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人途伴

人物

（出场先后为序）

何文清 30岁驾驶员

魏向东 23岁大学毕业生

龙兴 16岁下乡知青

欧阳翰林 16岁下乡知青

杜萍 16岁下乡知青

幺姑太 86岁客栈店员

李永德 16岁下乡知青

李玉珍 45岁旅社服务员

张姨妈 56岁旅社服务员

憨老幺 14岁残障人

黄布三 38岁镇革委主任

简家法 25岁农民

古大桑 75岁民间艺人

孙大夫 56岁下放干部

李永志 23岁大学毕业生

序曲

寒夜。

荒寂的山野。

纷纷扬扬的大雪。

一辆华沙牌轿车在陡峭的山路上缓缓地爬行着，昏暗的汽车前灯在山路上时隐时现。

字幕：上世纪六十年代初

轿车内。雨刮不停地清扫着车窗上的积雪。

年轻，目清眉秀的驾驶员何文清在驾驶座上全神贯注地开着车，他的双目几乎没有眨过眼，而且略感到他的额头在颤抖。

轿车艰难而缓慢地在雪地上爬行。

驾驶室。这时，何文清似乎感觉到车子有点异常，他下意识从车内后视镜窥视了一眼后座上的人。

后座。省委某部部长杜云轩手里正攥着一份文件闭目养神，一路上的颠簸使他疲惫不堪。

突然，汽车发出一阵刺耳的响声。杜云轩从沉思中惊醒过来，他急问：小何，什么回事？

何文清：杜部长，没什么，可能是汽车发动机出了点毛病，我到外面看看去。（说着停车并打开车门走出车厢）

车外。茫茫一片雪景，阴森恐怖，不时听得见野狼的嚎叫声。

何文清来到车前，他打开车盖检查着发动机。

杜云轩也从车内走了出来，他上前问何文清：小何，这到了什么地方？

何文清：雷山。

杜云轩显得异常兴奋地：雷山，这可是我省最高的山峰！你有没有听人家说过，爬过雷山，就不怕任何艰难险阻了，可见当地人对它相当地敬畏。可惜是个晚上，什么也看不见，否则我真想在此多待几个时辰。

何文清：晚上正好。

杜云轩：怎么？

何文清：首长你想，要是白天，这么大的雪，旁边是万丈深渊，我不知要为你多担几个心。

杜云轩：哦，看不见就没有恐怖感啦，真有你的！不用那么紧张嘛，道路再险阻，只要保持心理平静，没有什么可担心的。小何，今晚这么大的雪，有把握开到容川吗？

何文清：(无不担忧地)杜部长，我正担心着呢，咱们为什么非要赶这么个大雪天到容川不可，难道不能改个好点的天气……

杜云轩：我已经向省委打了个报告，要在明天召集容川县区乡三级委员会的委员开个会，那里的情况不好。

何文清：(好奇地)情况不好？

杜云轩：小何呀，有很多事情你弄不明白，今晚能到达吗？

何文清：不出意外，明天清早应该可以到达。

杜云轩：清早可到？也赶得上时间。(指指车)这车？

何文清：正检查呢。

杜云轩：谢天谢地不要出大事故，明天一大早赶到容川去！

何文清仔细检查着汽车。

杜云轩凑上前来为何文清打着手电：哦，小何呀，你老家也在容川？

何文清：是的，杜部长。

杜云轩：有多久没回家啦？

何文清：当兵出来就没回去过。

杜云轩：家里还有什么亲人？

何文清：我父母还在。

杜云轩：哦，他们生活怎样？

何文清：我表弟他们来信说很苦。

杜云轩：有饿饭吗？

何文清：他们说上山挖菌子吃蕨根可以对付一阵子。

杜云轩：对付一阵子不行呀，我们闹革命就是要让人民群众过上好日子。

何文清：眼下又逢自然灾害。

杜云轩：自然灾害还好对付。解放这么多年，农村社会主义教育已深入人心，可农民生活还没有实质性的改变，我这个抓农业的部长愧对支持我们革命的人民群众呀！这次到容川，我一定上你老家看看。

何文清：（高兴地）太好了，杜部长，我父母一定很高兴。

困在雪地上的轿车。

转而奏起红卫兵乐曲。

字幕：上世纪六十年代中期。

已是壮年的何文清站在一家庭院里，亲眼目睹眼前发生的一切。

杜云轩被一群戴着“红卫兵”袖章的学生推出家门，杜云轩脖子上挂着一块木牌，上面写着：走资派杜云轩。

庭院里的树叶纷纷飘落……

杜云轩夫人也被带出庭院。

一扇窗户边，出现一个少女的脸，此时她也目睹着眼前发生的一切，脸上呈现出恐惧的神情。她是杜云轩的独身女杜萍。

空空的庭院。何文清望着眼前的情境，思想一片空白。这时他不经意地朝杜云轩家楼房望去——

楼房门前，出现杜萍的身影。

何文清轻声唤了她一声：小萍……

杜萍：何叔叔……

字幕：上世纪六十年代后期

省革委会议室。这里正召开杜云轩专案小组成员会议。

专案组组长：同志们，关于容川地区当年发生农民拒交公粮一事，我们认为这是一次有组织有预谋的农村资本主义复辟事件。联系到当时党内有人怀疑党的农村工作政策，替小生产者鸣冤叫屈，旧省委就有人插手过，其代表人物就是分管农业工作的部长杜云轩，现在是彻底揭露这个名副其实的走资派本质的时候了！为了彻底揭露这个走资派的真实面目，省革委决定成立专案组，并派专案组小组成员，新当选的省革委委员魏向东同志到容川进行外调工作！魏向东——

人群中，魏向东从椅子上站起来，威严地答应了一声：到！

专案组组长：明天一早你就出发，到容川去。

魏向东迟疑地：明天？

专案组组长：明天。汽车已经给你准备好了，由后勤部驾驶班何文清负责开车送你去。

魏向东：何文清，那个替杜云轩开过车的驾驶员？他过去不是替杜云轩开过小车吗？

专案组组长：是的，他过去站错队，现在站过来就是了。你知道眼下正是深冬季节，外面天寒地冻，恐怕能安全送你到达目的地的非这个他何文清不可了。

魏向东：是！

(音乐)

被上厚厚冬装的大地。

一条公路蜿蜒于崇山峻岭之中。

一辆“解放”牌大货车娴熟地行驶在公路上。

推出字幕：旅人途伴

第一集

省城白天

一个姑娘的背影出现在大街上，她一面向路人寻问着什么，一面匆匆而行。

一栋砖木结构的临街宿舍黄昏

一楼楼梯口旁的住户，半掩的房门闪过两个人影。

何文清从外面回来，正欲上楼。这时，楼梯口旁的那户人家似乎听到什么动静，立即从里面走出俩人来。他们是邻居龙妈和儿子龙兴。

龙妈走上前来：何师傅，回来啦？

何文清回眸一看：哦，龙妈。

龙妈：何师傅，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晚？我正准备上二楼你们家去，没想到在这里碰见了你。

何文清关心地问了一声：找我有事？

龙妈从身后拿出几件衣物：昨天婶婶送来几件衣物，说是要赶着替你换洗。我一听你要赶着穿，就一大清早就给你洗好了。

何文清：洗好啦？这……

龙妈：洗好了，见天气寒冷，我在烘笼上给你烘了一下午，喏，这不，干了，干透了，正准备给你送上去呢。

何文清从龙妈手上接过衣物：谢谢你，龙妈。

龙妈：谢什么呀，我还不是靠你们邻居帮补找口饭吃，没有你们的帮补，我一个老婆子还撑得下这个家？龙儿他爸死得早，留下这个野崽，正是敞开肚子吃闲饭的时候。也巧，自从你和婶婶结婚搬来这楼上住，经常拿些衣物来洗，要不，我急得跳河，你还说谢谢，要说谢，倒是我这一家子吃闲饭的谢谢你。除此外，我们家还经常麻烦你从外面带些便宜的油盐柴米……

何文清：那有什么，顺路嘛。

龙妈：哟，我们图便宜，开车你危险。

在一旁站着的龙兴为母亲的叨念而心烦：妈……

龙妈呵斥了龙兴一句：你这个野崽长这么大一点人情世故也不懂，喏，现在不是又麻烦人呐，——叫我怎么开口哟……

何文清：龙妈，你有事？

龙妈：这回又来麻烦你，我不好意思再来开口……

何文清：隔壁邻居有什么麻烦不麻烦的，什么事？

龙妈把旁边的龙兴拉上前来：还不过来谢谢何师傅。（对何文清）何师傅，听说你明天又要出车？

何文清：是呀，到容川。

龙妈：容川？那就更好了！龙儿明天正好回容川去，我想拜托何师傅把他送回乡下去。

何文清看了看龙兴一眼：这不是龙兴吗，好久不见又长高一头了，身体还是这么结实！

龙妈：（怨恨不已）这个野崽，青菜白菜也催得这身肉！他呀，只长身上肉不长脑筋，笨拙笨拙的，成天让我放心不下。

何文清关切地问了声：怎么啦？

龙妈：他下乡啰。现在学校停了课，倒成全了他，成天不去学堂反倒在社会上游荡起来。给他找工作嘛又难，我一个老婆子又无后门，只得把他送到乡下去。现在不是提倡上山下乡吗？兴许表现好，三年五载可以调回城里安排工作。这个野崽就是不听话，不兴好好在乡下待着，劳动表现一下，三天两头往城里跑，家里又没他户口，这个大块头，口粮也供不起，像这样下去，怎么得了！

何文清：原来如此，（对龙兴）龙兴，你明天想回乡下去？

龙兴情愿不情愿地点了点头。

何文清：那好，明天一早六点钟你在东门桥上等我，记住啦，六点钟，我要到机关把车开出来，到时候坐我的车，我送你回容川。

龙妈高兴不得：快快，过来谢谢何师傅。

龙兴：谢谢何师傅。

何文清：不用谢。记住了，你妈养你不容易，以后要对你妈孝心点。

说着走上楼梯。

何文清家门口同上

刚上楼来的何文清轻轻敲了敲家门，不一会，他的妻子欧阳凤仪打开房门。

欧阳凤仪：文清，回来啦。你怎么现在才回家，我都等急了。

何文清：我下了班又到油库给车子加满油，这不，现在才脱身。

欧阳凤仪：快进屋，门外冷。

两人进屋。

何文清把从龙妈手上转来的衣物交给妻子：这是龙妈叫带上来的几件刚洗干净的衣服。

欧阳凤仪接过衣物：这么快就洗干净了，龙妈干事就麻利！哦，文清，你看家里谁来了。

何文清：谁？

里屋同上

一架烧得通红的铁炉子把屋子烤得暖洋洋的，炉子上一壶开水正冒着热气，一个戴着眼镜，文质彬彬的青年端坐在炉子旁边，一见何文清的到来起身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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