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部电视剧的诞生侯耀文石富宽文本

甲：很长时间没跟大家见面了。这段时间呢，自己搞一点研究工作。

乙：哦，研究工作。

甲：最近我才发现哪，根据一个人的穿着打扮和他的举止言谈哪，大概可以判断出他的工作范围和他的修养。

乙：哎，能看出个大概来。

甲：你有这能力吗？

乙：我可以呀。

甲：可以是吧。

乙：行。

甲：您给我看一看，根据我这个穿着打扮和我这个举止，我属于什么工作？

乙：就根据您这个穿着打扮哪。

甲：对，实事求是啊。

乙：您是一位……个体的……经济活动家。

甲：个体经济活动家？怎么活动啊？

乙：就是……，您在那中山路一带，（吆喝）：“尝尝味道，新疆的羊肉串儿了您哪。”卖羊肉串儿的，对不对？

甲：你说的那都是陈佩斯他们，知道吗。

乙：哦，不是你？

甲：有事儿的时候了，拍点儿小电影，没事儿了都卖那个，那是他们。我这么大学问，我能卖羊肉串儿去吗？

乙：那您自我介绍一下。

甲：我是一位艺术家。

乙：什么艺术啊？

甲：呃，电视艺术。

乙：哎，这么一提醒我，我还真想起来了。

甲：想起来了？

乙：电视上我见过您。

甲：这就对了嘛。

乙：有你。

甲：你跟大家讲一讲，什么电视里有我？

乙：《四世同堂》嘛。

甲：不、不对，《四世同堂》？

乙：《四世同堂》啊。

甲：哪点儿有我？

乙：就是西直门那儿，有几个日本鬼子站岗，其中有一位长得还真像你。拿一枪，嘴里还不干不净：“哎，八格牙路的内！”不错。

甲：住口！

乙：您还会外国话。

甲：我这么大的艺术家我能演那种小角色吗？

乙：不是您？

甲：当然了，人家这个剧组成立的时候曾经请过我，后来被我婉言给谢绝了。

乙：怎么意思？

甲：我说算了吧，我很忙啊，让那个谁，林汝为，林大姐，我说你去吧，你去帮他们整一整，哎，捎带你也熟悉一下什么叫电视剧。让她去，让她去……

乙：嚄！您呢？

甲：太忙，没时间去。

乙：您忙什么呢？

甲：忙我的电视剧呀。

乙：哦，您也是搞电视剧的？

甲：对对对。

乙：那您这部电视剧什么名字呀？

甲：叫《庐山血案》。

乙：编剧是谁呀？

甲：编剧就是鄙人了。

乙：导演？

甲：呃～，鄙人。

乙：摄像？

甲：呃～，鄙人。

乙：主演？

甲：鄙人。

乙：这位离“毙”也就不太远了。

甲：什么叫离“毙”就不远了？

乙：“毙”人嘛。

甲：鄙人，鄙人，就是……这是文言你懂吗？文……我不愿意跟你这种人一块儿谈话就在这儿呢，我愿意跟我那个智力相等的人一起交谈。你……

乙：不是……鄙人？

甲：鄙人就是我的意思。就是说我，都是我，摄像啊，什么这个剧作啊、演……就是说我呀，搁哪儿都行！干什么都可以！

乙：听出来啦，您哪，就好比是麻将牌里那“混儿”，扑克牌里那“大王”，对不对？

甲：“大王”？当什么都行？

乙：“大王”，当什么都行。

甲：不是那个意思，说明我是一个多才多艺的艺术家。

乙：多才多艺？干什么都行？

甲：对对对对对。

乙：哦，那么您这部电视剧什么形式啊？

甲：先甭说什么形式，就我这部电视剧，我让你看完了上集就想中间儿，看完了中间儿就想结尾，看完了是让你吃不下饭，睡不着觉的。

乙：哦，您这玩艺儿……这么“勾搭”人哪？

甲：哎哟，“勾搭”得厉害呀。

乙：你看看，我这跟人开了很多的玩笑，这不礼貌……

甲：很不应该呀。

乙：对，那什么，侯编剧……

甲：嗯？干什么？

乙：侯主演……，侯摄像……

甲：干嘛呀你要？

乙：我想叫……

甲：你不是想叫我吗？你要想称呼我，根据我们内行的习惯，我姓侯，是导演，你叫我侯导就行了。

乙：对，他们那电影演员都这么叫，对对，那什么，“猴儿导”！

甲：住口！

乙：不是……你教我的呀？

甲：侯导！姓侯，导演，侯导！跟猴儿没关系懂吗？

乙：哦，这得走那大字眼儿。那什么，侯导，您是搞电视剧的，刚才我不知道，我跟您说了好多笑话儿，我不对，那什么，我呀从小儿就喜欢文艺，您看看您这个剧组能不能给我安排一个……，我也想拍拍电视剧。

甲：（打量）……行，我考虑考虑，我想一想，好不好？我想一想。

乙：您想什么呀？

甲：想想我这剧组哇，现在还……缺多少钱。

乙：嗯？

甲：然后呢，你想法……

乙：不不，侯导，我可没钱。

甲：我不是说让你出钱哪，我是说你……，你们家有干文艺的没有？

乙：我们家呀？

甲：文艺工作。

乙：没有。

甲：都干什么呀？

乙：您瞧，我爸爸在那个钟表厂工作；我妈呢，是那个裘皮制品厂的；我爱人在农药厂；我妹妹是饮料厂的。他们都外行，没干过文艺。

甲：四家工厂？

乙：对了。

甲：你来吧，没问题，来吧，我找那没用的角色我换下来了，你演。好不好？

乙：真的！？

甲：你瞧，你让同志们瞧瞧这长得多好看哪这个，你天生来就是演电影的材料嘛。

乙：是吗？

甲：有个要求啊，你能不能跟你爸爸、跟你妈、跟你爱人、跟你妹妹他们厂子说说，一家啊给我出五千块钱赞助这行不行这个？

乙：哦，要赞助？行，这问题不大，我回去跟他们商量商量，因为他们这几位在工厂大小还都负点儿责任，我跟他们……

甲：还负责哪！？

乙：啊，都是负责人，嘿嘿……

甲：你来吧！男主角你演啦！没问题！

乙：男主角！？

甲：你长得……，他比王新刚长得漂亮啊你看看，你这……，男主角就你合适啊。你来吧，演男主角，好不好？

乙：哎，好好好。

甲：那这两万块钱赞助这事儿，你看……

乙：导演，我得跟您说说，我听他们念叨过，就说这赞助啊，人家工厂不能白给。

甲：干嘛啊？

乙：您得把人那个产品啊，您得给人宣传宣传，人家就给赞助啦。

甲：没问题嘛，我给宣传嘛，我想法儿都给加在电视剧里头不就完了吗。

乙：能加进去吗？

甲：太能加了，我加了好几回了。你说说吧，他们都出什么，我想想。

乙：哦，那产品？

甲：啊，都出什么？

乙：您看，像我爸爸他们厂子吧，出这挂钟……

甲：挂……您等一会儿啊，我记一下。

乙：……挺受欢迎。我妈她们那儿呢，出这个裘皮大衣；我爱人呢，农药厂，最近一个新产品，杀虫剂，叫“挨着死”；我妹妹她们那儿呢，饮料叫“大补可乐”。就这么几种。

甲：我记一下啊，嗯……你爸爸是挂钟……

乙：你爸爸是闹表！

甲：你跟导演怎么说话呢这是。

乙：不是，导演，这电视不拍都没关系，您别把我们老家儿给说里头……

甲：不是啊，我是说他们出的那个……

乙：产品！

甲：是啊……

乙：是挂钟。

甲：啊，还是你爸爸是挂钟嘛对不对呀？

乙：这么别扭啊！

甲：你妈是“皮球”，是吧？

乙：……裘皮，知道吗？

甲：是呀，做球的那皮子吗不是，一块儿一块儿……

乙：裘皮大衣您没见过吗？就是冬天，大街上那女青年都穿那个，那大衣毛儿在外边……

甲：我想起来了，（比划）就是那个……那样那个是吧，行，我知道知道。呃～你爱人是“挨着死”，是吧？

乙：你媳妇儿是“碰着亡”！那农药杀虫剂叫“挨着死”。

甲：农药，杀虫剂我都知道，名字呢？

乙：“挨着死”呀。

甲：准得“挨着死”呀，那有错儿吗？是不是呀？你妹妹是“大补可乐”，是吧？

乙：啊，那饮料。

甲：行了，就这样吧，我想法儿我把它全加到电视剧里，不完了吗？

乙：那您就多费心。

甲：好，那这两万块赞助的事儿……

乙：赞助我负责联系。

甲：来吧来吧，赶快来，赶快来，你明天报到。

乙：您先给我说说戏。

甲：说……说戏呀？

乙：我演个什么？

甲：男主角呀！哎哟，我那男主角是一歌唱家，嗬，年轻漂亮，风度潇洒，声音漂亮极了。哎，你这嗓子怎么样？

乙：我呀？我嗓子好，我嗓子贼高贼高的。

甲：那就好办了。因为我这个电视剧里有两段儿插曲，你要是能自己唱呢，你又演主角又能唱歌，你拿两份儿钱，你要是不能唱，我一找别人你就拿一份儿了。

乙：别价别价，我一人儿都来着。给别人多不合适呀。

甲：那你唱两句我听听。

乙：我给您唱？

甲：唱两句唱两句。

乙：行，哎，对了，侯导，您点一首歌我给您唱。

甲：你唱那个……那个那个……那个“桃花儿开在什么地价儿”那个。

乙：《在那桃花盛开的地方》吧？

甲：就那个就那个，你唱两句。

乙：（唱）“在那桃花盛开的地方……”

甲：你……你没睡醒呢是怎么了？

乙：没有，我这精神着呢，两份儿钱……

甲：精神？唱歌懂不懂？唱歌啊，你唱出有一点情绪，声音高一点儿。

乙：哦，高点儿？

甲：有一点儿情绪，饱满一点儿。

乙：好，我做得到。（唱）“在那桃花盛开的地方……”

甲：噢，你小时候学的评戏呀？

乙：没练过评戏呀？

甲：不是……你唱出来都评戏的味儿呀你这是，唱歌懂吗？唱歌是“竖”音儿，戏是“横”音儿，你……这儿都得要通一点儿懂吗？声音再高一点儿。

乙：哦，再高点儿？

甲：声音高一点儿、亮一点儿。

乙：行行行，我也能做到。

甲：你来吧。

乙：（大声唱）“在那桃花盛开的地方……”

甲：哎，哎，哎，改河北梆子了又！

乙：不是……怎么唱都不对。

甲：歌儿你懂不懂啊，唱歌，歌唱家呀你是一个，我启发你一下吧，比如说你是一个歌唱家，走到一个桃花盛开的地方，当时你心潮起伏，非常激动地……你，你调门儿高一点儿，让那个声音圆润一点儿行不行？

乙：哦，再高一点儿？

甲：再高一点儿！

乙：侯导，我做得到。

甲：行，来。再来一下。

乙：（声嘶力竭）“在那桃……”。侯导，跟您商量点儿事儿得了。

甲：怎么了？

乙：再高……就不是人味儿了。

甲：就这样吧，凑和吧，反正要不为这点儿……我才不要你呢。

乙：您就将就材料吧。

甲：我把这个戏的大概情节我给你说一遍吧。

乙：您给我说说戏。

甲：说是在某一年的夏天，歌唱家呢跟他的女朋友两个人到庐山去旅游，庐山这个地方很漂亮，山清水秀，一对伴侣，漫步在小路上……

乙：侯导，侯导，我打断您一下，我可不是当面儿奉承您，您看您要不怎么又是编剧，又是导演呢，您这点子出的就新，好，您看，特别是夏天，您让我到庐山旅游，特别您还给我安排一“女朋友”……

甲：那是应该有的。

乙：我知道，我想问问导演，那个……我那“女朋友”是谁演的？

甲：我一说出来能美死你！

乙：是吗？

甲：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一个电影明星。

乙：哦，电影明星？

甲：你看过《垂帘听政》吗？

乙：（兴奋）看过！

甲：演西太后的那个……

乙：刘晓庆！？

甲：她身后头站的那宫女儿。

乙：身后边那宫女儿？

甲：宫女儿呀，大眼睛，圆脸儿……

乙：有点儿印象，哈哈哈……

甲：她表妹！

乙：……侯导，她那表妹也能拍电视剧呀？

甲：什么叫也能，非她不可，别人就不行啊现在。

乙：哦，戏演得棒。

甲：也不是戏演得棒，咱们这剧组七十多人住在人家招待所里头，就交一半儿房钱，就靠这小姑娘儿呢。

乙：这“表妹”呀，是招待所的服务员。

甲：她不是这招待所的服务员，是她有一个娘家哥哥的一个亲家的外甥的舅舅一个儿子是那食堂的一个副主任。

乙：哎哟我的妈呀。侯导，就您这电视剧组敢情也走后门呀？

甲：你这个人……，我不是走后门，那个小姑娘长得确实漂亮呀，我拍了这么些个电视剧了，我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小姑娘。

乙：哦，长得漂亮？

甲：哎呀，瓜子儿脸、尖下颏、双眼皮儿、大眼睛、元宝耳朵小樱桃嘴儿，甭提多漂亮了。

乙：真是挺漂亮的。

甲：就是没有鼻子。

乙：没鼻子？

甲：我跟那化妆的说好了，做一塑料的往那儿一粘，跟真的一样，瞧不出来。

乙：别价呀，侯导，不合适。

甲：怎么不合适呀？

乙：我头一回拍电视剧，旁边您弄这么一个，我瞧着心里堵得慌。

甲：你还堵得慌？你让同志们瞧瞧，就他这样还想找那有鼻子的呢你还？你下辈子再说吧。你拍不拍？你不拍我找别人了啊。

乙：别别，我拍。

甲：还是的嘛，拍你老实拍不完了嘛。

乙：我也想得开，反正我们这是临时搭伙。

甲：哎哟，长期的人家也不干哪！

乙：是，我也不要她呀！您给我说戏。

甲：说有一天你们两个人在仙人洞下那儿漫步徘徊……

乙：就是遛达。

甲：嗳，两个人走，慢慢地走，走着走着，就走到了一个没人的地方了……

乙：环境安静。

甲：嗳，当时你往四外一看，“没人啦！太好啦！”你就开始往前凑合。越挨越紧，越靠越近……

乙：这地方，有戏了。

甲：有什么戏呀？干什么你要？你还要跟人家“这个”呀？别不知道寒碜了你。告诉你，我的电视剧里头没有“这个”，你刚往前一凑合人家小姑娘就知道你要干什么了。

乙：哟，让人瞧出来了。

甲：嗳，拿手指头一指你这脑门儿，人家有一句台词……

乙：这姑娘说？

甲：（学没鼻子说话）“干熟么你？你、你看你那傻相儿！”

乙：嗐！她就够傻相儿的了。

甲：怎么了？

乙：不是，导演，我这“女朋友”说出话来怎么这味儿呀？

甲：我不是告诉你她没鼻子吗？

乙：对了，撒气漏风。

甲：当时，当时你这脸“腾”一下就红了。

乙：我害臊了。

甲：很不好意思。

乙：是呀。

甲：就说人家这小姑娘真机灵，为了扭转这个尴尬的局面，给你出了一个题目。

乙：什么呀？

甲：（学没鼻子）“嘿，你给姆们唱一歌嘿！”

乙：爱听我唱歌？

甲：凭什么跟你交朋友啊？

乙：那么我呢？

甲：你就给她唱啊，唱那个那个，那个“桃花开在什么地价儿”那个，你给她唱。

乙：我好好练练。

甲：你刚唱到一半儿，你这“女朋友”太好了，怕你把嗓子唱坏了，说着话从这兜儿里“噌－－－”拿出一瓶儿“大补可乐”来……

乙：哟？这不是我妹妹她们厂的产品吗？

甲：搁这儿行不行？

乙：挺合适的，导演。

甲：那这五千块钱赞助这事儿可就……

乙：我负责上厂子联系去。

甲：可就定下来啦？当时你“女朋友”把这“大补可乐”拿起来往你脸头里一举，说了一句话。

乙：说什么？

甲：“嘿，你看这是熟么？”

乙：她还跟我逗闷子呢。

甲：你当时一看，哎哟，这不是“大补可乐”吗，“噗儿－－－”你就给打开了，对着嘴“咚咚咚”你就给喝了。

乙：哦，喝完了就完了？

甲：别完了呀，喝完了以后你把这个罐儿往起一举，冲着我那个摄像机你这儿有一句台词……

乙：我说的是？

甲：“大补可乐，味道好极～～了！”

乙：嗯？怎么跟那咖啡广告一样啊？

甲：你甭管什么广告，你拿人钱了，你得给人说这个是不是呀。

乙：哦，加一句台词。

甲：嗳。你“女朋友”一听你爱喝呀，从那书包里“哗啦”就倒出半口袋来，接着你们俩人是“噗－－－咚咚咚咚咚”、“噗－－－咚咚咚咚咚”、“噗－－－咚咚咚咚咚”……

乙：哎，哎，哎，侯导，您这儿灌水耗子哪！？

甲：不是灌水耗子，证明这东西好呀，将来好卖得快呀。

乙：好也不行啊，肚子是自己的呀。有一罐儿就够了。

甲：一罐儿就够了是吧？你们两个人正在这儿喝水呢，突然间，就在你“女朋友”的背后，“噌－－－”蹿出一个黑影儿，这时候音乐就停止了，你听那架子鼓“嗒嗒、嗒、嗒、嗒嗒嗒、嗒、嗒……”

乙：听着就这么慎得慌。

甲：这个黑影儿转到了你“女朋友”的背后，说时迟那时快，“噌”从腰里拔出一把匕首，照你女朋友后腰上“噗－－－”就是一下子……

乙：哎哟我的妈呀！

甲：你再看你“女朋友”，“喔～～～”完了！

乙：“噗”这么一下子就完了？

甲：当时你一看：“哎哟，死了！”你是撕心裂腹、悲痛万分哪，面对着群山，你要大声的疾呼……

乙：我喊什么呀？

甲：“为什么呀，为什么这样对我不公平，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紧接着群山回响：“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乙：我成碎嘴子了。

甲：当时你是痛不欲生啊，“女朋友也死了，我自己活着还干什么呀！？”一咬牙一跺脚，“噌”从兜儿里拿出一瓶“挨着死”杀虫剂来……

乙：啊？侯导，您要让我喝这个呀？

甲：你不喝谁给钱哪，对不对呀？

乙：咱就为这五千块钱赞助哇？

甲：没钱怎么拍电视剧呀？凑和喝吧。当时把瓶子打开之后，“咚咚咚”你就给喝了，喝完了以后你就慢慢地往下倒，记住了啊，这儿有一个慢镜头，慢慢倒，一直躺在了你“女朋友”的身边。

乙：我也就“玩儿完”了。

甲：哎哟，没完哪，就在你生命的弥留之际，你要痛苦地睁开双眼，用嘶哑的声音你这儿有一句台词……

乙：我说的是？

甲：“啊呃～～，‘挨着死’杀虫剂，真灵啊～～！味道好极了。”

乙：嗐！我这人也太贱了。

甲：接着你“噢～～”一声，你就休克过去了。

乙：哦，过去了。

甲：紧接着镜头一转，你看那个警车“呜呜呜呜……”

乙：还挺热闹。

甲：警车就来了，到这儿“咔～”站住以后，跳下四个公安战士，还有两个法医，这个法医过来“咔啦”一撕你这皮大衣，给她那儿包扎伤口，给你这儿就灌肠，“刺愣刺愣”灌肠……

乙：侯导，就这灌肠，活人也活不了，这玩艺儿受不了。

甲：得灌干净了，救你命……

乙：这咱们不提，这季节您搞乱了。

甲：季节没乱哪？

乙：您乱啦。

甲：怎么乱了？

乙：夏天逛庐山，我哪儿能穿着皮大衣呀？

甲：庐山凉快，你穿皮大衣呀……

乙：不，导演，再凉快有件风衣，满过去了。

甲：那风衣厂我去了，我去了四回，人家一分钱不给，知道吗？

乙：哦。

甲：本来这段儿戏你应该穿风衣来着，可人家不给钱哪，你妈她们那儿不是给了五千块钱吗？

乙：对呀。

甲：所以这段儿戏你就得穿皮大衣了。

乙：三伏天儿穿皮大衣？

甲：啊，没关系，我给你增加二十块钱防暑降温费，行不行？

乙：行，这还干得过儿。

甲：然后这就给你这儿灌肠，当时有一个科长说话了：“小王同志，根据你的现场侦查，作案时间有多少了？”当时过来一个战士：“报告科长，根据我的勘察，从凶手作案到现在，一共……（做出从身后搬过沉重东西的动作）一共有一小时四十五分钟了，（做出搬回去的动作）报告完毕。”

乙：您先等会儿，什么就“报告完毕”呀，这是怎么意思呀？

甲：这就是你爸爸呀。

乙：我爸爸？

甲：不，不是，是你爸爸他们那儿出的那挂钟啊。

乙：警察背着挂钟满街上跑？这是什么形象这是？

甲：不使这个使什么呀？

乙：看手表不完了吗！

甲：那手表厂我去了，手表厂我去了五回了，人家一分钱不给你知道吗，你爸爸他们不是出五千块钱吗，哎，所以这儿就得背着你爸爸了。

乙：嗐！太别扭了。

甲：当时警察过来一撕你这皮大衣，你这儿可有一句台词别忘了。

乙：我还得说话？

甲：当时你得说话呀，你说：“呃啊～～，警察同志，我的皮大衣……味道好极了！”紧接着你“噢～”一声儿就完了。这一集就完了。快点儿，快点儿去要那赞助去，快点儿，我连早点还没吃呢。

乙：侯导，我得问问您。

甲：你问什么？

乙：后边儿那两集我也不打算听了。

甲：没你了，后边儿那两集。

乙：问问您，就您这电视剧要拍完了，电视台上能给播吗？

甲：太能给播了。我们写文章大造舆论，然后开记者招待会，多送礼品，俩星期以后就放。

乙：就您这玩艺儿谁给您写评论文章去啊？

甲：没人写自己写呀。

乙：自己写？那多不好意思的呀。

甲：写完了不要落自己的真名儿，你落一笔名儿啊。

乙：哦，用笔名儿。

甲：嗳，对了。

乙：您的笔名儿用？

甲：鲁迅。

乙：谁？

甲：不、不，那个……侯迅。我告诉你，我不仅把我的评论文章写好了，连我这部电视剧的宣传广告歌曲我都写好了。

乙：您是怎么写的？

甲：我是这么写的：“亲爱的各位观众，您想看精彩的电视连续剧吗？请看《庐山血案》。这是一部由国内首创，惊心动魄的三集电视连续剧。看去吧，它使你增加力量；看去吧，它使你增加智慧；看去吧，它使你‘五迷三道’；看去吧，它使你心惊肉跳！看……看去吧……（东芝广告歌曲调）看、看去吧看去吧大家的电视～！”

乙：什么玩艺儿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