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集:没有休息日的人
第二天早上。
余良醒了。
他揉着布满红血丝的眼睛,另一只手系着裤带,失急慌忙地往厕所跑。
过了一会儿,他出来了。脸上是一副轻松舒畅的样子。他懒洋洋地伸着懒腰,嘴里打着呵欠,手在空中比划了几下让人看不懂是体操还是拳术的动作。这算是他的晨练就到此为止了。
他快步走回到房间,一看,同一房间的长岭和林智高的床上空空如也。余良嘴里念叨着,“这两只独狼,不知道盯上了什么好货,又跑去吃独食了,连个招呼也不打。”
余良跑到旅社传达室的门口喊:“马姐,长岭和小林跑到那里去了?你看见没有?”
里面回应,“没有!我没有看见他们俩出去。”
余良又问,“那我们的房间里怎么不见他们人哩?”
马姐走出来了,一边走一边说,“噢啊,是余良呀,咋晚上没有事吧。你把长岭他们吓的,他们怕你酒精中毒哩。”
余良瞪了一下眼睛,“咋能没事,现在我的酒劲还没有过哩。腿脚全是软的,头也晕晕乎乎的。这全是你害的,你还问哩。唉,长岭他们哩,咋把我一个人扔在旅社,他们干啥去了?”
马姐说,“对了,昨天晚上你醉了,吐得昏天黑地的,薰得人没有办法睡觉。长岭抱着被子去了二楼最西边的空房间去睡了。要不,你去那里看看。”
余良咧着嘴,“好好,只要你没有把人藏到你的房间里就好。”
马姐说,“就是我藏了又咋的,轮得着你管吗?”
余良依旧嬉皮笑脸,“没藏就好。看把你们干净的,他娃也不是没有醉过酒。咋了,我吐了,脏,薰人。我找他们去了。”说着,他摇摇晃晃地向二楼走去。
马姐望着余良的背影说,“拿的工资不多,管的闲事可不少。”
余良上了二楼,在最西边的楼梯拐弯处停了下来。他先把耳朵贴在门上,听了一会儿,没听见有什么动静。
他开始用脚使劲踢门。
巨大的嗵嗵声,惊醒了旁边住的客人。有男有女纷纷伸出头来张望窥视。他们互相交换着眼神,不知发生了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是警察来了查房子,还是有人打架,怎么会在一大早天刚亮的时候?
旅社里一阵骚乱。
余良故意粗着嗓子喊,“起来起来,公安局查房来了。你们这些搞流氓活动的人快给我起来。”
里边的长岭已听出了是余良的声音,也笑骂道,“你们公安局也瞎了眼睛,查房不到楼下去,跑到这里来干什么?这里面球球没有,要有还是球球,要不拿回去给人媳妇当牙刷子吧。”
见装神弄鬼不成,余良索性叫喊:“少给我皮干把门开开。”
门开了。只穿了一个短裤的长岭又爬回到床上睡去了。他把被子蒙在头上,说,“让我再睡一会儿,实在困得不行了。”
余良上去把被子拉开,“这么累,说,昨天晚上干什么好事了?把我灌醉了,扔到饭店里,理也不理,自己跑回来干什么好事了,跟谁干的?一夜多少回,老实给我招了。让我拿个手电看看,有人藏在床底下不?”
长岭夺过被子,变色道,“轻熊哩,昨夜替你这醉鬼倒包去了,你他妈倒好,借酒装醉,害得我和智高干了差不多一个通宵。把人实在累死了。”
余良问,“你没有哄我?”
长岭骂道,“我哄你没球事干了?不信你到库房看去,那不,弄脏的衣服还在凳子上搭着哩。”长岭眼睛闭着说,嘴唇磨压着,一副香甜的样子。余良看着凳子上的一大堆衣服,上面沾满麻袋的红色绒毛,再看看包绳,包针以及毛笔,他信了。
余良走到长岭面前,用手摇摇长岭,“老哥辛苦了,你好好睡,醒来我继续请客,你们睡,我出去还要寻几样货哩,我去市场转了。咱们可不能把钱背来再背回去。”
就这一句话,让长岭一下子从床上爬了起来,急急忙忙地穿衣服。
余良问,“你生兄弟我的气了?”
长岭骂道,“谁有闲功夫生你的屁气。我是想起了智高兄弟还有一点闲钱,不如去给他进一些白芍吧。”
余良说,“你睡吧,这事我来代劳。”
长岭说,“你还是去忙你的吧。你进货专往女人堆里扎,给价又高,谁能放心。再说林叔卖货全是大买主,要好货哩,好货在那里,你寻不着。”
“那我走了啊,不是我懒,是你看不上我帮忙的。”余良说着,就走出了门外。
“避避避!快避远。”长岭头也不抬。
穿好了衣服,长岭叠好被子,夹在胳膊底下,摇醒了林智高说,“兄弟,快起来,咱还要去给你进货哩。”
林智高坐了起来,木呆了半天,伸了一下懒腰说,“人骨头架子都有要散了,让我再睡一会吧。”
长岭把被子往另一只手上一提,“快穿,这时候那有睡觉的空儿,要困,等晚上你在车上睡吧。快起来,要不,我走了。”
林智高开始慢慢地穿着衣服。
长岭已经洗罢了脸,正拿着一把小梳子对着镜子梳理偏分的头发。梳完了头发,他又照照镜子,拿出一件干净的衣服换上。这会儿林智高已穿好了衣服。
林智高说,“你先到外边去吃饭,吃完了饭,我去找你。”
长岭说,“快走吧,今天咱们不是去市场。咱要寻白芍的大货,就要到村子里去。你慢慢地磨蹭,耽搁了时间可别怪我。我真服了你们这些先生,性子咋那么‘瘫’呢,恐怕拉屡撒尿都要文一下吧。”
林智高便毛着头发,脏着脸对长岭说,“走吧。我不会耽误事的。”他就穿着咋晚上倒包的那身脏衣服,小跑步跟在高个的长岭后面,那模样活象是大老板手下的小跟班。
到了市场,集市已经开了。能看见有不少买家三三两两地背着手在市场上转悠着。看得出他们是刚来的,正在打听行市。亳州商人很有经验地向他们报着价,只一句话就完了,并不怎么纠缠。相反长岭和林智高的到来,倒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
有个中年妇女站起来问,“老板要寻啥货?”
也有昨天曾向他们卖过货的年轻女有问,“还缺什么?你看我可有?要不我帮你找吧。”
长岭淡淡地说,“还没有想好要啥货,今天是来看看货的成色和价钱,有合适的就带一些回去,没有了也就算了。”
围上来的人们,见他不露一点口风,也就嘴里说着“那你找,那你去慢慢找吧,”脚步就退回到自己的位子坐下了。直到把市场转了一圈,仍然没有看见有好的白芍或者赤芍。
林智高看着长岭问,“没有吗?”长岭摇摇头。林智高又说,“要不咱进一些次等货吧!”
长岭用手搂过林智高的肩膀,嘴靠在林智高的耳朵边说,“你知道咱叔做的是啥买卖?药厂生意。这全靠好货标高价哩。次货市场上的价钱在那里明摆着,那买卖能有大利润吗?再说采购员要回扣,药厂领导要好处,低价能卖吗?还有药厂回款也慢,银行利息也该给他们算上。反正羊毛出在羊身上。”
林智高说,“其实我有时挺烦和药厂做生意的。药厂的人,个个牛皮哄哄,吃、拿、卡、要,不给好处,那一个环节都过不去。倒不如你干钱现票子,当场现金交易。我真不想和他们做生意了。”
长岭说,“千万不敢这么想。做一两个大药厂的生意,三五年就是一个百万富翁。他们要得多,你也没有少拿;他们回款慢,能少得了吗。告诉你吧,叔做的这种生意,象在杀大象;我做的这种生意象在追捕野鹿,还有人的生意象在抓兔子,最没出息人的生意简直就是在抓老鼠吃。”
正说着,长岭看见了夏莲,就走了过去。那夏莲见二人来了,倒低了头,似乎专心地织一件绿色的帽子。
长岭问,“给你朋友织帽子吗?”
夏莲红了脸说,“你胡说什么?这是给我的侄儿织的。有大人戴这样的帽子吗?你戴?”
长岭笑了,“我老婆手笨得跟驴蹄子一样,还能给我织个毛衣、帽子?要真能给我织了,我倒要觉得象是烧过高香一样。”
旁边的几个人也都笑了。
长岭忍住笑说,“我问你一个正经事,你老跑行哩,你知道谁有好一些的白芍、赤芍?”
夏莲说,“多了去了。”
长岭说,“要比五分钱还要大的。”
夏莲问,“你要?”长岭点点头。夏莲又说,“货不多,价也高老远了。”长岭说,“要不我要的货你给问一下,老哥不会亏待人的。”夏莲说,“我没空,不过可以帮你问一下。”夏莲便起来,骑着一辆自行车出市场去了。大约过了有半个小时,她带回来一个留着小黑胡子的小伙过来了。到了市场,夏莲便对那个小伙说,“高志,这就是高老板,你们谈吧。”自己便去放车子了。
这个名叫高志的小伙子乐滋滋地跑过来,给长岭和林智高一人发了一支烟,又掏出打火机为二人点着。
长岭说,“我们是西安的,要寻一些好一点的白芍,你有货吗?”
那小伙子点点头。长岭又问高志,“都是这么大以上的?”
高志点点头。长岭又问,“货源够吨位吗?”
高志这才说出了一个字,“够。”
存好车子的夏莲回来了,她对长岭说,“高志和你是本家,有点结巴,你就不要和他费口舌了,去看大货讲价吧。”
长岭说,“你也跟着去吧。”
夏莲摇摇头,态度很坚决。长岭看看林智高和那个叫高志的小伙说,“那咱们三个走吧。”
三个人走出了市场,那个小伙从拐弯处推出一辆三轮车,对长岭和林智高说,“上吧,我拉你们去,车费你们也不用掏了。”
林智高问,“远吗?”
高志回答,“不远,也就五里多路吧。”
长岭和林智高面对面从在三轮车上。车子摇摇晃晃地在坑坑洼洼的土路上前进了。
两旁的树木,河堤一点一点地向后晃着,远处是淡淡的雾霭。
三轮车终于在一个高树林立的村子停下了。三个人步行着转了几个弯,走到一个小院门前。猛一看,这似乎是一个普通的农家小院,有着极普通的瓦顶、泥墙,但走进了门,就看见了房前巨大的晒场和房后巨大的院子。两旁的厢房中,是几个老头子和老太婆在手工切药。刺鼻的中药味让人呼吸都不顺畅,满院子都是泡药后的黑水和臭味。那个叫高志的小伙子向长岭一指说,“看,这都是给我切药的人,货多着哩,全是粗货好货,管你要够。”
长岭笑着学说着亳州话,“管。”这意思是行。那个叫高志的小伙子笑了,他的脸色因这一句当地话和善了许多。长岭又问,“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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