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儿和鱼儿（小戏）

时间当代。

地点水儿家的鱼塘边。

人物水儿男，二十五六岁左右，水产养殖专业户。

鱼儿女，二十三四岁左右，水儿的新婚妻子。

莲儿女，二十五六岁左右，水儿的高中同学。



[水儿家的鱼塘边。

[水儿、鱼儿各在舞台左、右两边，焦急万分地注视着鱼塘。

水儿（唱）自从办了养鱼塘，

鱼儿（唱）日里夜里挂心上。

水儿（唱）鱼儿活泼我高兴，

鱼儿（唱）鱼沉水底我紧张。

水儿（唱）眼看鱼苗渐渐长，

鱼儿（唱）致富之路愈康庄。

二人（唱）谁知平地起风浪，

旦夕洪福变祸殃。

水儿（对着舞台左前方）游啊，游啊，求求你们，快游啊！

鱼儿（对着舞台右前方）游啊，游啊，求求你们，快游啊！

水儿你给我好好地游，我喊你老子，行啊？

鱼儿你给我好好地游，我喊你祖宗，可好？

水儿哎哟，你怎么又肚皮朝上了？

鱼儿哎哟，你怎么又翻起白眼了？

水儿（急得跺脚）鱼儿啊——

鱼儿哎——（急奔过来）水儿？这边的一千零八条鱼有什么情况？

水儿（垂头丧气地）有什么情况？一个个地肚皮朝上！鱼儿，那边的五百零五条鱼情况怎么样？

鱼儿还能怎么样？用一句“奄奄一息”来形容最恰当！

水儿这可是全家最后的希望啊！

鱼儿可不是吗！（急速思索）前天兽药门市部那卖药的来看了说叫我们换水？

水儿马上就给鱼塘换了水。

鱼儿后来那卖药的又叫我们结塘？

水儿我们立刻就结塘。

鱼儿他叫我们把那好鱼病鱼分开？

水儿我们一分钟也没耽搁就分了……

鱼儿他叫我们把那有救的捞起来放网箱？

水儿我们一秒钟都没错过就捞了……

鱼儿这该换的换了该结的结了该分的分了该捞的捞了，你说还能怎么办呢？

水儿（心烦意乱）乱七八糟说的什么东西？听着我头都晕。哎？我说你不在那边看着小鱼塘，跑这边来干什么？

鱼儿咦？刚刚不是你叫我的吗？

水儿我叫你了？你是不是神经功能出问题，得了“幻听”了？

鱼儿呸！你说我神经功能有问题，就是说我神经病了是不是？我有了神经病，你就好名正言顺的去找“同桌的她”——莲儿了是不是？

水儿你倒像是美国的新闻发言人，越扯越远了。你说，我到底什么时候叫过你？

水儿你刚才不是叫“鱼儿——”（学水儿）的吗？

水儿（抬杠）我那是叫（朝鱼塘一指）水里的鱼儿，哪是叫你呀？

鱼儿我怎么知道你是叫水里的鱼儿，还是叫我这个岸上的鱼儿呀！

水儿你说你什么名字不好叫，偏要叫个鱼儿？这节骨眼儿上你不是添乱吗你？

鱼儿你这个人还讲不讲理了？这名字我爸爸妈妈都喊了二十几年了，哪是今天才起的名啊？再说，当初你追求我的时候说什么来？（学水儿）我叫水儿，你叫鱼儿，鱼儿一天也离不开水儿，我们俩是天生的一对儿……是你说的吧？今天我这个名字就碍你事了？

水儿你还一嘴的大道理呢嘛！

鱼儿我就是有理！

（唱）鱼塘是你贷款你来承包，

鱼种是你决定要选哪条。

鱼食是你平时亲手去喂，

鱼药是你进城自己去挑。

我没说埋怨你就算拉倒，

凭什么把我当成出气沙包！

（白）我，我……（一屁股坐在舞台正中的地上，抽泣）

水儿（明知理亏，嘴硬）哭哭，就知道哭！我还想哭呢！

鱼儿（放声）呜——

水儿（赌气）要是能把鱼哭活了，我跟你一起哭！

鱼儿呜——

水儿（急）别哭了好不好？都是我不好！我不讲理，我无能，我没用！主意是我拿的，决心是我下的，要扒房要卖地要坐牢要杀头都我去，跟你没关系，好了吧？我，我……（想哭又忍着，也一屁股坐在地上，直喘粗气）噗——

[水儿和鱼儿背对背坐着。

鱼儿呜——

水儿噗——

[二人渐渐平静。

鱼儿（用胳膊肘碰碰水儿）水儿？

水儿鱼儿……

鱼儿我不是想跟你吵架。

水儿我也不想跟你发火。

鱼儿你急得两天都没吃饭了。

水儿你烦得两夜都没睡好了。

鱼儿（转过脸，看着水儿）你看你，急得眼睛像个红桃，像牛魔王。

水儿（也转过脸，看着鱼儿）你看你，急得脸色像张白纸，像……林黛玉。

鱼儿（哧的一笑，愁容又起）唉，都是为了这些鱼儿……

水儿可不？都这些鱼儿给闹的……鱼？（突然跳起）光说话，快看看鱼怎么样了！说不定这一刻功夫就好转了呢？

鱼儿看看，看看！

[二人急速奔至左边鱼塘，焦急地看鱼，舞蹈。

[二人又快速奔至右边鱼塘，焦急地看鱼，舞蹈。

[二人由盼望、失望变为绝望。

鱼儿死得差不多了，怎么办啊？要不要去找村里的干部反映情况？

水儿你以为现在的村干部还像过去那些跟群众打成一片的老干部？他喝酒打牌还忙不过来呢！还来帮我们这些老百姓的忙？

鱼儿不行！我们再找那卖药的！杀虫特杀虫特，这哪是杀虫？这不分明是杀鱼吗！

水儿都找了好几趟了！

（唱）前天还说要提供帮助，

把损失降到最低限度。

昨天看势头阻挡不住，

一撒手他就彻底不顾！

鱼儿不行！他不管我就坐到他店里去！

水儿他要真的不认帐，不要说坐到他店里，就是睡到他店里又有什么用啊？

鱼儿难道就这么认了？这“杀鱼特”……

水儿杀虫特！

鱼儿都差不多！这七块钱“杀鱼特”让满塘一千九百三十四条鱼都病入膏肓，眼看就要全部阵亡……（突然想起）不好，妈还在家等消息呢！

水儿你在这块也不顶事，快回家照看她！

鱼儿哎。（急走）

水儿记住，就说鱼好多了，妈有糖尿病高血压。

鱼儿知道，一说真实情况，妈也得病入膏肓……

水儿（气）你！

鱼儿呸呸！打嘴！我被鱼给急糊涂了。（欲下又回）哎，我哥哥打电话说下午要来我家。

水儿（没好气地）他不是关心鱼，他关心的是他借给我们的三万块钱……也别告诉你哥真实情况，免得他为那三万块牵肚挂肠！

鱼儿两口子不像养鱼专业户，倒像是地下党。（匆匆下）

[水儿走到鱼塘边，作捞鱼状，放下，又捞起一条。

水儿死吧，死吧，连我一起死了算了……（忍不住心疼的掉泪）

[莲儿边打手机边上。

莲儿张科长，传真收到了吧？……好，好的，太感谢你了，有消息请随时跟我联系，再见。（关机）

[水儿浑然不觉。

[莲儿见状，故意轻咳一声。

[水儿闻声慌忙掩饰。

莲儿水儿。

水儿（打起精神抬头，惊讶）莲儿？你怎么来了？

莲儿怎么？不欢迎我……老同学呀？

水儿不，不是，我是说，几年不见，有点突然。

莲儿一毕业回到家乡，就听说你成了特种养殖专业户，不简单，有气魄！

水儿莲儿……

莲儿咦？我们又是同学又是同桌，我特地来看你，你怎么老哭丧着脸哪？（笑了）

水儿（无地自容）莲儿，笑吧，你笑吧。我哪里不简单？哪里有气魄？我还是当年的那个没用的水儿！

（唱）天天背书没得用，

考分低得我脸红。

不敢出外去经商，

不甘在家来务农。

眼看养鱼有起色，

错买假药来“杀虫”。

老婆怨，老母痛，

发财梦又成一场空！

又笨又傻没出息，

再倔再拼仍平庸。

最可怕贷款欠债成了无底洞，

天注定一世难成功……

莲儿（不忍地）不，水儿，你是个可靠的好男人，要说你原先是缺了点闯劲，可现在已经有了开放精神……

[鱼儿拎着个保温瓶急上，见状止步。

鱼儿（在旁轻声）要死了，哪块来的女人，一来就谈“开放”！

水儿（辛酸地）你别安慰我，你是个大学生，我是个窝囊废……

莲儿（急于安慰，口不择言）什么大学生窝囊废，要不是当年我给你的纸条你没回，说不定现在我俩就是一对！

鱼儿（忍无可忍，走近）哎哎哎，说清楚？谁跟谁是一对？

水儿（惊）鱼儿……

[莲儿也有点窘，但随即面带微笑，落落大方。

鱼儿怪不得把我支回家，留个空挡好让她钻。我还傻不拉叽地给你送饭。我，我叫你去喝西北风！（举起保温瓶要砸）

水儿（一把抢过）鱼儿！（把鱼儿拉到一边，压低嗓音）你别瞎说啊，人家是我好几年没见面的老同学！

鱼儿（强调）女同学！刚才还对我耍威风，见了她你就像狗熊，平时装得多老成持重，没想到你还魅力无穷。

莲儿（“扑哧”笑了）都说水儿娶了个好妻子叫鱼儿。嗯……鱼儿离不开水儿，天生是一对儿。

鱼儿就连说的话都一样，他这一辈子就说过这一句有水平的话！（突然有所发现，围着莲儿仔细打量）你就是……他的老同桌莲儿？怪不得面熟，跟照片上一个样。

莲儿你见过我的照片？

鱼儿见过毕业照，他特地指给我看，说那个最漂亮的就是你，说你的名气冲出全班，走向全年级，是他们年级的“级花”。

水儿（怒）鱼都快死得差不多了，你还有心思说这些陈谷子烂芝麻！

鱼儿别说水里的鱼要病死了，我这岸上的也快气死了！

莲儿（将二人分开）别吵了，都怪我没把话说清。水儿，鱼儿，我今天来不为别的，是来保护你们的合法权益的。

鱼儿我看倒像是来侵犯我的合法权益的。

莲儿鱼儿妹子你误会了，我是专门来帮助处理你们家鱼的问题的。（见水儿、鱼儿发愣，笑）我刚刚到村里来上任，就听说好几家养殖专业户因为买了“杀虫特”出了问题……这是我的工作证……（把工作证递给鱼儿，手机声，接手机，）哦？好，好……

鱼儿（接过来看）大团村村长……我的乖乖！

水儿（伸头过去看）大团村村长？莲儿？做了我们村长？

莲儿……太好了！感谢张科长！等你回来，欢迎来大团村做客，再见！（挂手机，向水儿）这几天忙着调查情况，跟消费者协会联系，那天来你们家，正好你们去找店主了，所以我就拍了一些你们家鱼塘里死鱼的照片。

水儿你是“北大”的高材生，外头的好机会一抓一把，为什么不留在大城市，跑到乡下来当个村官？（递还工作证）

莲儿你以为外面的工作好找呢？与其在外面找事，不如在家乡做事。与其留在大都市，不如来看看小集市，多接触接触新农村，沾点地气土气淳朴气。

鱼儿

（齐声）说得好！

水儿

鱼儿（心有不甘，改口）光说没用，还要有行动。

水儿就你话多。

鱼儿（向莲儿）那“同桌的她”，我们家这摊子事你们村长也管啦？你看看这些鱼前两天欢蹦乱跳，这几天东倒西歪。这损失，（有点不确定）能获得赔偿吗？

莲儿鱼儿——

（唱）这几天接连有人去告状，

药店的店主着了慌，

配合消协拿证据，

要求鱼药厂给赔偿。

张科长他亲自紧急跑一趟，

据理力争到厂方。

我把死鱼照片传海南，

他晓以利害苦相商。

化验单兼说明书的药剂量，

不容辩驳难推搪。

几番交涉几番争论，

几番谈判几番奔忙，

几番进逼几番退让，

讲了政策再讲良心真正是软的硬的都用上——

水儿

（焦急地）怎么样？

鱼儿



莲儿（唱）事实面前厂家理亏无奈只得同意全部赔偿！

鱼儿（惊喜）真的？

莲儿我今天来就是再一次实地调查，再跟现在海南的张科长通报大家的情况。鉴于目前情况，你们很可能获得全额赔偿！

鱼儿（激动地）天哪！水儿！我们有救了！

[水儿激动得说不出话，一下子泣不成声。

鱼儿（难过地）水儿……

莲儿（心疼地）水儿……

水儿我，我这是高兴，我没想到……（擦去泪水，笑）莲儿，多亏了你，要不然，以后的日子真不敢想！

莲儿（感动）这是我应该做的！不瞒你们说，最近有好几个大学同学给我打电话、发消息，劝我离开这里，去跟他们一起创业。我心里也真有几分犹豫。但是今天，鱼儿，水儿，我要谢谢你们，是你们让我知道我工作的意义，让我真正觉得我选择回来，是对的！

鱼儿（猛鞠一躬）莲儿姐你是大好人！

（唱）我不该酸溜溜气急败坏，

我不该****辣话语伤怀。

谢姐姐为我们扶危解困，

谢村官为我们救难救灾。

莲儿（向鱼儿唱）见了你才知道水儿所爱，

喜怒嗔都随性发自胸怀。

我有情他无意终不遗憾，

你和他才真是一锅一盖。

水儿（拉起鱼儿的手，向莲儿唱）

原谅她无遮拦心直口快，

原谅我多抱怨丧气悲哀。

从前事还望你多多担待，

莲儿（唱）互担待互相帮共创未来！

鱼儿（心直口快地）莲儿姐跟你同学的时候喜欢你，那是她慧眼识宝有眼光！莲儿姐，我以前不了解你的为人，才胡乱猜疑，今天见了你，我才知道我那是瞎操心！哎？莲儿姐，你新来乍到，生活有什么不方便的尽管到我家！

莲儿（挚诚地）我才来，村里的情况不熟悉，以后的工作还要靠你们支持呢！鱼儿到时不许吃醋啊！其实啊，鱼儿离不开水儿，你们天生是一对儿。

水儿（向莲儿笑）老百姓是鱼儿，村干部就是水儿。我们这鱼儿也离不开你们这水儿。

鱼儿（嗔）这是我听你说的第二句有水平的话！

莲儿不！村干部是鱼儿，老百姓才是水儿，我们这鱼儿永远离不开你们这水儿！

[三人笑，欢快起舞。

合唱鱼水情深欢歌唱，

干群一心奔小康，

和谐发展新气象，

新农村又谱新篇章。

[追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