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没有红蜻蜓

屋内窗前书桌白天

一位老人戴着眼睛看老相册。重孙女跑到面前说：“老祖你怎么又在看相片了？每次看完你都不高兴。你不要看了。”

小姑娘抢相册，老人急忙按住，说：“明月，你也来看看吧。”

老人指着相册里问：“明月，你知道这是谁吗？”明月说：“知道，外婆呗。”接着指着照片上其他人，“我还知道这是大爷爷、二爷爷、小爷爷、大姨奶奶、小姨奶奶。”说完抬起头看着老人得意地笑。

老人赞许地点点头，翻到前面说：“明月……”话音未落，便被明月打断了。“我知道，这是老祖你。这也是你、你、你。老祖你好漂亮啊。”明月抬头看老祖说道。

这时明月往后翻了一页，指着相片对外婆说：“外婆，这是谁呢？为什么你每次都要看他好长时间，还掉眼泪。旁边还写着好多字。你总是不肯告诉我他是谁？”老人说：“你还小，等你长大了以后会告诉你的。”

明月撒娇：“不嘛，不嘛，老祖你告诉我啦。”

老人没办法，说道：“唉，好吧。那你坐好了，外婆跟你说个故事……”

1940年民国二十九年

武汉某学校宿舍背景声：聂耳《毕业歌》远读信声

远在窗前写信，读信的话外音：“古人云：‘爱其人也，爱其屋上之乌’可知物之美丑本无定……”桌上有一幅画着红蜻蜓的画。

昆明某花园树下白天远读信声

一年轻女孩儿手拿那幅画着红蜻蜓的画背靠着树，很专心的看着手里的一封信。继续远球读信的话外音：“……唯系人之好恶而已。余虽陋容，爱我者亦必百金之不易也。特书颓语，以赠余爱珍！余今日动身，约27日可到昆。远民国二十九年。时毕业于省高中。”

读完后，女孩儿把信紧紧贴在胸前，微笑着默默念道：“余爱珍……”

珍家外黄昏

远来到珍家的楼底下，对着窗户扔了一颗石子。一会儿窗子打开了，珍出现在窗子前，两人见到对方彼此都很开心。远用手做喇叭状对楼上的珍说：“你父亲在吗？”珍嘟起嘴来做可怜状点了点头。远很无奈，想了一下说：“那我们出去？”珍高兴地笑着点头说：“你等我。”然后把窗子关了起来。

远在楼下焦急地等待，不时地摸着怀里的包裹。看见珍，笑着说道：你来的好快啊。”珍啐了远球一口说：“哼，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得乘我父亲不注意偷偷溜出来嘛。还不都是你害的，还好意思说我呢。”

“好啦好啦，都是我不对，我错了，下次一定改正。”远说道，“送你样东西赔不是总行了吧？”说完从怀里拿出一个包好的东西递给珍。

珍笑问：“什么东西啊？”

“呀，是本书啊，《秋海棠》？”

远郑重的说：“对，秋海棠，你在学堂里应该见过我们国家的形状，她本是一叶美丽的秋海棠，但是如今，国不像国。我在武汉的时候真正体会到了什么是沦陷区。”

两人沉默

远对珍说：“这本书我在上学的时候一直带在身边，它一直激励着我，现在我把它送给你，希望在我不在的时候你看到它就能想起我。”

珍抬起头来噗哧一笑：“瞎说什么呢，你这不都回来了嘛。你怎么可能离开我？”

“珍，我……”远欲言又止。

珍接着说：“珍、远永远都是最好的，对吗？”

远坚定地点头说：“对。”

珍灿烂地笑起来，说道：“我们走吧。你不是要带我去哪的吗？”

远说：“嗯，你跟我走不就知道了。”

护国桥上傍晚音乐：《松花江上》或《黄浦校歌》

珍、远一路走来，珍看了看四周，停下来问道：“咦，这不是护国桥吗？我们来这里干什么呢？”

远说：“对，这是护国桥，25年前1915年云南首义讨伐袁世凯复辟帝制的护国运动就是在这开始的，今天我带你来这是想让它见证我，还有我们。”

珍：“你越说，我越糊涂了。”

“珍，我要告诉你的是，毕业后我报考了黄埔军校，这次就是专门来和你告别的。”

“你……这么大的事儿你也不来信跟我说一声。”说完，珍转过了身子，背朝远。

“珍，实在是时间匆忙，而且我想你一定会理解我支持我的！”远说。

珍开始抽泣。

远绕到她跟前，手握住她的肩头说：“珍，你不要哭了，现在国难当头，我们真的不能因为儿女私情而置国家生死于不顾。”

珍强忍泪水抬起头来看着远方说道：“你说的我都知道，你放心，我还不了解你吗？我，我只想问你一句话，你什么时候回来？”

“回来？”远从珍脸上望向东方，“我也不知道，五年、十年，也许会很快，也许……

但是你放心，当中国变回那一叶秋海棠的时候，我一定会回来的。”

“好，我记住你的话，”珍从衣袋里拿出画说：“这幅红蜻蜓你收好吧，我们的爱情就像这只红蜻蜓一样。”

远激动地握住珍的手说：“谢谢你，我会写信的。珍、远永远都是最好的。”

珍说：“对，永远都是最好的！”

昆明屋内白天

“老祖，老祖。”明月叫道。

老人从回忆中猛然惊醒。

“故事里的那个姐姐后来怎么了？”明月问。

老人取下眼睛，擦拭了眼中的泪花，爱抚着明月说：“后来呀，后来就是你老祖了呀。”

明月高兴地拍手笑说：“呵呵，我知道了，原来姐姐就是老祖，老祖就是姐姐。”

老人微笑。

明月继续问：“后来那个哥哥回来吗？”

老人默然。

老人话外音：“是啊，回来了吗？”（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