赵三不就这样吗，开始时那边什么都好说，等你出了院，哼，才不管你呢，赔，赔啥呀。

父亲：你就希罕那几个臭钱，我这早好了，还让人家赔什么吗，人家来这里看我好几次了，每次都买那么多东西，住院押金不也是人家交上的吗？这么阔气的病房，一天得花人家多少钱呀。你这是讹人家。你啥时候也为我想想，半月了，都快闷出犄角了，想叫我死在这不成。（生气的样子）

儿子：咱不稀罕那几个钱，咱争的是脸面。人争一口气，佛争一炷香。他要不赔钱，咱就这样出院了，岂不让乡亲们笑话。

父亲：（不屑地）嘁！要想让人家看得起，得这（指心口）正，心眼歪了，那才叫人家笑话哪！

儿子：爹！您就别念老理了，现在都啥世道了。

父亲：（不解）啥世道？我看你都钻到钱眼里了，光剩钱（前）心了。

[儿子低头不语。

父亲：（伤感的）长这麽大，我没进过医院的门，没有离开过家，没有离开过乡亲们。每天早晨领着几个老伙计练太极拳，谁知道他们这些天他们还练不练？还有你娘，岁数大了，觉少，每天早晨三四点就醒了，我陪她说话。十几天来，她一个人，晚上能睡的安稳？睡不着了，谁陪她说话，（遥遥头，长叹一声）唉——

儿子：我娘挺好的，您就别惦记了。这两天也一直闹着来看你，你说你俩，一个闹着回家，一个闹着来医院，真是老小孩了。

父亲：（无奈地）不知道啥时候造的孽，让我早这份罪，得，你给我个准信，啥时候出院，好让我有个盼头。

儿子：我赶紧和那小子要钱去，陪了咱钱，咱立马走人。

父亲：钱，钱——（无望的躺下，盖上被子）

[儿子欠欠身子，掖掖被角。

儿子：爹，您在安心养两天，反正那小子的押金还有呢，不想出钱，我让他把钱都花到医院里。想吃啥您支声，我给您买去，闷了看会电视，花了钱的，不看白不看。您先歇着，我这就找那小子去，啊——

[儿子转身就走，刚到门前，父亲装病，突然浑身痉挛，脑袋歪在一边，一只手，抬了抬，又放下。

儿子：（慌慌张张地跑到床前，抱住父亲）爹，爹，你这是怎么了，您哪不舒服，你说话呀！大夫，大夫——

[刘大夫匆匆上。

儿子：快，快看看老爷子这是咋得了，怎么突然就——

大夫：别急！我看看。（翻翻眼皮，看看口腔，搭脉）

儿子：老爷子到底怎么回事，他从来没得过病呀？

大夫：（略带疑惑）这可能和老爷子这些天精神抑郁、沉闷有关系。

[儿子站在病床旁。

儿子：（哭泣）爹呀，都是我不好，是我害了你，咱不要赔偿了，咱不住院了，咱出院，咱出院行吧，爹——

父亲：（坐起）真的出院？得，别哭了，我没事，走，咱回家。

儿子：（又惊又喜）爹，你没事呀——走，咱回家

（剧终）[父亲从门缝里看到儿子，赶紧脱掉病号服，乔装打扮，欲离开。[父亲出病房，故意躲开儿子的视线，儿子满脸狐疑的看看父亲，没认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