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但要记得回来》
我叫小舞,20xx年一出生就在这个有海的城市,我以为是海成就了我向外奔流的个性。童年里认为每个人是从海里走出来的,如果不是,至少海是可以连接每一个地方的。我永远想象着海那头的世界,我不止一次的想象自己会在海的那一边。
在学校时同学叫我许玥舞,上班后同事叫我小许,家人一直叫我玥舞,可是我总是喜欢叫自己小舞。没有结尾的故事里,没有情节的对白里,这样轻轻的喊着自己。一遍一遍像安抚,也像暖昧。
我觉得可能至少在某段时间里我是有爱着自己的。那种爱像自恋,极度的自恋。我会录下自己的声音一遍一遍的去听;也会在一面镜子前端详自己一整个下午沉浸其中;也曾怀疑过这个世界上是不是只有我能有某种奇怪的感觉。可是以前更长的时间,我将自己浸在烟气、酒精中。要么熬夜滴水不进,要么暴饮暴食一整天。胃口每每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宣布残破发疯的抽泣。我后悔,可是每天的日子都是如此的过。药,疼的时候到处买可以抑制的药。一剂药能治好很多人放肆后自酿的苦果,可是有没有一贴药能永远的抚平那叫回忆的伤口。那伤口外翻暴露,汨汨的正淌着浓汁、淤血。
关于记忆,深藏着。不是隐晦,是潮湿,像一种覆浊的东西。母亲在20xx年去世。我没在身边。记忆里,她只是每天坐在角落那狭小的梳妆台边,一遍一遍的梳弄自己的黝黑的长发。给我做早饭、午饭的时间被她用在化妆或者打扮上。父亲不止一次的数落她,她爱美,她是那样的爱漂亮。我没有怪过她,我觉得她能够永远漂亮也是好的,因为她是我的母亲。实际上她也爱我,我知道。因为她曾经这样的问过我,如果她和父亲分开了,我会不会跟着她。我没有见到过父亲口中所说的陌生男人,我只是觉得她是在很自我的打扮着。他们每一次争执都会有东西破碎,物质、感情、生活。那个时候我哭闹过,我很茫然的哭闹,仅仅是因为不想他们分开。后来我已不再试图阻止他们吵架或者离婚,可是母亲被另一种方法彻底的解脱了。
睡梦中不止一次的有用手指划过她那年轻的肌肤的感觉,反手抓握的时候一切冰凉。那冰凉脸上流下的眼泪,骤然凝结,清然跌落。40几岁的女人得以炫耀的年轻容貌,如今消失不见。我早就觉得可能好东西都是危险的,不安全。很容易失去。
小学时班级的文艺委员,很漂亮的女孩。像公主、像洋娃娃。班会时总是站在最前面的地方,用干净的童音唱着一首又一首的歌,就在一个下午心脏病发突然死去。一个活生生的人离开了我们,教室中央的座位突兀的空出一块。开始厌倦那种处在中心被包围的感觉。就好像随时会在人们的关注中瞬间蒸发、消失,然后永不再回来。留下残破的一个大洞无法弥补。一个接着一个。
我开始将自己隐匿,我觉得其实我还可以更渺小一点。让老天都把我淡忘,因为是真的恐惧了突然的消失或者离去。身边的人,也包括自己。
中学的时候让自己带上了牙箍,我知道我是难看的。我只是不想更多人来招惹我。同学们很安分的结伴嬉戏,因为他们发现在发动挑衅之后我的反映很漠然,这漠然点燃不了他们下一轮进攻的欲望,他们觉得我古怪。终于,尚在第二个学期转来,朝鲜籍的女孩子,说一口标准的普通话,细小的眼睛,很紧缩精致的五官。我一直觉得尚是好看的,也会替她害怕。同学们嘲笑她说普通话,笑她走路的样子。以及根本就不好笑的一切。
尚那时喜欢中国的足球队,喜欢讲笑话。我每天都会被尚逗笑,尚说,你的名字就是一个动作,连起来念就是一个字,咻!就没了。我笑。我们路过学校门前的那条充满恶臭的臭水沟。尚总说,很奇怪,每次走在边上的时候,就会担心突然冲出来一个人把她推下去。我们慢慢的走过不停的回头看。
那年初二夏天的午后,阳光像海水一样淹没了每一个人,毒杀角角落落的一切。我跟尚在路边的小滩亭边等着拿煎饼果子。很多学生从学校的门口涌出来,很大的声音。一个男生飞速的冲向尚,尚还没有来得及反应就被推入了水沟。同学们笑着,而水里的尚好像快要透不过气来。我趴在路边哭喊着请求有人来搭救,那孤立的声音响彻整个世界。
老师对这整件事的追究就是几个贪玩的孩子打赌、恶作剧,她也无能为力。没有惩罚,没有罪恶。尚的父母到学校把她接走了,我到校门口去送她。一双手向着另一双手的方向挥动。分开后不久收到尚的来信,信里说她又跟父母回了朝鲜,此后再也没有消息。她好像知道一切会来,然后等一切发生以后终于安心离开。
是想念尚的。一种收敛隐晦的想念,害怕再有人将她记起她便不能逃脱那可以摆脱的厄运。
没有考上高中,我觉得无论怎样的结果我都是可以接受的,对于自己,没有什么期望。夏天午后的蝉鸣,热凝的暖风,赤脚躺在沙发上一遍一遍的听《killingmesoftlywithhissong》这首歌,不是难过,我没有在学业上苛责过自己。母亲对我说,第二次生命的开始是婚姻。这是我对她的话的理解,以及对于一个女人整个有效生命的理解。第二年母亲就去世了,我坐夜车从沈阳赶到大连,实际在车上的时候我没有哭。因为我不太相信这一切是真的,只是对着玻璃看见自己的脸的时候我开始感觉到后怕。是母亲还是我已经分辨不清,就在那一刻才真的开始感到死亡,那种感觉形容不出,就好像破碎跌落的声音,更加凄惨零碎,碎的听不见声音,碎得好像只听得见粘带血肉的沉郁声,慢慢击打着自己的灵魂。
就好像车轮撞击铁轨的声音。
这世界上有很多东西文字不能表述,在感觉的世界里那种状态是个空白,一瞬间的改变,一瞬间的感觉,总是在没有目的的猝然萌发,或者残败枯萎。就是这种状态,作为对父亲在那几年里的馈赠。父亲不是一个坏人,母亲去世后一直背负着什么不肯娶妻生子。他不肯承认很多东西,从后来母亲的死到起初他自己的错误。如果他的眼角有泪总会在别人动穿前狠心吞下,要么自撅双目。固执的善良着,我也终于没有再要求父亲拥抱我一下,也没有要他背起照顾我的包袱,我说,我能找到一个好男人。然后电话那头很长时间的停顿,我知道我伤害了他。
刚去学校的时候看见很多女生在窗边夹着烟卷骂着脏话哭诉着,我讨厌香烟在20xx年以前。父亲在烦恼的时候总会一根接着一根的坐在一个角落鼓着烟气。我觉得那是属于男人的东西,退避困难的东西。很多悲哀的女人妒忌它,因为她们宁愿沦为男人手中一根烟,或者是杯中酒,却仅仅是这样不幸,每次都被男人狠心将半根烟捻灭于肮脏的烟缸之中,或者一整杯酒泼到尘埃肆起的清灰道上尸骨无存。我觉得人活着要高贵一点,自我一点,即便累也值得。
操场上每天晚上播放的音乐是适合情侣的,我在被雨冲刷干净的操场上独自一圈接着一圈的行走。月光照到水洼就会显出波光粼粼的样子。夜晚的风吹的赤裸的脚趾冻的冰凉。音乐中我听见有人喊我的声音,许玥舞。叫的急促,像是害怕失去或者丢掉的呼唤。寝室的女生成对的出来找我让我受宠若惊。披好了衣服被她们簇拥拉回寝室,有点幸福。可是我不喜欢这么中心的感觉,因为好的东西会很快就消失不见。没有安全感。
在母亲去世后的一年中,身边的人都小心翼翼的待我,生怕触到我疼痛的筋脉。我觉得自己比她们想象中坚强,我不会那么容易就此沉陷或者堕落。
越来越喜欢夕阳西下的感觉,这所城郊的学校让我喜欢的景色是可以把自然色彩如此演绎,红的更红,绿的更绿。在窗台边,我就这样呆呆地欣赏着。看着窗外那仿佛听不见声音的喧扰画面,我是这样的去感受生活。我喜欢这个位置,还有座位前面那个男生,他每天拍打窗台上的灰尘,然后帮我推开身边的第一扇窗户。借笔记,偶尔给我讲笑话。我们只是微笑的看着。那时总会听见他在座位上轻轻的哼着童安格的一首老歌,'为何一转眼,时光飞逝如电……'仅仅是这样的调调,这样的一句歌词。
有一天他突然跟我说,你很坚强,我见过的女孩中少有的坚强。
我问他,你可怜我吗?如果我哭了,你会可怜我吗?
他停顿了一阵,说,你会愿意让人可怜你吗?
我也不清楚,可能现在不需要吧。……不需要。
母亲去世的第二年,他,善彦。离开我的前一个月。我开始在梦里频繁的梦到母亲,或者抓捏着,或者哭喊着醒来。同寝室的人说,你晚上睡的很辛苦。我知道。我越来越害怕夜,害怕睡觉,害怕在一张看起来没有边境的床上如此一个人痛苦的挣扎。梦里我好像在找,也在逃。我觉得到处是白茫茫的,或者黑暗的分不清方向。我只在找,在逃。
夜里睡不着,也不敢睡,就那样自己跟自己痛苦的挣扎。夜像魔爪一样嘶吼着挤进窗内。白天心慌意乱,我知道是要有事情发生。
善彦走了。几天后突然就走了。我没有来得及问他一句话。要去那?还会不会回来?甚至,会不会想我。有没有喜欢过我。座位前面的地方又一次空涝了。那男孩不会再转头跟我说些什么。这种离去生硬的将我又拽到一种失落中,可能比失落还要重一点。是痛苦,没有依靠的痛苦。原来我曾经依赖过某个人,这种依赖现在终于变成伤口,溺于幻想中无休止的溃烂。精神和身体相约在同一时间退却,我可能再也看不见他,我是这么认为的。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重要的是死后才能得以解脱。
我读万方的书,被一句话看的模糊双眼,那男人对女人说,'你应该知道,我躺在床上,就像躺在坟墓里,没有任何杂念,用整个真心去做一件事,想你。'
我觉得这是最理想状态的想念。我嫉妒的已经迷失在这个世界。
晚上插上耳机在被窝里听着《雪候鸟》。我又回头去追,去飞,任往事一幕一幕催我落泪,天都为我伤悲,冷的爱快枯萎。任满天风雪覆盖我的心碎……
她们觉得我终于开始变得正常了。每天晚上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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