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女人街

01省城地铁车厢日

坐车的人很多，有坐的，也有拉着吊环站着的。

戴着浅色眼睛的孙可儿，怀抱着坤包想着心事儿，脸上有一抹忧郁，三不时总看看捏在手上的手机。

一阵手机短信讯号骤响。可儿和旁边几个青年男女同时打开手机。

可儿一脸失望，耳边响起一女子发嗲的声音：“是谁发给你的短信？”

男子的声音：“可能……是股市行情，或者……是美伊战争……”

女子的声音：“把它给我！……0694，嗬，你和那小丫还使用代号联络了！”读短信，“小猪很伤心地哭着，妈妈问：哭什么？小猪说：我觉得自已很笨。妈妈安慰他：孩子，别哭，看这条短信的人比你还笨呢！……好啊，你……别跑，看我回家怎么收拾你！”

车厢门开。可儿走出车，低声恨恨骂道：“你这……混蛋！”

正和可儿错过身位的女高中生车头问：“你在骂谁？”

可儿车头一楞怔，忙举起手机，歉意说：“对不起，我是冲着它……”

那女高中生认出了可儿，惊喜道：“你……这不是大腕电视主持人……孙姐儿！……快，请您给我签个名……”

可儿小跑二步，赶紧消失在地铁圆柱之后。

02省城住宅区日

夕阳西下。可儿手提着装菜的塑料袋，喃喃说：“猪喽，都一个星期了……”抬头见一窗帘拉开，脸上蓦地笑逐颜开，说：“没良心的，看我怎么收拾你！”眼里忽略了停在路旁的一辆奥迪轿车。

03可儿家门口日

夜色朦胧。可儿伸腿轻踢着门，轻声说：“开门啦……坏东西……”见门缝露出孙光明一张慈祥的脸庞，意外惊喜的，“爸爸，怎么会是您？！”

光明帮可儿接过手中的塑料袋，戏谑道：“当然是我……这不太受欢迎的人！”伸头越过可儿的肩膀。

可儿急了，说漏了嘴：“他没有回来！”脸红眼姹。

光明比女儿还要紧张的神情，却说：“啊，老爸这下放心了，我这高不成低不就的老闺女，终于有了下家了！”

可儿噘了嘴：“老爸，我在你眼里就这掉价儿，属猪不啃的南瓜吗？”

光明说：“我说了吗？谁人不知，我有个好闺女，给咱孙家撑了门面！”

可儿进厨房洗手，伸出头对光明说：“爸爸，你稍坐一会，我可给做二个拿手菜！”

光明说：“改天吧！爸爸只是想看看你，顺便送你一样小礼物。”把一个信封放在几上。

04菊秀家夜

滨西山区，夜朦胧。六叔站在门口翘首相望，隐约见有人朝这边走来，车头对屋里的菊秀说：“秀，手脚麻利一些，郑科长都收工了！”

菊秀穿着一身紧裹着胴体的列宁服，噘嘴道：“不就一个屁科长吗？忙得你候驾般的，值吗？”

六叔呵斥道：“轻点声我的小祖宗！你知道省上的领导，为咱贫困山区送来了什么？”

菊秀说：“芒果呗！”

“你这小贱人！”六叔跺脚恨声说完，忙走出几大步，冲迎走来的郑勇哈了腰，说，“郑科长，你辛苦了一天！”

郑勇说：“徐支书，你就叫我郑勇。”身上背着微型摄影机和照相，乍一看，真还以为是记者。

菊秀在屋里窃笑，讷讷说：“难怪我爹像太监的，他比皇帝还神气，就差少了一顶皇冠。”

05可儿家门口日

可儿发现父亲脸上异样，搀光明在沙发上坐下，倚在光明身边，拿起信封，抽出一本红色护照，下意识说：“私人护照？”眼里抹起一层亮光。

光明把护照放在几上，双手扶着可儿肩膀，说：“告诉爸爸，他……是谁？”

“爸爸，别用考核你下属的口气来……考核他。”可儿扭了身子，站起身，说，“他叫郑勇，是我们的头儿……”

光明截然说：“也是省电视台的？”

可儿说：“不，他是广电厅的，付科长，专门审查重大新闻的。”

光明说：“你打个电话，要他迅速赶过来……”

可儿说：“老爸，你今天是怎么啦？他……去了乡下，离我们家很近……”

光明突然站起来，说：“你是说他去了辽南市？”发现失态，顺势朝门口走去。

可儿没有看他的异样，起身说：“不，他去了滨西贫困山区渤北乡，代表省厅捐赠一批电视接转收视设备。”

06菊秀家夜

六叔坐在饭桌旁，菊秀给他斟酒，眼睛却打量着正在洗脸的郑勇，酒溢出了杯子外。

六叔说：“怎么搞的你啊，酒撒了一桌子！你……”舌头舔着流在桌上的酒。

菊秀收回目光，抿嘴一笑，说：“爹，大气一点，在省里大干部面前，你注意点形象好不好！”

六叔说：“嘿嘿，这不，能节俭一点就是一点……”

菊秀说：“屁！这并不是你花钱买来的。”见郑勇坐下来，又说，“省里的大干部，你有没有这方面的体会？”

郑勇坦荡说：“有！社会上都有顺口溜了，说，喝酒基本靠送，抽烟基本靠供，工资基本不动，老婆基本不……”“用”字没有出口，嘎地一下停了，想起了什么，讪讪立起身，掏出手机往门外走。

菊秀急眼了，说：“你不吃……”被六叔扯了扯衣衫，赶紧住了嘴。

“看你这孩子不懂事儿。”六叔小声说，“快去把电视打开！”

菊秀眼睛一亮，说：“通了吗？”

07菊秀家门口夜

郑勇拨通了手机，连声说：“通了通了，这里的电视通了，漫游也通了！……喂喂，可儿可儿……”

08可儿家楼下夜

可儿送光明上轿车，手机骤然响起来，掏出来看了显示，低声嗔道：“什么通了通了！我忙着嘞，先跟我……发短信！”关了手机，隔着车窗玻璃说，“老爸，出国留学的事儿，太突然了，我一时还没有转过弯来……”

光明柔和却话中有话说：“跟我一样，也需要有一个适应……过程。”

可儿撒娇道：“这要怪就怪你！”

光明一楞怔，说：“怪我什么？”

可儿说：“怪你的遗传基因，在我身上起了作用：干什么事儿，魄力太足，没有旋回地余地。”吱吱咯咯的笑，像打破一握瓷碗，惹得行人眼发直。

光明哈哈大笑，伸出头与可儿脸挨了一下脸儿，说：“先请二天假，回家后我们再做结论。”摇起玻璃，从外车镜看到可儿身影消失，掏出手机，拨通电话，笑吟吟说，“我是光明……哪个光明？在大学睡在你上铺的那个光明。……也没有多大的事儿，听说你们厅里有个叫郑勇的小伙子，我借你的关系，了解一下？……哦，很正直的可培养干部！……”

09可儿家日

可儿进家门，听到手机短信讯号，后脚踢上门，掏出手机看短信。

画外音：鹅湖边鸟飞绝，良无一点双人行，双木非林心相连，您若无心先自飞。你猜猜，这就是我要对你说的话。

可儿自语道：“甭拿网上语言来打法我！四个字：‘我很想你’，就能堵住你一个星期不跟我联络之嘴吗？哼！”

可儿眼珠子一转，拨弄手机，发了一封短，进了厨房，拿出一包方便面，骂道：“不知叫哪个山狐狸给迷住了，害得我做了一个礼拜的‘康师傅’！”

10菊秀家夜

六叔仨坐在桌边吃饭。电视屏幕上省内新闻刚好结束。

“通了，能够看到电视了。”菊秀拿起遥控器，说，“喽，看张国立，铜牙铁齿……”

郑勇说：“焦点热点，看非典型肺炎。”

六叔说：“听我的，看省内天气预报。”

郑勇说：“我看了就呕心……”

六叔说：“快看快看，天气预报！”

屏幕上出现了可儿的身影。

六叔说：“哎，革命的小酒一杯杯，瞅着老婆喝个醉……”

菊秀不知他话里所指，阴了脸说：“你说错了，革命的小酒天天醉，喝得老婆背离背……”

六叔突然一拍桌子，说：“不要提她，败胃口！”

郑勇错愕，拿眼睛询问菊秀。

菊秀轻声说：“‘她‘是指我妈，跟河南边的一把（手）……私情。”

11轿车上夜

光明仍在说电话，但对方是换了其人。

光明说：“……菊秀她妈，你别嚷嚷，我只是要你提点神，你那个敏感点，与那边离渤北乡只有一河相隔，据我意外所知，在你娘家，有省广电厅的干部在捐赠电视接转收视设备，这批人很敏感，有一个叫郑勇的人，还跟我有点特殊关系。……”

12菊秀家夜

屏幕上，可儿仍在通报天气预报。

六叔指着屏幕问菊秀说：“你知道她是谁吗？”

“我当然知道：王八的女儿！”菊秀数落说，“可是，你像脑子进了水，没有记忆，不认识她是咱仇家的女儿。”

六叔一脸想说清而又说不清的神情。

郑通骇然，正欲问菊秀，听到手机短信讯号，掏出来一看，嘻嘻笑了。

菊秀犯疑，夺过手机一看。

画外音：钦差往你头上掉，忘了老婆忘了笑，美眉往你身边靠，回不回家也不知道。

菊秀歪了脖子问郑勇：“美媚是谁？”

郑勇落了一个大红脸，欲言犹止。

“你快换一个频道，我爹爱听你的。”菊秀转身对郑勇说，“其实，我对孙姐儿没有陈见，坏就坏在她爸爸那张脸上。”

郑勇咬嚼着菊秀的话儿：“她是王八的女儿？坏就坏在她爸爸那张脸上？……他能听我的？”

“我爹最听上级的话。”菊秀又误会了，煞有介事说，“台上讲话像孔繁森，台下做事像王宝森，见了群众像泰森，见了领导像和申！嘻！”

郑勇若有有所思，拿来起遥控器，屏幕上出现了和申的身影。

13菊秀家夜

厨房，菊秀在洗锅碗，六叔打着酒嗝进来，说：“菊儿，你先放下手里的活儿，陪郑科长到外面走一走。”

菊秀说：“我才不干哩！黑灯瞎火的，一男一女前后走着，不是让人戳脊梁骨我啊！”

六叔说：“你以为山姑有多美？人家是县局级干部，国务院火头军到基层，也是省厅级干部！”

菊秀说：“他干他的什么现（县）煮（局）的，我修我的修地球。”

六叔说：“屁话！哪天到了省城，歇个脚什么的，比你到街上摸瞎要强。”

菊秀说：“麻将里说的，不求人。”

六叔无可奈何说：“人家有女朋友，刚才省电视台报天气预报的，我们的老熟人。”

菊秀惊心动魄说：“他居然是孙姐的对象？”

六叔说：“你刚才还没有回神过来，他说什么了？他看到可儿呕心！”

菊秀说：“他说这话我信，我要是他，非找北京主持新闻联播的那几个人不可。”

六叔说：“你跟爹想的不一样。”

菊秀说：“你想啥哪？”

六叔说：“爹只想当新闻，在电视台露一把脸。”

14菊秀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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