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点》深夜广场一角各种身份的人的一次相遇。

（人物）

流浪汉买茶叶蛋的女孩青年a（诗人）

青年b（学生）

青年c（抢劫犯）

女人a（妓女，青年a的前妻）

女人b（“疯女人”）

少女（青年b的女友）

武警二名护士司机

（地点）广场某一角

（时间）夏天深夜

（舞台设置）二把简易长椅，中间放一张，靠右边放一张。舞台左边一角放一只小炉子，炉子上有一只锅，旁边一张小橙。背景处理可以十分简单，只须一块黑布遮掩。

（光线）舞台始终是昏暗的，可以有一束较强的光投向舞台中间。

（道具）一把“匕首”，香烟，茶叶蛋。

（音响）本剧除人物对白外无须模拟任何音响，也无须配乐，但要音响师准备录制好汽车发动由远而近，由近到远，还有警车鸣呼的音响效果。

（特殊服装）蓝格条的医院的病号服，护士的头帽，白大褂各一套，警服二套，流浪汉穿用的破烂衣服。

（化妆）除女人a和流浪汉略作装扮别的都可以自然出场。

（开场）流浪汉躺在舞台右边的一张长椅上。女孩坐在炉子旁边的小橙上。

（青年a低着头缓缓走向舞台）

（青年a独白）我太妈的孤独，我太妈的为什么这样孤独，这个广场空荡荡的，哦，这里有个流浪汉，我也是流浪者，我在心灵的荒漠上流浪。

我做过梦了，我已经醒来，我白天也睡在床上。我有一种绝症：忧郁。

（青年a在中间一把长椅上坐下，继续独白）夜很静，此刻人们都做着梦，荒诞的，奇诡的，喜乐的，悲伤的，缠绵的，还有卑鄙的，淫邪的……

那里有一个女孩子，她在卖茶叶蛋，这么晚了还有什么生意？……我太妈的为什么写诗？现在谁还需要诗？人类需要诗吗？我还不如这个女孩，她卖掉一个茶叶蛋能得到几毛钱，可我的诗一分也不值……我身边这个流浪汉象垃圾一样在这把椅子上，无论别人用怎样的眼光____讨厌的，怜悯的，唾弃的，悲哀的，他都无所谓了。但此刻他和所有人一样做着梦，他的梦和别人没有区别，在梦中他是自由的，或许比有些人更干净一些。明天他可能被政府部门收容，那里有一间屋子可以阻挡风雨，还有吃的，这样很好。

但有些要饭们你给他山珍海味，给他住在金屋银屋里，他还要逃出来流浪，有些人喜欢囚禁，有些人喜欢流浪。你可以说这个人好吃懒做，但世上就有些人喜欢流浪，流浪是一种自由。

（女人a向女孩卖茶叶蛋，女人一边吃茶叶蛋一边向青年a走来）

（女人a）先生，给我一支烟。

（青年a在抽烟，他拿出一包烟抽出一支给女人a）

（青年a用打火机给女人a点烟）

（女人a）怎么会是他？这么晚了还在这里，四年不见了，我们分手已经四年了。

（青年a）这个女人的样子很象我以前的妻，只是胖了一些。

（女人a在青年a的旁边坐下）

（女人a）现在几点了？

（青年a）快零点了。

（女人a）你怎么还不回去？

（青年a）她的声音象我以前的妻，会不会真的是她？

（青年a凝视女人a的脸）不，她的脸不真实，有点轮廓，不，不可能。

（女人a）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回去？

（青年a）我孤单。

（女人a）你有女人吗？

（青年a）以前有过一个，后来离了。

（女人a）你还爱她吗？

（青年a）我还常常在梦里见到她。

（女人a）你在做什么？

（青年a）不做什么。

（女人a）不做什么怎么养活自己？

（青年a）我养不活自己。

（女人a）你比我可悲，我还可以出买肉体养活自己，你什么也出卖不了。

（青年a）你是————（女人a）是的，妓女，**的女人，难听吗？羞耻吗？卑劣吗？堕落吗？很脏很不干净，是吗？可是男人需要，需要就是价值。

（青年a）是的，需要就是价值。

（女人a）没有比肉体的需要或者叫色情的需要更能掏男人的腰包了。

（青年a）你的声音很象我以前的妻，你的样子也象。

（女人a），是吗？女人的声音都有点象，假若我真的是她呢？

（青年a）不，她跟一个男人走了，这个男人很有钱。

（女人a）她不会被抛弃？

（青年a）有时候我真的还很想她。

（女人a）你想不想同我玩玩。

（青年a）我没钱。

（女人a）没钱无所谓的，就算我玩你。

（青年a）我想我需要洁净。

（女人a）我脏吗？太妈的什么叫洁净？有钱就叫“洁净”，你瞧这个流浪汉没钱只能象垃圾一样躺在这里，如果他此刻有钱就可以去豪华宾馆去享受桑拿浴享受那些服务小姐。他也许已经在那些垃圾桶里翻寻了一天，别人甩弃的食物他也会吃下去。

（青年a）是的，这是一个金钱的社会。

（女人a）你似乎还有点自尊，但你的意念真的那么干净吗？我看你连堕落的勇气都没有，什么叫堕落，就是一切都无所谓，任何一种物体如果失去支撑和牵引的力，它只能坠落或者坠毁，这道理很简单。

（青年a）是的，我的心中同时存在这二种力，别的我无能为力，我想内心干净一些。

（女人a）内心？什么叫内心？我身上的体味你不觉得诱惑？这种诱惑就叫内心。

（青年a）大慨是吧。

（女人a）好了，不同你聊了，那里有二个男人，我去搭搭看。

（女人a下）

（流浪汉从椅子上坐起）

（流浪汉）你在对谁说话？

（青年a）哦，刚才我的身边有一个女人。

（流浪汉）刚才我在做梦，梦是上帝的恩赐，我有梦，所以我和别人没有区别。

（青年a）是的，朋友，我和你一样剩下的只有梦了，梦是一个人的特权，我在白天也做梦。

（流浪汉）有梦就好，上帝给了我们这个头脑，一半时间要我们用来做梦。

（青年a）可以我已经厌倦梦，梦醒后我常常疲惫不堪，一个人没有梦该多轻松。

（流浪汉）你活得不耐烦了。

（青年a）一个饥饿的人是无法平静地做着美梦的。

（流浪汉）饥饿更容易做梦，因为梦中会忘记饥饿。我一天不吃东西了。

（青年a从口袋里摸出几个硬币）

（青年a）小妹妹，卖二个茶叶蛋。

（女孩拿着茶叶蛋过来）

（青年a）给他。

（女孩把茶叶蛋给流浪汉）

（流浪汉）谢谢，啊，这蛋真香。

（青年a）小妹妹，已经这么晚了不会有生意了，你早点回去吧。

（女孩）这里只有晚上可以做生意，白天是卖不来的。这个广场上晚上人是不断的。

（青年a）你还在读书吧。

（女孩）刚刚放假，下个学期读初三了，我家里穷，父母都下岗了。

（青年a站起来）这个社会就象一个舞台，那么究竟是什么力量操纵着人们的命运？

（青年a缓缓离开舞台）

（女人b从舞台的左边上场，她穿着一件蓝格条的病号服）

（女人b在女孩旁边站住，看锅里的鸡蛋）

（女孩）你想不想吃？

（女人b）我身上没有钱，可是我饿了。

（女孩）我给你二个。

（女人b）我没钱。

（女孩）你吃吧，我不收钱。

（女人b）谢谢你。

（女人b吃鸡蛋，还是站在女孩的旁边）

（女孩）你是从医院里出来的吧？

（女人b）那个值班的护士在打瞌睡，传达室的老头也睡着了，我就逃出来了。我已经逃过好几回了。

（女孩）你怎么不回家？

（女人b）我没有家，这个城里我一个亲人也没有。

（女孩）那你要到哪里去？

（女人b）不知道，我不知道到哪能里去。

（女孩）你还是回医院去吧。

（女人b）不，那里我已经被关了好多年了，我已不知道现在的年月。

（女孩）那是一家什么医院？

（女人b）以前叫精神病院，或者叫疯人院，现在叫心理治疗中心，或者叫第几人民医院，那些病人以前叫精神病人现在叫精神障碍者。

（女孩）你有病？

（女人b）我发过疯，我杀死了一个人，一个男人，那年我只有十九岁，后来我就被送进了这家医院，那时候这家医院还在一个偏僻的山区，后来搬迁到市区来了。

（女孩）你为什么要杀死那个男人。

（女人b）他住在我家的隔壁，他玩弄了我，他说要同我结婚，后来他同别的人结婚了，有一天他又来玩弄我我就用一把菜刀砍死了他，他的脸被我砍得血肉模糊，脖子也砍断了。

（女孩）你的父母呢？

（女人b）我从小没有母亲，十岁那年父亲也死了，单位里事故。后来奶奶带我长大，送到医院后奶奶来看过我几次，后来不来了，我知道她死了。

（女孩）夜这么深了你没有地放可去还是回医院去吧。

（女人b）你有绳索吗？

（女孩）你要绳索干吗？

（女人b）你没有绳索，没有绳索，别的也有办法。

（女人b走进舞台）

（在女孩和女人b谈话的时候青年b和女友悄悄走上舞台，二个人坐在中间一把长椅上依偎在一起，轻轻呢语）

（女孩）这个女人说话很清楚，不象有病，可是夜这么深了她会到哪里去？

（青年b和女友拥抱在一起接吻）

（女孩提着炉子、锅、小橙下台）

（青年c上）

（青年c悄悄走到那对恋人旁边，拨出匕首）

（青年c）快拿出钱来。

（青年b）我们是学生，身上没钱。

（青年b和女友依然搂抱着）

（青年c）没钱就吃刀子。

（青年b的女友）这条项链你拿去吧。

（少女把项链拿下来给青年c，青年c摸少女的身子）

（青年b）你别碰她？

（青年c）你去死吧！

（青年c用匕首刺向青年b的胸部）

（少女喊叫着）强！强！

（青年c离开舞台）

（青年b）你去报警。

（少女）强，你要挺住。

（少女站起来）哪里有电话？

（少女匆匆离开舞台）

（流浪汉坐起来，掏耳朵，摸脸，从口袋摸出一支烟点燃）

（警车的鸣呼由远而近）

（少女又回到舞台，喊着）强！强！

（二个警员走上舞台把青年b抬下）

（汽车的发动声，由近到远，舞台上只有流浪汉了）

（青年a从舞台的右侧走来，他的后面跟着女人b）

（青年a）这个女人有没有病？她跟了我好久了。

（青年a回头，转身）小姐，我不认识你，你为什么要跟着我？

（青年a在中间一把椅子了坐下，女人b站在他的对面）

（女人b）我是从精神病院逃出来的，我没有地方可去，我想请你帮助我。

（青年a）你没有家吗？

（女人b）我没有父母，没有一个亲人。

（青年a）朋友呢？

（女人b）没有。

（青年a）哪谁送你去医院的？

（女人b）我从小跟奶奶生活，十九岁那年我杀死了一个男人，我就被送进了医院，后来奶奶死了，可以担保我出来的人没有了，我就一直住在医院里，我的头脑很清楚，但他们仍要每天给我吃药打针。

（青年a）你为什么要杀死那个男人？

（女人b）我爱他，他也喜欢我，后来我知道他在玩我，因为他娶了另外的女人。

（青年a）你要我怎样帮助你。

（女人b）担保我出来。

（青年a）我们一点关系也没有。

（女人b）你就说是我的表哥、朋友什么的。

（青年a）你说的都是事实，没有撒谎？还有现在你真的不需要治疗了？

（女人b）我本来就没病，如果我面前是一条狗我也会这样肯求它的，只要它听得懂我的话，能帮助我。

（青年a）今晚人你先回医院去。

（女人b）不，我不想回去。

（青年a）不回去你到哪里去住宿。

（女人b）你要不要我？

（青年a）你是一个病人，而且我们只认识几分钟。

（女人b）你别说病人二个字好不好？这世上人人都有病。

（青年a）好吧，我送你回医院去，现在你没有别的去处。

（女人b）我不回去，你不想要我我现在就去卧轨，我知道火车站的方向。

（青年a）如果你要我担保你出来，现在就听我的话回去。

（女人b）你肯担保我了？

（青年a）你叫什么名字？

（女人b跪下）好人，我给你磕头了。

（青年a）别这样，快起来。

（汽车的声音由远到近，刹车）

（护士和司机走上舞台）

（护士）刚才那个小姑娘在电话里说她在这里游荡。

（司机）她在那里！

（护士和司机走近女人b，青年a站起，女人b看见了护士惊慌地靠近青年a）

（护士）你怎么又出来的？

（女人b）不，我不回去。

（护士）快回去！

（青年a）回去吧，我会来看你的。

（司机）你不是流氓吧？

（青年a）我是流氓又怎么样？

（护士）回去吧。

（女人b慢慢的走了，当要离开舞台的时候回头对青年a喊）记住我的名字！

（汽车发动声由近到远）

（青年a）我的屁股怎么湿乎乎的，血？

（青年a摸椅子）血？哪来的血？

（流浪汉不知什么时候坐了起来）

（流浪汉）这里刚才发生过抢劫。

（青年a看表）零点了，该回去了。

（流浪汉）给我一支烟好吗？

（青年a把整包烟给了流浪汉）

（青年a下）

（剧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