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曼和流浪汉

1，沙漠日

一对男女正在忘情地拥吻。

男的已经中年，叫卫青珩，是地质工程师。女的还是青春年华，叫西曼，是地质员。

西曼：我爱你！大卫！

卫青珩：我也爱你，西曼！

两人缠绵在一起。

两峰骆驼茫然地注视着他们。

2，沙漠日

一方沙丘在他们身边陡然坍塌。

几株干枯的芨芨草突然抖动起来。

一股流沙在他们身边迅速地形成漩涡。

一只惊慌失措的沙狐逃窜。

他们浑然不觉。

两峰骆驼也不安的喷着响鼻，烦躁起来。

3，沙漠日

卫青珩似乎感觉到了什么，他从热吻中抬起头来，向远方望去。

4，远方的天空日

乌云犹如一万头狂怒的雄狮翻滚着扑来！

远方已是黑沉沉一片不辨天日。

夕阳在瞬间便被吞没。

卫青珩大喊：沙暴！

话音刚落，沙暴已到。

飞沙走石，天昏地暗。

弥天的沙暴里，隐隐约约似见两峰骆驼顺风狂奔。

又有两个人影被沙暴任意翻滚。

终于一片黑暗。

5，沙漠黄昏

画外音：整齐的脚步声。

一个人在喊口令：立定！稍息，立正！报数！ 喊口令的人的声音：欧阳涛！欧阳涛！欧阳涛呢？

警笛声！

汽车马达发动的声音！

铁门开启的声音！

一峰骆驼从远处缓缓走来，驼铃叮当。

一个看不出年龄的流浪汉骑在骆驼上，衣衫褴縷，疲惫不堪，一看就知道经过了艰难的跋涉。

他的眼睛像是看到了什么东西，眯了起来。

6，沙漠黄昏

一个小沙丘下边，露出了一只手臂。

7，沙漠黄昏

流浪汉想了想，跳下骆驼，来到手臂旁。

他蹲下来，试那手臂的脉搏。

居然还有脉搏！他疯狂般地用双手拼命挖了起来。

一个脸朝下蜷缩着的身体渐渐显现出来。

他把这个身体翻转过来，一个妩媚的面孔——是西曼。

他用手指去试西曼的鼻息，似乎没有任何感觉。

流浪汉俯身在西曼胸前侧耳谛听。

一阵欣喜。

流浪汉给西曼做人工呼吸。

良久，西曼终于微弱地吐出一口气来。

流浪汉送了一口气，用手背将前额的汗水抹掉，跪在西曼身边，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她。

西曼苏醒。

她看着流浪汉：你……是谁？

流浪汉默默地看着西曼，不说话。

西曼：是你救了我？

流浪汉不语，面无表情。

西曼：他呢？他在哪儿？

西曼坐起来大喊：卫青珩！大卫！你在哪儿呀！

流浪汉站起来四下望望，他的眼光停住了。

8，沙漠黄昏

沙丘下，卫青珩背对镜头坐着。

9，沙漠黄昏

西曼顺着流浪汉的目光看见了卫青珩。

她站起来向他跑去：大卫！

10，沙漠，黄昏

西曼抚摸着卫青珩的脸：你没事吧？吓死我了！

卫青珩沮丧地：我们走不出沙漠了，骆驼丢了。

西曼：可你还在，你没丢，只要你在就好。

卫青珩拨开西曼的手：他是谁？

11，沙漠黄昏

流浪汉伫立在夕阳下。

12，沙漠黄昏

西曼：一个流浪汉，是他救了我。

卫青珩自言自语：他倒有一峰骆驼。

西曼：你说什么？

卫青珩：叫他过来。

西曼招手：喂！

流浪汉迟疑了一下，但还是牵着骆驼走过来。

13，沙漠黄昏

西曼和卫青珩坐在一起，流浪汉阴沉着脸坐在他们对面。

卫青珩：自我介绍一下，我们是297地质勘探队的。

流浪汉面无表情。

卫青珩皱皱眉头：我姓卫，保卫祖国的卫，卫青珩。

西曼：他是副高工，得过好几次科技大奖呢，我们都叫他大卫。大卫你知道吗？古代以色列的国王，他在公元前十一世纪统一了犹太各个部落，在耶路撒冷定都建立了王国。他还打死了非利亚族的勇士歌利亚，是个了不起的英雄呢……你学过历史吗？

流浪汉的脸更加阴沉。

西曼有点尴尬：我叫西曼。

卫青珩：您贵姓？

流浪汉目光呆滞，无语。

西曼：他是个流浪汉，你就叫他流浪汉好了。

卫青珩不耐烦地瞪了西曼一眼：是这样，我们去送矿样，矿样嘛，就是……算了，跟您说怕您一时半会也弄不明白。怎么称呼您？

流浪汉注视着他：流浪汉。

卫青珩：我们遇到了沙暴，骆驼跑丢了，水、地图、罗盘都在骆驼上。现在，只有你有一峰骆驼了，你可不能丢下我们不管呀。

流浪汉仍然是一付木呐的表情。

西曼：大卫瞧你说的，他怎么会不管咱们呢？

她笑着对流浪汉：咱们一道走吧，你一定有好多有趣儿的故事讲给我们听呢。

卫青珩：天马上就要黑了，头一件事是要弄清我们现在的位置。

他看看四边：沙暴把地形地貌都改变了。

流浪汉站起来，走到骆驼身边。

卫青珩和西曼注视着他。

他从褡裢口袋里取出一张手绘的地图来。

14，铺开的地图黄昏

西曼：这图一点都不标准。

卫青珩皱眉：我们应当在哪里呢？

流浪汉的手指戳在一个地方。

卫青珩：在这儿？天呀！这里是著名的风口，经常有沙暴，我们必须马上离开。

15，沙漠夜

一弯惨白的月牙船一般漂浮在天海中。

凄清的月光下，西曼骑在骆驼上，流浪汉牵着骆驼在前，卫青珩在后，一行人急急赶路。

西曼忽然笑了：喂，你们说咱们像不像唐僧取经呀？

没人理她。

她自顾自地唱了起来：你挑着担，我牵着马……

自觉无趣，悻悻打住。

但她究竟耐不住寂寞，过了不大一会儿，就又和流浪汉搭起话来：喂，你从哪儿来呀？

很久，连西曼都要忘了问过什么了，他才头也不回的回答：很远的地方。

西曼显然受到了鼓舞：去哪儿呢？

又是很久才回答：很远的地方。

西曼不满意地撇撇嘴，放弃了和他交谈的企图，扭过头对卫青珩：大卫，你怎么也不说话？

卫青珩冷冷地：沉默是金。

要让西曼闭嘴无疑是极端困难的——不让她说话勉强可以办到，但你却无法阻止她打哈欠。她开始专心致志地进行这项工作，接二连三地打哈欠，一个比一个距离短，一个比一个声音长。

西曼用手背挡着又一个哈欠：喂，我说男子汉们，咱们宿营吧，我都要困死了。

卫青珩斩钉截铁：不行！

西曼不吱声儿了。

流浪汉却停住了脚步：宿营。

西曼高兴了，她从骆驼上跳下来：对，宿营！

卫青珩看看流浪汉，又看看西曼，阴沉的脸突然晴朗起来：好，宿营就宿营！好好地睡他一觉，明儿一早出发！

16，沙漠夜

西曼和卫青珩依偎在一起。

卫青珩叹气。

西曼：很危险吗？

卫青珩：如果那个流浪汉的图是准确的话，我们现在的位置正在一个沙暴多发地区。新的更大的沙暴随时都会来。都怪你，非要出来。

西曼：人家想跟你在一起嘛。

卫青珩：这回闹大了吧？回去后怎么和领导说？你不是不知道我的情况，上边已经考核我三次了，马上就要提拔我为政治部主任了。最后一次考核的时候，问到了我和你的情况，我矢口否认。这下可好，浑身是嘴也说不清了。而且，这事要万一传到我老婆耳朵里，那可就……当然，我并不是怕她。

西曼那两颗亮晶晶的星眸在渐渐暗淡：那你说怎么办？

卫青珩亲昵地搂着西曼：我倒有个主意。

西曼：你说嘛。

卫情珩斜一眼不远处的流浪汉：本来要是继续走，今晚是有可能走出去的。可这小子……还有你！

他狠狠地瞪了西曼一眼。

西曼：那你怎么还同意宿营呢？

卫青珩一笑：这里绝不能久呆，等到了下半夜，那小子睡熟了，我们……

卫青珩在西曼耳边低语。

西曼像被蜂蜇了一样，她坐起身：你怎么能这样？

卫青珩急忙拉她躺下：喊什么呀？我跟你开玩笑的！

西曼背朝他躺倒：少开这种玩笑。

卫青珩伸手去扳她的肩膀，她使劲挣脱了。

17，沙漠夜

流浪汉从骆驼背上的褡裢里取出一个装水的羊皮口袋和一个馕来，他喝了一口水，把缰绳拴在自己的手腕上，把水口袋和馕都抱在怀里，躺下。

他睁着眼睛。

流浪汉的画外音：等他们一睡着我就走，说什么也不能和他们一起走出沙漠。

18，沙漠夜

流浪汉在努力和睏意斗争，他闭着眼睛，嘴里轻轻呢喃着：不能睡，不能睡，不能睡……

颓然入梦。

19，沙漠夜

西曼也早已沉入梦乡。

卫青珩却没有一丝倦意。

20，沙漠夜

月光如水轻泻在三个人身上。

只有卫青珩的身体微微动了一下。

21，沙漠夜

西曼从睡梦中被冻醒了，她并不睁眼，蜷缩着身子喃喃地说：大卫我冷，抱抱我。

没有回应。

西曼睁开眼睛，环顾左右，根本没有卫青珩的影子。

她翻身坐起：大卫！大卫！

22，沙漠夜

西曼跑到熟睡的流浪汉身边，摇晃着他：喂，你醒醒，你醒醒，大卫不见了！

流浪汉坐起来揉眼睛，手腕上的缰绳齐刷刷地断了，在眼前晃来晃去。

流浪汉大吃一惊，他注视着被割断的缰绳。

他急忙查看，水口袋和馕都还在。

他起身去寻找骆驼。

西曼紧跟在他身后。

他捡起驼铃，看了看，扔在地上。

西曼又捡了起来。

流浪汉：你的以色列王是个贼。

西曼：他怎么会这样呀？他说是开玩笑的呀！

流浪汉：我后悔！

西曼：后悔什么？

流浪汉：后悔把你从沙丘里刨出来。

西曼满眼泪水：你说的是真话？

流浪汉沉默片刻：不。

23，沙漠早晨

流浪汉在前西曼在后，两人向着刚刚跃出地平线的太阳走去。

24，沙漠日

西曼坐在地上，显得很疲惫。

流浪汉自言自语：这是哪里呀？

西曼：我知道。

流浪汉看着她。

西曼：我们是在亚洲的中心、新疆维吾尔自治区的南部、塔里木盆地的中部……

流浪汉阴沉着脸。 流浪汉：废话真多！

西曼低下头：高考时背过的。

流浪汉坐下，取出羊皮水口袋晃了晃。

西曼眼巴巴地看着。

流浪汉把水口袋递给她：喝三口。

西曼感激地接过去，咕咚咕咚狂饮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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