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行线（上）

1

（清晨莫娜的房间）

一个男人（宋琦，二十七岁，在承建公司工作，有部分股分。）俯卧在床上，背子遮到腰部。阳光透过窗子浸进空气里散进来照着他，他开始醒来。看到外屋被罩在门框里的正在吃早餐的莫娜（二十六岁，在广告公司任策划部经理，宋琦是她的男友。）。她穿着黑色的睡裙，正在吃早餐。宋琦发出嗯嗯声，像是宣告清晨的私人时间结束。

莫娜：你醒了？（声音冷漠，只像是日常问候，不带感情。）

宋琦：

嗯，你怎么总睡到一半就起来了？

莫娜：

习惯。我就这样。从上学时就这样。

宋琦：

只听说过男人起夜的。

莫娜：

去你的，快起来吃饭，别在床上磨蹭。

2

宋琦起身，披上衣服，开始和莫娜一起吃饭。他直接用手去抓油条，还摇头摆脑的，焉然一副家里主人的架式）

莫娜：

又不刷牙洗脸。

宋琦边吃边喝上一口稀饭。

宋琦：

还不错，你熬的？

莫娜：

想得美，我叫人送的。想吃老婆做的早餐你就别找我，给男人做饭纯粹是浪费时间。(莫娜从宋琦起床到现在只是瞟过他一眼，更确切的说是抬头时不小心看到的。)

宋琦：

那就我给你做，咱们也有段日子了，我搬来住好不好？（宋琦看着低头吃饭的莫娜，等待着答复，或说是奇迹。）

莫娜：

不行。

宋琦：

为什么？

莫娜：

我得工作，你来了会影响我的工作。我也不想和人同居，不想受限制。

宋琦：

你有自己的房间啊，我们只是睡觉时才在一起，哪会有限制。人是不可能有绝对的自由的，所谓自由只是以一种束缚来代替另一种。

莫娜：

那也不行，我要是带别的男人来呢？

宋琦不语，心不在焉，目光向四周乱洒，像是在找寻答案，或者是想忘掉问题。他发现了一张合影，是莫娜和姐姐莫缤的。

宋琦：

那是你和你姐姐的合影？

莫娜低着头吃饭，连看都不看。

莫娜：

是的。

宋琦：

哪个是你姐姐？你们长得一样。

莫娜：

那个穿黑连衣裙的。

宋琦：

她出意外的时候有多大？

莫娜：

十七岁，那时我也在，在一个车上，我没死她死了。

宋琦起身去看那照片，回过头来想再问问题，可是被莫娜打断了。打断他的不止是莫娜的话，更是那种莫娜透出的情绪，一种抑制他再问下去的情绪。

莫娜：

我到点了，你要不要走？

宋琦：

走，这就走，我们一起。

3

宋琦跑到卫生间，莫娜去换衣服。这一刻房间是空的，只有一个莫纳的影子印在地上，一个黑色的影子。从影子我们可以分辨出莫娜的动作，先是穿上衣、接着是裙子。她在整理头发，我们可以从影子中看出微动的裙摆，在四周阳光的包围下，在景深处是那张合影。再次出现时莫娜已经化上了浓妆。开始向外走。

4

两人一起走进了电梯。

宋琦：

你能捎我一段吗？我的车要下午才能提。

莫娜：

不能。

宋琦：

就送到淮海路，我走过去。

莫娜：

那也不行，这世上只能男人送女人不能女人送男人。

宋琦不语，站在莫娜的身后，把目光从莫娜的身上移开，看着地上的影子，电梯到了一楼。

宋琦：

我走了，晚上一起吃饭吧。

莫娜：

再说。

电梯继续向下，只有莫娜一个人。

5

她走出电梯，镜头里出现的只是她不断前移的影子和高跟鞋的声音。影子在她的车前停下，消失。她坐进车里，车子驶出停车场，路过了还走在小区里的宋琦，但并没有停车也没有减速。一路上遇到的全是烦躁的喧哗的场景，车外是不断的喇叭声，车内她放着音乐（小提琴独奏，属于她的音乐，表现一种自我意识，以自我为中心的性格。）

6

电梯向上升（楼层较高），她已经到了公司。

莫娜：冲咖啡，准备开会。

秘书：好的。

秘书：不加糖（端来咖啡）。已经通知了，但是王鸣还没到。

莫娜：不等他，叫大家去会议室。

（莫娜并没有看秘书，只是看着电脑。）

秘书：好的。

莫娜连续喝了几大口咖啡，擦了下嘴。动作很快，但只是用手指抿嘴角，生怕破坏了唇线。拿起资料向会议室走去。

6

会议室场景，秘书分发材料。

莫娜：

这是上一个策划修改后的方案，大家看一下，还有没有意见。（稍停几秒）

莫娜作出一个等待的手势，她并不是在等别人的意见，而只是等着这程序化的几秒过去。像是时空定住了，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任何的举动。

莫娜：

如果没有那就开始新的案子。

王鸣进来。

王鸣：

对不起。

莫娜看了一眼，继续说下去。

莫娜：

这是新上市的品牌，企业规模是中型，档次是中高档，消费人群是高消费阶层。提案要在一周内做出来。厂商的要求是给人的感觉像是国外品牌或者香港品牌。

员工：

我觉得也许直接作杂志广告会比电视的效果要好。

莫娜：

我要看报告而不是一时的感觉。周一前做完。而且记住，你有两个老板，一个是暂时的客户，一个是公司的效益。（起身想走。）

王鸣：

对不起，对上一个策划案我还有点建议。

莫娜：

那一个已经定了。你只能在讨论时提出想法或者意见，可你并没把握那机会。

（起身离开，把别人所有的不满都甩在了身后，只有自己。）

7

（傍晚公司）

员工已不多，莫娜自己在办公室里，边上放着还没有动过的盒饭。宋琦进来，员工抬头看着他。宋琦来到莫娜的办公室门前，敲门。

莫娜：

进来。（发现是宋琦以后，立刻收拾东西，像是在躲避什么将要出现的最可怕的灾难。）

好了，走吧。（她走在前面，步子很快，宋琦只能跟着。）

（在电梯里。）

你怎么来了？也没提前通知我，我不喜欢你来公司。你这样只能让我跟你分手。（莫娜非常的气愤，两手抱在胸前也没能压住怒火。）

宋琦：

分手？有这么严重吗？我为什么不能来？你又不是别人的老婆。

莫娜：

就因为你这话。

宋琦：

我说什么了？

莫娜：

没什么，你的口音太重。我可不想让人以为我在和一个东北农村来的人交往。

宋琦：

那你……（有人进入电梯，像是刀一样，斩断了一切更确切的说是阻隔了一切。他们走出电梯。）

宋琦：

我的车修好了，我们去那家外滩的餐厅。

8

（外滩餐厅）

他们坐在了一个靠窗的位置，从他们的中间可以看到外面的景色。天已经是紫红色的了，和下面的深蓝色有着明显的界限。

莫娜：我要一份醉蟹，一份抄华旦。

宋琦：

你好像从不说随便。

莫娜：

因为我不想浪费任何的机会。

莫娜看着窗外的黄浦江，很安静，抿着嘴，与平时的她不同。她的头部的影子映在桌子上，伸向窗外的方向。

宋琦：

还记得我们见的第一面吗？

（莫娜回过头来看了一眼宋琦，是一种很温顺的一反常态的目光。稍停。她低下头，眼前是一个空盘，和一个用手转动着的杯子，以及自己映在桌上的影子）

记得当时你来看房，我都不想租给你了。因为你为了压价到处挑毛病，真让人受不了。

莫娜：

那你还是租了呀，也是按我提的价格。

宋琦：

我想我是被你给迷住了。‘能看到江和夜景，想租它。’我喜欢你的这种情感落差。宋琦看着莫娜，莫娜又转向窗外。

9

回忆第一次见面的场景，是在晚上，莫娜和宋琦在莫娜现在的房间，但还是空的。莫娜在几个房间中来回的走动。

莫娜：卫生间太小了，厨房那么大，我又不做饭。（语速很快，不需要别人的答案。她在房间里走动，镜头跟着影子移动，而不是莫娜的背影。这感觉更像是影子在跟着莫娜。）怎么这管子还总是嗡嗡的响？（继续在房间里走动）地板已经起来了，如果我租，你需要叫厂家来修。我说的价钱你考虑一下，哦你看，我还有事。（莫娜走到了门厅，停下。莫娜及她的影子和宋琦都挤在门厅里。）

宋琦：

好的，当然，我送您。

（莫娜走到了门口，宋琦关上了灯，等着送莫娜下楼。瞬时间一切声响被黑暗淹没了，莫娜的影子也慢慢的淡化了。莫娜停住了脚步，向四周环顾，想要找新的毛病或者说是压价的理由，但是却被引向了窗边。我们看到莫娜向客厅的落地窗走去，那是一个清晰的莫娜的背影轮廓。宋琦一副不耐烦的样子，等待她对客厅的贬低。莫娜站在那里停了一会儿。）

莫娜：

这里能看到江和夜景，我想，可以租。（停数秒）

10

莫娜：那是因为你不了解我。

（回到外滩边的酒店。莫娜低着头，转着杯子。）

服务生：您的菜上齐了。（端来菜）

宋琦：

谢谢。

两人开始用餐。

宋琦：

《美国往事》你看过没有？

莫娜：

看了，很暴力，但也不错。有一段是蛋糕和爱情。本来想把蛋糕送给心上人但自己却吃了，不得不承认这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宋琦：

在你看来我也不如蛋糕了？

莫娜：

不，当然不。你现在是承建公司的工程师，这本身就很有前途，最难得的是你还是这家公司的股东之一。

宋琦：

这倒是，比蛋糕强。

莫娜：

但我不明白，为什么你的生活那么拮据。你的收入比我的要多。

宋琦：

存钱取老婆啊。这个答案你喜欢吧。

莫娜：

和我无关，我不会结婚的。至少现在不考虑。

宋琦：

为什么？难道你不想有家庭吗？

莫娜：

对于女人来讲那是亏本的买卖。结婚是花钱的事情，而工作是赚钱的。我可不想因为家庭而脱累了自己的事业。

宋琦：

怎么会脱累呢？你还可以继续工作，现在很多人都是这样啊。

莫娜：

那些人工作是被生活所累，不一样的。我还会提升，如果有了家庭就没机会了。因为至少你需要给她带薪放一个月的婚假和一年的产假。

宋琦：

哎，你真的不想结婚？

莫娜：

你这算是求婚吗？（看着宋琦，带有挑畔和挑逗的感觉。稍停几秒。）跟我求婚要有戒指、鲜花、马克西姆、以及小提琴独奏。有房有车有丰厚收入，还要每年去欧洲购物两次。

（她的语速很快，听起来像是在背台词而不是真正的要求。莫娜又向江上看去，现在已经是夜晚了。江上开始有灯光在燃烧。宋琦只是静静的看着这一刻的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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