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编历史剧：大槐树移民

新编历史剧：大槐树移民

潘永修 郑玉琢

人 物

马鸾：３５岁，山西洪洞县人，曹州知府，后为钦差大臣。

徐达：５０岁，濠州人，元末起义军将领，明初大将军、魏国公、元帅。

朱元璋：５０岁，明太祖，濠州人，幼名“重八”，建都南京，称洪武皇帝。

刘基：６０岁，字伯温，御史中丞。

刘九皋：５０岁，明初户部郎中，山西移民中原的首倡者。

平阳吴知府：４５岁。

洪洞孙知县：６０岁。

师爷

赵城县令

汾西县令

马母

马妻

宝儿

王校官：传说中的“一枪王”老爷爷。

壮汉刘刚：传说中的“一只耳”老爷爷。

牛氏四兄妹：传说中的“打锅牛”四兄妹。

老妪

水果摊主

生意人

张龙、张虎

烧饼王五

白胡子老汉

侍卫、士兵、差役、僧人、百姓、少年若干。

第 一 场

【无边旷野，遍地黄沙，间有荒草杂生，触目荒凉。远景有一处荒废了的

村庄，房舍有一半没在土里，树木只露出树杈以上的部分。近处有一界碑，

上有“曹州”字样。

【新上任的曹州知府马鸾带一二随从上。

马 鸾 （唱）元朝灭大明兴乾坤初定，

洪武帝坐南京天下太平。

奉圣命来曹州担任知府，

新上任巡辖地视察民情。

臣马鸾，乃山西平阳人也，受大明朝廷之命，来山东曹州充任知府。昨日

刚到，今日即到民间察看。差役？

侍 从 有。

马 鸾 前边到了何处地方？

侍 从 回知府大人：前边到了定陶地界。

马 鸾 啊，单只见－－（唱）

无边旷野荆棘生，

万亩黄沙无人耕。

昔日膏沃平壤地，

如今都没草莽中。

曹州自古来就是膏沃之地、富庶之乡，如今变得一片荒凉，行走百里，不

见人烟，这是为何？能否向人打探一下？

侍 从 大人，我们走了半天路了，哪里有一个人影呀？

马 鸾 倒也是。

侍 从 大人，这里有棵桑树，咱歇息一下吧？

马 鸾 好，歇息一下吧。

【一老妪自右上。

老 妪 （少气无力地）哎哟，饿煞俺也－－

【在地上左右寻视，捕捉蝗虫，掐头去腿，填嘴里咀嚼下咽，继续捕捉。

马 鸾 【起身来到老妪跟前，施礼。

老人家－－

老 妪 哎哟，我的天呀－－（仆然倒地）

马 鸾 （急扶老妪）老人家不必惊慌。

侍 从 这是新上任的知府大人。

老 妪 （耳聋）甚么？又要抓人？

马 鸾 不是的，老人家，我等都是好人。

老 妪 找人？没人了，都死绝了。

马 鸾 老人家，为何没有人烟了？怎么回事呀？

（回头对侍从）老人家饿坏了，快拿果点来。

侍 从 是。（把果点递与老妪。）

老 妪 （吞食，稍定，）噢，你问的是这个呀！（唱）

提起往事呀，

好不心酸。

都只因－－

黄河决口无人管，

连年洪涝遭水淹。

红巾军抗元造了反，

硝烟滚滚十几年。

死的死，逃的逃，

十里八乡无人烟。

【涕哭。

马 鸾 老人家不要涕哭。（回头对侍从）把果点多多地给老人家！

侍 从 是。（把所剩都给了老妪。）

老 妪 多谢多谢！真是好人哪！

【老妪下。

马 鸾 （唱）走一程又一程黄沙绵绵，

过一村又一村人迹罕见。

都因为遭洪涝又兵燹连年，

竟致使－－

十室九空千里白地万亩黄沙，

好端端中原之地没了人烟！

堂堂曹州府，一州单八县，如今却是人烟凋蔽，遍地草莽，田地无人耕，

税赋难完成，我拿什么奉献朝廷？啊，皇上呵皇上，臣无民可牧，空守白

地，还要我这堂堂知府何用之有？何用之有啊？

【然后是仰天大哭，泪流满面。

【幕落。

第 二 场

【山城平阳府大街。远景中有一殿宇，门额有“尧王庙”字样。

【徐达率部进入山城。街道两旁有各种铺面、招牌，也有摆水果摊的。与

第一场形成鲜明对比，这里到处是人声沸扬，百姓来来往往，显得人多为

患。

徐 达 哈哈－－（唱）

戎马倥偬，南征北战，

破元军攻大都逐鹿中原。

追穷寇扩廓贼闻风丧胆，

克山西进古城喜笑开颜。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向旁边一个背褡裢的生意人询问。

请问老弟，这是什么地方？

生意人 回大将军话，这里是山西平阳府。

徐 达 平阳府，为何这么多的人哪？

生意人 唉，平阳是尧舜古都，富甲一方，人口本来就多，再加中原闹饥荒，成天

兴兵打仗，难民纷纷涌来，这不，人多得快成灾了！

【一个水果摊被挤塌，水果撒满一地。

【对面涌来一伙难民，很快把地上的水果一抢而光。水果摊主抄起棍棒就

打，一边骂道：“打死你个山东垮子，打死你个河南蛮子！”

徐 达 （忙上前劝阻）哎哎，慢着慢着，小心打伤了！

水果摊 嗨，将军啊，本该犒赏犒赏全军将士的，这不，光天化日之下，哄抢啦，

你看这－－

徐 达 那也不能打他们呀！

水果摊 嗨，你不知道，这伙乞丐都是外地来的，真讨人嫌，打死一个少一个，嗨！

【迎面两个庄户人相互扭打着来到近前。

张龙张虎 （几乎同时说）将军将军，您给评评理！

徐 达 又怎么啦？何事引起争端？

张 龙 （头上流着血）我先说。

张 虎 （衣襟被扯破）将军，我先说。

徐 达 （一指张龙）你先讲吧。

张 龙 （唱）我与他本是亲弟兄，

家住洪洞张家井。

祖上传下二亩地，

总共二百单三垅。

一打二分余一垅，

我只说，

我是兄长应属我。

张 虎 不行啊，将军！

（唱）当哥的应该让弟兄，

这垅地理应归我种。

徐 达 哈哈，我当什么大事呢，不就是一垅地吗？

张龙张虎 （同时）是啊是啊，就是一垅地！

徐 达 把那一垅地空起来不种，做地边儿，不就得了嘛！

张龙张虎 不中不中！

张 龙 空起来不种，那可不行。徐将军，您不知道，如今这地有多金贵，我家七

口人，全靠这一百二十三垅地吃饭，要是多这么一垅地，我家就少挨一天

饿，我的那三岁的孩子也许就不会饿死！

张 虎 将军将军，你听我说：我一家老小九口人，也全靠这一百二十三垅地吃饭。

要是有了这一垅地，说不定我那老伴就……唉唉，（说着欲哭）

徐 达 既然地不够种，就开荒哪，填土造地哪！

张 龙 徐将军，您不知道，这里就靠着汾河两岸有一带平地，两边不远就是光山

秃岭，开荒造地，可没有那一说。

张 虎 徐将军，俺这里人越来越多，地越来越少，闹饥荒呵，还在后头呢！

【农户们七嘴八舌：“是啊，往后我们怎么过呢？”

徐 达 噢，这么说，还真是个麻烦呐！（低头沉思了一下）哎，这样吧，当中这

一垅地，你们轮流种，一家种一季，如何？

【农户们：“咦，这倒也是！”“好，是个办法！”“也只好如此了！”

张龙张虎 好好，谢谢徐大将军！（下）

徐 达 （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深深叹口气）唉－－

（唱）入晋地单只见人众熙攘，

不由我徐达心中犯愁怅。

虽说是表里山河富庶地，

怎奈何人丁盛，地亩少，

难免他蝇营狗苟生祸殃。

有心向洪武皇帝作陈述，

盼早日整旗鼓挥师北上，

活捉那扩廓贼定国安邦。

【幕落。

第 三 场

【南京勤政殿：当中是皇帝的案桌，两旁坐着几个官员。

【案桌上，奏折堆积如山。朱元璋看过一道奏折又一道奏折，额首越皱越

紧。最后把手中的奏折一扔，站起来，背着手来回踱步。

朱元璋 如今天下初定，百废待兴，正需要大批银两资财。可国库空虚，这怎么能

行。

（转身向刘九皋）户部郎中刘爱卿－－

刘九皋 臣在。

朱元璋 今年的税赋收缴如何？

刘九皋 回禀皇上：江南各府州俱已交齐，然江北数省参差不齐。最差数河南、山

东两行省，应交银两仍不见踪影。臣这里有山东曹州知府马鸾送来文书，

言称中原之地人烟凋蔽，土地荒芜，为此，特请求将曹州府降格为州。

【众皆惊奇。

刘 基 噢，如此一来，他知府不就官降一级，成为知州了么？

刘九皋 是啊，他甘愿如此。马鸾还曾在山东、安徽、河南三省交界的十字路口，

置放元宝三枚，过数日后察看，仍完好如初。

朱元璋 啊－－有这等事？

（唱）天下初定万事忙，

国库亏空闹饥荒。

中原腹地人稀少，

千里赤地尽草莽。

似这般，

千头万绪费思量，

怎不教我，

孤家寡人犯愁怅。

唉唉－－真乃愁煞朕也！

刘 基 陛下不必过分焦虑，凡事都有个轻重缓急，您耐着性子一步一步慢慢来，

有句俗话说：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

朱元璋 话是这么说，朕心里也明白，可就是压不住火。方才看到徐大将军自山西

洪洞递上的奏章，一是请战出兵塞北，直抵元上都；二是说到晋地生齿日

繁，人满为患，山西乃山多地狭之乡，如此人口密集，难以足给，日久恐

生祸乱。似此一桩桩一件件，千头万绪，如何应付？朕缘何不愁呢？

【众大臣一时沉默。

刘九皋 臣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朱元璋 当讲无妨。

刘九皋 皇上－－

（唱）战乱后中原变草莽，

人烟稀少，田地荒。

山西地狭人丁旺，

应将晋民迁东方。

增户口，减赋税，

开田亩，兴农桑。

民殷富，国势壮，

大明江山万年长。

朱元璋 （眼神为之一亮）噢，迁民，好，这倒是两全之策。（随即又有所顾虑）

迁山西人徙居中原，此事关系重大，决非一朝一夕之功。刘丞相，你以为

如何？

刘 基 刘郎中所言极是，如今大宝初定，国库空虚，中原虽地域辽阔，然由于人

力不至，久致荒芜，租税无收，终非长久之策。如刘郎中所言，开发中原，

重振农桑，实乃富民强国之策。

刘九皋 迁民之举，古已有之，昔日汉高祖刘邦就曾将天下富豪迁居关中，以实内

地，带动中原经济振兴。

朱元璋 依诸位所言，迁民可以实施，然一旦召令出，而民不从，旷日持久，迁民

不成，恐天下耻笑耳！

刘 基 陛下不必担忧，可命一钦差大臣带着圣命，前往山西平阳，专办迁民之事。

朱元璋 谁能担当此任？

【众官面面相觑。

刘九皋 如朝内无有合适人选，臣愿保荐一人。

朱元璋 刘爱卿，保荐何人？

刘九皋 现任兖州知府马鸾，此人秉性耿直，刚正不阿，办事认真果断，此为一。

二，既然来自中原荒僻之地，对朝廷的移民之策必定全心拥戴，不遗余力。

第三，马鸾乃山西平阳人，对晋地状况了如指掌，派他为钦差大臣，必定

事半功倍，马到成功。

朱元璋 好，速宣马鸾进京，封四品钦差，带旨赴山西着办，如何？

刘 基 陛下，毕竟此事关系重大，马鸾乃一文官，声不压众，势不夺人，单凭他

一人恐怕难以胜任。以臣之见，还应着一员武将，名闻遐迩，威震四方，

再以马鸾相辅佐，方可不辱使命。

朱元璋 武将？还有何人呢？

刘九皋 圣上哪－－（唱）

大将军徐天德声威并重，

可令其驻山西按兵不动。

与马鸾共携手同图大计，

功成后再班师返回京城。

刘 基 （唱）刘郎中所言虽好，

恐怕他大将军难于协从。

倒不如借此机封官加爵，

领盛名担大任方可成功。

朱元璋 好，好，二位爱卿所言甚好。只是这加封之事，朕近日也有所虑。论战功

徐天德可称天下无双，但不知封何为好？

刘 基 臣以为，徐将军统领全军，可改称大将军为元帅，此为一。二，徐将军现

驻兵晋地，古称魏国，可钦封魏国公。

朱元璋 好了，就这样定了。刘丞相，速速拟旨，早日发布。

刘九皋 陛下，那，移民之法规－－？

朱元璋 由刘丞相和刘郎中逐一制订，就是了。

【两位大臣：“是。”

【幕落。

第 四 场

【二幕前：两队人马分列两旁，左边是徐达带几位随从，右边是平阳知府

及所辖州县几位官员。

【在“钦差”“肃静”“回避”照牌仪仗威武地簇拥下，马鸾冠戴齐整、

手托两道圣旨上。

马 鸾 圣旨到，大将军徐达接旨！

徐 达 （出列下跪）臣徐达在。

马 鸾 （展开其一）大将军徐天德北伐逐虏，战功赫赫，大明洪武皇帝特钦封为

领兵元帅，另加封为魏国公。钦此！

徐 达 谢主龙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徐达现出几分惊喜，但又有所不解地接过圣旨，刚要归列，马鸾又展开

第二道圣旨。

马 鸾 魏国公徐达、平阳知府吴松桂及所辖各州县接旨！

【大伙儿一起下跪：“臣在！”“下官在！”“卑职在！”

马 鸾 （宣旨）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国朝初定，百废待兴。然中原之地，屡遭

洪涝，兵燹连年，致使人烟凋敝，田亩荒芜。而今山西人稠地窄，难以自

给。是故特迁山右之民以实中原。凡奉诏迁移者，豁免三年税赋。本次首

迁平阳府，由元帅徐天德，与钦差大臣马鸾携手办理此事。钦此。

众 官 万岁万岁万万岁！

马 鸾 列位请到平阳府议事！

众 官 是。

【二幕启：平阳府客厅，正面空着三个座位。平阳知府与马鸾边走边谈。

吴知府 听马大人口音，似与当地相差无几。

马 鸾 实不相瞒，本官正好是平阳府洪洞县马家坡人。

【众官无不惊奇。一老儒生孙知县听后猛一愣神。

吴知府 哦呀呀，幸甚幸甚，马大人衣锦还乡，荣归故里，下官本该设宴庆贺才是。

马 鸾 哪里哪里，免了免了。朝廷公务在身，岂敢耽搁。

吴知府 那好那好，改日再补。请钦差大人入坐。

马 鸾 徐千岁上坐！

徐 达 马大人上坐！

马 鸾 徐千岁戎马倥偬，功高盖世，听说与当今皇上既是同乡，又是少年伙伴，

徐千岁理应上坐！

徐 达 哎，马大人乃朝廷钦差大臣，今天又是商讨移民大计，理应马大人上坐！

马 鸾 好，恭敬不如从命！（遂坐当中，徐、吴分坐左右）列位大人哪－－

（唱）大宝初定百废兴，

中原地广无人丁，

晋人繁盛田亩少，

山左山右不平衡。

洪武皇帝定国策，

晋人东迁利无穷。

臣受命朝廷担大任，

成事全赖魏国公。

本官愿与徐千岁联手，共同完成移民大计，诚望徐千岁不以本官资历浅薄，

大力襄助，共成大事！

徐 达 圣命在上，不敢相违。然老臣本是兴兵打仗之人，这迁民之事，老臣从未

见识过，不敢妄为。还望马大人与列位官员且行且办即成。

马 鸾 徐千岁过谦了。（面向众官员）本次迁民，事关重大，诚望列位同僚戮力

同心，鼎力相助。（说罢起身拱手）

【众官员慌忙拱手还礼。

吴知府 移民屯田，本富国强民之策，钦差马大人亲临敝地，实乃我等之幸甚。下

官愿效犬马之劳，以成圣命，但不知迁民之举有何法规？

马 鸾 （胸有成竹地自袖中取出一迭文书）迁民法规已经有了，而且业经皇上钦

定。（说着散发给大家）

【徐达接过文书，只扫一眼，随即放下，微闭双目养神。

马 鸾 列位州县看好。洪武皇帝钦定迁民法规：

一、外地流入难民，首迁；

二、

有丁无田者，全迁；

三、凡地狭人稠之州县，四口之家留其一，六口之家

留其二，八口之家留其三。照此分派，不论尊卑穷富，一视同仁，不得偏

倚。

四、被迁之民，由官府颁发川资、凭照。各地官府，务必恪尽职守，

限霜降节前完成，不得延误。有不从者，有徇私舞弊、隐瞒不报者，严惩

不贷。

【众官无不震惊，有的交头接耳说话，有的呆若木鸡，另有一位官员颓然

跪倒在地。

马 鸾 嗳－－这是为何？（目视平阳知府）

吴知府 （急上前扯了扯对方）洪洞县，洪洞县！

【跪地的孙知县稍有醒悟，急忙起身入坐。

【众官窃窃私语。

马 鸾 怎么样？列位有何高见？

【这一问，反倒鸦雀无声了。

马 鸾 列位－－

（唱）各州县俱是朝廷命官，

食奉禄担大任无可怨言。

移民计本来是皇上钦定，

回去后广张贴大大宣传。

各州县回去之后，将此迁民法规多多誊抄，广为张贴，务使家喻户晓。各

位如无疑义，即请速回，照皇上旨意办理。徐千岁、吴知府留步，我们还

有事商谈。（说罢向众官一拱手）

【各位州县下，只剩马、徐、吴三人。

马 鸾 徐千岁？

【徐达瞌睡，无反应。

马 鸾 （大声地）徐千岁？

徐 达 （惊醒）哦，哦，不就是移民吗？知道了。

马 鸾 徐千岁有何吩咐？

徐 达 移民法规都有了，你们看着办就是了！

马 鸾 （回头对吴知府）吴知府，你有何高见？

吴知府 回钦差大人－－（唱）

本府共辖６州２０县，

山区小城人口不足万。

洪洞县地处汾河两岸，

户口繁人丁盛以满为患。

马 鸾 噢，那就首迁洪洞县。

吴知府 （摇头叹气）唉－－

（唱）首迁洪洞是难上加难。

马 鸾 为何？

吴知府 刘大人，您有所不知－－

（唱）洪洞知县是那老儒生孙守元，

胆小怕事谨小慎微躲躲闪闪。

手下又缺少精明强干，

怕只怕最后落个一纸空谈。

马 鸾 哈哈，不怕不怕。徐千岁驻扎的不正是洪洞县么？

徐 达 本部属下是驻在洪洞县广济寺。

马 鸾 这就对了。徐千岁乃当今元帅，威震海内，享誉四方，有徐千岁坐阵协助，

移民之事定会水到渠成、马到成功。吴府台不必多虑。

【徐达苦笑。

马 鸾 （目视徐达）怎么？徐千岁有无信心？

【徐达沉吟不语。

【幕落。

第 五 场

【二幕前：二差役边敲锣边喊：“迁民喽，洪武皇帝有诏，迁山左之民以

实山右，开发中原，振兴农桑，利国利民－－”

差役甲 （敲门）开门开门！

【一村民露出半侧身影。

差役乙 你家几口人？

村 民 六口。

差役甲 奉大明皇帝之命，你家要迁四口，留二口。

村 民 （大惊失色）哎呀！求长官，我家上有老下有小，实在是无法分开哪！

差役乙 我可不管你那个，大明皇帝有诏，该迁的一个不饶，想躲也躲不过，想逃

也逃不了！

【村民急忙缩回去。

【差役再去叫下一家：“开门开门！”怎么叫也叫不开。

差役甲 看看，招人烦了不是。我说了嘛，这可是个出力不讨好的差使。你把迁民

说得千好万好，可叫谁迁，谁就打退堂鼓。这就叫：

（快板）迁民难，迁民难，

迁民难于上青天。

差役乙 腿跑断，嘴磨烂，

老的少的不待见。

差役甲 招人骂，惹人嫌，

走到谁家谁家烦。

差役乙 对咱差役，我有一比。

差役甲 比做什么？

差役乙 屎虼螂照镜子－－里外不是人。

差役甲 我也有一比。

差役乙 比什么？

差役甲 土鳖子钻风箱－－两头受气。

差役乙 这差使不能干。

差役甲 没法干。

差役乙 哎，县太爷说啦，不行就抓。

差役甲 抓谁是谁？

差役乙 抓谁谁倒霉。

【一个背褡裢的人从身边走过。

差役甲 哎，抓住他！

差役乙 抓住他！别跑别跑！（追下）

【二幕启：背景是一座建筑宏大、殿宇巍峨的寺院，唐代风格。寺院门首

大书：“广济寺”三字。寺院里有一株具有千年树龄的古槐树，树上有鸟

巢，鸟名老鹳（guan）。形似鹤亦似鹭，两翼及胸脯为黑色，下体纯白。

寺院东侧是一驿站。为四方往来公差办理公务的地方，房舍宽展，廊厅幽

雅。与寺院共一个大门出入。这里是明朝军队临时驻扎的地方，也是僧人

和香客聚集的地方。自然是香烟缭绕，罄鼓声声。

【徐达正躺在树下石台上闭目养神，被一阵又一阵“迁民”的声音吵醒。

徐达翻转身，刚要入睡，又被嚷嚷声吵醒。徐达生气地坐起。

【两个差役追拿背褡裢的生意人，一步来到面前。

差役甲 我看你往哪里跑！

差役乙 站住，站住！

生意人 救命啊！救命啊！（与差役绕大槐树转圈）

徐 达 何事喧嚷？

差役甲 回徐千岁：我等为洪洞县当差的差役，因移民之事无有进展，今受知县孙

大人指派，四处抓丁，以充数额。

生意人 （一看是徐将军，大喜）哎呀，徐大将军，你还认得我吗？小人本是潞安

府长子县人，来此地做生意，本不该洪洞县管辖，可他们硬是抓小人充数，

这太不应该了。您说呢？大将军？

徐 达 哪能随便抓人，岂有此理！（对差役）还不滚！

差 役 是，是。（下）

生意人 谢谢将军！（下）

【人刚一离去，又有两个赤膊士兵跑步上，后边跟着两个差役。

士 兵 （单膝下跪）元帅，元帅！元帅救命！

徐 达 何事惊慌？

士 兵 元帅，我等操练间隙到河边洗澡，回来路上被几个差役捉住，硬要我们为

迁民充数。我等再三说明是驻扎士兵，可差役硬是不信。

徐 达 （生气地）去，去，去！这是我的部下，迁什么民！现在这里是驻军重地，

不准在这里胡闹！（士兵下）

差役丙 （磕头如捣蒜）小人有眼无珠！小人该死！（退下）

徐 达 （余怒未消地）来人哪！

【侍从王校官上。

王校官 有，元帅。

徐 达 取笔墨来！

王校官 是。（速下、取笔墨、木牌上）

徐 达 （边写边唱）

地方小吏太无理，

到处抓丁把人欺。

驻军重地少来扰，

此处免迁得安逸。

【徐达将写着“驻军重地，此处免迁－－徐达书”的木牌交给王校官。

徐 达 把木牌立在寺院门口，从今往后，不准到这里来随便抓人！

王校官 是！（将木牌立在寺院门口，遂站一旁）

【徐达复回石台上睡眠。

【孙知县与师爷小心翼翼上。当走到木牌边时，为之一愣。

孙知县 （从牌子一边绕过，唯唯诺诺地）徐、徐千岁殿下－－

【徐达不理。

孙知县 徐千岁殿下－－（大声）徐千岁！

徐 达 （翻身坐起，傲慢地）什么事？

孙知县 （讪笑地）唉唉，卑职是……是给殿下问、问安来啦！

徐 达 （生气地）哼，还问安呢，光你的差役扰得就够呛了，你有何事？说！

孙知县 徐千岁，这、这移民之事，至今十多天过去，洪洞县除应遣返之人外，尚

无一人肯迁。这、这该如何是好？

徐 达 噢，这是你们地方的事，你们看着办吧！再说，你不是下令四处抓人吗？

你抓去吧，只要别在我这里添乱就中！

孙知县 那好，那好。可是，可是，（回头看那牌子，欲言又止）……

徐 达 还可是什么？王校官，送客－－

王校官 是，孙知县，走吧？

孙知县 是、是……（尴尬地退出寺院）

师 爷 唉，老爷，上头逼着迁，百姓不愿迁，徐千岁能推不揽，光靠着你个小小

知县，嗨，老爷，我看这事有点玄。

孙知县 是玄。可钦差大人说啦，还要首迁洪洞县，咱咋怎倒霉嗳！

师 爷 我看，你这个知县没法干！

孙知县 是没法干。

师 爷 哎，难道就没有别的法子啦？

孙知县 你说呢？

师 爷 你说呢？

孙知县 我问你哩！

师 爷 问我？（眼珠古辘辘一转，忽然心生一计）

哎，有了老爷！（凑近孙知县耳畔嘀咕了一阵。）

孙知县 （边听边转忧为喜）嘻嘻嘻，好，就这么办！

【沾沾自喜下。

【幕落。

第 六 场

【幕启：洪洞县官邸客厅，正中一桌丰盛酒席。旁有一侧门，门半掩。

【马鸾乘小轿由右边上，孙知县与师爷从左边上。

孙知县 （满面堆笑，殷勤备至地）马大人，请！

师 爷 （极尽媚谄地）请，请！

【马鸾慢慢下轿。

马 鸾 （唱）为移民做疏导上下斡旋，

跑断腿说破嘴唇焦舌烂。

风潇潇夜沉沉洪洞有请，

倘不知孙知县有何公干。

【左右环视，一脸正气，并带着疑问。

孙知县 请！马大人，请！

【迈门槛。马鸾惊奇。

孙知县 请，请马大人入坐！

马 鸾 （满面疑惑地）孙大人，这是为何？

孙知县 （一边把盏斟酒）闻听钦差马大人乃洪洞县人氏，真是万幸万幸。如今马

大人衣锦还乡、荣归故里，下官孙某虽学识浅陋、职位鄙薄，但对马大人

的到来，也应该有所表示才是。今晚略置薄宴，聊表寸心，请马大人屈尊

俯就，也算赏下官一点面子。请！请！

马 鸾 （虽勉强入坐，但因不知就里，所以仍满脸疑团）孙大人太客气了。如今，

马鸾带旨还乡，办理移民事宜，责任重大，不敢有半点怠慢。移民之事至

今还一事无成，怎好先果口腹之欲？孙大人，这样做，不妥吧？

孙知县 嗳，马大人不必多虑。移民之事难乎难哉，决非一朝一夕之功。古人云：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马大人异地为官，宦海碌碌，昼夜为朝廷奔忙，家

中高堂，年逾古稀，妻儿娇弱，能不思念乎？

马 鸾 唉，当然思念。然一己之事，个人私情，怎能与朝廷公务相提并论？待日

后有了空闲，再去参拜老母，倘不为迟。

孙知县 马大人不必了！（说着“啪、啪”连击二掌，向屏风后叫道）快请马老太

君入座！

【“儿啊－－”随着一声哭叫，一颤巍巍白发老母在儿媳和孙儿的搀扶下

自屏风后走出。

马 鸾 （大惊，忘情地扑向前去，双膝跪倒，哭道）娘啊－－（唱）

叫一声我的亲娘，

止不住眼泪汪汪。

鸾儿不孝该罚杖，

都只为，

圣命在身公务忙，

未把娘亲去探望。

马 母 儿啊－－（唱）

儿行千里娘担忧，

日日夜夜挂心头。

自古来忠孝难两全，

娘不会怪儿礼不周。

朝廷事大家事小，为娘不会怪罪孩儿，快快起来！

马 鸾 （站起，分别向妻儿）贤妻！宝儿！

马 妻 夫君！

宝 儿 爹爹！

马 鸾 娘，你们受苦了！

马 母 儿呵，这移民东迁之事，搅得人心惶惶，吾儿当真为移民之事而来？

马 鸾 儿身为朝廷命官，受命于朝廷。移民东迁，本来是好事呀！

马 母 吾儿差矣。（唱）

常言道穷家难舍故土难离。

谁甘愿背井离乡迁往那荒僻野地？

马 鸾 娘有所不知－－（唱）

大中原沃野千里平川地，

土地肥物产丰富饶美丽。

只因为洪水战乱人烟少，

空闲着辽阔大地实可惜。

洪武帝高瞻远瞩大移民，

富百姓强国家英明无比。

马 母 儿呵－－（唱）

毕竟是骨肉分离难割舍，

儿何苦为移民苦苦奔波。

马 鸾 唉，娘呵－－（唱）

曾记得儿幼时母亲常说：

岳元帅背刺字精忠报国，

又常讲国兴亡匹夫有责。

现如今倡移民开发中原，

增户口振农桑治国良策。

儿甘愿殚精竭虑废寝食，

也要把移民办好报效祖国。

马 母 鸾儿，娘有一句话，要说与你。

马 鸾 母亲请讲。

马 母 孙知县好心好意把我们接到这里，又如此盛情款待，你身为钦差大臣，看

在为娘的面子上，就网开一面，不要让洪洞县的人东迁了。行吗鸾儿？

马 鸾 （警觉地）娘，您怎么这样说话？是不是受人指使？

马 母 唉，孙知县也是迫不得已呀！

马 鸾 啊－－（回头对孙知县）好哇，孙知县，你也是朝廷命官，不好好教化百

姓，倡导移民，却挖空心思，逃避迁移，竟然不择手段，你、你、 你是

否太卑鄙了！

马 鸾 （转向母亲）娘，贤妻，这酒席无论如何不能吃，咱们走，快走！备轿！

孙知县 （与师爷一边阻拦，一边后退）马大人，马大人，您误会了，误会了！

马 鸾 呸－－！岂有此理！（与妻儿搀扶母亲造型）

【幕落。

第 七 场

【平阳府衙：马鸾宣旨，大小官员跪地。

马 鸾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移民之事，宜从速办理，不能拖延。为不误农时，

务于霜降节前完成。各地官员务必同心戮力，共同将此事办好。有不从者，

严惩不贷。钦此。

众官员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马鸾与吴知府入坐。众官员起身，分列左右。

马 鸾 （左右寻视）魏国公徐千岁为何未到？

【鸦雀无声。

马 鸾 （皱眉）皇上圣旨，岂敢怠慢。唉，也罢。

吴知府 各位－－（唱）

移民法规早已颁，

二道圣旨到眼前。

想必各位没怠慢，

迁民捷报频频传。

为速报皇上，请各州县将移民办理数额一一报来。诸位，谁先讲？

【众官员面面相觑。

吴知府 怎么？不踊跃？好，本府按县点名，赵城县？

赵城县 （出列）回府台大人，本县是区区小县，不足挂齿。按照移民法规，已迁

有丁无田户三十六人，丁多田少户八人。

吴知府 嗯，记下。下一个汾西县？

【汾西知县出列，与汾西县相挨的洪洞孙知县慌忙后缩。

汾西县 本县也属小县，除遣返六十八人外，已首迁无田户二十六人。

吴知府 噢，不多，记下。（一边往下看）下一个，噢，那不是洪洞县吗？洪洞既

是首屈一指的大县，又有徐千岁襄助，必有佳绩。快说说看？

孙知县 （大汗淋漓）回……回府台大人，本县已遣返山左逃难之人一百零八人。

吴知府 好，快快记下。正式迁移多少？

【孙知县无话，只是擦汗。

吴知府 我问：正式迁民多少？

孙知县 （赶紧跪下）卑职愧对府台栽培，至今仍无有一人肯迁。

吴知府 啊－－？你说什么？至今无一人肯迁？

（唱）洪洞县做事欠思量，

抗旨不办太荒唐。

你县人口最繁盛，

带头移民理应当。

你身为知县食奉禄，

好不该敷衍塞责骗皇上。

孙知县 （磕头如捣蒜）下官无能，下官该死！

吴知府 你无能，你为什么不去求助徐千岁？

孙知县 （委屈地）下官何尝没去找徐千岁，可是……可是他……（抬头看马鸾，

欲言又止。）

吴知府 还敢狡辩！（一拍震木）姓孙的：你现在立马就给我回去，按照移民法规，

排门挨户给我迁。再不行，你就去找徐千岁。限你三天，三天之后，再无

进展，你、你、你就不必来见我了！

孙知县 是是、是是。下官告辞。（连滚带爬下，正好与迟到的徐达擦肩而过。）

【徐达大摇大摆上。

马 鸾 徐千岁殿下为何姗姗来迟？

徐 达 （傲慢地一坐，面朝他处）操兵练武哪！部下士兵久不操练，恐生懈怠！

马 鸾 今天，皇上为移民之事颁下第二道圣旨，徐千岁岂能无动于衷。

徐 达 本帅乃征兵打仗之人，攻城扩疆，拼死杀敌是吾之本份，至于移民嘛，哼，

区区小事，割鸡焉用牛刀，还是留给文职官吏去邀功领赏吧！

马 鸾 噢，依殿下之意，惟有征兵打仗、攻城扩疆重要，这移民屯田就不重要了？

徐 达 嗨嗨，这不是明摆着吗？没有疆土领地，没有地盘，还谈何移民屯田？譬

如古语之训：皮之不存，毛将焉附。

马 鸾 徐千岁，此言差矣－－（唱）

徐千岁南征北战驰骋疆场，

论功劳首屈一指无人敢当。

现如今天下已定民心思治，

当务之急开发中原重振农桑。

中原不实国不稳，

百姓不富国不强。

要想大明江山社稷永固，

惟有倡移民增户口广开田亩，

才能民殷富国势强永保安康。

否则，中原空虚，国力匮乏，徐千岁，你争得的疆域再大也会得而复失。

再说，元帅领兵打仗靠的是什么？如果没有充足粮草，没有强大国力做后

盾，你又如何去出兵打仗？

徐 达 （不耐烦地）好了好了，本帅鲁莽、无知，不如你文官会讲大道理，行了

吧？有什么吩咐，就明说吧？

马 鸾 徐千岁，为移民之事，皇上已下第二道圣旨。洪洞县移民成败事关大局。

现在霜降节迫在眉睫，请殿下与孙知县通力合作，三天之内让移民上路，

否则……否则的话……

徐 达 否则，他又能怎样？

马 鸾 那就看朝廷的意思了。

徐 达 哼，鸡毛蒜皮，区区小事，小题大做！本帅告辞了！（说罢扬长而去。）

【幕落。

第 八 场

【二幕前：王五挎着烧饼篮吆唱着上。

王 五 买烧饼啦，大烧饼，俩钱一个。

【村民甲、乙上。

村民甲 我买两个。

村民乙 我买三个。

【在他们身后，三三两两的人匆忙走过。

王 五 咦，这是干什么的？慌里慌张的？

村民甲 哟，掌柜的，你还不知道？因为迁民迁不动，县太爷在知府老爷跟前挨训

啦，回来要动真个的，挨门排户抓，逮住谁是谁。这不，都到广济寺里避

难去哩。

王 五 那广济寺里就能避难？

村民乙 还不是亏了徐大将军，将军的部下都在广济寺里驻扎着，徐将军嫌乱，写

了一块牌子：“驻军重地，此处免迁”，有这块牌子庇护，他大大小小的

衙役就不敢造次。这叫做：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

村民甲 哎，掌柜的，我看卖完这些烧饼，你也该收摊了。别价碰上差役，把你抓

了去，也是倒霉。

五 五 说的也是。哎，后边的别等了，卖完这几个，俺也去大槐树底下避难去哩。

【人们一哄而散。

【二幕启：背景同第五场。只是树叶已近落光，上面的老鹳窝清晰可见。

石台上，徐达正与一老和尚对奕，此时已进入痴迷状态。双方正是相持不

下，难分难解。

【舞台左前方，“驻军重地，此地免迁”的大牌子立在门口。村民甲乙及

王五等，陆续从木牌前绕过，迈门槛，进入寺院，下。

【孙知县在师爷的陪伴下，心事重重、又小心翼翼上。

孙知县 （唱）时光匆匆不等闲，

移民还是无进展。

万般无奈进寺院，

（看见大牌子，白）师爷，

（唱）这块牌子－－招人烦！

孙知县 师爷！

师 爷 老爷？

孙知县 把它搬了！

师 爷 你叫我搬？

孙知县 我叫你搬！

师 爷 小人不敢。

孙知县 真不敢假不敢？

师 爷 真不敢。谁敢谁是小舅子！

孙知县 哼！你看看我！（挽袖子，磨拳擦掌）

师 爷 你敢搬？

孙知县 敢搬！

师 爷 （大声地）真敢搬？

孙知县 （松劲，讪笑）唉唉，我更不敢！

师 爷 我当您吃豹子胆了哩。

孙知县 （迈门槛进去，又退回，对着木牌唾了一口）哦－－呸！

【二人来到徐达身后。

孙知县 （推师爷，小声地）你在前边。

师 爷 （绕过来推知县）老爷，你在前边。

【二人相互推让，反复多次，像转花灯一样。最后还是孙知县在前。

孙知县 （打嗓）吭！

师 爷 （模仿孙知县，声音尖脆）吭！

孙知县 （先是小声，后渐大）徐千岁，徐千岁，徐千岁！

徐 达 （转身看了一眼）噢，是孙知县！

孙知县 徐千岁，这移民之事……皇上已两下圣旨，最后期限越来越近，钦差大人

限于三天之内，……

徐 达 管他几天，找我有什么办法？你是县太爷，手下有那么多差役。你不是早

就下令抓人了吗？你去抓吧，只要不到我这里来添乱就行。

孙知县 （口吃地）可是这、这……（欲退回）

【师爷俯耳低语，并扯扯衣襟为他壮胆。

孙知县 徐、徐千岁，就、就因为您门口立了一块“免迁”的牌子，人都聚集到您

这里来了，您看，这……这样……

徐 达 谁让他们到这里来的？他们要来，我有什么办法？你有本事，把他们轰出

去，就是了。

孙知县 可是，可是……

【正唯唯诺诺间，徐达举棋猛一落地，大叫一声：“将！”

孙知县 哎哟我的妈呀！（一屁股蹲在地上，乌纱帽落地）

师 爷 （赶忙扶起）老爷老爷！（拣起乌纱，为其倒戴）

徐 达 （对身后全然不知）哈哈哈哈！（对老和尚）好了，走，走吧！

孙知县 （不甘心，再次向前）徐千岁！

徐 达 （意味正浓）走吧，走！走哇走哇！快走！

孙知县 （唯唯诺诺地）是是，我走我走！

【孙知县与师爷悄然退出。

孙知县 （两手一摊，为难地）哎呀－－

（唱）天也旋来地也转，

浑身上下出冷汗。

本想求元帅拿主见，

可元帅他、他、他

他他他心思全不在这上边……

三天之后，再不见成效，必有杀头之罪。这、这、这叫我如何是好？

【一阵晕眩，仆然倒地。

【师爷急忙上前救助：“老爷！老爷！”

【幕落。

第 九 场

【二幕前：一片黑暗，有呼噜呼噜的声音，如打雷，其实是熟睡的鼾声。

黑暗中渐显出昏黄色，如大雾笼罩。然后是五光十色，梦幻般地不停变幻。

接着，呼噜声渐渐隐去，换作异常清纯的孩童笑声。大雾也随即消散，逐

渐显现出四个儿童在山坡河边上戏耍。旁边有拾柴、割草的箩筐。不断有

牛的“哞－哞－”叫声。

【少年徐达（一个胖乎乎的男孩）把几个箩筐摞在一起。

小徐达 （大声地）哎，咱们玩个做皇帝的游戏，我把这几个箩筐摞在一块，看谁

能坐上去，谁坐上去就是皇上。

【有人提议：“徐达，你先坐。”

【于是，少年徐达先坐，屡坐屡不行。众孩童大笑。又换别一个男孩，仍

坐不上。再换再坐，都坐不成。

小徐达 重八，重八，元璋，你来试试。

【徐达说着，从地上拉起一个黑且瘦的男孩。瘦男孩忸怩，不愿上。众人

扶他上去，坐好了，众人松开手。那重八竟奇迹般地稳坐在上面。众男孩

无不惊奇，齐声欢呼：“啊－－重八做皇上了！元璋做皇上了！

【在欢呼声中，徐达递他手里一片高粱叶，又在他嘴上沾了几片草叶作胡

须。元璋由拘谨而渐渐得意起来，顺手脱一鞋底顶在头上。一手捋着胡须，

一手挥着手中的“大刀”，喊了起来。

小元璋 （大声地）朕做皇上了，往后都得听朕的，汤和、文正，都给我听着，谁

不听朕的话，朕就杀了谁！徐达，你不听朕的话，朕也要杀了你！朕也要

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

【光线渐渐暗下去，变作一片黑暗。方才听到的呼噜声又重新出现，而且

越来越响。直到二幕徐徐拉开－－

【背景：同第六场。徐达只穿裤叉，仰面八叉躺在石台上酣睡。那持续不

断的鼾声正是从这里发出。稍远处，就在大槐树的下面，聚集了不少人众，

并且不时有三三两两的人群从木牌前走过。

【王校官抱着官服，急匆匆上场。

王校官 （轻声又是焦急地）徐千岁，徐千岁！

【徐达突然警醒，耳边依稀萦绕着朱重八的声音：“朕要杀了你！朕要杀

了你！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

王校官 （俯耳）徐千岁，不好了，孙知县已悬梁自尽，钦差马大人和吴知府带着

第三道圣旨过来了！

徐 达 （大惊）在哪里？

王校官 已到寺院门口！

徐 达 （挺身起来）快快更衣！

【王校官帮徐达穿衣。还没有穿戴好，随着一阵锣声，马鸾、吴知府及举

着“钦差”、“肃静”、“回避”照牌的仪仗队威风凛凛地来到跟前。

【徐达敞着怀、歪戴着帽子，慌慌张张赶到。

马 鸾 （沉郁而缓慢地）魏国公徐达接旨！

徐 达 （赶紧跪下）臣有失远迎，该死该死！请钦差大人恕罪！

【马鸾目光咄咄逼人，直视着徐达，缓缓从袖中取出圣旨，但并不立刻宣

读，好像是故意挨时间。时光因而显得愈加凝重。

【徐达跪在地上，目瞪口呆，战战兢兢，样子非常狼狈。

马 鸾 （摇摇头，叹口气）唉－－（宣旨）徐天德听旨：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移民屯田，乃治国安邦之良策。凡我大明之朝臣，理应以社稷为重，舍生

忘死，效命朝廷。凡有视圣命如儿戏，不能通力协作，贻误时机，坏我朝

廷大事者，不论功有多高，官有多大，均以抗旨罪论处，概杀无赦。钦此。

徐 达 （再三叩头）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马 鸾 （沉痛而凝重地）徐千岁－－（唱）

圣命如山崩，

王法不容情。

最后期限到，

移民将落空。

你我罪不赦，

咱去见朝廷。

任打任罚、任杀任剐，

听凭皇上裁定。

徐千岁，移民落空，就是抗旨罪名，你我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咱们还是一

起进京，任凭朝廷发落吧！

【说着，摘下乌纱，脱下蟒袍，递与侍从，伸手去拉跪在地上的徐达。

徐 达 （哆哆嗦嗦、满头大汗，样子非常狼狈，连声说道）老臣明白，老臣明白。

请马大人息怒，在客厅稍事休息。老臣去一去，就来。

【照牌退到大槐树下作背景，马鸾、吴知府暂且隐到照牌后面。后边的人

群开始向前挪动。

【徐达火急火燎地穿过人群，来到寺院门口，把木牌放倒扔进草丛。转过

身来，看着那大槐树下聚集的人群，一时手忙脚乱，不知如何是好。

徐 达 （唱）圣旨下情势急君命难违，

大移民责任重无法相推。

洪武帝虽与我是少年伙伴，

可如今他是君来我是臣。

冒犯天威难逃这杀头之罪，

（白）这、这、这这这可如何是好哇？（搓手，团团转）

【这时，梦中那孩童的声音再次响起：“朕杀了你，杀了你……”

（白）罢、罢、罢！（击掌）

（接唱）痛下狠心，大－－兵－－包－－围！

徐 达 （头一扬，大声地）王校官－－

王校官 在！

【徐达紧迫地俯耳低语，并用两臂合围，做出坚决果断的手势。

王校官 （会意，最初一愣，接着神色庄重）是！

【王校官跑步退下，徐达这才定了定神，一边整理着衣冠，一边穿过人群，

向树下石台方向走去。

【号角声、擂鼓声骤起，接着马蹄声、号令声以及沸沸扬扬的惊叫声迭起，

一队全副武装的士兵从台口穿过，将广济寺围了个水泄不通，气氛森严。

【被包围的人群发觉情势不妙，有的左右探问，有的企图逃跑。

【马鸾、吴知府由照牌后出，与徐达并排站在石台上。周围是熙熙嚷嚷的

人群，男女老少各色人等都有。也有背包袱的，也有挑担子的，也有拖儿

带女的。

徐 达 （声音宏亮地）诸位父老乡亲：移民屯田，乃治国安邦之策，皇上有旨，

不可违抗，截止今日，期限已到，本帅特命：广济寺院内所有之乡民，不

论男女老幼，一概迁移，有不从者，立斩不赦。

马 鸾 按照朝廷移民法规：所有迁民，皆由官府发放川资凭照，每丁可领取川资

二十大锭，以购买种子农具。本次迁民将分别迁往彰德、怀庆、兖州、东

昌、临清、曹州、归德、大名等府地。所有迁民都必须服从分派，听从调

遣。违者严惩不贷。

【与此同时，一张张墨迹未干的“迁民告示”贴在大槐树树身上，贴在舞

台两边的台柱上。

【公差很快地在舞台正中安放了案桌。人们仿佛炸了锅，一下子骚动起来，

有的大呼小叫，出口不逊，大骂骗人；有的左冲右突，企图逃出去，招来

的却是一顿皮鞭抽打。

【一壮汉躲过官兵的视线，遛到僻静处，翻墙而过，被士兵发现。

士兵甲 谁？

士兵乙 抓住他！不要跑了！

【壮汉横穿台口大跑，士兵紧追不舍，终于抓住壮汉，一阵拳打脚踢，揪

着来到王校官跟前。

士兵甲 报告王校官，抓住一个逃跑的。

众士兵 杀了他，杀了他！

【王校官审视那壮汉，的确是那么雄壮，执拗，一副刚强不屈的样子。

王校官 叫什么名字？

刘 刚 刘刚。

王校官 那里人？

刘 刚 洪洞县刘家井。（执拗地挣扎）不迁，就是不迁，杀了也不迁！

王校官 好，拿刀来！

士兵乙 是。（将朴刀递上）

【王校官接过朴刀，扯住壮汉的耳朵刷地割下。刘壮捂着耳朵大叫。

王校官 看你还逃不逃！（对案桌上人）发给他川资凭照，栓上他，上路。

【士兵们将壮汉扭送到案桌旁，将一枚蓝印戳盖在壮汉耳后，用绳索栓住

双手，在壮汉的不断反抗下，编入移民队伍。到这时候人们才知道一切努

力都是白费，于是只好安静下来，老老实实地到案桌前办理迁民手续，领

取川资凭照，并在耳后加盖蓝色印戳，然后老老实实地被栓上手，一个个

连成长串。

【徐达与刘九皋、吴知府等在场内巡视。

【背褡裢的生意人直奔徐达。

生意人 徐大将军，我们是老熟人了，您还曾搭救过我。我又不是洪洞县人，是来

这里做生意的，难道也让我迁？

徐 达 哈哈，圣上有旨，霜降节前务必迁完。我也是没有办法。

生意人 （绝望地）啊呀，真倒霉！

【水果摊主挑着两筐水果与徐达打个照面。

水果摊 （放下担子，抓住徐达手）徐将军，您还记得我吗？我就是那个在平阳城

里摆水果摊的呀？

徐 达 是啊，你怎么到这里来啦？

水果摊 唉，还不是看着这里人多，生意好哇。谁晓得又赶上迁民了呢。徐将军，

您说啥也得救救我，啥人都可迁，我可没法子迁。

徐 达 为什么？

水果摊 这不是明摆着吗？我这几筐子水果，怎么办？

徐 达 噢，这好说，一路挑着走一路卖，不是正好吗？

水果摊 还有我一家老小呢？

徐 达 把一家老小都带上！

水果摊 这－－

徐 达 哈哈哈哈。

【案桌前正在办手续的张龙、张虎，后边跟着老婆孩子。

张龙张虎 （看到徐达，慌忙磕头）徐将军，徐将军，求求您，快救救我们吧！

徐 达 （将二人扶起）噢，是你们哪。怎么啦？

张龙张虎 （争着说）您看看，我们这老老小小一大班子，本来是到大槐树下来避

难的，想不到一下子全摊在这里，我们可迁不得呀！

徐 达 为什么去不得？在这里为一垅地，你们都争破了头。到中原地区，良田万

顷，愿怎么种怎么种，还用为这一垅地打破头吗？

张龙张虎 （略有颖悟）这－－这这－－

徐 达 嗨，走吧，那里好日子等着你们哪！哈哈哈哈－－

马 鸾 乡亲们哪－－（唱）

我劝乡亲们细思想，

山西地窄人稠少食粮。

大中原沃野千里地亩广，

无人耕种年年荒。

洪武帝颁召大移民，

广开田亩植农桑。

种稻谷，喂猪羊，

三年之内不纳粮。

到那时，

百姓富裕国兴旺，

安居乐业幸福长。

【百姓们七嘴八舌：

村民甲 哼，说得好听。穷家难舍，谁愿意离家呀！

村民乙 站着说话不腰疼。叫老百姓迁，你们当官的为啥不迁？

村民丙 对呀，对呀，当官儿的为啥不迁？

【突然一孩童的声音：“爹爹，爹爹－－”

【马鸾一愣，机警地在人群中寻视。

宝 儿 （从人群中挤出来）爹爹！

马 鸾 （惊奇地）宝儿，你怎么来了？

宝 儿 （向远处一指）爹爹，你看－－

【马母在儿媳的搀扶下，颤巍巍地走了过来。

【全场鸦雀无声。

马 鸾 （急向前扶住母亲）娘，您怎么也来了？

马 母 儿啊－－（唱）

为娘我朝也思来暮也想，

移民中原理应当。

儿为移民把心操碎，

娘疼儿更是痛断肝肠。

马 妻 （唱）别的忙儿俺帮不上，

咱居家迁民出太行。

马母、马妻 （同唱）甘苦与共，风雨同当

让百姓理也顺来心也畅。

【百姓交口称赞：“好，好！”“老人家说的好！”

马 鸾 （“卟通”一声跪倒，悲喜交集地说）娘，您这么大岁数了，又有病，宝儿年幼，移民的路那么长，那怎么行？

马 母 （把马鸾扶起）我儿快快起来！哎，娘也不缺胳膊少腿的，没那么娇贵！

马 妻 娘说啦，别人能行的，咱就能行！

【百姓：“好！”“说的真好！”

徐 达 哈哈哈，老人家，真是好样儿的！

马 母 （转向徐达）徐大元帅，这迁民好哇，既利国又利民，是好事哪，该迁，

该迁哪！

徐 达 哈哈哈哈！

马 母 （转向马鸾）鸾儿，娘还有一个心愿。

马 鸾 是何心愿？娘，您讲。

马 母 鸾儿，既然与百姓一道同迁，干脆，把你那轿夫听差的都打发了，要走就

一块儿走，当官的与老百姓同甘共苦。你说好不好？

马 鸾 好哇，娘，我只是担心您老人家……”

马 母 哈哈，放心吧，娘能行！

徐 达 （插言）哎，哎，王校官？

王校官 元帅有何吩咐？

徐 达 快把我那匹黄骠马牵来，送与老人家！

王校官 是！

马 母 哎哟，使不得，使不得！

马 鸾 徐千岁，这可是您的坐骑哪！

徐 达 嗳！你的母亲如同我的母亲。（对王校官）王校官，一路上好好照应！

王校官 是！

徐 达 哈哈哈哈－－

【一白胡子老汉扛着一张木犁从外围来到广济寺门口。

白胡子 （向里面大声喊道）大狗二狗，大狗子，二狗子！

【众人感到惊奇。公差上前阻拦，被老人推开，硬是从外围挤了进来。

公差甲 老人家，这里都是迁民，去不得的，去不得的！

白胡子 有什么去不得的？（一边大喊）大狗子二狗子！

【两个年轻人先后来到跟前，哭着说：“爹爹，爹爹，您怎么进来了呀？”

白胡子 嗨，哭的什么，又不是生离死别，莫哭莫哭，老爹一个人在家也没过的，

干脆和你们一道去！

【两个儿子和周围的人都惊讶：“什么什么？”

白胡子 我今年八十二了，身板骨还硬朗，能打能跳的，（一边比划着）我跟你们

一块去垦荒种地，开发中原！

徐 达 （闻声走过来）老人家，您舍得离开家吗？

白胡子 家？哈哈－－

（唱）哪里青草不结籽？

哪里泉水不养人？

人走一步天地宽，

何必固守家园困煞人。

偌大的天地偌大的国，

一样的黄土一样的人。

不是家人也相爱，

不是亲人也相亲。

走到哪里哪安家，

美好的光景万年春。

俗话说：树挪死，人挪活，好男儿志在天下，走到哪里哪是家。你们说，

是不是？

【众人报以欢呼：“噢－－”

公差甲 下一个。

【那边过来兄弟三个，都是铁骨铮铮的汉子，后边还跟着一个年少女子。

牛大水 （对那女子）过来吧，妹妹，没法子，唉！

公差乙 姓什么？

牛大水 姓牛。

公差甲 家住何处？

牛大水 洪洞县城西牛家岭。

公差乙 你呢？

牛大水 不要问了，我们都是一家子。我是老大，叫牛大水，他是老二，叫牛二水，

这是三弟，叫牛三水，这是我妹妹，叫牛妞妞。

【众人大笑。

王校官 （插言）按照朝廷的移民法规，凡同宗同姓者，不得迁往一地。……

【一句话引起轩然大波，人们七嘴八舌。

张 龙 我们亲兄弟要分开吗？

王校官 当然要分开的。

【张龙、张虎惊愕：“啊－－”

牛大水 长官，我们弟兄三个，还有我妹妹，都要分开吗？

王校官 是的，都要分开。

牛老大 啊－－（三兄弟紧紧地抱在一起）不，不能这样！（旁边的小妹妹见状，

“哇”地一下大哭起来。）

【情急之中，牛老大从背后摘下一口铁锅，往地上一摔，又加脚一跺，从

地上拣起锅铁，一人一块。

牛大水 弟弟，妹妹－－

（唱）朝廷法规不可违抗，

是好儿女志在四方。

子孙后代莫相忘，

一块锅铁永珍藏。

记住了，就凭手中的这块锅铁作证，咱们牛家走到哪里都是一家人。

【说罢，兄妹四人，面朝大槐树，磕了三个头，然后洒泪而别。

【白胡子老人颤巍巍地走到大家面前。

白胡子 孩儿们，听我说一句话，咱们山西人有个明显记号，你们知道吗？

【众人一下子肃静下来，一齐转过头来听白胡子老人数说。

白胡子 （唱）山西自古多称颂，

人也杰来地也灵。

咱们晋人有特征，

小脚趾甲是双层。

不信且往脚上看，

子孙后代不变更。

【众人纷纷脱下鞋子察看。一个说：“不错，我的是两瓣儿的。”另一个

附和：“是的，我的也是双层。”更多的人七嘴八舌：“我的是。”“我

是双层。”“我的也是。”“对了，奇怪，我的也是。”……

白胡子 哈哈哈哈！没错儿，记住了，往后啊，一看小脚趾甲是双层，准是咱山西

洪洞大槐树底下迁出来的。不要忘记大槐树，不要忘记老鹳窝。再看最后

一眼吧！再不看，就再也看不到了！

【众人重复：“噢，记住了：咱老家就是从大槐树底下迁出来的！”

【更多人重复：“大槐树，老鹳窝！大槐树，老鹳窝！……”

众 人 （合唱）问咱老家在何处？

山西洪洞大槐树。

老家名字叫什么，

大槐树下老鹳窝。

【由合唱变成四重唱，一直持续到最后幕落，声音要恢宏、悲壮、激越，

像一阵强似一阵的飓风，在整个剧场内回荡，听之令人震憾。

【随着号角吹响，鼓声擂动，移民队伍徐徐走动，有的扶老携幼，也有的

推车挑担，人人都被栓了手，在士兵的押解下缓缓上路。人们少不了千言

万语的叮咛嘱咐、衣物食品的赠送、还有那手足亲情间的拥抱、亲吻，有

的号啕大哭。人们拉拉扯扯，队伍前拥后撺，令押送官兵也难以维持秩序。

【马鸾、王校官与徐达、吴知府等人诀别。

【马鸾与马妻、宝儿搀扶着马母走在最前方，亮相。

【大幕在多重唱中徐落。

－－剧 终

作者简介：

潘永修：１９４８年生，一级作家。已出版小说集《鲁西南的风》、长篇小说

《山东汉子》、《十年情书泪》、纪实文学《根在洪洞》及散文集《乡村情感》五

部。现任郓城县文联秘书长、文化馆专业作家。系菏泽市专业技术拔尖人才。

郑玉琢：４９年生，郓城县棉麻公司工会主席，与爱人合作《十年情书泪》、

《根在洪洞》二部，并创作戏剧、小品多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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