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回头》一旦走到穷途末路，要懂得回头。

人物李大个，三十多岁，某酒店保安队长，身材高大。

张老板，四十多岁，个子瘦小。

梅香，李大个之妻，张家保姆。

周小姐，张老板秘书

地点张家客厅

幕启梅香在客厅对镜理鬓发，整衣衫，带几分自我欣赏的神态。

梅大个怎么还不来？（看表）哦，是我起得太早了，才六点半……（摇头，自供地）

我呀，是这一家的保姆；我的那个大个儿呢，是酒店的保安，当队长的，我们俩一

年到晚也相不着一个面儿，今儿个呀，我瞧着老板和太太俩都出去了，一时回不来，

约他来这儿……聚聚。

*梅继续理鬓发，整衣衫，动作渐渐显得有些着急。

*李大个扛着一个大包裹上，拍“门”，梅香欣喜地上前，开“门”。

梅你可来啦——（看到包裹）你买这么多东西干啥呀？我们聚不了多久的。（接过包裹，

领他进来。李好奇地四下打量着）

梅（得意地）你瞧人家这客厅，多美气，多敞亮！你没见过吧。

李（不屑地）这算什么？比起我们酒店大堂可差多了！

梅那是，那是，你也算是见过世面的了。

*梅香放下包裹。两人在沙发上坐下，李大个显得有几分不习惯不自在，梅香含情带笑

地看着他，向他挨近一些

梅（亲热地）大个，你说咱俩有多会没见过面啦。

李（让开身子）不就是几个月嘛。

梅（有点不满意，但很快就释然了，她站起来，在李大个面前旋一下身子，得意地）你看，这裙子穿在我身上还好看吧。

李（不知好歹地）美什么呀，比起我们酒店的小姐来可差远了！

梅（气恼地）你……你这浑东西，你……（想生气，又忍住了）你真是越来越幽默啦！

梅（蹲下来，打开包裹，惊奇地）你把被卷都带来了？你想到哪儿去了？

*梅不解地看着丈夫，李大个垂下头去。

梅（恍然地）你……你又给老板炒鱿鱼啦！

李（抬头，大声地）是我把老板炒掉了，我不干啦！

梅（大为失望，伤心地）这可咋办才好呀……（转而怨恨地对李大个）我说你呀，又闹酒

了是不是？又跟人打架是不是？你干活总是没个长性儿，这两年你打了几份工了？

从没有干整三个月的……

*李大个想安慰妻子，又找不出话来，只把手搭在她肩上。

梅（带哭腔）你总是听不进我的话，我跟你说过多少遍了，咱们进到城里来，头顶别人的天，脚踏别人的地，凡事总得留点性子，你就是犟驴子，牛脖子，转不过弯来！

李（有点气了）你嚎什么，我不打工了不行？我要当老板了不行？

梅（一下站起来，指着李大个）你还牛，你还牛嘞！

李（起身拉过梅香，梅香委屈地在他身边坐下，李耐心地对她）梅香，你听我说，这一次不是我闹事，是我想出个主意来了，我不想再打工了，我想回家做生意去。

梅（吃惊地）大个，你说什么呀，大个？

李（真诚地）梅香，你听我说，我打了这么些年的工，我见过多少老板，现在我看出些名堂来了，这老板我也当得了，我干得不会比他们差！

梅（吃惊地站起来，伸手去摸大个的额头）大个，你今天怎么？你发烧了？尽说些胡话。

*张老板领着周小姐上，张犹豫良久，终于伸手拍门。周闪到后面

梅（一惊而起）啊，老板回来了！他怎么回来了？这可怎么办……

李你怕啥呀，老板会吃人？我去！

李（上去开门，做一个服务生标准的请入手势）先生，请。

张（惊得倒退几步）你……你是？……

李我是保卫科的……刚下岗……

张（慌得舌头打结）科……长，您……您是误会了，我……我们一……一直守法经营……

李守法经营什么呀——身份证！

张啊？……我没带着……

李暂住证！

张暂住证？不……不对呀……这是我的……家呀……

梅（赶忙上前，陪笑地）哎，老板，这……这是我的……那……那个先生。

张（还没回过神来）你说……你别……科长同志！（掏出手帕揩汗水）

梅他不是科长，他是我老公……他来看我的。

张（睁大眼看着他们两个）那……那……我老婆在不在？

梅太太？她出去啦。

张（松了一口气）太太不在——啊，哈哈……你们俩……

梅老板……

张（抖起气势来）你们俩……啊……哈哈……趋着我们不在，在这里……嘿嘿……

梅（紧张地）老板……

李（踱到张老板面前）那你回家来是想干啥呢？不会是回来看老婆的吧！

张我……我不……我没想干啥。

李没想干啥你鬼鬼祟祟地干嘛呀，你背后还有一个是不是？出来！

*周小姐畏畏缩缩地上，藏在张老板身后

李哈哈哈……

梅（上去热情地拉着周小姐的手）小姐，你第一次来……进来坐坐（又招呼张老板）大家

都坐下呀。我们都误会，都误会啦！

*张老板对李大个有几分忌惮，躲闪着他坐上沙发，各人相继坐下，一时大家都无

话可说，气氛有些尴尬，梅香嗬嗬地笑两声，想挑动起气氛，可没有成功，她想了

想，起身去倒茶，第一杯端给张老板。

张（客气地，指着李大个）应该先给客人……

李不，不，现在都讲个女士优先。

梅（笑笑，把茶端给周小姐）小姐，您请……

周（不敢喝，又把茶捧给张板）您……

张（接过，呷了一口，对着李大个）这位老兄，您说是……什么保卫科的？

梅他是酒店保卫科的……但现在不是了……

张（好像若有所思）嗯……嗯……不错的。

梅你还说他不错？他整一个浑蛋！

张嗯……不错，浑蛋……不错……

梅（忽然想起来，高兴，而又是试探地）老板，您公司不是在招人吗？是不是缺个保安什

么的？……

张（笑看李大个，摇头）他……这个……嘿嘿……

梅（着急地）他怎么不行？你不是说他不错吗？

张他怎么行？你不是说他浑蛋吗？

梅他……是浑了点，但……他还是不错的。

张他是不错，但……还是个浑蛋！

梅你不答应，我可求太太去了。

张（着急地）你……你先别……你听我说，我们是大公司，对人才素质的要求是很高的。

梅他素质就很高……你看……他比你都高。我说老板，你的公司开大了，钱也挣

多了，不……不是得注……注意点自个儿的那……那个人身的什么嘛，他……他

可以给你当个保镖！

张（大不以为然地）当我的保镖？嘿，我的保镖是那么好当的吗！

梅他没问题！他是很会打架的！（示意李大个，李向张扬扬一双拳头）

张（连连后退）你……你别……动，打……打老板的保镖我可不要。

梅你看，他招招手就能把人吓跑。

张不对，不对，我要的不是这一号的。当我的保镖呀，要紧的不是这个……（晃晃

拳头）是这一个！（拍拍自己的脑袋）——明白吗？

梅脑袋？他脑袋没问题呀！

张嘿，没问题？我说，你们是从农村来的是吧，没读过几年书是吧，这……这水

平就行了？

梅（生气了）农村来的怎么啦！没读过几年书又怎么啦！太太说你也是从农村来的，也没读过几年书！

张啊！她……她……全跟你说了？那……那……咱不说这个，我的意思是说，大

个子要跟着我呀，是要替我排忧解难，保驾护航的，不是动动拳头就行了——他有这个本事吗？

梅他能行！我们李大个儿最爱助人为乐了！

张好，好，那我问问你……

梅（示意李大个）老板要考你了，留点神！

张（立起来，踱着步，对着李大个一本正经地）那我就考考你了，第一道题：一加一——你说等于多少呀？

梅（气愤地）你……你太看不起人了！

李（忿忿然地）一加一？我想好像是等到于三吧。

张（颇为满意,点头）ok,ok,嗯，还不错，还不算非常笨！

梅（赶忙上前解释）老板……他的意思是说……一加一在算错的情况下等到于三。

张嗯？在算错的情况下等于三……谁说的？

梅赵本山说的……是他听赵本山说的。

张（摇头，指着周小姐）你告诉他们，一加一在什么情况下等到于三。

周老板说等于三的时候，一加一就等到于三。

梅啊？

张（得意地）该明白了吧，跟着老板干，老板的话总是对的！

李（气得扭过身去）哼！

梅老板，他都明白啦。

张要真明白了才好呀，跟着我，你要学的东西还多着呢。我再问问你——

梅（示意李大个）老板又考你了，留点神！

张比如说，我带着你出去应酬，两人一块回到公司——唉呀，不好啦！

梅怎么啦，出啥事了？

张出啥事？记者来啦！（指指梅香）你表演那个记者。（对李大个）这时候，我向你使了一个眼色——你该咋办？

李我能啥办呀，人家是记者！

张我不想见她——我的工厂里在搞一点假货，能方便见她吗？

李那我把她扔出去！（对梅香作扔的手势）

张（赶忙阻止）你这不是给我添乱吗，记者是可以得罪的吗！

李那我还有啥办法！

张还有啥办法？谅你也想不出来！你要这样——（这时他扮演李大个的角色，对着“记者”，向李大个）小李子呀，记者来了你没看见？快点倒茶来！（李大个愣愣地不知所以，张老板狠踹他一脚）去！快去呀！

李你干啥踢我呀？

张这不是我踢你，这是你踢我！

李还说是我踢你？

张还不明白吗？——撞上了我不想见的人，这时候你就是老板，我就是保镖，你得立马把我撵开，越快越好！知道吗？

李哎，不就是个记者吗，何必如此……早知道记者这么威风，我让老婆也当记者去，还做什么保姆喔……

张这一道题，不合格！下一道——

梅（对李大个）留点神儿！

张比如说，我带着你在外面应酬，两人一块回到公司——哎呀，不好啦！

梅记者又来啦？

张不是记者，是工人到我办公室要钱来啦！（向梅香）你就演那个工人。（对李大个）——这时候，我向你使了一个眼色，你知道然该怎么办了吧？

李（满有握地）知道了！（向张挥挥手）小李子呀，工人来了你没看见？快点倒茶来——噢，不对，快点拿钱来发工资呀，快点！（张看着李真摇头，李猛踢他一脚，张踉跄几步，几欲摔倒）快去，快去呀！

张（捂着痛处，哎哟连声）你咋搞的，你踢我呀！

李我咋搞？你不是这么教我的吗！

张（扭着脸苦笑）错啦，全错啦！——她不过是个农民工，又不记者，怕啥呀，你揍她……不是揍我！

李他是我老婆！

张这时候她不是你老婆，是农民工！

李我老婆就是农民工！

张哎，你又不明白了，我这不是在教你做事嘛！

李……噢，我明白耍。ㄉ锨跋蛎坊尤魇疲肪诺睾笸耍?br> 张（对李大个）小李子，好了好了，女人不经吓的。（转向梅）哎，你也真是，干啥要自讨苦吃呀，工人嘛，老老实实做工就行了，还要啥工资啊……你说是不是？

梅（委屈地）你不发工资我还做什么工啊，我要回家去了！

张（装出笑脸）啊……哈哈……好说好说……咱们坐下来谈谈（把梅引到沙发上坐下）我这么跟你说吧，现在呢，公司有点困难，资金周转不开。当员工的理应跟公司共渡危艰，是不是？这样吧……（抬头作思考状）一天……二天……就两天，过两天我就给你发工资好不好？

梅（犹豫地）那……那我……

张你还犹豫什么呀（带着恐吓的神态，指着李大个）你看，那大个子老盯着你呢。

梅（惊恐地）那……那好吧……

张（笑）就是嘛，我就知道你会听话的——小李子，送客！

*李走上前，梅赶忙立起来

梅（回头对张）老板，那……我过两天来……

张（微笑）嗬嗬，好……今天几号？三十号。过两天……过两天……三十二号，三十二号你来我这儿拿钱吧！

*梅走下，张哈哈大笑

李她这就给你糊弄过去了？

张（得意地）嘿嘿，农民工嘛，还不好打发！

李刚才那记者呢，她也给你蒙过去了？

张没问题，也对付过去了——我老走江湖，没这两手还行！

李那你这老板就这么一直当下去？

张（沮丧地）完啦，我干不下去啦！

李你挺得意的嘛，为啥又干下去呀？

张我这几招过去都挺管用的，可……可这回不灵了。

李怎么回事？

张那记者找工人们去采访，工人们到劳动局去告发，我的底儿全给抖出来啦；做假货给封了厂，欠工资挨了罚款，我的公司……倒闭啦！

梅啊，倒闭啦！那你怎么办？

张（又来了劲）怎么办？这难不倒我！我不要这个破工厂了，我开了一家新公司，我改行了！

梅你改行做什么呀？

张什么赚钱我做什么——现在我搞的是房地产。

梅搞房地产？你哪来那么多钱哪？

张（得意地）搞房地产嘛，不用太多钱，关键还是得多动动这个——（拍拍自个的脑袋）

李你又在想什么歪主意了？

张我要买它几百亩土地。我先圈地再圈钱，我要开发一个大型海滨旅游圣地……

李你这牛皮吹上天啦！这事……就凭你也能搞起来？

张搞不起来？我来教你吧。农村的地嘛，便宜；乡下的人嘛，好打交道——我就从这里下手！

李你真够黑的。

张什么黑不黑的，这就叫本事，你懂吗？我相中了一块地，就去找他们的村长，我给这村长下了一番功夫……嘿……嘿嘿……

李你又得逞了？

张我看差不多了，这村长好说话。现在，村长和他的女朋友，要请我到海滨去游泳！

李这会儿你还游什么泳呀？

张你看，你又不开窍了不是？这游泳可不是小事啊，要是游得好呀——天大机会就降临啰！我带上周小姐，还有你，一起去！

李要我去干啥呀？

张你去了就知道了。

李那……我把老婆也带上。

张好，大家一起去！

张（挽着周小姐，一副信步沙滩，放目四望的神态）啊，这天可真高，这海可真蓝，这沙

滩上的人啊……真浪漫！

李那我们下海去呀！

张你等等我呀，别走远了——

李干啥呀？

张你看这浪多高！我害怕——

李怕水你下什么海呀，你先回去吧。

张回去，这时候我能回去吗？好戏就要开锣啦！

李有啥戏呀？

张（示意周小姐）你演演那个村长女朋友！

*周小姐挥臂击水，嘻哈漫笑，作尽情遨游状

周（突然惊叫）啊……情哥哥……

李她在叫谁呀？

张叫谁？还会叫你吗？她在叫村长……我来演那村长。

张（上前扶住周小姐，亲切地）情妹妹……你怎么了？

周（娇嗲作态地）我……我的项链掉啦，情哥哥……我的项莲……

张（焦急地对李大个挥手）你……你下水去找找！还愣着干啥呀！

李（不满地）这掉下海去，还找得着？

张找得到，找得到，绝对找得到！

*李和梅两人潜游入海，四处摸爬，这时张和周笑吟吟地看着他们。

李（立起身来，呸了一口水）我不干了，你这是瞎折腾！

梅（立起身，吁吁喘气）不行呀，老板！这不是叫海底捞针吗？

张（面带得色地）海底捞针？嘿嘿，海底能捞到针，她这项链呀，你却是找不到的。

梅那怎么回事呀，她这项链比针不还小？

张没辙了吧，你们俩？不长点脑子怎么跟老板做事呀……你们看我的！

*张像李一样下水去，四处摸爬，，然后一只手划水，一只手却伸到口袋里，

掏出一根粗大的项链来

张（兴奋地）找到了！找到了！情妹妹……哦，不对……小姐，我把你的项链找到啦！

梅这是怎么回事呀，老板？有你这么帮忙捞项链的吗，赔了自个的本儿！

张赔本？我赔什么本？我捞着啦！

梅、你什么也没捞着！

张我捞着啦！我捞着了三百亩土地……哈哈……我发啦！

李可你怎么知道，村长他女朋友要掉项链呢？

张我怎么知道？这就叫素质！我当老板的没有这点素质还行吗！

李你这奸商，你真要发财啦。

张（神情一下黯然，摇头）发不了啊，——我完了，这下全完了！

梅你又怎么了？

张我们的事情暴露啦！上头发了文件下来，要清理土地违规开发，村长他……

他要我马上把土地退了！

梅那你就把地退了吧，反正就一根项链……

张（哭丧着脸）我不能退呀，我都投了几百万下去啦！

梅啊！那……那就不退了。

张不退也不行啊，村长他要对我下手啦！

梅他想打架？那你甭怕他，老板，有大个子给你撑着呢！你打起架来一

顶仨！

张一顶三有屁用！他们是三十个人！

梅啊，三十个！

张（摆摆手）全是女的。

梅（松了一口气）哎，你早说呀！

张她们请我到海上玩儿！

梅又去游泳？那你要带上几只项链呀？

张这次不游泳了，我们坐游艇出海去！

李你可真风光！

*张坐到沙发上，就好像坐在游艇上一般，看船舷乘风破浪，一副心旷神怡的

模样。

张这天呀，多么的蓝；这海呀，多么的宽广；这船上的人儿啊……乐逍遥！

李看有你乐的！

*这时梅和周扮演游艇上的服务小姐，绕着张转圈子，一个接一个轮番上前“服务”

梅先生，请喝茶！

周先生，请用餐！

梅先生，您喝酒！

周先生，您还要什么服务吗？

*张应接不暇，受宠若惊，继而志满意得地“用餐”，“喝茶”“饮酒”，大快朵颐。

*周梅二人重复两次上述服务动作，张继续他的吃喝，他显得愈来愈得意忘形，动作愈来愈夸张

张（突然捂着肚子摇摇晃晃地站起）哎哟，我的肚子……小姐……我要上厕所！

周（恍若未闻，继续服务）先生，您用茶！

梅先生，你喝酒！

周先生，请用餐！

张（一脸痛苦地）求求您了，小姐，我要上厕所！

周您要上厕所呀，先生？那……先把这个给签了吧。（从身上掏出一份“文件”递给张）

张（看文件）啊！要我把地退了？那怎么行！

周（继续热情服务）先生，请喝茶！

梅先生，请用餐！

张（号啕地）别这样，别这样啊……我的肚子！

周（面带微笑地）那您就签个字吧。

张（惊恐地）啊，不！这签下去我就破产啦！周先生，您喝茶！

梅先生，您喝酒！

周先生，请用餐！

张求求你们……求求你们，我……憋不住啦！

周先生，您这是何苦呢，您……这么一签（做签名的手势）不就完事了嘛！

张（惊恐万分）啊！不！……

周（笑容中带着威吓）那您再喝几杯吧！

张（痛苦地摇头不止，号啕欲哭）我受不住啦！……李大个……李大哥……救救我呀！

李我没办法呀，她们都是女的，我下不了手啊！

张我完了，我完了，我这是落进桃花陷井啦！

李那你快逃啊！

张怎么逃呀，在这船上……

李跳下船去，从海上逃！

张我不敢跳啊，这船开多快，我头晕……

李那我把你扔下海去！

张啊……不！我不会游泳……我会淹死的！

李（气恨地）你这么笨，你怎么当老板呀！

张是，是，是我太笨，我没用……我投降啦！

梅那你签字了？

张（泣不成声）我……我……我……

梅这村长真不是人！他把你害苦了。

李也甭怪村长了，这是他自作自受！

张（沉想反思了片刻，诚恳地）大个子，你真说对了；要有人早这么样提醒我就好了；我明白得太晚啦。我也是从农村出吹目嗪⒆友剑此榔椿畹卦芟铝思父銮揖腿衔愿龆缺鹑烁撸铱梢云咀愿龅拇厦鞲纱笫铝耍谑俏壹獠坏玫卦旒倩酰磷帕夹目丝酃と耍渥呕ㄑ肮傩谢撸乙晕饩褪钦姹臼拢晃颐挥腥ハ耄母龉遥母錾缁幔崛菪碚庵直臼拢课乙恢笔窃诎崾吩易愿龆慕虐。?br> 李老张，你说得好，把我想的话都说出来啦。我没有办过公司，但我见过多少老板呀，他们一个比一个聪明，一个比个能干，他们对生意伙伴，对员工下属，对主管部门，总是能拐就拐，能诓就诓，能骗几天算几天；有时候他们也拐到了也诓到了，可是他们的事业，我看都像是免儿尾巴——长不了！我总是在想——（大声地）做人哪，是不是讲诚信的更好；做生意哪，是不是头脑简单一点更好！

张这也是我近来一直在考虑的问题，为什么有那么多看起来很能干的人，很有前途的企业一个接一个地倒下了？现在我明白了，是他们把才智用错了地方！他们总在想着怎么对付别人，怎么算计别人，把人际关系搞得越来越复杂，谁也不敢相信谁，结果你在算计别人，别人也在算计你，我倒下了，把你也拉下，谁的日子也好过不了。我还是再搞企业，再也不走这条路了！

李老张，不瞒你说，我神神鬼鬼的见得多了，也琢磨出一点道道儿来了；我这次辞职回去，就是要走自我创业的路子。我也许没有多大的才能，但我不会自个算计自个儿，也不会贴着假面儿做人；我永远凭着良心本份行事，我就不相信，我就比那些只会坑蒙拐骗的人干得差！

张大个，我们真想到一块去了，既然这样，我们为什么不一起干！我现在最缺的，就是像你这样真诚，坦荡而又勇敢无畏的朋友。

梅你们这就说到一块去了？那你们要干些什么呀？

张这事儿可以慢慢商量，现在我首先要筹措一笔资金。

梅你要到哪儿找钱去？

张我想向我老丈人借钱。

梅你老丈人？他会同意吗？

张他一定支持，不过要先过了他爱人这一关。

梅他爱人？——你丈母娘！她好说话吗？

张她也好说话，问题的关键是——他们的钱都放在他女儿那里！

梅他女儿？他女儿不就是你老婆吗？——搞半天原来你是回家来向老婆要钱的！

张是啊——啊！那我老婆呢？怎么没见她出来？

梅太太——她出去旅游了。

张（垂下头，懊丧地）我知道，我知道，她是不能原谅我了。是我伤了她的心。从我走上邪路的第一天起，她就劝告过我：这条路是走不通的。可我没听她的话，我只想用成功来证明我是正确的。现在我的路走到尽头了，我悔恨了，我明白了……可是太晚了，太晚了……她走了……

梅太太也没走很远，她去了海南岛。

张海南岛？

梅太太说她要去海南岛，看看天涯海角，看看鹿回头。

张天涯海角？鹿回头？……什么意思？

梅太太还交代，等你回家来了，把这个电话号码给你——你给她打电话吧。（把一张纸条递给张老板）

张（接过，看号码）啊，这不就是我家的电话号码吗？……啊！我明白了！天涯海角——

大陆的尽头。我太太她知道我一旦走到穷途末路，就会懂得回头的，就像

那头海南岛上的鹿！——我太太没有抛弃我！

*梅，李惊愕地互望。

张（兴奋地掏手机，拨号，大声地喊）老婆！

*张太太端庄含笑地出现在客厅的楼梯上，众人惊奇地向她凝望；

*张太太款款地走下楼来，客厅中的众人拍掌欢呼。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