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礼》靠人不如靠己

人物丈夫：四十余岁，中学教师。

妻子：四十余岁，汽车司机。

校长：五十余岁，中学校长。

地点校长家门前。

（妻子一手提礼包，一手拉扯着丈夫的胳膊上场。）

妻子焦急地催促说：我说你倒是给我快走呀！

丈夫的身子一劲儿往后拖,十分不情愿地说：我看这礼咱们还是不送了吧？

妻子强硬地说：不成。礼物已经买好了，钱咱们已经花出去了，不送不就浪费了？

丈夫为难地说：校长他不会收咱的礼物，送也是白送。

妻子不以为然地一笑：嘻！不收？那是嫌你送的少。不信咱俩今天就打个赌试试，如果你们校长不收这礼，咱家以后洗衣做饭的家务活不再让你干，我替你干。

丈夫为难地说：要去你自己去。

妻子的脸一沉，说：不成！反了你了，还想不听话了！

丈夫吓得身子一哆嗦，嗫嚅地说：不，不是……我是想……

妻子训斥地说：想什么？这是因为你的事去给你们的学校校长送礼。你不去我自己去？我自己去算怎么回事儿？知道的说我是去送礼，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要去施“美人计”，去勾引你们校长呢。

丈夫一时语塞。

妻子：我说你呀，真真是烂狗肉上不得大席面。亏你还是个中学老师，是个念过大书的知识分子，论心眼儿真还不如我这个公共汽车司机。这年头你不送礼能成吗？就说我这个公共汽车司机吧，逢年过节不也得给人家队长送条“红塔山”香烟，不然的话人家就会叫我待岗。知道你为什么至今评不上中学高级教师吗？因为你这个人太死性，榆木脑袋瓜子不开窍。别说你们校长不给你评高级，换了我当校长也照样不给你评高级！

丈夫无奈地摇摇头说：歪理斜说，纯粹是一派歪理斜说。

妻子得意地说：告你说吧，现如今这歪理斜说特得势。李洪志的“法轮功”是不是歪理斜说？可它能把那些老头老太太骗得迷魂三道的。传销分子的那一套是不是歪理斜说，可它能把那些“下线”忽悠得六亲不认。（使劲地扯丈夫的胳膊一把）我说你倒是快走哇！

丈夫作举手投降状说：好好好，我讲不过你，我讲不过你。我投降，我跟你走。

妻子抬头辨别了一下，说：301号。到了。这里就是你们校长的家。快去敲门。

丈夫为难地说：还是你敲吧。

妻子：这是你们校长的家，你敲。

丈夫恳求地：你敲吧？

妻子眼睛一瞪，厉声地说：你敲！

丈夫吓得浑身一抖，说：我敲。我敲。

丈夫小心翼翼地上前轻轻敲门。

妻子不满意地一把将他扯开，说：瞧你这娘们儿唧唧的样子，敲个门都有气无力的。来，看我的。（用力地敲门）

校长自屋内走出，戒备地对着门镜向外探看，问：谁呀？

丈夫低声地应道：我……我……

妻子娇声说道：哎呀，校长。请开一下门，是我们看您来了。

校长从门镜中看到了他们手中提的礼物，不无得意地一笑，赶紧打开了房门，满面堆笑地说：“呀，是你们哪！快请进，快请进！

妻子暗暗用手捅捅丈夫，示意他赶紧说话。丈夫却毫无反应。

妻子赌气在丈夫身上狠很掐了一把，疼得丈夫直咧嘴。

妻子笑盈盈地说：校长哪，本来我们早就打算来看你，可就怕你工作忙，怕影响您。

丈夫附和地说：是呀。是呀。

校长用眼睛扫了一下他们手里的礼包，笑呵呵地说：不忙不忙。欢迎常来，欢迎常来！

妻子将礼包送到校长面前，说；这点东西不成敬意，请校长一定收下。

校长假意地推辞说：你看你们，来就来吧，还带什么东西。

妻子：一点小意思，校长不要嫌弃。（将礼包放到桌上）

丈夫附和地说：就是，就是。

妻子迫不及待地问：校长。我们家老李评中学高级教师的事儿，您还得多费心哪！你看他年龄也不小了，轮条件也不差啥，可多少年了一直也评不上个高级教师，想想也怪窝囊的。

校长：好说好说。我一定帮他想办法。（一边悄悄动手查看礼包中的物品）

妻子：校长哪，您说我们家老李今年能评上高级教师吧？

校长：我看差不多吧。

妻子高兴地：哎呀，校长，那我们可得好好谢谢您了！

丈夫附和地说：是呀是呀。

校长似乎发现了什么，不由自主地将礼包中的香烟拿出来查看了一下，又放在鼻子下面闻了闻，脸色倏然阴沉下来，鄙夷地推开礼包，故意地拖长着声调说：评职称这个问题嘛，也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还是等以后研究研究再说吧。

妻子不解地望着校长：校长，您这是……

丈夫附和地说：是呀是呀。

校长指着礼包讥笑地问：你们这“中华烟”是从杂货摊上买来的吧？

妻子疑虑地说：不对呀。这是我让我们家老李从正规大商店买来的，花了1400多元钱呢。你说对不，老李？

丈夫窘迫地答道：这……这……

校长冷冷一笑，说：正规大商店？不可能。这软中华烟肯定是假的，最多一百元一条。这样吧，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做，也没时间再陪你们唠闲嗑了，东西你们也给我一起拿走。

妻子焦急地表白：别价呀，校长。

丈夫附和地：是呀是呀。

校长冷冷地说：给我拿走。不然的话我明天就把这些东西一起交到学校去。

妻子哀求地说：“对不起您了，校长。是我们有眼无珠，是我们把事办错了，你大人不计小人过，宰相肚里能撑船。您看这两瓶酒不是假的吧？这两瓶酒您先留下。这两条烟我们立刻给您换了真的送来。（匆忙地将两瓶酒放到桌上，拿起两条烟拽拽愣怔地站在那儿的丈夫）还愣着干嘛，快走吧！（拉着丈夫下）。

校长对着他们的背影冷冷一笑说：想糊弄我？哼，没门儿！（转身走进屋去）

（稍顷）

妻子拉着丈夫走上台，说：你倒是快走呀！

丈夫挣脱地问：干么去？

妻子：去到你买烟的商店把这假烟换了呀。

丈夫：咱们还是别去吧？

妻子不解地问：为什么？

丈夫吞吞吐吐地说：不……不为什么……

妻子：那你的脑袋是进水了还是长虫了？这假烟咱就这么认了？咱这一千多块钱就这样白白让人家骗了？

丈夫：人家……人家没骗咱。

妻子：没骗？一千多块钱买两条假烟还说没骗？我看你真是糊涂到家了。

丈夫：这烟本来就是假的，是我从小烟摊上买来的。

妻子愤怒之极：什么？！你……我……我……搓衣板呢，快把搓衣板拿来给我跪上！

丈夫提醒地：咱们这是在大街上，没有搓衣板。

妻子：我，我真要让你给气死了！那好，搓衣板晚上回去再跪。（伸手索取）拿来！

丈夫不解地问：拿什么？

妻子怒气冲冲地：钱呢，那剩下的钱呢？

丈夫：我都花了。

妻子更加愤怒：都花了？我看你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你竟敢把剩下的钱都花了？（伸手拧住丈夫的耳朵）说，是不是偷着给哪个狐狸精小姑娘买口红香水了？

丈夫费力地挣脱开耳朵：我没有。

妻子：那我问你，那么多钱你都干什么花了？

丈夫：我交专利费了。

妻子不解地问：专利费？什么专利费？

丈夫：最近我研究成功了一种新产品，为了保住知识产权，我就为它申请了专利。

妻子心疼地问：一千多块钱都花光了？

丈夫欲言又止：这……

妻子追问：说，到底还剩多少钱？

丈夫：还剩……还剩……一百元……

妻子迫不及待地：那为什么还不马上交给我？

丈夫：我的新产品说明书是同办公室的小朱姑娘帮忙设计的。我想请她喝次茶。

妻子：哼，还不是想趁机勾搭狐狸精小姑娘。同一个办公室待着，帮点忙就帮点忙呗，还用请什么喝茶？快点，把钱给我交出来！

丈夫：这……

妻子：快点！

丈夫无奈地将钱交出。

妻子埋怨地说：我说你呀，真真是个榆木脑袋。有钱不办正事儿，却要交什么没用的专利费。真是气死我了！

丈夫：这专利费有用。

妻子不屑地：有用？有啥用？你给校长送了礼校长能给你评高级职称，你花钱买了专利能得到什么？

丈夫：有厂家要花二十万元买我的产品专利，我还没舍得卖呢。

妻子惊愕地问：什么什么？二十万？你说的是真的？

丈夫：当然是真的。他们还要我到他们公司担任技术开发顾问，月薪八千元呢。

妻子：二十万？八千元？我的妈呀！你这不是顶个出土文物了？

丈夫：我比出土文物有用，我还能给你洗衣做饭呢。

妻子兴奋地拍了丈夫一巴掌，（几乎把丈夫拍了个趔趄）：哎呀，你为什么不早说呀。

丈夫：我……我不是怕你嘛。

妻子娇声地：瞎说！我有那么可怕嘛？其实我还是挺温柔的，是吧？

丈夫：对，温柔，温柔。（小声地旁白）那看跟谁比，跟老虎比是很温柔。

妻子拿出那一百元钱，又给加了一张，说：给，二百元钱，好好请小朱姑娘吃顿饭。不过我可警告你，一定不要打人家年轻小姑娘的主意。

丈夫：放心吧。人家小朱姑娘早就结婚了，丈夫就是我们同一办公室的小王。

妻子喜不自胜地：二十万！八千块！那咱家不就成大款了嘛？

丈夫：什么大款，充其量也就是个小款。

妻子：那咱还评高级教师干吗？

丈夫：是你张罗着要评嘛。

妻子：那咱还送礼干吗？

丈夫：是你张罗着要送的嘛。

妻子：那咱再也不用低三下四求人了？

丈夫：是你张罗着要求的嘛。

妻子在丈夫脸上用力地亲吻了一口：我的傻老李呀，真看不出你还挺可爱的！

丈夫不好意思地躲开：别价，让别人看了多不好。

妻子：那咱就回家再亲热。今天不用你做饭，我做饭。晚上我还要给你捶背，给你洗脚。从今后我要做个温柔的好妻子，好好伺候你。

丈夫：只要你不再乱骂人，我就心满意足了。

妻子一把拽住丈夫的胳膊：走！

丈夫：干么去？

妻子举手猛敲校长家房门。

校长从门镜中看到了他们手中的礼物，赶紧笑容满面地将门打开：请进。请进。

妻子：校长，我们不打扰你吧？

校长：不打扰，不打扰。看看，这事儿你们还当真办了。大可不必，大可不必。你们的事儿我一定帮忙，一定帮忙。

妻子：我们的事儿就不用校长您操心了。这中学高级职称我们不评了。

丈夫：就是就是。

校长：啊……

妻子一把抓过桌上的两瓶酒，说：这礼我们也不送了。校长您就自个忙吧。

丈夫：就是就是。

校长愕然。

（妻子拎着礼品，拽着丈夫的胳膊昂然而去）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