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抹搭

没 麻 褡（小品）

人物：

二楞——农民，二十六岁。

菊花——农民，二十四岁，二楞妻。

张丽——口腔科军医，二十岁。

时间：

当代某日中午。

地点：某部队医院门诊部。

[幕启：舞台后侧幕中间挂一明显红十字标记，舞台左侧放有一张办公桌，一把椅子，桌面上凌乱地放有医疗器件，台中两把候诊的座椅。二楞从舞台左侧上场。在舞台上左右寻找非常急切，走至台中面相观众。

二楞：唉呀，把它家的，这么大的医院，连个人都寻不着。（回头想里面大声喊到）菊花，你快走。

菊花：（一身农妇打扮，约有四五个月的身孕，手提花包，慢腾腾走上）

二楞：你还磨蹭呢。

菊花：你急也没用，人家医院都下班了，还能寻着人吗？

二楞：寻着看嘛……内科。

菊花：外……科。

二楞：口…口…口科。

菊花：二楞，中间那个字你咋没念？

二楞；唉呀，我要认得，我能不念吗？

菊花：你不是常说，认字不认字，先认半个字吗？

二楞：对！对着呢那就是念口……

菊花：（拖口而出）口月科。

二楞：不对，胡说啥呢。

菊花：那念口……

二楞：口空科

菊花：啥叫口空科

二楞：就是嘴里空空的，啥也没有，你想一下，大夫给你检查的时候，你嘴里能嚼东西吗？

菊花：那口空科……

二楞：算`算`算，既然找到嘴科，肯定离眼科近了，咱赶快寻。

菊花：（突然发现什么，喊道）二楞，你看，这不是眼科吗？

（一看）哈哈，我说对了吧，嘴就是离着眼近，走。进走。

菊花：（拉住二楞，问）二楞，人家这是眼科，这眼科大夫能管这生娃的事情吗？

二愣：哎呀，你甭管啥科，只要是解放军医院开出的证明，拿到乡上去，决对没麻褡。

菊花：那人家能给咱开这个证明吗？

二楞：没麻褡。想当年她妈生她的时候，没奶吃，是吃咱妈的奶长大的。要不是咱妈，她能活今天吗？就凭这关系，咱求她这点小事，她给咱不办吗？

菊花：可是，人家六岁的时候就搬走了，离现在

六、七年了，人家还认得你吗？

二楞：哎呀，去年不是联系上了？你咋忘了呢！过的时候，她给咱好寄来五百块钱和一张照片的时候，她给咱妈寄来五百块钱和一张照片她这是想干啥呢？还不是想报答咱妈对她的养育之恩吗？

菊花：对，对着呢。

二愣：走，咱进（二人进屋）

二楞：哎，里面有人吗？

（张莉从舞台左侧走出）

张莉：同志，你们找谁呀？

二楞：这眼科有个叫张莉的大夫吗？

张莉：我就是张莉。

二楞：哎呀，妹子！（惊喜地）

菊花：二楞！看你把人家吓的，你把情况给大家往明白里说嘛。

二楞：嘿嘿，我心急了。（转向张莉）你不认识我吗？

张莉：（摇头）不认识。

二楞：你想一下。

张莉：我想不起来。

二楞：你鼓劲想一下。

张莉：我使劲想还是想不起来。

二楞：我问你，你是怎么长这么大的？

张莉：哎，你这同志怎么这么说话呢？我是吃饭长大的。

二楞：你误会了，我的意思是你小时候的吃谁的奶长大的？

张莉：小时候，小时候我是吃我家沟我干妈的奶长大的。

二楞：这你就说到项上了。我给你说，咱俩从小是吃一个人的奶长大的。我这么说你就知道我是谁了吧？

张莉：你是……二楞哥？

二楞：唉，对，对着呢。

张莉：哎呀，二楞哥，你好吗？

二楞：好，好这是你嫂子。

张莉：噢，嫂子你好。

菊花：好着呢，好着呢。

张莉：嫂子你坐。哥，你也坐。哎，哥、嫂，你们这是……

菊花：我们，我们……

二楞：我们是来看你的。

菊花：对对对，这是咱妈给你带来的大红枣。

张莉：真的，大妈可真好，到现在还记得我爱吃大红枣。（吃枣）哟，真甜。哥，咱一块回家吃饭去。

二楞：不急，不急。

张莉：怎么，你们有啥事吗？

二楞：我们没事，（对菊花说）菊花，小莉子小的时候又瘦又小，乡里人都说她长不大了，你看现在，真是女大十八变，越变越好看了。

张莉：哥，看你说的。

二楞：我说的对对的，小莉子多有出息，不仅到了部队，还当了官。

菊花：对，我一进门就看见光荣榜上你的照片了。

二楞：女娃咋呢？女娃好吗，我就看不惯那重男轻女的了。

张莉：哥，没想到你这思想还挺开通的，那你就让我嫂子给你生个女嘛。

二楞：哎呀，这一下又说到项上了，我就是为这事来寻你的。

张莉：怎么？哥，你们结婚这么多年，还没孩子，是不是有病？

二楞：没病。

张莉：那……怎么？

菊花：生了，不但生了，都生两个了。

菊花：都生了两个男娃了！

张莉：哟，哥，你这不是超生了！……

二楞：谁说不是呢，乡上为这还把我罚了一头子。你不知道，你嫂子头一胎给我生了个儿子，我就想着要个女娃，打以后天天给她吃花生，心想让她花搭搭地给我生个女娃，谁想到第二胎又生了个带“把”的。

张莉：（笑）哥，就这你还让我嫂子生啊？

二楞：不生咋办呢？你嫂子可怀上了。好多人都说这次怀的是女娃。可是乡上不让生，你说咋办呢？有人给我出了个主意，只要是让医院开个你嫂子有病，不能动手术的证明，拿到乡上，你嫂子生这个娃，决对没麻褡。

张莉：哥，为什么非要解放军医院开的证明呢？

二楞：你不知道，解放军中咱乡上的名声可好了。咱乡里是个穷山沟，又没水吃，自从解放军来了以后，才帮助我们脱贫致富，还打了十几眼水井，不但人畜喝水有了保证，庄稼还年年有了好收成。还有一年，闹风灾，那风刮的是天昏地暗。你没见，能把人吓死。那一天，乡长的儿子正在路上走着，刚好赶上这场大风，一下子就刮丢了。乡长急的团团转，他婆娘哭的死去活来，不是解放军派人四处寻找，连夜跑了好几公里路，终于在一个山洼洼嚅把他给寻着，那娃都快咽气了，还是解放军医院把他救活了。你说解放军在咱乡上的名声能不好吗？打那以后，只要是解放军说的话，在咱那办都没麻褡。

张莉：哥，你为啥非要个女娃呢？

二楞：你想嘛，咱俩是吃一个人的奶长大的，把你奶成了当官的，把我喂成个种地的。

张莉：（笑）哎呀，我说哥……

菊花：别听他胡说。婚姻法子，我给你说吧，在咱乡里，都是用嫁姑娘收的彩礼给儿子娶媳妇呢，不要个女娃，儿子长大咋办呢？

张莉：哥，你说为啥非要用姑娘收的彩礼钱娶媳妇呢？

二楞：穷呗。

张莉：这不就对了，正因为咱穷，咱就得想法改变这落后面貌才对呀！

二楞：我怎么没想，人家养蚯蚓我就养了些蚯蚓，结果没看好，让邻家的鸡给吃光了。后来我又看见人家养蝎子，我又跟着养蝎子，心想这回肯定能发家，没想到我娃跑到蝎子圈里逗蝎子，差一点送了命，我一气之下把蝎子全拍死了。

张莉：哥，这还不是怪你们没有管理好。

二楞：谁说不是呢，全怪你嫂子，不操心，不知道成天在干啥。

菊花：哎……你还怪起我了，家里就我一个人，成天里里外外，忙东忙西，还带两个娃娃，拖累的我能顾上吗？你呢，你是吃闲饭的吗？

二楞：怎么！我是吃闲饭的？我一年四季在地里忙到头，地里的活你又帮不上，你帮了我啥忙了，你还相把我累死吗！

菊花：你，你还有理了！

二楞：你还有理了！

张莉：哥、嫂子，你们别吵了，嫂子你坐下别生气了。

二楞：你看你嫂子那样子。

张莉：哥，你说咱们村的人都象咱家那么穷吗？

二楞：哪里呀，你看人家二狗两口子办了个养鸡场，鸡娃子一叫钱“哗哗哗”就来了，日子过的跟鸡冠子一样红红的，大家就是顿顿吃拉条子都吃不穷。

张莉：那二狗家为什么能致富呢？

二楞：没负担，只有一个娃娃还上学去了，人家两口子一搭干能不富吗？

张莉：哥，你也是个明白人，你说人家二狗家为啥能致富，还不是没负担吗？而你呢？干这也不成，干那也不成，还不是因为孩子太多，负担太重，我嫂子让孩子拖累的也帮不了你的忙，你可真是越究越生，越生越穷。

二楞：哎，妹子，说了这半天，我看这证明是没项了？

张莉：哥，这证明我是不能给你开的。

二楞：啥，不能开？

张莉：不能开！

二楞：好、好、好，我看咱妈是白把你养活这么大了！

张莉：哥，你……

二楞：算、算、算我把你看透了。菊花，咱走。（上前拉菊花）

菊花：哎呀，你干啥呀！有话不会好好说！（回头拉张莉）妹子，你别生气，你哥就是那二杆子脾气。

张莉：嫂子，我不生气，你妹子到部队参军高兴不？

菊花：高兴。

张莉：哥，哥，你妹子当军医你高兴不？

二楞：我能不高兴吗？

菊花：就是的，咱妈拿着你的信和照片高兴的几天嘴都合不上。

张莉：是呀，我当了解放军你们都为我感到光荣，当了军医你们都为我感到自豪。可是你们想过没有，如果今天你们硬逼着我开个假证明、罚款、降级都是小事情，恐怕我这党籍也保不住了，我这身军装也得脱掉了。哥，嫂子，你们愿意看着我这样啊？

菊花：妹子，还有这么严重啊？

张莉：嫂子，这计划生育是咱的基本国策，全国一盘棋，哪一级政府都马虎不得，这军队比地方还严哪。

菊花：噢，二楞，咱可不能为了自己把妹子给害了！

二楞：这咋办呢……

菊花：咱回吧！

二楞：回，不行……哎，咱们再到别的医院支试一下吧！

张莉：哥，你就死了这份心吧！到哪儿都一样，你怎么还想着嫁姑娘娶媳妇的事呢！咱不是穷吗？咱就得想法脱贫致富这才是根本问题。

二楞：我咋不想？现在不管干啥都要好些钱。哎，再说我现在也不知道干啥好！

张莉：就是，该干啥好呢？哥，（低头看见手中红枣）哎，哥，咱家乡不是盛产大红枣吗？

菊花：对，年年都有好多外地人来乡上收购大红枣，加工出口。

张莉：那咱们不会加工，销售大红枣吗？

二楞：好我的妹子，那一台机器要两千多块钱，我一时半会到哪去那么多钱？

张莉：哥，钱是小事情。嫂子，我正好有准备买彩电的三千快钱，你们先拿去用吧！

菊花：那咋行呢？咋能用妹子的钱呢！

张莉：嫂子，咱一家人怎么能说两家话呢？再说等你们有了钱再还给我吗。

二楞：噢，妹子，你是想帮我脱贫致富？好，好，等你哥赚了钱，我一定加倍还给你，我在这儿先谢谢你了……

张莉：先别谢我，我得有个条件。

二楞：啥条件？

张莉：把我嫂子留下。

二楞：干啥？

张莉：明天到我们医院把手术做了。

二楞：做手术？

张莉，卸掉包袱，好跟你一起轻装上阵呀！

二楞：噢，我明白了，你看我这眼科大夫的妹子，不仅能把人的眼睛治亮，还把我的心给擦亮了！

菊花：二楞，那你就先回去了。

张莉：站住。

二楞：还干啥？

张莉：干啥？我中午请你们吃羊肉泡馍，能行不？

二楞：那好呀！

张莉：那咱们就走吧！

二楞：走！

（张莉拉着菊花三人欢快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