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穷乡乱事＞27、28

第二十七集

配乐画面：庄稼由绿色变成了黄色，又由黄色到收割，金秋的马车，把漫山遍野果实都运回到村里了。寒冷来临了，树叶掉光了，茫茫宇宙飘起雪花，又一个年关来到了。育肥牛舍里，一片狼藉，遍地稀屎，连日屯积，无从落脚，入者掩鼻。几十条育肥牛、眼巴巴地瞅着每一个进来的人。它们个个毛管干枯，骨瘦嶙峋，是缺料？是缺水？还是缺少阳光？

鸡鸭场里，萧条冷落，寒气逼人，屈指可数的家禽们个个没有一点生气，都象败翎脱羽的秃鸟，呆头呆脑地卷缩在一起.。鸡舍外面，更见遍地鸡毛和出膛的五脏，若不是天寒地冻，一定会异味冲天。

水库的冰面上，一群打渔人在冰下拉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一大拉网上来，只网上来大小杂鱼一百多斤，大家摇头叹息。（音乐止）

（李文廷、孙力等人骑摩托来到，下车）

李文廷：今天怎么样？

渔夫：还能咋样，一网不如一网，你来看，（他领着孙力、李文廷来到网前）看见了没，都打四天了，才捞上两千多斤鱼来，而且都是自然土种鱼，都这么大点，就头两网，捞上八九百斤大一点的鲢鱼、草鱼来，后几网就没有了。

李文廷：是不是窝到哪个锅底坑，打不到哇？

渔夫：没有的事，（他指着新打上来的鱼）这么大点的土种鱼都打上来这么多，那大的有啥打不上来的，根本没鱼，你们这鱼苗算白放了，都折腾了还不够看水库和打渔的工钱那。

孙力：那这点鱼还卖啥了，大家一分吧，过个年得了，我姐夫还答应不少礼份子呢，大的没多少，这小的送给人谁呀？

李文廷：（苦笑一下）得，这几个项目都是以彻底失败而告终，把鱼装到车上拉回去。李师傅跟你合计一下，乡政府没有钱付给你们工钱，你看这样行不行？再打上来的鱼，全都给你们顶工钱，怎么样？

渔夫：这河里已经没有鱼了，我们这十几个人在这冷冷呵呵地干四五天了，你们咋也得给我们现钱那，你让我们一人分几斤鱼雄，我咋和大伙交待呀。

李文廷：这河里好赖打打，也超过你们的工钱那？

渔夫：我打这么多年鱼了，我心中有数，就是再打都不够当天的工钱，就这种情况，其实都不能打了，还给来年留点福根不？

李文廷：（点点头）好吧，那就收摊，到此为止，两天后到乡里取钱。

（渔夫点头，收拾渔网）

两看鱼人：李书记，那我们俩的工资什么时候开呀。

李文廷：你俩多少工资了？

看鱼人：你跟我俩讲好的，我们看够七个月，每人开两千，不欠帐。这鱼也没了，我俩也该回去过年了，帐给我俩结了呗？

李文廷：现在乡里没钱，你们先回去，咱们都是一个村住着，我不会赖帐的，等几天我给你们送家去。

二渔工：那好吧。（画面消失）

（乡政府会议室里，乡干部们在一堆一堆分冻鱼，陶金生和李文廷进来）

陶金生：分的怎么样了？

张秘书：（拿着记帐的日记本）按你吩咐的，大小分了六十份，大份是二十斤一份的，分了二十份，小份的是十斤一份的，分了四十份，强挑出八百斤大一点的鱼来，剩下就是小鱼了。

陶金生：小份的每个乡干部一人一份，再分十斤小鱼，给食堂留三百斤，剩下的小鱼都给船家村送去，也让他们吃点。

李文廷：那鸡鸭场咋办？

陶金生：还有多少？

李文廷：我去核实了一下，鸡鸭鹅三样，还剩三百七十只。

陶金生：（想了一下）都处理了，再让他们喂些日子，就都死光了。

李文廷：怎么处理？

陶金生：挑出四十个大的送礼，剩下的一个乡干部分六只，其余交给食堂杀了冻起来，就这么处理。（画面消失）

配乐：（船家村里一群小孩在村子的空场上玩耍，一队约三十多人的乡干部骑着自行车和几台摩托悠然的奔出乡政府，他们车把挂着鸡鸭，后架驮着冻鱼，前后拉开距离一个接一个地直奔船家村，欲穿村而过，回家过年）

（车队须臾进入村里，沿着千米街道行驶，配进村音乐，鸡鸭在叫着）

一男孩：鬼子进村喽! 鬼子进村喽!

众小孩：鬼子进村了！………………！。（众小孩蹦跳的迎和着）

奶奶：什么鬼子进村了，那是一帮收鸡收鸭的小贩子。还得说做买卖，有钱，

一女孩：奶奶，你咋知道人家有钱？

奶奶：你看他们穿的多体面，比我们强多了。咳！干啥都比种地强啊！

（车队在人们的议论中穿村而去，画面消失）

咚……哐……，咚……哐……，噼里啪啦，噼里啪啦，（小孩们在外戏耍燃放鞭炮的画面）

画外音：爆竹声中一岁除，又一个年过去了。虽然鞭炮照放，饺子照吃，习俗照旧。但船家村老百姓的心里却是沉甸甸的。大家都忧心忡忡，很多人都在为来年种子化肥和土地发愁。

（二柱子家，一家人围坐在炕上搓苞米，地上放几条装满玉米的麻袋）

二柱子：（心烦地）搓，搓，搓、大正月二十几的想玩一会都不行，明天找个机器打打得了。

二柱妻：你真不会过日子，大事干不来，小事又不愿做，咱家就剩三亩地苞米了，能打三千斤就不错了，这又搓了几百斤了，还犯得上找机器吗？

二柱娘：是呀，找一回机器连吃带喝就得六十七十的，还欠一大堆人情，咱们三个人哪天不搓三百斤那，有个七天八天就搓完了，呆着不也闹个呆着吗？能省点就省点吧。

二柱子：省，省，省，就知道省，省了一辈子了，倒攒一堆饥荒。

二柱娘：咳，能省就省点吧，你体格不好，你爹又走的早，连个帮手都没有了，听娘的话啊，儿子。

二柱妻：妈，村上敛摊派那，一口人一百好几十块那。

二柱娘：那咋那么多呢？

二柱子：为啥那么多，乡里今年办养殖场，赔了听说好几十万呢，加上去年盖乡政府没摊完的，和杂七杂八的摊派，村政府开支，工资开支，反正我听说这钱海了，一人一百多只摊一半，那一半还得转下年的。

二柱娘：这个乡建的，往死要钱不说，把你爹老命还搭上了，咳，（她叹了一口气）（二蛋进屋）

二蛋：哟，四婶，这有吃有喝的，叹什么气呀？/

二柱娘：这不说村上敛派呢吗？要这么多哪有钱给呀？

二蛋：可不单是摊派呀，就连陈欠三角债也一齐要，听说乡干部、教师和机管站用的杂工等，这些工资都欠着呢，学校的教师都找到县里去了，说乡里占用人家的工资一年多了不给，派出所分三帮在三个村帮助催债呢，放树、要粮、牵牲口、啥值钱拿啥，已经牵到村上好几匹骡子了，粮食也拉去不少了。

二柱妻：什么是三角债陈欠那？

二柱子：就是分田单干以前，欠生产队的钱，这营子不用说，95%都有。

二蛋：说了，那个陈三角债还一半，那一半就给你割尾巴。

二柱娘：那咱们都受水灾了，土地也冲没了，他不给减免那。

二蛋：农业税县里给免了，村乡两级摊派照收，可蝎虎那！整的狼抓的似的。（孙力和两个派出所民警以及刘富等人进院）

二蛋：咋样，说谁谁就来了。

刘富：二柱在家吗？（在外喊）

二柱子：在家（屋内答）

刘富：进屋去（几个人鱼贯而入）

二柱子：什么事？

刘富：敛摊派，你家五口人，共计：850元。

二柱子：都啥钱那？这么多。

刘富：乡里摊派，今年每口人是120元，其余是村上的每口人50元。

二柱娘：今年都遭灾了，地和粮食都让大水冲走了，打这一点粮食，人吃马喂还不够那，我们不是不交，实在是没钱那。

刘富：哼，要说你家没钱谁信那？

二柱子：没钱就是没钱，还用说什么假话，你看我家全部粮食都在这那，我们家的地冲走八亩多，借的种子，化肥钱还没指望呢？

孙力：咱们都是公民，学校老师干一年了没开工资，乡干部村干部也没开工资，他们为谁呀，还不是为咱老百姓工作吗。我们就那么忍心白使唤他们，咱们都少花点，紧紧手吗。

二柱子：没钱，等我们借借吧。 二柱娘：陈三角债我们还不起，新摊派的容我们借借。

孙力：你家有钱。这我听说，你家老头出事时，乡政府不还给你家三万元呢吗？/

二柱娘：那可不行，那是我家老头的血金钱，谁都不许动。

二柱妻：我娘身体不好，那是她老时防备有病啥用的，我们没有权力动。

刘富：你要这么说那就没办法了，只有牵马或者收粮了，反正车也来了，派出所的人也来了，总不能空手回去就是了。

二柱娘：你们也得让我们活呀，这可是共产党社会呀。

孙力：啥社会欠债还钱也是天经地义的，刘村长，我看这样，他家欠的钱拿一样不够，干脆连马带粮一块拿吧。

二柱子：（气愤地）我看你们拿试试。

二蛋：我说孙力，你是胡子咋的？你怎么比黄士仁还狠那，没有就硬抢？你还有王法吗？

孙力：你是谁呀？你算哪个衙门挑泔水的？

二蛋：你以为你是谁呀，你不就是陶大笊篱的小舅子吗？你不是这个乡的，也不是国家干部，你上这摇头晃脑地白划啥？

孙力：我是派出所副所长，咋的管不着你呀，（此时人们闻声陆续来到）

二蛋：你就是县长，你也得说人话呀，干嘛这么对待老百姓，等两天都不行，就冲你这态度，别说没有，有也不给你。

孙力：呀哈，呀哈，你还反了，我看你想蹲拘留吧，来人，给他铐上。（两民警要上）

赵江东：（大喊）慢着。（李力争、郭丰收、二嫂等人来到）

二柱娘：赵村长，你快给说说，孩子们不懂事，别让他们把二蛋带走。

二蛋：四婶，你别怕，我让他铐，我看他怎么给我往下摘。

孙力：（历声地）铐上。（两人去铐，被赵村长、郭丰收等拦住）

赵江东：你们这是干什么？想犯法咋的？

郭丰收：你们凭什么抓人？

众村民：凭什么抓人？

李力争：孙力，就凭你姐夫是大笊篱呀，你今天要敢抓人，我们就去法院告你们去，我看你们人多，还是老百姓人多，我看他大笊篱官大，还是法大？

孙力：你们想咋的？造反那，现在不是那时候了。

众村民：（怒目而视）

刘富：哎，大家都别生气，压压火啊，走，走，回去交差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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