遭遇绝境
春天。群峰荟萃的中条山,高岩林立,林海苍茫。
通往析城山的山区公路曲曲弯弯,上上下下,坡高路陡。一辆黑色桑塔纳在山路上急速行驶,直奔析城山而去。
又黑又瘦,穿着一身破旧了的煤矿工人服装,看上去非常苍老,而实际年龄只有50多岁的程铁虎坐在车的后坐上,身子微靠着放在后坐上的一卷铺盖,一只手捂着不停咳嗽的嘴,仿佛想阻止咳嗽。
车颠簸得很厉害,程铁虎的身子也在随着车的颠簸而急剧地晃动,他脸上汗水淋淋,显然已经忍受不住,却还在强咬着牙坚持。
黑色桑塔纳依然在起起伏伏,高低不平的山路上急速奔驰。
程铁虎咳嗽得更厉害了,他紧紧地捂着嘴,害怕吐出什么来,却还是有东西从嘴里吐了出。他小心翼翼地将手伸到眼前,手心里竟是一口血痰。他象怕被人发现,急忙把手捏起来,伸进了身边的铺盖卷里,抽出手来,手心里的血痰不见了。
车开到了析城山圣王坪西门下,往半山腰的黄花池村驶去。
“到了。”程铁虎低声说。
车开到村口停了下来。
村口的房屋的阴影里坐着十多个纳凉的人,看见了桑塔纳,很新鲜地围拢上来,围着车子看着。
车门打开了,程铁虎提着铺盖卷从车上下来。
“这小车是来送你?”一个年龄象铁虎一样大的汉子惊奇地看着铁虎。
铁虎给村里人笑着,点了点头。
小车调回头,开走了。
村子里的人们立刻围上了程铁虎:“这是什么干部坐的小车。”
程铁虎不自然地笑着解释:“这是煤矿上的小车。咱虽不是正式工,可也煤矿上干了二十多年,把娃供得大学都快毕业了。矿领导念我有功,就把我送回来了。”
“还没到年底,怎么这么早就送你回来了?”一个小伙子说。
程铁虎叹气说:“有啥办法,年龄大了;人家正式工50岁就不下坑了,咱是临时工,都50好几岁了,还不该歇歇。好在程统大学也马上就要毕业了。”
村里人都羡慕地看着程铁虎,他好象要咳嗽,却咬紧了咬,把铺盖卷一甩背在肩上,大步往村里走去。
他的脚步在村子里的石板街上越走越远,他的身子在街两边的房子中越去越小。
一阵急促的咳嗽声中,跳出字幕:
遭遇绝境
1
北京,某大学校园的早晨。
一条宽阔的林荫道上,戴着一副深度近视眼镜的程统在慢步小跑,突然被前面站着的女同学阳芳拦住。
阳芳说:“程统,昨天你怎么没去参加面试。深圳那样好的地方,又是外资企业,你真的就放弃了。”
程统站了下来,看着阳芳说:“我和你说过,准备回家。”
阳芳不解地看着程统:“就因为你爸给你写那一封信?”
程统点了点头:“我爸爸供我上大学不容易,他在煤矿上干了二十多年……”
阳芳失望地说:“我还盼着你和我一块到深圳呢。我真是不明白,你不考研是想尽快参加工作,挣钱报答父母,可参加工作为什么一定要回家乡?你那儿是山区,非常落后,为什么还要回去呢。难道山区还会比特区好,比特区挣钱多嘛。”
程统认真说:“这可不只是挣钱不挣钱的问题,而是拿自己学来的知识服务谁的问题。正因为我的家乡贫穷落后,那里更需要知识人才,所以我必须回去。”
阳芳说:“你这是犯傻了。”
程统说:“我愿意。”
说完,也不管阳芳什么心情,再次迈步往前跑去。
2
北京火车站。
十几个男女同学送程统上车。
同学阳芳也在程统身边,她说:“回去记着给我写信。”
程统上了车,回头给同学们招手:“再见。”
同学们向他喊着:“别忘了写信给我们。”
程统说:“我会给你们写信。”
3
程统坐在了车窗下,给同学们招手。
列车一声长鸣,缓缓起动。
同学们给程统招手,看着列车从他们眼前开过。
程统脸上不知不觉流下了泪水。
画外声:“我的大学时代就是这样结束。而等待我的新生活也不知不觉开始了。”
4
清晨。黄花池村,程家。
一个靠山的半拉子院,石头院墙有半人高的样子。院门是个象征性的口子,有正房三间,两边是耳房厢房。
身穿补丁衣服的程铁虎坐在院子里台阶的小凳子,手里拿着个烟袋抽闷烟。
年近六十的支书王苟苟从院子外走进来说:“铁虎,程统分配有消息没有。”
程铁虎摇摇头:“这世道,大学生分配怎么这么难呢。”
支书苟苟也在台阶上的另一个小凳子上坐下,在身上掏出一盒五台山烟,给铁虎扔一支,自己点上一支说:“程统呢?”
程铁虎把说:“进城去了。”
五十多岁的王素娥从做饭的小屋里走出来说:“都回来二年了。就这样在家干坐着。”
支书苟苟说:“迟早肯定得分配。”
王素娥说:“迟到啥时候呢。早知道分配这样难,就不让娃回来了。”
铁虎说:“已经回来了,还说那些没用的话干啥?”
王素娥责怪铁虎说:“还不都怨你,非要让娃回来。”
程铁虎无奈地说:“我不还是想让他离家近点,参加工作后能帮咱村里乡亲个什么忙。谁知道分配这么难。”
5
县城,有近200个大中专毕业生打着“我们要吃饭,我们要工作”的横幅在县委、县政府大楼前的广场静坐。
公安民警全副武装,将静坐的学生与围观的群众分割开来。
县里的一个主要领导从大楼里走了出来,身后还跟着几个人,大步向静坐的学生们走了过去。
县电视台的记者,县报社的记者扛着摄像机,照相机跑前跑后紧跟着县里的领导。
围观的群众越来越多。
程统也坐在静坐的学生之中,目不转睛地盯着越走越近的县领导。
画外音:“我已经在家呆了两年,象我一样毕业在家等待分配的大中专毕业生有近二百人。我们原以为回到家乡很快就可以参加工作,没想到分配工作这么艰难。”
县里的领导终于走到了大家面前。他向静坐的同学们挥了挥手,说:“同学们,大家的心情我完全理解。可县里也有县里的困难……”
6
盘亭乡政府,乡长办公室。
柴乡长坐在了桌子后,一边喝着茶,一边翻着报纸。
程统拿着县人事局的分配手续走进了门来。
柴乡长抬起头看了程统一眼,说:“你干什么?”
程统把手续给柴乡长放在了桌子上说:“我叫程统,大学毕业,被县里分配到乡里来了。这是我的手续。”
“哦。”柴乡长拿起手续看了看,却摇了摇头,拿手弹着县人事局的公文说:“这增人不增编,工资的问题咋解决呢?”
程统呆呆地看着柴乡长,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柴乡长从桌子后站了起来,拿着程统的手续说:“这样吧,你和我到卢书记哪里走一趟。看卢书记怎么安排你。”
程统只得跟着柴乡长走出门去,走进了乡党委书记的办公室。
卢书记也同样在桌子后坐着,桌子上放着一台电脑,他正在电脑上玩着扑克。看见柴乡长进来,抬起头看了他们一眼,接着又低下了头去继续玩着扑克牌。
柴乡长把程统的手续放在了卢书记的桌子上说:“卢书记,你看这个问题该怎么解决呢?县里光说分配了,这增人不增编,乡里去哪里给人开工资呢?”
卢书记这才再再一次抬起头,看了程统一眼,拿起了桌子上的手续看了一下,接着又抬起了头来去看程统。眼前立刻浮现出了七年前欢送程统的景象。
7
黄花池村委会议室,屋子中央放着一张大长方桌子,四面摆着长凳子,支书苟苟和卢书记坐在正桌子后。程统坐在他们身边。村里的干部也都围桌子坐着。
支书苟苟说:“程统考上大学了。因为他是我们村有史以来的第一个大学生,是我们村的荣誉,是我们大家的骄傲。村里决定要为他召开欢送会,并决定奖励给他500元,以鼓励我们村的后人,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以后有更多的人考上大学。为此我们还请来了乡里的卢书记。我们大家欢迎卢书记讲话。”
全体与会人员鼓掌。
卢书记等大家的掌声停下来说:“我叫卢培政,刚调到乡里,对我们乡的情况还不熟悉。昨天王苟苟同志给乡里打电话,本来是希望书记和乡长能来参加我们今天的欢送会,可书记和镇长今天要到县里开会,不能来,便委托了我,代表乡党委、乡政府,代表书记乡长来向我们的大学生程统同学祝贺。因为我们这里是山区,地下地上都没有资源,极其贫穷落后,本来应该拿点什么,却拿不出来,也就只能说几句祝贺的话。希望程统同学,能够记得我们的家乡还很贫穷落后,大部分孩子只能读个初中,上高中都花不起钱,更何况上大学。只有明白这一点,才能够学好知识,造福家乡,建设家乡。所以我想说的话就是,希望程统同学大学毕业后能够回到家乡来,用自己的知识建设家乡,让我们的人民都尽快脱贫,过上幸福美满的生活。”
支书苟苟鼓掌说:“谢谢卢书记。”
全体与会人员也都热烈地鼓掌,响声雷动。
8
盘亭乡政府,卢书记办公室。
卢书记看着程统站了起来,伸出手去和程统握手:“还记得我吗?那时候我刚调到乡里,就去参加了你的欢送会。”
程统握住了卢书记的手,说:“我赶制的回来了。”
卢书记指一下桌子前的沙发:“坐下,坐下。”
程统在桌子前的沙发上坐了下来。
柴乡长说:“卢书记,咱乡里的经费……”
卢书记给柴乡长摆一下手说:“咱们乡是穷,正因为穷,谁都看不起咱们乡,谁都水愿意到咱们乡来工作。这不是,眨眼我调来七年了,想走也走不了。老柴,你到盘亭乡也有六年了吧?以前咱们不是找过这一方面的原因,认为咱们乡‘穷就穷在没资源上,没人才上’了,现在县里给咱分配来了大学生,咱不要,只怕说不过道理吧?”
柴乡长站在桌前苦着脸说:“那你说咋办呢。”
卢书记看程统一眼:“我的意见是先接收下来。乡财政是有困难,县里又不给编制,咱就当十大员对待,也是个解决问题的办法。再穷也不在之一百几十块钱上吧?”
柴乡长显得很无奈地苦笑着看程统一眼:“如果你愿意,就按卢书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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