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小河边日
夏日的阳光火辣火辣的,照射在碧绿的稻苗上,泛起了一点一点的白光。一阵熏风吹过,稻苗掀起了一层层的绿浪。
远远望去,绕村而过的小河已经断流。但是,小河在流经临近岗楼的拐弯处,白亮的河水却呈弧形一下飞上、一下落下,凌空激起了一片片的浪花。
两顶荷叶帽儿一下冒出,又一下儿低下不见。
2、岗楼上日
日军用杉木条搭起的高高的岗楼上,一个胖乎乎的日本兵提着三八大盖,踮起脚后跟,好奇地朝河边张望。
原来那是两个十来岁的孩子,一男一女各顶着荷叶帽儿,拿着破木盆与木瓢,崛起小屁股在一下一下地戽水。看来,他们想戽干了塘堰里的河水,去捉其中的活鱼。
3、小河边日
河水已经给戽得所剩无几,塘堰里已经水落石出了。
一条大鲫鱼突然撞在那个女孩的脚上,又溜走了,惊得女孩大叫一声。
他们赶紧朝污水里扫了一眼,那鲫鱼竟然不见了;他们继而相视一笑,因为他们都是一张汗水与污水淋漓的淋漓的脸;突然,河水猛地哗啦一响,两人急忙低头,那条鲫鱼竟然在水里飞快地游来游去。他们飞扑下去,鲫鱼不见了;只是他们的脏脸更加脏了。
男孩用脚在水里使劲地划动了几下,鲫鱼跳出了污水,落在塘堰里的烂泥里。两个孩子又扑了上去,经过一番努力,终于捉住了那条活蹦乱跳的鲫鱼。
4、小桥上日
一小队日本兵,牵着一条军用狼狗,押着十来个衣衫蓝缕的农民,朝架在小河上的小桥徐徐走来。
农民们被日本兵用棕绳一个个的捆住以后,又用一根长长的棕绳串成了一长条。
两个日本兵抬着一排“扫荡”来的鸡鸭,跟在队伍的后面。
他们走上了桥顶,其中的小队长小本一郎,一路都是没精打采的,只有当他看见两个孩子时,才有了一些精神,他朝队伍一挥手,命令队伍继续前进,自己却朝两个正在田埂上烧火的流浪孩子跑去。
5、田埂上日
田埂上,三块石头架着大大小小几个泥包,已经给柴火烧得发白发红。
两个孩子正在不断地添柴加草,火烧得很旺。
小本一郎跑到了跟前,站了下来:“阿崽,你的——”
阿崽一看见小本一郎,就赶紧站了起来,向他鞠了一个躬:“太君——”
小本一郎疑惑地望着小女孩;小女孩的眼睛里含着仇恨与厌恶,仿佛没有看见日本人,仍然蹲在地上,迟疑地低下头去。
阿崽用力拉了一把小女孩,小女孩才站了起来,不太情愿地鞠了一下躬。
小本一郎:“你的,什么的干活?”
阿崽赶紧用柴火棍,拔拉出一团泥包,用力敲了一下,泥包散开,里面是散发着热气的荷叶团。
小本一郎惊诧地望着荷叶团。
阿崽蹲下去,剥开了荷叶团,里面是一条熟透了的鲫鱼。
小本一郎兴奋地把三八大盖一扔,蹲了下去,捧起荷叶团,咬了一口鲫鱼,嘴巴一咂巴,连夸道:“幺西,幺西——”
阿崽与小女孩的脏脸上,露出了稚气而憨厚的笑容。
6、岗楼上日
胖乎乎的日本兵,望着远处的小本一郎,一手持枪,一手捧着鲫鱼在专心地啃咬,自己也想吃一口,兴奋得大叫:“小本君,小队长——”
小本一郎抬头望见了岗楼上的哨兵,显耀似的朝他举了一下鲫鱼,自顾自地走了。
胖哨兵惋惜地咽了一口唾沫,生气地用枪托敲了一下眼前的杉木栏杆。
7、日军队部傍晚
日军队部设在村长家里。村长家门口的墙壁上,刷着“中日亲善、共存共荣”与“建立东亚新秩序”的大字标语。
两个日本兵持枪站在门口;从这门口路过的村民,都要朝门口鞠躬,怯怯地走过。
突然,汉奸马禄贵提着两只饭蓝,飞快地跑出了家门,朝东西村街张望了一下,放开喉咙就叫起来:“阿崽!阿崽——”
8、小弄堂里傍晚
小梅牵着阿崽的衣服,大步地朝前面走来。两人的脸上显然已经洗过了。
小梅突然听见了马禄贵的叫声,用力拉了一下阿崽:“崽哥,马路鬼在叫你!”
阿崽放慢脚步一听,果然听见了马路贵的叫声:“跑!”
阿崽声落即跑,可是小梅却站原地不动。
阿崽跑了几丈远,发现小梅没有跟着,就停下来,又朝回跑:“怎么啦?”
小梅眼泪汪汪的:“我怕——”
阿崽一拍胸脯:“嗨,怕什么?有我呢!”说罢,拉起小梅就跑。
9、日军队部傍晚
阿崽拉着小梅一路跑来,很快就到了马禄贵的眼前。
马禄贵一脸怒气地站在那儿,用力推了阿崽一下;阿崽给他推得踉跄了两步。
马禄贵:“一天到晚就知道疯,皇军要吃晚饭了啦!”说着就提着两只饭蓝,放到阿崽的面前:“这是前岗的,那是后岗的!”
阿崽提了一只饭蓝,小梅也想提一只,伸了伸手,最后还是让阿崽提在了手里,两人朝岗楼走去。
马禄贵望着他们:“记着,等太君吃完了,提了饭蓝回来!”
10、小弄堂里傍晚
阿崽与小梅提着饭蓝走着。
阿崽看了看弄堂里,空无一人,停了下来,放下饭蓝,指着弄堂口:“小梅,看着那口子。”
小梅跑到弄堂口去放风。
阿崽飞快地揭开了饭蓝,狠狠地酝酿了唾沫,朝一只饭蓝里吐去;等他吐第二只饭蓝时,就怎么也吐不出口水了,急得他一搔脑袋,拔开自己的短裤,就要朝里面撒尿!
小梅突然一边说着“来人了、来人了”,一边飞快地跑了过来,朝饭蓝里吐了一下口水,盖上饭蓝,提了就跑。
可是,阿崽的尿已经忍不住了,只得乱射一气。只见他慌乱了一阵,就镇定了,他一边慢慢地走着,一边不急不忙地将尿水一路横扫了过去,嘴里还不忘警告小梅不准回头看:“男女有别啊,男人撒尿,女人不准看,看了长不大噢——”
弄堂里留下了一路“之”字形的尿痕。
隐隐地传来了整齐的军人步伐声,阿崽回头朝弄堂口望去,一小队日本兵押着“扫荡”来的农民,朝弄堂里走来。
那串用棕绳捆的农民,身上都留下了挨打后的痕迹,蹒跚地走着。
阿崽朝小梅跑过去,接过小梅手里的饭蓝,领着小梅朝前面跑了一阵,站在一个缺口,预备着让队伍先走。
日本兵的刺刀闪着亮光。
日本兵整齐划一的步伐。
那串农民蹒跚地走近了阿崽与小梅。
阿崽扫视着那串农民,突然眼睛一亮,放下饭蓝,跑向其中的一位五十几岁的老农民,疑惑地望着他:“爷爷,你怎么了?”
老农民是地下交通员老李,他慈爱地望着阿崽,笑了笑。
阿崽跟着一笑,伸手就朝老农民的衣服口袋里摸去,摸出了几颗水果糖。
老李:“就你精灵——”其实,他还想说什么,却没法说。
日本兵队伍里挎着短枪的中队长山藤大作,掏出短枪,跑了上来,一把推开了阿崽,怒吼着:“你的,撕拉撕拉的!”
老李愤怒地瞪着中队长,一言不发。
中队长推了一把老李,示意他快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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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村街上夜
天色完全暗淡下来了。
村街上阒然无声,只有村街口的打铁铺里,传来叮叮当当的打铁声。
阿崽与小梅提着空空的饭蓝,一路小跑而来,刚到弄堂口,那队日本兵从弄堂里迈着整齐的步伐,走了出来。
马禄贵听见了整齐的步伐声,从队部门口飞快地跑了出来,殷勤地候在那儿。
阿崽与小梅看见此景,赶紧跑到门口,把饭蓝放下,退到一边望着。
村街上的住户,赶紧关上了窗户。
日本兵一步步地走近了,有的士兵脸上、身上沾有新鲜的血迹。
阿崽看见了刺刀上淋漓的鲜血,立即就意识到了什么,拉着小梅就朝弄堂方向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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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小弄堂里夜
阿崽拉着小梅,拼命地朝墨黑的小弄堂里跑去;远远的弄堂口,是岗楼上汽灯的漫射光。
小梅突然摔倒,连累着阿崽也摔倒了。但是,他们来不及叫唤,爬起来就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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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村边山沟里夜
阿崽拉着小梅的手,沿着山沟边的小路,朝山沟里跑去。
山沟里墨黑墨黑的,只有远出岗楼上汽灯的漫射光能照树木的轮廓。
突然,阿崽停了下来,静静地望着前面的路。原来老李捂住肚子,侧着身子,在地上爬了过来。
小梅畏葸地躲在阿崽的身后,捂住脸,哭了起来。
阿崽赶紧伸出一只手指,竖立在自己的嘴巴上,“嘘”了一声,示意小梅别做声。
老李对着阿崽和小梅,开口说了什么,可是没有说出声音,只好惨然一笑。
阿崽飞快地跑了过去,蹲下身子,想要扶起老李,可是他毕竟人小力薄,使了几下劲,也没有拉起老李。
老李的眼睛望着阿崽,一只手挥着拳头,朝地上做“打铁”状。
阿崽看着老李,没有明白他的用意,只得频频摇头。
老李又望着小梅,仍在做“打铁”状。
小梅歪着脑袋想了想,突然叫了起来:“打铁!”
阿崽恍然大悟,一摸后脑袋,压低了声音:“找打铁铺?”
老李欣慰地点头。
阿崽拉起小梅,回头就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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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村口铁匠铺里夜
铁匠铺外间,通红的火炉边,放在几只烤番薯。
阿崽用铁夹子夹了一只烤番薯,放在铁砧上。
小梅坐在门口的凳子上,眼睛望着外面放风。
阿崽用抹布包了烤番薯,递给小梅:“小梅你吃。”
小梅接过咬了一口,感觉很好吃,又递给阿崽咬了一口,两人相视一笑。
铁匠铺里间,老李已经包裹好肚子上的伤口,静静地躺在床上。
铁匠的徒弟,是个十七八岁的小伙子,正在忙活着收拾医疗工具。
铁匠师傅,是个四十来岁的硬汉子。他拉开门帘,朝门口张望了一眼,看见阿崽与小梅坐在门口一边吃番薯,一边放风,感觉很放心,放下门帘,走近老李:“老李,上面有什么指示?”
老李吃力地笑了笑:“鬼子是兔子尾巴,长不了了,上级指示我们,一个月之内,端了这个鸟窝。”
师傅惊喜地握住了老李的手:“太好了!乡亲们早就盼着这一天了!”
老李:“我们合计了一下,先给弄瞎了鬼子的眼珠子——”
师傅:“灭了马禄贵?”
老李默许地一笑。
师傅:“可他总有鬼子护着呢。怎么办?”
铁匠铺外间,阿崽与小梅吃完了番薯,两人坐在门口一边放风,一边勾着脑袋用一根绳子,在玩翻花的游戏。突然,他们感觉门口的灯光给人挡住了,一抬头,发现斜挎着短枪的汉奸马禄贵,领着两个持着三八大盖的日本兵,竟然拿了两把菜刀,凶神恶煞地站在了眼前,两个孩子一时都愣住了。
阿崽灵机一动,随着起身,故意弄倒了自己的凳子:“大太君、二太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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