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槟榔（下）

71．唐家。东厢房内。晚。细雨。

雨点打在窗玻璃上发出沙沙的响声。唐小华双手抱头仰面躺在床上独自伤心。录音机中播放着的乐曲委婉凄美。

《雨夜中的玫瑰》

雨夜中的玫瑰，独自在伤心落泪，可叹情思幽幽，却难以寄托给意中人。若是绵长的雨丝，能够变成爱的信使，让我们双双敞开心扉，共同排遣爱的寂寞，那时的天空才会变得阳光明媚。

唐母在外一声呼唤，随后便推门进入，见了女儿的模样不禁发出一声叹息。

唐母：好闺女，你可别总在屋里闷着听这东西啊，这样非做病不可。走吧，这晚饭说啥你也得去吃点儿了。

唐小华无奈地起身关掉录音机，默默走出房间。唐母试探着打开录音机仓盖将磁带取出藏入内衣。

72．同上。堂屋内

灯光下，唐父唐母和唐弟在吃饭。另有一只座位空着，与之相对的桌上的碗筷表明，唐小华刚刚离开。

一阵拖沓的脚步声渐近。唐小华头发湿漉面无表情地出现在父母面前。

唐小华：妈！刚才我听的那盒磁带呢？

唐母（佯装不知）：啊？我、我没见着啊——？

唐小华赌气地离去。她的双亲忧虑地对视。

73．赵家。赵国庆的房间内。深夜

夜色中赵国庆躺在床上烦躁地吐出一口气，伸手打开电灯，神情萎靡地拿起一本半旧的高中数学书，仰面打开后只是随便看了两眼便将其扣在了脸上。书随喘息而动。

74．街市。某商店门前。日。阴

台阶上放置的音箱正播放着邓丽君的歌曲。台阶前两个相邻摊位的修鞋匠，边干活边自我陶醉地随着音乐的节拍点头踏脚。

记住我的情记住我的爱

记住有人天天在等待

．．．。

唐小华神色凄然地走来，两个鞋匠被她俊美的容貌所动，不约而同地从旋律中清醒过来，目光贪婪地窥视着她的举动，厚着脸皮目送她的腿部踏上台阶走进商店。一个人不小心将针锥子扎在了手指上，那人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继而呲着黄牙板自嘲地向同党发笑。二人继而咧着嘴巴大笑。突然，他们的笑声嘎然而止，放纵的举止变成了皮笑肉不笑的对视。

唐小华走出门市部，手中翻动着两盒封面相同的邓丽君的录音带。

歌声又起。

75．鸟瞰居民区。夜晚。细雨

鳞次桎比的屋顶给人以拥挤不堪的感觉。雾气如帐，灯火如豆。夜色中隐约传来邓丽君那委婉的歌声。一切都带着朦胧的色彩。

76．唐家。院内。同上

东厢房的窗帘上映出唐小华伤心的身影，一动不动如雕塑一般，给人以孤独凄美的感觉。灯光在黑乎乎的地面上映照出一小片柔和的区域，窗前简易花池内的迎春花丛在夜雨中显得娇艳无比，花瓣上不时滚落着水滴。放在墙边敞棚内的自行车身上反射着星星点点的亮光，其它物件也因夜色而显得神秘。正房东侧房内的灯虽然黑着，但仍可见到唐家其他人在看电视的情景。

77．东厢房内。同上

雨点打在窗子玻璃上发出沙沙的响声，雨水似似长长的泪水滚落。唐小华坐在床上，手里拿着赵国庆面带微笑的照片。随着一声轻轻地抽泣，两大颗泪珠滴落在照片上那张英俊的脸上。

（弹拨乐独奏《采槟榔》，曲调舒缓委婉）

唐小华（独白）：你还笑呢，我已经都是这样了也不来看看，你怎么这样绝情啊？真是个没良心的！到底为了什么也是跟我说清楚啊？（叹息）早知道如此我们还不如不见面呢，那样，我也就没有现在这种烦恼了。你可知道，我是多么的看重你吗？你就像这春日里的阳光，使我的心中充满了暖意从此也就再也没有平静过，不知产生了多少期待和对未来美好的憧憬。而现在的你．．．又是让我感到多么的寒心啊。嗳！我跟你说话呢，你这个没良心的，难道就真的不想来看看我吗？

（幻觉）窗外传来赵国庆对唐小华的呼唤。

唐小华先是一愣，然后猛抬头看着窗外凝神细听，脸上现出惊喜的神情。她不顾一切地奔出房间。

78．院内。夜雨

唐小华口中急切地答应着，并呼喊着赵国庆的名字跑过院子。东侧房内的电灯亮了，屋内的人们扭头向外张望脸上显出吃惊的样子并纷纷下炕。

79．街道。同上

冷清。唐家的堂屋门被猛地打开，唐小华一步跨到了当街。在昏暗的灯光下，唐小华在坑洼不平的路面上冒雨疾行。

80．街口。同上

唐小华向着那条灯光昏暗的小路张望不见人迹，道路尽头的那座被薄雾细雨笼罩的桥面上，同样是空无一人，她大喊了一声赵国庆的名字后掩面而泣，被雨水打湿的头发粘在了她的面颊上，样子十分凄楚。唐母打着雨伞慌忙赶来，拥着女儿在霏霏细雨中向着来时的路走去。

81．唐家。东厢房内。夜

唐小华伏在母亲怀中失声痛哭，唐母不禁潸然泪下。唐家其他人不安地侍立左右。

唐父：我说小华，就凭咱们的家境，凭你的自身条件啥样的找不着，你何必钻牛角尖啊？

唐兄：我看你这就是一见钟情．．．。

唐小华（气恼）：你们都别说了！我不想听你们的！（哭）

唐母：你们爷儿仨别在这儿添乱了，快出去吧！

唐父欲言又止，气恼地带领儿子们离去。

唐母：我看，你哥说得有道理，你可能把他看得忒高了，所以就一见钟情了呀。

唐小华（悲切）：妈——，你怎么也说这样的话，难道就不能说是缘分吗？

唐母：缘分？

唐小华：对！平时，我无论有啥事情都爱跟他联系上，就觉得他已经是我生活中的一部分了。妈，我一直要找得就是他这样的人。如今，终于找到了让我心里怎能轻易放得下？我决不能错过这个机会！

唐母（叹息）：闺女，我看你这是在害相思啊——。

唐小华（感伤）：我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心里边老想着这码事，闭上眼睛是他，睁开眼睛还是他。难道这就是相思？以前在书上看到过有关相思的情节，当时还以为是作者编的呢。现在我可尝到它的滋味了，实在是苦，真让人心里感到难受。

唐母：孩子，你可得往宽里想啊，要不然真会做下心病的，那可是一辈子的事啊——。

唐小华：可我并不想摆脱这种心境，觉得这更有意思也更真实。经过这段时间的反思，我也更加了解他了，他是个实实在在值得我信赖的人，我已经把他当成大哥哥了。

唐母：就是这些吸引着你吗？

唐小华：不！不只是这些，主要的是他的气质和人品，他有着一种与众不同的气质。在他身上找不到那种追名逐利的市俗气。他待人总是那样的诚实而且还有幽默感，是个完全可以依靠的人。

唐母（叹惜）：人家都是男的追女的，你这可倒好，女的追男的。

唐小华（苦笑）：显得我也过于掉价了，妈，你说是吧？

唐母：唉——！古语说得好：男追女如隔纸，女追男如隔山，你应该明白这句话里边是啥意思。

唐小华：隔山就隔山吧，毕竟不是在我这儿开的先例。唉——！谁让我看上他了呢？这个没良心的，都该把我给气死了，真想狠狠地打上他几下。

唐母：是啊，把我闺女气成这样儿，我决轻饶不了他，妈也帮你打他！

唐小华：那可不行！除了我以外，你们任何人也不许动他一根指头。（笑）

唐母：看你这头儿心事挺盛的可也不知他那边咋样。妈担心的是，怕你落个剃头挑子一头热呀！你别老是在家里闷着了，妈带你出去散散心。

82．街市。上午

各式门市摊位罗列两边，人声嘈杂，热闹非常。一商贩手中攥着一叠钞票，站在一辆装有牛仔裤的三轮车旁，巡视着往来的人流大声吆喝着。

商贩：快来看！真正的美国牛仔裤啊！凭工作证每人只许买一条，数量有限，快来买哦——！

唐母牵着女儿的手从人流中走近三轮车，唐小华目光失神性致索然地站在母亲身旁。唐母拿起一件牛仔裤反复打量。

唐母：啥好东西？不就是劳动布做的吗？也不知你穿上好看不。我这没有工作证的还不能买呢。（调侃地笑）

唐小华：我不要！

唐母：那就给你哥买一条吧。

唐小华：妈——！你到底买不买啊？光是大眼瞪小眼地看着。咱们回家吧，我都跟你转够了！

唐母：我是看你的脸上还是那么的不欢喜，所以我这心里头也是开不了晴啊!

83．街道。晨

在明媚的晨光中，自行车流如潮水一般，上班的人们显得匆忙而有序。

84．唐家。正房东侧室内。日

唐母在收拾屋子，唐父心事重重地走进来。

唐父：你看会亲家的日子定在哪一天合适？也好让小辉提前通知女方啊？

唐母：会亲家的事．．．还是往后拖一拖吧。眼下我闺女这副模样，我哪儿还有那份心思！

唐父（踟蹰）：要我说，小华的身体也恢复的差不多了，她要是跟工友们在一起，对于改善她的精神状态有益。

唐母（忧虑）：你别老跟我唠叨了，我闺女上班的事，等过两天再说吧！

85．唐家。门口。黄昏

唐父唐母站在台阶上唐小华没精打采地站在他们身后。丁克俭一手扶着车把拧着身子在向他们告辞，他的样子欲走还停连说带比划。

丁克俭（笑）：也许这是一次机会呢，表妹，你可千万别错过啊——！

唐小华低头不语。

唐父：回头我们跟你表妹再商量一下，然后给你个答复。

丁克俭：行！表叔、表婶还有表妹，你们都回屋里去吧！我过两天再来！

丁克俭骑车离去。

86．正房东侧室内。

唐父、母二人在跟女儿商量与张顺利见面之事。唐小华郁闷地站在一边。

唐父：你不能总是这样毫无指望地等待下去啊？也许这个人真的不错，我认为你应该去见一面。

唐小华（低声）：我不想见！（赌气离开）

唐父脸色阴沉地听着女儿的脚步声逐渐离去，不满地看着妻子。

唐父：看你养得这闺女，怎么变得这么任性啊，你就不能好好说说她？

唐母沉下脸气恼地白了丈夫一眼。

唐母：难道你就没有责任？

唐父：你不是说儿子归我管，闺女由你来管吗？咱们可是早就有明确分工的！

唐母：那也不能总是一成不变的呀？

唐父：我算是看透了，说来说去，反正都是你的理！

唐母：我原本可是要发扬民主的，你不要曲解了我的一番好意！

唐父：我清楚你的意思，平时你们娘儿俩好得象是一个，到现在要惹她不高兴的时候，让我来给你打头阵。你先别跟我瞪眼，我们男人从来不在乎这些。我是要说你不能过分地宠着她！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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