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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典剧本《去年冬天》

复制全文 下载文档 更新 2024-06-19  |   人气 395

喻荣军www.com--------------------------------------------------------------------------------

小剧场话剧

去年冬天

!编 剧 喻荣军

陆少丰 男,五十八岁,剧团退休演员。

白 兰 女,二十五岁,大学刚毕业,职校心理教师,李成的未婚妻。

李 成 男,二十九岁,外资企业员工。

[孤寂袭上心头,友情、亲情、爱情就日显珍贵。

·时间:现代。

.地点:城市的一所高层住宅里。

f整个舞台就是一个二室一厅住房的实景。客厅在中间,较大,布置较为考究,显然是经过精心设计过的,显示出主人较高的文化素养。在客厅沙发前有一茶几,墙壁一角的立柜上显眼的地方放着一台cd机,cd机的上面摆着一只镜框,放着一个年轻女子半身的黑白照片。客厅墙上显眼的地方挂放着一只英国管,其不远处挂着一个可移动式的分机电话。客厅有五扇门,一扇通外面走廊,一扇通厨房,一扇通向卫生间,另两扇是通向两间卧室;两室中较小的一室有点象书房,非常整洁,却有一张床表明是卧室,显得有些不协调,床上堆了一些书,床头柜上也有一部电话、一个放有上了年纪女人照片的镜框和一个闹钟,房间里的布置有种凝重的艺术氛围;另一室有一张双人床,布置有些凌乱,墙壁上胡乱地贴着几张体育或影视明星的照片,现代青春气息很浓。舞台的左前面一个突出的地方可代表阳台。

(漆黑的舞台上,寂静无声。少顷,隐约的水滴声,从无到有,越来越清晰,越来越空灵。灯光随着水滴声渐起。陆少丰怔怔地坐在清冷的客厅里,怀里抱着英国管,呆呆地看着面前茶几上零乱地摆放着的几袋方便面,显得孤寂而无助,此刻他似乎在仔细地倾听着那其实存在于他虚幻意识里的水滴声。

陆少丰 (喃喃地)滴吧!滴完了,就都走了!

(德沃夏克《自新大陆》第二乐章主题旋律在舞台空间里似有似无地响起。飘荡在陆少丰无尽的思绪里。

(他起身拉开窗帘,温暧的阳光照进房间,一片炫黄,他有些不适地用手遮住了眼睛。

(他坐在沙发上仔细地用手抚摸着英国管,倾听着那似乎正从管身里流出的音乐声。

(突然间,门铃声响起。陆少丰本能地抓起了电话,这时,他意识到是门铃声。

陆少丰 谁呀?

白 兰 (门外)请问,这是十八楼八号吗?

陆少丰 (陆少丰轻轻地打开门,门口站着白兰。)找谁?

白 兰 您好,我是来租房子的,租赁公司说您这儿有一间房子要出租?

陆少丰 可你不行!

白 兰 为什么?

陆少丰 我一个人住!

白 兰 您一个人住?(小声嘀咕)这…这有什么关系?

陆少丰 对不起!(陆少丰随即关上门,准备把英国管挂在墙上。)这又有什么关系?这不是很明显的吗?

(门铃声又起。

陆少丰 (打开门)我不是说了吗,不租!(抬头看是李成)你干什么?

李 成 租房子的。租赁公司说这儿有房子出租。

陆少丰 那你问他们去。

李 成 他们说你出的条件有些怪,不愿意代理。

陆少丰 怪…?!我只是没考虑好。

李 成 没考虑好?那你登什么广告?

陆少丰 (黯然地)想试一试。

李 成 (不解地)试一试?你这不是开玩笑吗?

陆少丰 对不起,我要关门了。

李 成 嗳,先生,你把话说清楚,你不租房子,你登什么广告?害得我们这么远赶过来。你这不是闲着没事儿找乐吗!

陆少丰 (有些不耐烦,欲关门)我不是说了吗,对不起。

李 成 嗳,你怎么这么不讲道理呢?

陆少丰 对不起。(再欲关门)

李 成 (气极)您急着关门干什么?我又不是贼了。

陆少丰 (没好气地)这可是你自己说的。(砰地关上门,把李成挡在门外。)

李 成 (门外)你这人,怎么一点儿修养也没有?

(陆少丰怔了怔,小心地把英国管挂在墙上。)

(突然,门铃声又响起,陆少丰打开门,门口站着白兰与李成)

陆少丰 (不耐烦)你们倒底想干吗?我不是说过了,不租。

白 兰 对不起,我们只是想回来给您陪个不是。

李 成 刚才,对不起了。

白 兰 其实我们只是觉得您出的条件还可以,真的想租您的房子,您知道现在想租个合适的房子真的很难。不过,还得谢谢您,我们并不想让您不高兴,打搅您了。(和李成欲走)

陆少丰 (叫住他们)等等。那进来说吧!你们有证件吗?

李 成 有,有,(取出身份证)我叫李成!她叫白兰!

陆少丰 (看身份证)还没结婚?

白 兰 (迟疑地)还没有。

李 成 还没有呢,陆老师。

陆少丰 (笑)诚实,我喜欢。别告诉我,你们有了孩子。(稍停,询问地看着李成和白兰)还好,否则,商谈中止。

白 兰 您不喜欢孩子?

陆少丰 不!实际上我更怕他们。你们知道租房我是有附加条件的。

白 兰 知道!在本市工作,有本市户口的外地年轻人,作风正派,有规定的作息时间,居住期间要绝对能保持安静,月租600元不包括个人所得税,外加在必要的时候陪房东聊天,还有…

李 成 (接上)还有必要的家务活要和房东一起做。

陆少丰 简单的说就是三同,同吃、同住、同劳动。

白 兰 这我们知道。

陆少丰 认识一下,我叫陆少丰。

白 兰 (突然地)哇,陆老师,您就是是陆少丰吧!我一眼就认出来了!我看过您演的戏,是录像,上大学时我选修了艺术赏析课,我们老师选的几部话剧都是您主演的,尤其是《哈姆雷特》,真是棒极了。只是很遗憾,至今我还没在剧场里看过您演的演出呢。(李成小声地制止她)对不起,陆老师,你看,我有些得意忘形了。

陆少丰 没什么,以前的事了,没理由炫耀。看看房间吧!这是客厅,我们公用。那边是我的房间,小点儿。这边一间大点儿,原先是我孩子们住的,准备出租,你们住,那边是厨房和卫生间。喏,这是阳台,外面也没什么高楼挡住,视野很开阔。觉得怎么样?

白 兰 不错,很不错!

陆少丰 你们打算租多久?

白 兰 我刚毕业,他们公司也不会给他房子,我想租的时间长一些,再说搬家也不方便。

李 成 先交一年的房租,还不知我们是否合得来呢!

陆少丰 如果觉得还可以,先交半年!

白 兰 半年?

李 成 半年挺好!

陆少丰 好,那就半年吧!(对白兰)这么说你是当老师的!教什么的?

李 成 她教心理学。今年刚毕业。

陆少丰 不错,只是做老师太辛苦。我老婆就是做老师的,辛苦了一辈子。

白 兰 真的?那她教什么?

陆少丰 英语。(对李成)你在公司里做…(因为是老花眼,远远地看着证件)你的公司叫…什么来着?

李 成 (卖弄地)那是英语,大写,不好认,维爱斯特…

陆少丰 vestal,原义是指处女,象是来自于古拉丁语。不过,这名字太旧了,你们公司怎么还取这个名字?(发现了李成的尴尬)你们公司是做什么的?

李 成 做代理。

陆少丰 代理?经常听到?就是不懂,什么时候得请教你一下,现在这新名词太多了,跟不上了!

李 成 陆先生学过英语?

陆少丰 没有,那都是因为我老婆,在学校里她教学生,回到家就教我,所以懂一点儿。我儿子女儿去美国之前,英语都是她教的,秀兰她两年前就去世了。

白 兰 陆老师,您多大了?对不起,我太冒昧了!

陆少丰 五十八,老了。

白 兰 五十八?我还以为您不到五十呢!你看上去比同龄人小多了!

陆少丰 其实刚才抱歉的应该是我!我心情不好。原先是想租房子,后来又犹豫起来,不过看到你们俩我还是想试试看。

白 兰 陆老师,您比我想象的要好多了。

陆少丰 你原来想我是怎么样的呀?

白 兰 我是说我没想到您会是我的房东,这太好了!

李 成 陆先生,您有事打我手机,号码在名片上。

陆少丰 当然,我还要向你请教什么是代理呢!

李 成 不不不,陆老师,您太客气了。

白 兰 (发现cd机上的照片)陆老师,你女儿?

陆少丰 不,那是我老婆年轻时拍的照片。

白 兰 她真漂亮。(发现陆少丰一直拿在手上的英国管)陆老师,这是什么乐器?

陆少丰 英国管。我爱人的,她做老师之前是吹英国管的。

白 兰 英国管?我从未见过,真漂亮。

李 成 (看到茶几上的几袋方便面与一个刚用过的面碗)陆老师,这么多方便面?

陆少丰 (忙掩饰着)方便面嘛方便!

李 成 那…陆先生,就这样吧。什么时候让我们搬过来,您通知。

陆少丰 好的,我尽快!里面有些东西我要收拾一下。不过,家俱我给你们留着,都还没用过呢,东西嘛,你们能少带就少带,我这儿有的,你们都可以用。其实我这个人挺随便的。以后你们住进来就会全知道的。

李 成 那…陆先生,再见了。谢谢您!

白 兰 再见!陆老师。(欲从门口下)

陆少丰 再见!(叫住他们)噢,小李,别忘了拟个协议带来,万一以后出了事我们还可以--(笑)!

李 成 (笑)好的,陆先生,再见!

白 兰 再见!陆老师!(李成、白兰下)

(陆少丰若有所思地关上门,拿起电话。)

陆少丰 可笑吧!我出的条件这么苛刻,他们却真的住进来了!(顺手拿起电话。)秀兰,你知道吗?租出去了,租出去了,可租出去了又有什么用呢?也许更烦,我知道,你是怕我不够烦呀!

(灯光急暗。

(一阵清脆的闹钟声响过,灯光起。房间里,白兰从床上一跃而起。)

白 兰 (边穿衣服边推搡着李成)李成,起床,起床。都七点多了。我去做早饭,今天第一天,留个好印象。哎,快点,别懒了。

李 成 (不耐烦地翻过身)干吗呀!租房子,又不是当保姆。

白 兰 少废话,快起床,起床!(白兰急匆匆地开门,一边慌乱地整理着衣服和头发,一边匆匆地冲到卫生间里,少顷,随着马桶的冲水声,她又冲了出来。猛然,她发现陆少丰的房门开着,于是她蹑手蹑脚地走过去,向里看了看,房间里没人。)

白 兰 (冲着房间里大声地)李成,鸫玻∪思衣嚼鲜υ缇统鋈チ耍斓恪#ǚ⑾址考淅锩挥卸玻谑谴蚩家艋岩袅康鞯阶畲螅⒓矗藿〉囊」隼挚裨锏氐纯础?…就让我在这雪地上撒点野…')

李 成 干吗呀!轻点。

白 兰 起床呀!陆老师早起床了!快点,去买早点。

(白兰把李成拉起来,她开始边梳头边整理着房间。李成提着裤子,风风火火地奔到卫生间里,门'砰'的一声给关上。)

(房门打开,陆少丰提着蔬菜和一袋米上。他立在门口,他显然有些不适应家里的音乐声。

白 兰 (推开房门出来)喂,懒猪,你就不能快一点儿,时间来不及了,快点。(猛然看到立在门口的陆少丰。尴尬地)陆…陆老师,您回来了!(意识到震天响的音乐,立即跑进去把音乐关掉)陆老师…这…这…李成他…

李 成 (在卫生间里大叫)喂,干吗?music,music,干吗关掉!他又不在家。(随着再一声抽水马桶响,李成开门边系裤带边跳出来)真是的,好了!想吃什么?快说!(看到白兰,顺着白兰的目光看到陆少丰。急忙躲开,被白兰拉住,尴尬地)陆…陆老师!对不起。

陆少丰 (晃晃手中的马甲袋)没什么,相互适应嘛!都起床啦,还习惯吗?

白 兰 习惯的,陆老师!

陆少丰 今天晚上我想试着做做饭,虽然我的手艺不行,从来也没做过,但我想试一试。

白 兰 陆老师,下班回来我帮您一起做!

陆少丰 那好呀!萝卜烧肉和韭菜虾仁,你喜欢吗?

白 兰 喜欢!

陆少丰 喜欢?到时候别骂我!我可是不想再吃方便面了!呐,小李,别光站在那儿呀!把这袋米给我提进去,一下子来了两位年轻力壮的,我想,首先米是肯定不够吃的。

白 兰 (笑着,出门去提进米袋,李成想抢先,被白兰止住)去,刷牙去!陆老师,您先休息会儿,我来做早饭。不好意思,晚了。(李成尴尬地退进卫生间)

陆少丰 早饭?今天我起了个早,早就做好了。

白 兰 做好了!?

陆少丰 啊!我起得早,红豆糯米粥,我走的时候用小火熬着,现在估计火候正好。(突然,象是闻到什么?)糟了!好象糊了!我去看看!(陆少丰急奔厨房下)

李 成 (白兰欲跟进,被李成叫住)白兰。今晚我要八九点钟才能回来,你们先吃,别等我。

白 兰 (冷冷地)晚上回来冷,你得多穿点衣服。

李 成 公司有个会,确实走不开。

白 兰 我又没说什么,你别做贼心虚!走不开?怕又是什么人离不开吧!?

李 成 你瞎搀乎什么呀?

白 兰 没有的事,你怕我说什么?

(陆少丰端着烧糊了粥和碗筷上)

陆少丰 糟了!粥全糊了!我本来以为可以熬得挺好!没经验!

白 兰 (看了看锅里)陆老师,可以的,这样更香!

陆少丰 白兰,你不要尽说好话,要不,以后有你吃糊饭的时候!

白 兰 不会的。

李 成 陆老师,您不大做饭?

陆少丰 不大做饭?不,是不会做饭!这次是我生平第一次熬粥!以前我老婆在的时候,我从不下厨房!不过,小李,说真的,晚上我们喝上几杯,都好久没有在家里喝酒了!

李 成 陆老师,对不起,我可能不行!

陆少丰 不行?

李 成 陆老师,我今晚加班,可能回来晚。

陆少丰 噢,那没关系,来日方长嘛!

李 成 (看了一下表)god,糟了,我得赶快走,要不又要迟到了,对不起,陆老师,我来不及吃了,你们慢慢吃!(冲进房间时拿起衣服和包,逃也似地奔出了门。)bye-bye!(门在身后被咣地一带关上。)

陆老师 白兰,小李挺忙呀,外企都很严的!

白 兰 外企?他再做下去都快成汉奸了!陆老师,我一直都想问您呢?您为什么要租房子?我看您也不缺钱!

陆少丰 噢,可能是为了我老婆!她走的时候,希望我能再找个老伴,找个人照顾,可是我办不到!朋友老郑就给我出了个馊主意,实在不行,就把房子给租出去,有人住了,兴许就不寂寞了!

白 兰 那您干吗不去美国,您孩子都在那儿?

陆少丰 去美国?!

白 兰 您是怕不习惯吧?

陆少丰 也许吧!(盛粥)来,吃粥!粥都凉了!

白 兰 嗳,陆老师,这是长这么大喝过的最好喝的一碗粥!

陆少丰 是吗?

(灯光急暗)

(灯光起,崔健的《新长征路上的摇滚》开得震天响。客厅里李成系着条围裙正忙碌地把菜给放好在餐桌上。门开,陆少丰立在门口,李成迅速地跑过去把声音关掉。

李 成 陆老师,对不起,太吵了!不过,听摇滚乐就得大点声,这样才过瘾!

陆少丰 没什么,秀兰总是跟我说,什么时候当我觉得音乐声音太吵的话,那就表示我老了。

李 成 您又说笑了!陆老师,您怎么今天这么早回来?您不是去剧院了吗?

陆少丰 只是开个碰头会,讨论一下剧本。

李 成 一排戏您又要忙了!

陆少丰 是呀!忙了几十年,都已经习惯了。嗯,什么东西挺香,做饭了?

李 成 这么多天来,经常吃您做的饭。

陆少丰 快别提了!那都是白兰做的,我只是打打下手。今天我可要好好尝尝你的手艺了!

李 成 陆老师,您这么一说我倒紧张了。

陆少丰 我呀,只会吃现成的,这不,回来的时候,买了点白斩鸡!

李 成 陆老师,给我…(接过陆少丰手中的白斩鸡,下场。李成再上场时,手里拿着一瓶芝华士xo和两只高脚杯。)陆老师,等会儿白兰回来就开饭。

陆少丰 没关系,我不饿,再说白兰也不会晚的。

李 成 不好意思,上回记着和您喝酒,一直没找到机会,今天就把欠您的给补上,先陪您喝上两盅。

陆少丰 噢,还是记着呢!唔,不错,洋酒呀!

李 成 不怕您见笑,这酒也不是我买的,是昨天公司里开酒会剩下的。(茶几前坐定,斟酒)

李 成 陆老师,来,干!

陆少丰 好,干!(喝酒)哟,这么辣!(拿过酒瓶看了看)哟,芝华士!?

李 成 日本人爱喝的牌子!

陆少丰 好久没喝过这么烈的酒了,不行了!

李 成 (续斟上)陆老师,其实这还不如二锅头呢。嗳,陆老师,您冰箱里有几瓶二锅头,就是从来未见您喝过。

陆少丰 以前老婆总是不让我喝,怕烈酒伤身体,(笑)可我总是偷着喝,每次当我喝完一瓶,她就给添上,所以冰箱里总是有四瓶。

李 成 这么说,您妻子过世后,您就再也没去碰那四瓶酒?

陆少丰 没人再给我添了!(不愿提起)来,小李,干,(仰脖喝酒,似乎把心里的苦涩一并吞下)谈谈你吧,这么多天了,还没和你聊过呢?怎么样?你来这儿几年了?

李 成 加上大学四年,快八年了!也算抗战了一回!

陆少丰 八年了,有什么体会?

李 成 我觉得,男人嘛,就应该多承受一些。我是从北方的一个的小县城来的,自小家境就不富裕,我妈常说:'李成啊,爸爸妈妈这一辈子要想过上好日子,就靠你了!'她说的很平淡,但这却成了我从小的目标。我妈一辈子都在火柴厂糊纸盒,我爸退休前一直在水泥厂当装卸工,我在我们家兄弟几个当中,是唯一喜欢读书、又能读上书的,于是他们就把一辈子的希望都寄托在我身上。我永远都不会忘记了,路灯光下我妈糊纸盒的背影,我爸不停地咳嗽的声音。所以,从小我就知道什么叫苦,什么叫出人头地,有时候我甚至觉得我活着并不是为了我自己,很大一部分我是为了他们,我想让他们为我自豪,不再受累,所以大学毕业的时候我坚决不回去,我想在这里站稳脚,有自己的一份工作和奋斗目标,我想挣很多钱,而这个都市给我最大的恩赐就是它给了我一个近乎于公平竞争的机会!

陆少丰 这一点很现实,也很可贵。

李 成 如今社会竞争这么激烈,不现实就会被淘汰,一个男人活着真累,身上的压力那么大,什么都不可靠,什么都得小心,什么都得勤奋,什么都得精心策划,一不小心就会出事。有时候,我真的觉得,在这个都市里,自己竟找不到一个人可以依靠,找不到一个位置能让我心安理得。

陆少丰 这是竞争社会,只要不悲观就行!

李 成 陆老师,我不会悲观的,我跟您这说这些也不是诉苦。我没有背景,没有后台,但这些只能令我更加成熟。就拿我和白兰来说吧!我是喜欢她,有时候我甚至不得不考虑一下我们俩的未来。

陆少丰 我觉着白兰挺喜欢你的。

李 成 这我知道,我也喜欢她,要不,我们俩怎么会睡在一起?陆老师,您谈的是爱情吧?其实,我觉得爱情是睡出来的。中国封建社会好几千年的历史,就总结出这么一条规律。

陆少丰 (笑)你应该相信感情的真挚。

李 成 这一点和我的观点并不矛盾,从您身上,我也可以看出您和妻子之间多年的感情,但如果您觉得这就是爱情的话,这也是…恕我冒昧,这也是睡出来的。陆老师,您不介意我谈谈性吧!

陆少丰 当然!

李 成 我觉得性解放能够推动生产力!其实,性这问题,次数多了就没了质量,质量守恒,同时也是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在实际生活中的具体运用。如果男人的一生都能遵循这个规律,那么爱情就唾手可得。

陆少丰 是吗?这倒挺新鲜,但我不赞成游戏人生。我和我妻子一同生活了几十年,没有翻天覆地的伟业,也没有惊天动地的爱情,但是她给了我生活中的每一滴感受与关怀,让我时刻体会到作为一个丈夫和父亲的快乐与自豪,她的爱是她的一辈子来解释的,而我得用我的一生来体会。有时候生活中的很多东西,失去了才知珍贵。

李 成 当然,我会珍惜我的每一次情感,这么说并不表示我不渴望爱情,我渴望,但不强求,我尊重爱情,但我不会屈服。也许在奴隶的爱情与地主的生活之间,我会选择后者,这更实际。

陆少丰 小李,你让我想起我年轻的时候,那时候我们有理想有追求,也许时代不同,但很相象!

李 成 我们?陆老师,有句词,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这很现代,也很超脱,你怎么看?

陆少丰 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这很现实。

李 成 陆老师,您敢说您爱你的妻子吗?

陆少丰 我?我不知道,一直以来,我都是自以为是的。

李 成 那反过来呢?

陆少丰 反过来?

李 成 反过来,您敢说您妻子爱你吗?

陆少丰 敢!这一点我肯定!

李 成 我猜您也会这么说,这是男人!

陆少丰 (大笑)是吗?男人的感受?

(两人对喝,白兰开门上)

白 兰 哟,都喝上了?

陆少丰 今天高兴,李成都把饭做好了。

李 成 就等你回来吃饭!。

白 兰 不就是做一顿饭吗?看把你得意的。(白兰进洗手间)

陆少丰 等会儿。(陆少丰从厨房门下,李成摆好菜,少顷,陆少丰提着一瓶二锅头上。)来,小李,把酒瓶打开。(递过酒瓶,李成迟疑地接过)

李 成 陆老师,我去买一瓶吧!这酒你不是不动的吗?再说这儿不是还有洋酒吗…

陆少丰 买什么呀?就用这瓶,今天高兴,咱们好好地喝上几杯。

白 兰 (白兰从卫生间边用毛巾擦手上)嗳,李成,陆老师今天高兴,叫你开你就开呗,磨蹭什么?

李 成 这是陆老师他妻子生前留下的,他从来都不舍得喝。

白 兰 对不起,陆老师。我去卖一瓶!

陆少丰 回来,白兰。小李,开吧,喝了,她才高兴呀。

李 成 嗳,陆老师。(开酒瓶,斟上)白兰,我们俩敬陆老师一杯。

陆少丰 好,(三人对喝)谢谢,(品酒)哇,都快两年多没喝二锅头了。(灯光突然全暗)

白 兰 嗳?停电了。

李 成 可能是保险丝断了,隔壁还有电呢!陆老师,保险丝在哪儿,我来换。

陆少丰 不必了,你们看,这初冬的月光,很亮的。那我们就就着月光边吃边聊!怎么样?

白 兰 哇唔!好有想法!真的很浪漫。陆老师,您喜欢停电?

李 成 你才喜欢停电呢!

白 兰 是呀,我是喜欢,小时候,我们那儿一停就是停一大片,一到晚上,方圆几十里一片漆黑,很棒的。

李 成 有病!

陆少丰 (从厨房里拿出一支蜡烛点上)白兰,以前,我不喜欢停电,一停电我就不能看书,不能看剧本,思路都给打乱了,可现在我却经常回忆起以前停电的情景,一停电,秀兰会点上一支蜡烛,放在方桌上,孩子们围着方桌边做作业,秀兰在边上织毛衣,我呢,就坐在一边闷头抽着烟,就这么小小的一支蜡烛它点亮了我们一家人,是那么温暖,那么温馨。来,我敬你们俩一杯,自从你们搬进来,又使我找回到了家的感觉,谢谢你们!来,干!(站起,三人对喝)来,小李,满上。白兰,我给你说一句国外的谚语:你抛弃了你所找到的,却带走了你没有找的,是什么?这是个关于得与失的问题。

白 兰 抛弃了找到的,却带走了没找到的,是──(思考)是理想,对吧,陆老师,您还是在旁敲侧击地在告诉我们要有理想!

陆少丰 不管那是不是理想,你以后再想吧!

白 兰(突然想了答案)陆老师,我知道答案了,是未来?对不对?

陆少丰 不是。算了,别猜了?这卖关子在心理学怎么说?

白 兰 应该归到暗示一类吧!

陆少丰 白兰,我告诉你答案,那是跳蚤!(三人大笑)

李 成 陆老师,我突然有一个想法,不知您同意不同意?

陆少丰 (还在大笑着)你说!你说!

李 成 您能不能给我们表演一段?

白 兰 (鼓掌)好,好,陆老师,表演一段!

陆少丰 不不不!

李 成 陆老师,我们真的想听。

陆少丰 那,真的想听?噢,让我来想一想,表演什么呢?嗯,那就表演《哈姆雷特》?quot;生存还是毁灭'的一段?

白 兰 (兴奋地)好的,陆老师!

陆少丰 (酝酿,爆发地)生存还是毁灭?这是一个值得思考的问题!

(突然,李成的bp机响了起来,李成低头看了一下,陆少丰尴尬地停下。)

白 兰 谁呀?这么晚了!

李 成 我们经理。

白 兰 连下班也不放过。

陆少丰 肯定有什么事吧。

(白兰一直没有动,他直直地看着李成站起身来,去打电话。)

李 成 (接通电话后,非常简短地)(日语)你好!哦,是吗?那好,我一定来,一定来,再见!(挂机)不好意思,陆老师,我有事要先出去一下。

陆少丰 没什么,我们又吃了,又说了,很开心。公司有事,你快去吧。

白 兰 (喝完杯中的酒)李成,现在很晚了,你就不能不去,再说我们正吃着呢,今儿个陆老师高兴,你就不能陪陪他?

陆少丰 公司有事,你还是让他去吧,不过,天是很冷,多穿点衣服,小心凉着。

李 成 谢谢您,陆老师。白兰,我们经理她明天开生日party,求我帮忙去布置一下。

白 兰 (冷冷地)那她怎么不早说,你──别去。

李 成 白兰,你不要这样不讲道理,好不好,再说,她还是我经理呢,我得听她的。

(白兰怔怔地看着李成,猛然她愤然地站起身,跑进自己的房间,扑倒在床

上,房门砰地一声给带上。

李 成 对不起,陆老师,她总喜欢耍点倔脾气。

陆少丰 没什么,只是在我们的合同里没有规定非吵架不可,下次不准。

李 成 是的,是的,对不起,陆老师。我得走了!

陆少丰 回来时多安慰安慰白兰,啊!

李 成 知道了,陆老师!(拿起衣服,李成下)

陆少丰 再见。(拿起桌上的蜡烛,小心地吹灭,孤独地坐着,稍顷,他举起酒杯,一仰脖,把酒饮尽!然后,他轻轻地走到茶几前拿起电话。)秀兰,我真的要谢谢你,谢谢你给我出的这个馊主意呀!

(灯光全收)

(光起。李成与白兰的房间。台灯下,白兰正在织着什么,并不时地看着手表。李成上。他发现陆少丰的房门半掩着,悄悄地伸过头去看了一下,他发现陆少丰并不在房里。

李 成 (进房)还没睡呀?

白 兰 不是等你吗?

李 成 给谁织呢?我的?

白 兰 陆老师的,这几天我发现他的情绪总是挺低的,总是一个打电话,也不知道打给谁?天冷了,织条围巾,想给他一个惊喜。

李 成 哟,够体贴嘛!

白 兰 怎么又这么晚?

李 成 什么?

白 兰 我问你怎么又这么晚回来?

李 成 你以为我总想晚回来呀!这是日本人公司,他妈的,都快成机器人了。

白 兰 哟,你不是一天到晚,经理长,经理短的叫吗,怎么,那东洋婆子也把你当奴隶使呀?

李 成 你少给我来这一套。谁象你,国营单位。

白 兰 那谁叫你把工作辞掉,去什么日本人公司,后悔了吧,活该。

李 成 你再说一遍?我他妈不去日本公司,这房子能租得起呀!这一个月的房租加上生活费,水费,电费,煤气费,手机费起码要一千多块呢,你付呀!

白 兰 不就是租个房子吗?有什么了不起!

李 成 我call,你说得倒轻松,你以为我是款呀?

白 兰 你不能轻点儿,深更半夜的!

李 成 他又不在家,你以为我乐意和你吵呀,一天到晚累得跟孙子似的?

白 兰 陆老师不在吗?刚才我还见他在擦英国管呢。

李 成 不信你去看呀!准是出去溜弯去了!

白 兰 李成,跳支舞好吗?

李 成 跳舞?有病吧!

白 兰 (失望地)两年了,你知道吗?

李 成 什么两年了?

白 兰 前年圣诞节我们是在舞会上认识的,去年圣诞节你来我们学校跳舞,今天又是圣诞节。

李 成 (愧疚地)公司加班,我有什么办法。

白 兰 我又没怪你了,我只是想再和你跳一次舞,所以我一直等你回来,行吗?

李 成 随便。

白 兰 那你去放音乐。李成,以后,每年圣诞的晚上我都跳舞好吗?陆老师不在,我们就在客厅里跳。(李成打开cd,《自新大陆》的旋律舒缓地在舞台上溢开来。)

李 成 怎么又是这首曲子?这屋里难道就没有别的曲子了吗?(准备换碟片)

白 兰 (制止他)你别动,这曲子我喜欢。

(李成整理一下衣服,走到白兰面前)

李 成 小姐,我叫李成,能请您跳支舞吗?(白兰起身,在英国管如泣如诉的旋律中,他们开始相拥而舞。)

白 兰 这么重的烟味?又去泡酒吧了?

李 成 只是去坐了一会儿。

白 兰 又是和你们经理一起?

李 成 谈点儿业务上的事儿。

白 兰 李成。

李 成 嗯?

白 兰 你爱我吗?

李 成 怎么啦?

白 兰 你倒底爱不爱我?

李 成 我们不谈这个好吗?

白 兰 你爱我吗?我是真的问你!

李 成 我说爱你就爱你了呀,我说不爱你了就不爱你了?你怎么这么幼稚。

(白兰不说话,她的头轻轻地依偎在李成的肩上。)

白 兰 (轻声地象是对自己)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跳舞吗?前年的圣诞节舞会上。那一天的曲子你记得吗?

李 成 放了那么多曲子,谁记得住?

白 兰 我们跳的第一支曲子就这首德沃夏克的《自新大陆》。我们靠得很近,你把我搂得那么紧,当时,我觉得是那么的温暖,那么的快乐。你说你要送给我一句你最欣赏的诗:你要用你那并不宽阔的肩膀为我支撑起一片永远没有委屈的天空。

李 成 现成的诗,我只是引用了一下!

白 兰 现在,你就在我的身边,你的肩膀依然宽阔,可我却觉得自己特别的冷,你的心已经离我很远了。

李 成 (分开)你,你这是干吗呀?我这可是标准的舞姿。你的舞技没长进就算了,怎么还尽挑刺呢?

白 兰 毕业到现在就没有跳过,能有长进吗?问你呀?

(突然,随着一声抽水马桶的声音,陆少丰卫生间出来,上。李成和白兰急忙分开。)

李 成 (尴尬地)陆…陆老师,我们以为您不在家呢!

陆少丰 没什么,我在洗手间。不好意思打扰你们了。圣诞快乐!(猫着腰进房,关上房门)

白 兰 (关上cd)你不是说陆老师不在家吗?

李 成 那他在卫生间,我怎么知道?

白 兰 懒得搭理你。(回房下)

(李成打开电视,生气地躺在沙发上,看着电视,不停地调着频道。)

(陆少丰打开房门走出来。

李 成 陆老师,怎么了?

陆少丰 没什么,睡不着。想抽支烟,(从茶几上拿起烟)小李,能把电视机声音关小点儿吗?

李 成 噢,对不起,陆老师。(李成忙把电视机声音关小,陆少丰从房门下)

白 兰 (从房里出)李成,我上次跟你说的事儿,你考虑了没有?

李 成 什么事儿?

白 兰 你这人…怎么一点儿也不关心呢!我是跟你说正经的。辞职的事儿!你怎么想?

李 成 怎么想?辞掉,一个月才六七百块,哪儿找不到?有什么稀罕。

白 兰 可这毕竟是事业单位,有公费医疗,有…

李 成 那你还问我干什么?

白 兰 我不是在跟你商量吗?知道了我还问你?

李 成 没什么好问的,辞掉!

白 兰 今天我问过陆老师了,他建议我应该再做上一阵子!不要太急!

李 成 那你还问我干什么?

白 兰 喂,你今天是怎么了,跟个刺头似的,我又没得罪你。

李 成 怎么了?烦!

白 兰 烦什么?

李 成 烦你!

白 兰 你有毛病呀!

李 成 你才有毛病呢!

白 兰 我不就是想问问你,求你拿个主意吗?怎么啦?你不爱听就算了,我招你惹你啦!神经病!

李 成 你嘴里干净点儿。

白 兰 怎么啦?就这么说,我好好等你回来,不爱听就算了,谁爱理你呀。爱谁谁,一边去。(坐在方桌边生气。)

李 成 白兰我们应该好好谈谈!

(电话铃响。

李 成 (急忙去接电话)你好,莫西莫西……嘿嘿,八格,嗨……嗨。(大笑)ok…嗨…我也刚到家,是呀,真的很开心,谢谢你了!噢,嘿嘿嘿,嗨…

白 兰 (突然间跳起,冲过去,抢过电话,大声地)你他妈的,八格亚鲁。

李 成 (急忙跟白兰抢电话)你干吗?你有毛病呀!

白 兰 对,我就有毛病,怎么着?(对着话筒)你他妈的东洋婆子,少给我们家打电话,八格亚鲁。滚,你这日本三八!三八!

李 成 这是我们公司同事,你有毛病呀!

(他们争抢电话的过程中,突然间,墙上的英国管咣当一声掉落在地上。陆少丰打开房门,出现在房门口。白兰放下手里的电话,掩面逃回房间,房门被砰地一声带上。李成捡起英国管,不知所措地看着陆少丰。)

李 成 对不起,陆…

陆少丰 怎么了!怎么了?

李 成 陆老师…这英国管,如果摔坏了?我…我赔您。

陆少丰 (冲过去一把夺过英国管,爆发地)你…赔我?你以为你是谁,你赔得起吗?明天…明天,搬走。(转身回房,砰地带上房门)

(灯光起,白兰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着电视,突然,她的眼光停留在茶几上一个插着一束康乃馨的花瓶上,她仔细地把花整理成一个她自己满意的造型。这时候,门打开,陆少丰闷闷不乐地上,他的额头上有些伤.)

白 兰 (回头发现陆少丰)陆老师,回来啦!

陆少丰 嗯!

白 兰 今天是首场,肯定很成功吧!要不是李成今天加班,我们一定会去看的,我们还要给您献花的。

陆少丰 没什么,这样的戏不看也罢!

白 兰 陆老师。上次的事儿我一直还没和您道歉呢!是我不好,您不要怪李成,我一直想找个机会向您陪个不是。

陆少丰 都过去了。去睡吧!

白 兰 您喝酒了?(突然地发现陆少丰脸上的伤)陆老师,您的脸怎么…

陆少丰 没什么,不小心蹭破点皮。我没关系的。白兰,去睡吧,我想独自呆一会儿。

白 兰 那…那您早点休息,演出一定很累的!

陆少丰 累?(苦笑)累啊!

白 兰 晚安!(悄悄地回到自己的房间)

陆少丰 晚安!

(陆少丰心神不定地坐到了沙发上,身边的台灯散发出微弱的灯光。他怔怔地看着茶几上的那束康乃馨,端过来,闻了闻。似是听到电话铃声,他下意识地抓起电话。)

陆少丰 (自言自语地)秀兰呀,我是少丰,真想和你说说话呀。你知道吗,今天是你走后我第一次上台演出,可就那么几句台词,我竟给忘了!难道我真的老了吗?老啦,当生活、工作、事业都离你远去的时候,现在却只剩下孤独了,一种走向生命尽头的孤独。我该怎么办呢?(陆少丰拭了拭眼角的泪水,走到cd机前,打开cd,圣桑的《天鹅之死》的旋律从舞台上缓缓地流开来。他凝视着秀兰的照片。)秀兰,我从来没有这样灰心过,难道我真的不行了吗?我想找回那些感觉,可是我抓不住!现在我只想回家,想再喝一碗你熬的红豆粥,以前你总给我留着的!放在这桌上!(这时候房门悄悄地打开,白兰静静地依门而立,灯光从她的背后投射过来, 她宛如一尊雕像,她盯着陆少丰一动也不动。)

陆少丰 (投入地吟颂着)十年生死两茫茫。

不思量,自难忘。

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

纵使相逢应不识,

尘满面,鬓如霜。

夜来幽梦忽还乡。

小轩窗,正梳妆。

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

料得年年肠断处,

明月夜,短松冈。

(转身发现白兰,尴尬地走到沙发前坐下。)

白 兰 陆老师,我在这儿听一会儿音乐,不介意吧!演出不顺利?你怎么了?

陆少丰 (不愿回答)李成…没回来?

白 兰 没有。您到底怎么了?不管发生了什么事,现在到家了,一切都过去了!

陆少丰 谢谢你,白兰,真的是没什么,我只是有点压抑。也许是一种自我牺牲后的悲壮吧!演出结束后,所有的人都走了,我拉开大幕,一个人站在空旷的舞台上,面对的是空荡荡的观众席,我的生命在这一时刻凝聚了,就在这一瞬间,我皈依了艺术的宗教。如今,每次我都害怕那渐渐关闭的大幕,我不知道明天,当大幕再一次拉开的时候,我还能站在这舞台上吗?

白 兰 会的,还有那么多的观众在等着您呢。

陆少丰 谢谢你,白兰。对于你,生活的大幕才刚刚开启,表演马上开始;可对于我,我仿佛已经听到了关闭大幕的铃声,而且,观众早已退场。

白 兰 (调皮地)不会的,陆老师,大幕徐徐拉开,表演即将开始,观众陆续到场,您站在舞台上是那样的光彩照人,那样的慷慨激昂。您听,观众们雷鸣般的掌声。陆老师!他们手捧着鲜花,向您走来,要向您表示祝贺呢。(白兰从茶几上拿起花)陆老师,您演得太好了,这花献给您!

陆少丰 (故意地)是吗?

白 兰 (故意地)是的!因为您是那么的善解人意。

陆少丰 谢谢!

白 兰 (少顷)陆老师,知道吗?您是个好人,我相信您也一定是个好父亲。

陆少丰 白兰,你知道父亲是一个你弯下腰才能背得起的字眼。但我不是一个好父亲,以前,我这个人不怎么恋家,虽然我也很爱我的妻子和孩子,但事实上我更爱我的工作。孩子们出国,我并不同意,我认为他们在国内有很好的工作,干吗要冒那个险,遭那份罪。他妈死的时候我不在身边,孩子们非常生气。小强走的时候跟我大吵了一架,他说我既然痴迷于舞台,就不应该结婚要孩子,有了家又不管,这是犯罪。我想,他这一辈子都不会原谅我的。白兰,说说你的父亲,他现在好吗?

白 兰 我上大二的时候,他死了!

陆少丰 对不起。

白 兰 陆老师,这么长时间以来,我在您身上深深地感受到您是那么爱您的家人,爱您的妻子。一个人心中能有如此真挚的爱,那他肯定不会愧对家庭的。这一点,我从李成身却看不到。

陆少丰 李成这孩子挺有闯劲。

白 兰 他一直都想出国。

陆少丰 现在我对出国的看法也改变了,这也没什么不好!至少能开开眼界嘛。你说呢?

白 兰 我不知道,该怎样就怎样吧。

陆少丰 不过,国外也不是天堂,也得靠干活吃饭。你看,一说到吃饭,我倒真有些饿了,家里有吃的吗?

白 兰 你还没吃饭呀?我还以为您吃过了呢!今晚我熬了红豆粥,您等着,我给你去盛。

陆少丰 (一怔)什么?

白 兰 红豆粥呀!你不是很喜欢吃的吗?

陆少丰 喜欢,喜欢。

白 兰 那我给您盛上!(下场,白兰端着一小碗粥上)陆老师。

陆少丰 嗯,什么事?

白 兰 您觉得李成这个人怎么样?

陆少丰 你和他在一起生活,你比我清楚。

白 兰 我们认识两年了,时间不长也不短,我挺喜欢他的。

陆少丰 这我能看得出。他和我谈过,他也喜欢你,但他似乎更着重于生活。

白 兰 如果,如果我是您的女儿,你愿意我嫁给他吗?

陆少丰 (有些意外)什么?其实,李成这个孩子倒是蛮勤奋的,生活也有目标。

白 兰 您愿意吗?

陆少丰 什么?

白 兰 您还没回答我问题呢?

陆少丰 那得看双方合不合得来?还有缘份。

白 兰 那么您呢?

陆少丰 我?

白 兰 嗯。作为一个丈夫您有什么感受?

陆少丰 有这样一个规律,说:男人忙于工作,对于做丈夫是兼职,而女人做妻子往往却是专职。我和我的妻子都非常遵守这条规律。

白 兰 结果呢?

陆少丰 我后悔到现在。

白 兰 恕我冒昧,您…您了解您妻子吗?

陆少丰 了解?

白 兰 陆老师,我是女人,我觉得:一个女人,要是跟一个她了解不深的男人结婚,那就象关云长单刀赴会,是非常危险的。

陆少丰 这比喻好。的确,结婚是需要勇气的。

白 兰 我想过结婚,但有时候面对李成,我却发现我先前的勇气正在丧失。

陆少丰 那你应该告诉李成,这并不是要挽救什么,而是需要沟通与理解。(门开,李成悄悄地进)李成?

白 兰 又这么晚才回来?

李 成 陆老师,才吃呀!

陆少丰 嗯,你看,说曹操,曹操到,刚才还说你呢!

李 成 说我?啊!

白 兰 又喝酒了?一身的酒气。你又是去泡酒吧了吧…?

李 成 白…白兰,有件事我想跟你谈…谈谈。陆老师,我想请您回避一下。

陆少丰 唔,你们谈,你们谈。(下)

白 兰 陆老师,你等等!什么事?不能待会儿再说吗,人家陆老师还没吃完呢?

李 成 白兰,(深吐一口气)我们…我们分手吧!

白 兰 分手!?

李 成 白兰,我非常喜欢你,可我们得现实点。

白 兰 怎么啦?

李 成 这也许对你来说是太突然点了,可是...

白 兰 可是,可是什么?你说吧,我听着呢!

李 成 白兰,你冷静点儿。

白 兰 不,我很冷静,我只是想知道这是为什么?不要担心我,这符合我的原则,好聚好散。

李 成 那好,你我都是外地人,我的工作又不稳定,这本来在上海就挺难混的,一开始我们俩在一起顶多是相互照顾,相互需要,可长久这样下去我并不安心。是的,我是喜欢你,但这又是什么用呢?靠我们俩目前的条件,将来的日子是说不定的。白兰,我不想我们俩都苦着自己!凭你这条件在这儿找个有房子有钱的当地人是没问题的,可我,就不能再等了,有机会就得抓得住。

白 兰 这么说,你是抓住了。

李 成 可以这么说吧。

白 兰 那我倒是要恭喜你了。

李 成 她是我们公司的……

白 兰 是那个东洋婆吧,我说的没错,哟,搞大了嘛。

李 成 她比我大八岁,是我的经理。

白 兰 哼,找个日本阿姨,不错呀!

李 成 她很爱我。

白 兰 你也爱她,对吧?

李 成 我不知道。对不起,白兰,我并不想伤害谁,这事我想早一点告诉你,免得大家受伤害。我…我是喝了酒才有勇气来告诉你的。

白 兰 这么说,我是该感激你了。

李 成 我是想把这事处理得理智一点。下个月...

白 兰 理智?(突然站起来)哼,那好,你走吧,不用说了。

李 成 我的意思是…

白 兰 (爆发地)你的意思是大家还是朋友,是吧?是我不够理智,是我没有涵养,那你回来干什么?我不需要你告诉什么!我不会受伤害!是不是要我祝福你们呀?感谢你们为中日友谊尽了一份力!

李 成 对不起,我去收拾一下。她还在楼下等我。

(李成进房收拾东西。

(白兰走到阳台上,满腹的委屈。

(李成收拾好出房,白兰转过身来,他们四目相视。李成转身要走。

白 兰 (猛然,坚定地)你站住!

(李成一时间站住,并不懂白兰的意思。

白 兰 吻我。

(李成一楞,手中的箱子轰然落地,然后他迟疑地走过来,很快地在白兰脸颊上亲了一下,她强忍着。

(他们如此近地面对面站着,对视着。

(猛然,白兰抽了李成一记响脆的耳光。

(李成硬受着,没有动,他依旧盯着白兰。

(四目相视,空气仿佛一瞬间凝固了。

李 成 (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谢谢。

(他扭过头从地捡起箱子,转身就走。他又轻轻地掩上门,下。

(白兰怔怔地看着悄然合上的门,她轻轻地跟过去,猛地把门给撞关上,她靠在门上嘶声地抽噎着。

(灯光渐暗。

(光起,溶溶的月色透过窗户,在客厅的地板上落下斑驳的窗影。白兰手里握着瓶xo,失魂落魄地在舞台上来回地走着,象个日本歌舞伎,突然,她停在台前,深深地鞠了一躬。)

白 兰 (日语)回来啦!请多多关照!

(白兰踱回客厅,费力地把一张椅子拖到阳台上,然后,她坐在椅背上,高跷着脚,样子很危险,可她却浑然不知。)

白 兰 (目光呆滞地望着远方,非常理智地喝着酒,竭力平静地哼唱着)我的天空,永远永远下着雨……(突然大声地叫嚷着)我要用我那并不宽阔的肩膀,为你,为你支撑起一块永远没有委屈的天空!(有些委屈地)为什么?(哼唱着)我的天空,永远永远下着雨……

(陆少丰开门上。

陆少丰 (注意到白兰的危险境地)白兰,怎么了?下来,危险!(急忙奔过去)

白 兰 陆老师,您别过来!

陆少丰 (急停下来)怎么了?白兰!

白 兰 您要是过来,我就跳下去。

陆少丰 白兰,不要开玩笑,有话好好说,别做傻事!白兰,听话,下来。那样危险!你这是喝多了,下来。

白 兰 陆老师,我没喝多少,就这点酒,我能全喝掉!(仰脖喝掉瓶中所有的酒)您看,我能喝的。(被酒呛着咳嗽起来)

陆少丰 别…白兰,听话,下来,啊…别吓着了陆老师!(白兰继续站在椅子上,陆少丰突然严厉地)白兰,下来。你怎么这么不听话呢!

白 兰 (委屈地)不会的,陆老师,您不会这么对我说话的,是不是,您不会的,您不会骂我的,是不是?(哭)

陆少丰 白兰,我不是骂你,但你得听话,下来,啊!

白 兰 (并不理会)陆老师,你说人死了会怎么样?人死了,是不是什么都会有的,就象您爱人,能有您这样的男人爱她,死了也值得。死其实并不可怕,您说对不对,陆老师!你说人死了会怎么样?

陆少丰 (迟疑地)死会怎么样?(开始不安地在客厅里走动着,嘀咕着,突然,他象是换了一个人,大声地、暴跳如雷地)好吧!那我就告诉你?死了会怎么样?人死了,就什么感觉也没有了。可是你知道吗?你知道活着的人是什么感觉吗?我老婆在医院里孤零零地去逝的时候,我却在台上演哈姆雷特,在那里侃侃而谈,慷慨激昂。你知道我见到她时的感觉吗?我把她冰冷的身体抱在我怀里,那是刀子在往肉里割呀!(白兰一时间被震住了。)也许,也许李成是对不起你,但那绝不是他的全部责任,你难道就没有责任吗?我倒想问问你,你是想找什么?想找一份同情?想找一份怜悯?还是想让李成回心转意?

白 兰 (跳下椅子,委屈地)陆老师,您说太对了,我就是要获得别人的同情和怜悯,因为我觉得自己特别的委屈。(伏在陆少丰身上痛哭着)

陆少丰 白兰,我一直认为你比较坚强,比较懂事。好了,哭吧,哭吧,哭出来就好了。有委屈就说出来,不要闷在心里苦着自己。

白 兰 我不该抱有幻想,可我总想挽救点什么?但现在我知道感情是挽救不了的,那样我只会输得更惨!我理解李成,我明白事情会这样发生,可我就是管不住我自己,管不住自己不去对他好!陆老师,你知道,这么长时间,我总觉得有一根弦在我脑子里绷得紧紧的,我一直害怕它会断,断了,我就没有方向了!可是现在,那根弦断了!真的是断了!

陆少丰 有些事的确很无奈,但我们只能接受!

白 兰 可是我接受不了!

陆少丰 白兰,知道吗?秀兰死后我生活中仅有的一根弦也断了!现在我还经常给她打电话,那只是一种习惯!我只是想找个人说说心里话。现在想起来,以前在我和她之间,电话是最主要的沟通方式,可是现在没人接了。那是德沃夏克的《自新大陆》让我们结的缘,那只英国管也是她留给我的。那天,我生平第一次拿到工资,我买了一张音乐会的票来奖赏自己,还另外买了束鲜花要把它献给那晚音乐会上我最欣赏的人。那天演奏的曲子是德沃夏克的《自新大陆》,当那凄婉忧美的旋律响起时,我哭了,台上,一个姑娘正全身心地吹奏着当时我并不知晓的乐器。演出结束后,虽然全场只有我一个人上台献花,但是我却绕过了所有的演员,把花献给了站在后排的她。就这样,我们相爱了,三十多年了,我们既是夫妻,又是知已。但是后来,为了能有更多的时间维持这个家,秀兰她毅然放弃了音乐,做了老师,可我知道在她心中,她最爱的还是音乐。为了这个家,她放弃了一切,为了我,她把一切都担在自己瘦弱的肩上,最终积劳成疾……(泣不成声,沉默)秀兰的死给我的触动很大,生活中的很多东西是要失去的,但生活还要继续!虽然李成有些过于现实,但我认为在某种程度上他做得对。分开也许对你们俩个都好,李成比你更明白生活,因为到末了,你的迁就会毁了你的一生,而李成并不想迁就。

白 兰 陆老师,从来没有人这么跟我说。陆老师。我想,我的酒醒了。

陆少丰 真的?

白 兰 真的。谢谢!

陆少丰 不用了,其实是你的那碗红豆粥让我感动,也让我清醒。

白 兰 那碗红豆粥?

陆少丰 (岔开话题)你知道我为什么不想让你和李成看我的演出吗?

白 兰 不知道!

陆少丰 那天我出了个大洋相。但是现在,我挺过来了,是你让我找回了原先的自信,让我敢坦然地再次面对开启的大幕。今天我又接了个新剧本,是个大戏,让我主演。怎么样?明天去看我的戏?看我怎么样把一个龙套给演绝了!

白 兰 我要给您献花的!还有,我真的想谢谢您刚才给我这一棒槌!

陆少丰 噢,一棒槌?是吗!(笑)

(灯光急暗。

(起光,客厅中央,陆少丰正在抹着桌子。门铃声起。

陆少丰 谁呀?白兰吧!肯定又是忘了带钥匙了!

(他打开门,门口站着李成,他手里提着一包礼品和一个大信封。

陆少丰 小李呀!快进来坐!进来坐!外面冷!

李 成 (进屋)陆老师,春节好!(呈上礼品)给您拜个早年!

陆少丰 哟,谢谢,你看,这快过年的,我还什么都没准备呢!

李 成 陆老师,白兰她在吗?

陆少丰 哟,白兰她正好不在,买年货去了!你还是等等她吧!

李 成 (递信封)我想请您把这个信封交给她。

陆少丰 这没问题,她走不远的!一会儿就回来,你还是等等她吧!

李 成 不了!陆老师。我说两句就走!过两天我就要去日本了!

陆少丰 去日本?来,来,坐,坐!(两人于沙发上坐定,陆少丰递烟)来,小李,抽烟!

李 成 不,陆老师,我戒烟了!

陆少丰 噢,好,好!

李 成 我结婚了!和我的经理!她很有钱,她能满足我的一切虚荣!也许您会觉得我势利,这符合我的原则。也许我对不起白兰,但我没有骗她!

陆少丰 小李,不要这样说自己!你的可贵之处就是你做事有原则,我会为你们可惜,但我能理解。

李 成 谢谢!

陆少丰 生活就是一面镜子,每个人都会从中照出自己。

李 成 陆老师,你还记得当初您给我说过的那些句话吗?你说要相信感情的真挚,过了那么久,经历了这么多,我才知道这话的重要!陆老师!我真的该走了!请您别忘了把信封交给白兰!

陆少丰 我会的。再等等吧!

李 成 不了,陆老师!

陆少丰 那你一个人在外要当心一点儿,照顾好自己!别忘了常给家里写信,到那儿一定给我来个电话,报个平安!

李 成 嗳,好的。陆老师,您知道吗,您的戏我看了,您演一个父亲,尽管只有三句台词,可你演得太棒了,您是一个好父亲!(相视,孩子般地向陆少丰张开双臂,他们猛地相拥在一起。)

李 成 (良久,分开)好,陆老师,我真的该走了!

陆少丰 好吧,走吧!

(陆少丰欲送李成走,门开,白兰上。

白 兰 哇,陆老师!(抬头看见李成)你?

李 成 你好!白兰。

陆少丰 白兰,小李特为过来看你,喏,还给我带了东西。噢,你们谈,我得去整理一个年货。小李,别走,中午就在这儿吃饭。

李 成 不了,陆老师,我一会儿就走!

陆少丰 不行,听话,在这儿吃饭!(陆少丰抓起茶几上的年货进房。)

白 兰 你是来拿衣服的吧,全都在旅行箱里,自己拿吧。

李 成 白兰,我不是来拿衣服的!

白 兰 那你坐,我给你倒杯水!

李 成 (接水)你还好吧!

白 兰 好!你呢!

李 成 两个星期前,我结婚,这能尽快地办移民…

白 兰 恭喜你!她挺好吧?

李 成 好!(欲说又止,最终鼓起勇气说出)她在医院里。上个星期二的晚上,我突然发高烧,是她开车送我去医院的。那天晚上下着雨,天冷路滑,她很急,开得很快…结果出了车祸!伤了脊髓,医院诊断她可能瘫痪。我知道这是命。白兰,我来这儿并不是想解释什么,过去的事,做了,我不后悔。她父亲决定把他在中国的分公司给撤了,公司的两套房子也让我卖掉,我卖了一套,把钱寄回我家里,另一套,另一套我想把它送给你,你可以住在那儿,什么都齐全。如今在这么大的都市里,我却发现我没有一个朋友可以相信,可是我信任你。(白兰一直坐在那儿,眼里噙满泪水。李成把大信封拿起来,放在白兰面前)那里有房产证、一些别的证件和全套的钥匙。我得走了,自己保重,再见。

(李成转身,欲走,回头看着怔坐在沙发上的白兰,从口袋里掏cd,悄悄地走到白兰面前,把cd放在白兰面前。)

李 成 白兰,这是给你的新年礼物!德沃夏克的《自新大陆》。(环视房间,对白兰)新年快乐!(转身下)

(白兰站起身,紧追几步。怅然地走回到沙发上,捧起cd,热泪盈眶。陆少丰提着年货悄然上)

陆少丰 小李呢?

白 兰 走了!

陆少丰 怎么了?

白 兰 没什么!

陆少丰 白兰,你知道,小李他其实…

白 兰 不,陆老师,您不用说了!我理解李成,甚至有一点儿可怜他。我只是希望他能过得比我好!(少顷)他让我替他保管一套房子!这里有房产证和钥匙。

陆少丰 他还是信任你的?

(白兰强忍着泪水,默不作声,竭力使自己平静下来)。

陆少丰 都收拾好了吗?

白 兰 收拾好了!

陆少丰 几点的车?

白 兰 十点的。您看,您都问了四遍了!

陆少丰 对不起,你看我这王八记性!喏,这年货是我送给你妈的,代我向你妈问声好!回家的时候多陪陪她,我知道一个人过日子是怎么回事!什么时候回来?

白 兰 开学就回来!不过,陆老师,等交完今年二月份的房租后,我准备搬走。

陆少丰 搬走?去住李成让你保留的那套房子!

白 兰 不,我不会去住的。我的一个同事在郊区给我另找了一间,有公交车直达。

陆少丰 噢,是吗?不过,你还是可以在这里住下去的,当初租房子我也并不是为了钱,如果你喜欢这儿,就把这儿当家吧。

白 兰 我喜欢这儿,只是我怕您烦我!我确实给您添了不少麻烦。

陆少丰 我的生活就是缺少麻烦。

白 兰 陆老师,谢谢您收留了我。

陆少丰 收留?

白 兰 陆老师,有时候,我近乎有这样的感觉,您就好象是我小时候曾经丢失掉的一位兄长,一天,我们在等候一趟也许永远也没法到来的列车时,在乡野的一个小站,不期而遇。(转身对陆少丰)陆老师,我该走了!(转身入房)

[结尾一]

(陆少丰失魂落魄地坐在沙发上)

白 兰 (拿着行李和一条刚织完的围巾从房间出)陆老师,这是我给您的新年礼物?(她把围巾围在陆少丰的脖子上,陆少丰孩子般着承受着,白兰轻轻地在他的额头上亲了一下。)陆老师,我得赶时间,否则来不及了!(陆少丰转身送至门口)陆老师,我有一个请求,能给您的孩子们打个电话吗?

陆少丰 打电话?我不知道他们是不是能接受我?

白 兰 就象您说的,家是需要维护的,不能再逃避。

陆少丰 好,我答应你!

白 兰 新年快乐!

陆少丰 新年快乐!

白 兰 再见!

陆少丰 再见!

(陆少丰目送白兰出门。失落地回身掩上门,轻靠在门上,看着空荡荡的房间。)

(他解下围巾,端详着,小心地叠好,平整地放在茶几上,思绪万千。)

(他不知所措地整理着房间。他走到电话旁,拿起了电话,欲拨又止。)

(他打开台灯,拉上窗帘。突然,他似乎发现了什么,轻步跑到阳台上,仰望着天空,光束下飘过几片雪花。)

陆少丰 (伸出手,孩子似地)秀兰,你知道吗?下雪了!下雪了!

(突然电话铃声响。陆少丰迟疑地看着,走过去拿起电话。

陆少丰 喂,我是陆少丰,谁?小强?小强!嗳,是我,我也想你们,不,我这儿挺好,孩子们好吗?你妹也在,好的。哎,是我,是爸爸,我也想你们,好的,我,我一定来,你回来接我?好的,我等着。哎,孩子,我,我跟你们说,我这儿下雪了,真的下雪了,下好大好大的雪啊……

(灯光下,雪花飞舞。

(音乐声渐响淹没了陆少丰激动的声音。

(灯光暗。

(全剧终%。

[结尾二]

(陆少丰失魂落魄地坐在沙发上)

白 兰 (拿着行李和一条刚织完的围巾从房间出)陆老师,这是我给您的新年礼物?(她把围巾围在陆少丰的脖子上,陆少丰孩子般着承受着,白兰轻轻地在他的额头上亲了一下。)陆老师,酒,您尽管喝,我给你买了一箱二锅头都放在冰箱里了。菜也做了一些,放在闷烧锅里,您只要拿出来就行。陆老师,我得走了,新年快乐,再见!

(白兰逃也似的下场,门咣地一声被关上。陆少丰木然地端坐在沙发上。)

陆少丰 (喃喃地)新年快乐!

(《自新大陆》第二乐章主旋律似有似无在舞台空间里游荡。

(突然,一阵急促的铃声响起。陆少丰本能地抓起电话。

陆少丰 喂,我是陆少丰,喂?(突然,他意识到是闹铃声,于是他起身关掉闹钟。)

(灯光急暗。

(晚上八点的钟声,远处,春节联欢晚会的直播声时有时无。

(陆少丰走到窗口,打开窗,他感觉有些冷,紧了紧衣服。稍顷,他伸出手,用手接着窗外的雪花。

陆少丰 (孩子似的)秀兰。知道吗?下雪了!

(远处传来爆竹声,渐大,旋而又遁迹无声,一切归于寂静。

(陆少丰颓然地坐回到沙发上,顺手打开电视机。喧闹欢快的音乐加上主持人振奋的对白,'在这个盍家欢乐的节日里,…'陆少丰索性关上电视,呆坐着。突然,门开了,白兰站在门口,一时间他们都怔住了。

陆少丰 怎么?白兰,你没有回去?

(白兰放下行李,径直走到厨房,变魔术一样地把菜摆放在桌子上。

陆少丰 (关心地)白兰,你应该回家过年陪你妈过年的…

白 兰 陆老师,我想陪您过个年。(斟酒)

陆少丰 可…!

白 兰 陆老师,您能答应我,给您孩子们打个电话吗?

陆少丰 打电话?

白 兰 对,就象您的说的,家,是需要维护的,不能再逃避。

陆少丰 白兰,我是怕他们会恨我,但我会努力的。

白 兰 那您答应我!

陆少丰 我…!我只是担心他们要不要我!

白 兰 你是他们的父亲呀!

陆少丰 我会的!

(电话铃声突然响起,陆少丰迟疑地看着电话,猛然抓起电话。

陆少丰 喂,我是陆少丰,谁?小强?小强!嗳,是我,我也想你们,我这儿挺好,孩子们好吗?你妹也在。哎,是我,是爸爸,我也想你,好的,我,我一定来,你回来接我?好的,我等着,我等着。哎,我,我跟你们说,对,我这儿下雪了,真的下雪了……

(远处的爆竹声渐响,淹没了陆少丰激动的声音,《自新大陆》旋律渐响。)

(灯光暗,温馨的光罩住餐桌处。两束灯光分别照着茶几前的白兰和陆少丰)

陆少丰 (对自己,又象是对观众)爱情,生命的主旋律。青年的憧憬、中年的艰辛,到老了才知是刻骨铭心。

白 兰 (对自己,又象是对观众)书上是这么写的,青年是小溪里的激流,而人到中年,就如同激流冲过险滩后在宽阔的河道上平稳地流动,到了老年就该是大海了,平静、沉稳、不可限量。

陆少丰 就仿佛在入海口,我听到了海浪声。(照着他的灯光暗)

白 兰 而我...而我是喜欢大海的!(稍停,走到阳台上)现在我才明白,你抛弃了找到的却带走了没找到的,是什么?那是家!是爱情!

(灯光下,雪花飞舞。光渐暗。

(德沃夏克《自新大陆》第二乐章主旋律音乐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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