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幕
朦胧的月夜。刘家营村,远处传来狗叫声。
一个黑影从一条小巷走出,他四顾无人,便贴着墙根向前走,可以看清墙上有些残破的横幅标语:彻底批判右倾翻案风。落款是:刘家营大队宣传……(已残破)他来到墙的尽头,又拐进一条窄巷,来到一家院门前,稍定了定神,便去推门,但门已经闩上,他不想在门口耽搁,看了一眼不太高的土院墙,两手在上面一撑,接着一偏右腿,便轻轻的落进这家院子里。
屋内。炕沿上坐着一个略微发胖的中年妇女,她盘腿坐在炕沿上,对着镜子,时而用梳子拢拢油亮的头发,时而用手在脸上摸摸,嘴里哼着的小调儿,从镜子里看到的是一副满月脸,从这张略有几分姿色脸上,看得出这是一个放荡的女人,她叫姜彩凤。外面的响动并没有使她害怕,反而两道细眉向上一挑,对着镜子笑了。
“笃笃笃”堂屋门轻轻的响了三声,她收起镜子,蹬上鞋,去开堂屋门。黑暗中,随着开门声,接着传来衣衫的悉窣声和女人低低的笑骂声:该死的,轻点。
门帘撩开,二人相跟着进了屋,来者很随便地坐在炕沿上,对姜彩凤说:彩凤,给弄点吃的,还没吃饭呢。
姜彩凤:早就给你准备好了,等了好半天,还当你不来了呢。说着去堂屋端饭菜去了。
来者掏出一叠用一根区别针别着的卷烟纸(特写),抽出第一张,撒上烟丝,卷了一只烟,吸了起来。灯光下可以看清,这是一个三十五六岁的男人,蜡黄的脸,一撮黑胡须,这个人外表朴实,内藏奸诈,他叫刘茂河,是本村的副书记。
姜彩凤端着饭菜进来问:茂河,路上没人看见吧?
刘茂河:嗯,没有。
那你老婆那呢?姜彩凤继续问。
刘茂河吐了一口唾沫,把粘在嘴边的烟丝吐掉:呸,别提了,又打了一架,他妈的,那个臭娘们儿嚷着要到公社告我呢。
姜彩凤把最后一碟菜和酒壶放到炕桌上,听了这话,她倒吸了一口凉气:啊……
刘茂河见姜彩凤有些惊慌的样子,就竭力岔开话题说:哎,怎么弄这么些好菜,今天是什么日子?
姜彩凤故意卖弄地说:你猜呀。
刘茂河想了想说:是不是你和刘秉魁结婚的日子?
姜彩凤:不对。
刘茂河:要不就是刘秉魁被抓走,你解脱的日子?
姜彩凤:别瞎扯了,告诉你吧,今天是我的生日。 姜彩凤:嘘,小点声,哎,说正经的,你刚才说你老婆,她要真的去公社,那咱们、还有马德昌的事儿,可就要露馅了,要是那样,别说你这个副书记坐不住,恐怕还要……
刘茂河:是呀,我也一直琢磨这事呢。
姜彩凤:我跟你说过多少遍,有她我们就好不了,我问你,你是真的舍不得,还是想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
刘茂河:啧啧,瞅你说的,我早就想叫她见阎王,可是……
可是什么?姜彩凤怂恿地说:你堂堂的老爷们,连这点魄力都没有,把当年造反派的劲头拿出来嘛。
刘茂河呷了一口酒,酒气涨红了脸:除掉她还不容易嘛。
姜彩凤:那还犹豫什么,别忘了,夜长梦多。
刘茂河一仰脖,把最后一杯酒喝光,重重地放下酒杯,咬着牙,瞪着充满血丝的双眼说:哼,我既要叫她死,还要让别人抓不到证据。
刘茂河狰狞面目(定格)
推出片名:证据
依次拉出演员、职员表
与演职员表同时出现的是地震前的征兆:
漆黑的夜空闪烁着恐怖的蓝光。闷雷般的地声从远处滚滚传来。
饲养棚里的骡马异常的嘶叫着,以及狗吠鸡鸣声……
第一幕
旁白(字幕):一九七六年是中国历史上多灾多难的一年,谁都不会忘记就在七月二十八日这天凌晨,唐山丰南地区发生了震惊中外的特大地震,当时,由于极左思潮的干扰,人们没有得到预报,伤亡惨重。
(与字幕同时出现的是一张张报导唐山地震灾情的中外报纸,后面叠印的是唐山地震灾情的几个镜头)
旁白:唐山地震的强大余震,波及到天津、北京一带,同样小小的刘家营村也遭到余震的冲击。
画面上,刘家营村。大地在颤抖,房屋在晃动,顷刻间,寂静的村子变得人声嘈杂。敲钟声、大人的叫喊声和孩子的哭声交织在一起。
嘈杂的喊声:地——震——了——
人们分别从屋内跑出。有赤膊的男子搀扶着老人从屋里往外跑。有头发散乱的妇女抱着孩子从屋里往外跑。还有光着屁股的小孩从屋里往外跑。
知青院内,男女知青分别从南北两排房跑到院中,约二十多人。知青队长陈少波正向村中张望,身后站着的是体格强壮的萧明杰和有着一张孩子气脸的于松。于松正歪斜着系着扣子。
于松对陈少波说:“少波你看。”顺着于松手指的方向,可以看到远处一扇土墙“轰”的一声倒塌下来,把在土墙附近躲避的人吓得乱跑起来。一个女知青走到陈少波身边,她叫田初霞,是个眉清目秀的姑娘,她对陈少波说:少波,你组织一下,咱们帮助维持一下秩序,这样乱跑,再来大震可就遭了。
陈少波转过脸来说:是啊。这是一个二十一二岁的青年,高个子,宽肩膀,算不上十分英俊,却也五官端正。是个精明能干的小伙子。
其他知青也围拢过来。陈少波对大家说:咱们大家赶紧组织社员,别让他们乱跑,造成不必要的损失,
萧明杰对陈少波说:少波,咱们怎么干,你就吩咐吧。
陈少波像分配任务似的说:萧明杰、于松你们两个人带几个人,赶紧帮助那些缺少劳力的人家去,要注意安全。
“好,走哇。”萧明杰、于松二人答应着,招呼五六个男知青走了。
陈少波又对田初霞说:初霞,你找几个女生,照看好老人和孩子,最好带他们到场院去,那里比较安全。
田初霞答应着,并把女知青叫到一起对大家说着什么,随后她对两个女知青说:陈静、黄琳你们两个就别去了,王梅莹身体不舒服,你们俩陪着她,再说宿舍一个人没有也不行。
陈静:你们就放心去吧,
黄琳:这里不会有问题的。
田初霞带着其他的女知青离去。
陈少波对剩下的四五个男知青说:咱们都去饲养棚,把牲口都牵到安全的地方。他们正要走,生产队长刘春材和几个社员急匆匆的赶来。
刘春材三十多岁,性格憨厚老实,是个地道的庄户人。他问陈少波:少波,你们有受伤的吗?
陈少波:没有,新盖的房子,结实得很,刘队长,你去哪?
刘春材:“没有受伤的就好。”他转头对身后两个拿铁锹的年轻社员说:柳根、长柱,你们到各家看看,看有没有需要帮把手的。又对陈少波说:去牲口棚看看。
陈少波对剩下的知青说:走我们一起去。
萧明杰、于松来到一家院内,见院内有老人和孩子,他们站在土墙附近,突然一阵余震传来,土墙晃动着像老人和孩子们倒去,萧明杰一个箭步跨过去,用肩膀顶住这扇土墙,两边的土墙从裂缝处到下去,于松拉着老人和孩子快步往院门外走,并回身对萧明杰说:快闪开吧。
萧明杰敏捷地向前一跳,短墙“轰”的一声在他身后塌了下来,卷起一股尘土。
于松:多亏你这个大力士了。
田初霞和两个女知青来到院门口,他们把老人和孩子领走。很多社员在知青的带领下,有秩序地向场院走去,路径饲养棚,田初霞向里面望去。
饲养棚。
土坯的牲口棚出现了很多的大裂缝,墙上掉着土,随时都有倒塌的危险。
刘春材牵着两匹马对陈少波说:牲口棚不结实,你们一定要加小心。
陈少波答应着去牵牲口。
圈门一个一个的被打开,人们抓住马的缰绳就往外牵,受惊的骡马很不驯服和人犟劲。
一社员:平时老实的和猫似的,今个儿怎么了。
陈少波过来帮他把马赶出,又向里面走去。
一匹匹骡子、马、驴从饲养棚大门牵出。
远处,于松向这边飞奔而来,他上气不接下气的问:看,看见陈少波了吗?
一知青手里牵着一头驴对于松说:还有最后两匹马,他和队长进去了。
于松扭身就往里闯,正碰上陈少波和队长一前一后牵着马出来,陈少波另一只手拎着一个饲料口袋,于松一头撞在陈少波身上,倒把那马吓的仰着头倒退了一步。陈少波问:于松,你跑什么?
于松:“少,少波……”不知是累的还是什么原因,于松口吃着说不出话来。
刘春材走过来问:出了什么事,别着急,慢慢说。
于松:砸死人了!
陈少波和刘春材同时一惊,刘春材急切的问:啊?是谁家?
于松逐渐的恢复了平静:我和萧明杰在刘连锁家帮忙时,就听见隔壁院里有小孩的哭声,我们俩赶紧翻墙过去,一看是副书记家……
画面上,刘茂河家院外,院门紧锁,于松和萧明杰翻墙跳进院内,萧明杰抱起在地上大哭的约三四岁的孩子,于松见刘茂河的妻子倒在堂屋门外,头边有一些碎砖,于松抬起头,见房上的烟囱只剩下半截,他蹲下身,叫着:大婶,大婶,大……他蓦地站起,惊恐惶惑的脸(画出)
陈少波问:那刘茂河呢?
第二幕
晨。刘茂河家院内。镜头从因痛哭而两肩颤动的刘茂河背后拉出整个小院。
一扇破门板上放着的刘妻的尸体,已经用破旧被单盖严。周围站着一些社员和知青。刘茂河的孩子在一个妇女的怀里睡着了,有几个孩子扒着墙头往里张望。
刘春财,陈少波,于松挤进人群,刘春财掀开被单一角看了一眼问:副书记,这是怎么搞的?
刘茂河听见队长发问,哭得更加伤心,边哭边说:我晚出来一步,她就……
呜呜呜……他哭得说不下去,大家极力劝解着。
刘茂河带着哭腔说:你这一走,我带着孩子,可怎么过呀。他有些捶胸顿足。
队长:想开一点嘛。
刘茂河哭着用手捂着脸,从手指缝隙偷窥周围的人——
有的人悄声低语。
有的妇女用衣襟擦着泪叹息着:唉,真可惜。
有的人默默摇头,
他的目光停留在陈少波若有所思的脸上。
队长安慰着刘茂河说:副书记,人死不能复生,光难过也没用,还得打起精神来,后事还得料理呢。
刘茂河抹了把眼泪,抬头看了看队长:“嗯嗯”了两声,又转向大家说:大伙儿都忙去吧,别在这耽误功夫了,孩子他娘的后事,我一定办利索。
一直在墙外窥视的姜彩凤看到这一切,脸上露出一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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