郊区供电局纪念国庆60年征文
近年来,一直忙于工作和带小孩,很少回家关心看望一下父母,要不是上个月润五月,老妈电话告诉我们几姐妹回家做个“老屋酒”(乡下老年人为百年之后身体之托而做的栖身之所,要在润月做才好),我还没注意到自己关爱父母渐渐减少,也才恍然醒悟父母早已步入老年人的行列了。二老一直为我们几姐弟没有停歇地在田间劳作着,没曾想过他们也会老,现在突然现实提醒我,我心中愧疚万分,决定带着小孩提前一天去陪陪父母。
爸妈是勤俭惯了,虽说是做酒,其实也就是我们几个兄弟姐妹聚一聚,然后把父母的“老屋”摆放到我家老房子的阁楼上存放起来以备百年之后用。自从1987年我家搬入现在住的房子里之后,渐渐地我们都很少进入原来的老房子里,参加工作之后更是没有进去过,这次因为父母“老屋”之事一家人一起重访老房子。老房里面空旷着,又黑又冷清。我四处瞧了瞧,突然瞥见原来我们几姐妹睡的房间的角落里躺着一个象石磨的东西,上面满是灰尘,似乎很熟悉,可一时又想不起来是什么。我仔细搜索了一下大脑中的记忆,猛然想起,哦,对,是——“砻”,我们家以前用来去掉谷壳的器具。
盯着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谷砻,我的思绪慢慢地又拉回到了二十多年前的童年。
我的家乡非常小,记得当时只有十六户人家,由于土地少而贫瘠,山上果木、地里土地产量小。一个大水库在家门前流过,看得见水却喝不着,还浸掉了我们很多田地。以前,村民们也不知道往外谋求发展之路,日子过得很清苦。那时我们还根本没有电的概念,听老辈们讲,六十年代的整个**只有一个电灯公司供应着市区的生活用电。到了七十年代才在市郊区一些地方和县城里慢慢都通了电,也还只能是供应照明等生活用电,乡下一直还是没有电。在我的记忆里,那时照明还是用煤油灯,随便找个墨水瓶之类的器皿当油瓶,弄根棉条或剪几根烂布条做个灯芯即可。煤油灯油烟大,点一个晚上,往往弄得大家都和包公一样。
没有电,现在非常简单的很多事情那时候都是一个要费很大劲的难题,辛苦种田收割回来的谷子要把它去壳成米都还要一番工夫。记得当时村里每一个大家庭都有一个砻,家庭小的就几户人家共用一个垄。做砻还是一门手艺,要专门请来师傅做。砻分上下两个圆盘,中间漏空并有一木条横穿连着,整个磨盘由大小不一的棱形木块有规则的榫合而成,并用竹篾箍紧,其中各有一面(磨盘表面)凿成一条条的浅“沟壑”。上磨盘中间的横木条上钻一个孔,在孔上装一个把手,然后用两根圆木做成一个“丁”字架形的磨担,搭在上磨盘的把手上。谷子倒在上磨盘的漏空中,人工推动磨担带动上磨盘转动,通过上下磨盘之间的磨动而将谷子去皮成米后从上下磨盘中间的一条条的浅“沟壑”中漏下来。磨出来得米一粒是一粒,很少会碎。推磨是要很大劲的,大人推上半个小时一般就要休息一会儿,磨一担谷子下来要两三个小时。记得我小时,家里人口多,为养家糊口,爸爸常年在外帮人做篾工活贴补家用,就剩下妈妈带着我们兄弟姐妹五个在家。妈妈和两个大姐姐种田维持一家的粮食,还要供三姐和哥哥读书。那时两个大姐也就只有十多岁,已经要当成大人做事了,磨谷子的事也就要落在她们身上,妈妈磨累了就换成两个姐姐同时来推磨,每次都见她们浑身是汗。我和哥哥出于好玩,也抢着要来做,可使尽了全身力气,砻依然没有丝毫动弹。妈妈和姐姐就笑着把我们赶走,别防碍他们做事。
砻磨出来的米还是糙米,很粗糙,不好吃。妈妈在用筛子筛出谷壳之后还要把米放到踏碓里去舂一下,米才会变得光滑一些。踏碓就是将一块大青石,上面凿个圆滑的窝子,叫碓臼。再将一个石或铁磓打个眼儿,安上木把,榫在一个大木头做的踏板上。踏板一般是在大树根部截下一截,在一端打个洞,磨平磨光滑来,好踏脚使劲就行。那时候,村里人就用它舂米,踏碓的效率也是很低,舂一担米也要一个多小时。当时很多大村子会用石碾子,石碾子虽然也效率低,但比起砻和踏碓简单高效得多。我们村子小而穷,只有一个踏碓,还是公有财产,谁家需要谁家用,这也算是共产主义的一种运作方式吧。谁家一旦用它,得早早地去扫了圆窝里的鸡屎和顽皮的小孩丢进去的土石,然后将糙米倒进圆窝里,一人搅拌,一人或两人用脚使劲踩动那根大踏板,不停地反复捣打。有时逢年过节,也会将几斤粘米混杂一点糯米浸泡几个小时之后拿到碓臼里去捣碎成粉,用来做米果。那时的生活还只能勉强饱肚子,更没钱去买什么零食,听到碓臼的“咚咚”声,我们这些小孩就会跑过去看是谁家要做米果了,羡慕极了。赶快跑回家问妈妈有没有准备也要做,在得到满意的回答之后就会高兴地飞奔出去,口中不断地唱着“哦!有米果吃了!”似乎想要告诉全村人。现在这个碓臼还在村子的那个土砖房里,但很少有人光顾了,再也不会唱出令村里小孩听到就像过年一样高兴的“咚咚”的“歌声”了。
七十年代末到八十年代,**地区乡下陆续都通了电,记得我们村在1985年 也架设了电线。因为村子小,还是从隔壁一个大村子旁的一台30kva的变压器处接过来的电线。每家每户都装上了电灯,从此告别了黑暗的夜晚。那时候我读一年级,学了电灯、电话,不知是什么东西。现在终于见了电灯,非常高兴,淘气的我就不断地拉开关,看着灯泡一亮一灭,觉得电真的好神奇,怎么一拉就亮,再一拉就灭了?到了晚上,家家户户都亮起电灯,孩子们都不停地欢叫着,东家跑来西家跑,心里像过年一样。现在看来,其实那时的电灯灯光很弱,一般的灯泡也就是5w或10w的,但比起煤油灯来已经是进入天堂了,谁也不会去计较它不够亮。
刚通电的前几年,我们村里还只有照明用电,隔壁的大村子已经有人家买了用电带动的碾米机。那时逢着人家开机碾米,瘦弱的母亲总是硬撑着挑满满的一担谷子,两个姐姐共挑一担轮流替换,村子里几户人家邀伴一起到隔壁村碾米。我那时觉得很热闹,每次总要跟在后面凑热闹。两里多路都是田岸路,窄而滑,非常艰苦,也不方便,所以有时我们偶尔还会用上砻。直到九十年代,我们村也买了碾米机,从此砻和碓臼渐渐无人问津,完成了它的历史使命,退出了我们的生活,也淡出了我们的记忆。
此时,我的耳边又响起了歌声,是小学时老师教的课文,我们那时总是爱用唱歌似的语调唱道:“有了电,多方便……楼上楼下,电灯电话。”是啊,电给我们的生产生活带来多大的变化啊。有了电,妈妈和姐姐摆脱了推垄时的满头大汗,也不用摇摇晃晃挑上承重的担子赶往隔壁的村子。我现在也可以坐在空调房里写下这些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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