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集
7.1
四合院夜
徐大婶刚睡下,就听见院子上空有人在问话:“这是永贵家吗?”
徐大婶走到门口一看,两个身穿月蓝布对襟长衫的中年女人,抬着一顶轿子从天井上落了下来。径直向永发家走去。
“你们咋就……”徐大婶觉得这些人可怪,放着路不走,偏要从房上下来,心里老大的不舒服。
来人没有理睬,将轿子停在了永发家的门口,一闪身不见了。徐大婶抬腿想去干涉,一下子绊到了门槛上,摔了出去……
——原来是南柯一梦。就在这时,徐大妈听到了永发妈的哭声。
7.2
刘村周明仙家
自从小儿子永贵死了之后,周明玉悲伤了好久,心口上老是像压了块石头,时时感到喘不过气来。为了怕妻子别生出什么病症,李霖生将他们母子几个送到了刘村周明玉的姐姐家里。
周明仙是远近闻名的活神仙,平日里,佛堂前香客不断,进项颇为丰盈。久没见妹妹了,周明玉的到来,着实让她喜欢的不得了。
次日,周明仙大设神坛,请下了南极大仙。据大仙说,永贵是峨嵋山上的童子,已经被收回去了。送走仙翁之后周明仙打了几个大大的喷嚏,揉了揉鼻子,睁开了眼睛。
“听到没有?你们的永贵本不是凡人。再不要想他了,那是冤孽。”
“话是那样说,到底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
“听听,都是啥话。”周明仙走下了神坛,“人分九等,等等不同,有来给你报恩的,有来跟你索仇的,就看你上辈子是争他的,还是他争你的。报恩的,一生孝敬,勤瑾守家,多一分钱都不花。索仇的就完全不一样了,再大的家业,非在他的手上弄净了不可。有个故事不知道你们听说过没有。”
“啥故事?”
“想听?”
“反正也没事情。”
“那好。想听我就给你说活。”周明仙拉了个草墩(稻草编的圆形无腿凳子),盘腿坐了上去,“说是有个王员外家家道丰厚,广有田地,方圆几十里都大有名气。家里鸡鸭成群,牛羊满圈,躺着吃,几辈子都吃不完。可有一件事很不称心——没有后人。
“看看年纪老了,两口子着急起来,求神拜佛,斋僧济贫,终于老婆子身怀有甲。十个月后,瓜熟蒂落,生下一个儿子,老两口高兴的不得了。可以说噙在口里怕化了,捧在手上怕吓了,仙气的扎实。”
周明仙的两个儿子也站到了门口,笑嘻嘻的看着他们的妈。
周明仙没有理睬,继续说了下去:
“说来也怪,少爷自从知道吃喝以后,不论再好的东西吃不多久就不吃了。没法子,老来得子,本是掌上明珠,只好变着法的弄那些稀奇的东西。慢慢的,少爷长大了,专一学会了吃喝嫖赌。不几日,偌大个家业便糟踏了个馨尽,这时,少爷也得上了恶疾。临了临了,就是闭不上眼睛。老员外站在床前问道,儿子还有什么心愿未了。儿子说,他想吃家里那匹唯一留下的枣红马的心。老员外尽管心痛,还是找人给杀了。
“说来也怪,枣红马刚一闭气,少爷便一命归西了。”
“姐姐,那后来咋样了?”周明玉迫不及待的问道。
姐姐周明仙看了一眼妹妹,又看了一眼妹夫,继续说了起来:“后来呀,有一天来了个大和尚,站在老员外的庄子门前久久不肯离开。老员外出来了,对大和尚说道,你要早来些日子,我还能给你些斋饭,现在,我连自己的下一顿都不知道在哪里。大和尚说,出家人非为吃斋,实是想点化于你。老员外问,如何点化法。大和尚问,你现在是不是还在想着少爷。老员外说,然也。大和尚听了之后,想了想,说道,你找一个箩子(细筛子)来,我叫你见见你的儿子。
“老员外到邻居家借了箩子回来,大和尚叫他站在门背后用箩子捂着脸,嘱咐道,过一会儿见到你的儿子时,千万不要拿开箩子,也贵贱(千万)不敢跟他说话。要不,你就回不来了。
“大和尚真能把魂给遣回来?”周明玉不相信的问道。
“别打岔,听他姨姨说。”
“大和尚当然能把魂遣回来。”
“你能不能遣?”
“能呀。”
“你哪天把永贵的魂遣回来,叫我见见。”
“净说些没搞场(没名堂)的话,好好的听。”
“明玉,你等我说完,真要想见的话,我叫你们见见。”
“你先说吧。”李霖生阻挡道。
“大和尚作了法,一会儿便把老员外带到了阴间。这时,老员外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抬头一看,正是自己的儿子。老员外正想奔上去,突然记起了大和尚说的话,赶紧藏进了身旁一家客栈的门后面。
“儿子进来了,跟儿子一路的还有一个人,只听那人说道,禄生——呃,不是员外儿子的名字。”周明仙解释了一句,“禄生,你老子真爱你,连最后一匹马都舍得给你杀了。禄生一听这话,双眉倒竖,两排牙咬的格踽踽的骂道,谁是他个老怂的儿子!老狗日的上辈子欠了我八百两银子,到死都没给我还。杀了马,刚刚够我的本钱,利钱还没有收回来呢……”
“最后咋了?”周明仙的小儿子兴趣盎然的问道。
“最后能咋。”周明仙瞟了小儿子一眼,“最后大和尚怕出事,解了法,把老员外遣回来了。没了。”
“吁……”大家都出了一口长气,相互看了看,笑了。
“佛家之道,讲的是劝人向善,教化生灵。该来的一定要来,该去的终归会去,不必拘泥于尘俗。表面上看是儿女,实质上完全可能是冤家,是仇人,是来讨账的。明玉,不知道你听明白了没有?”
周明玉点了点头。姐姐的一个故事,象是拨亮了她心头的灯,顿时觉得周身轻松了许多,她感激地看了看姐姐。
7.3
李家集二老爷家
自从二老爷李炎农走了之后,家里的境况是大不如从前了,老太婆不敢再像往常那样,整天的呆在佛堂里了。
虽然还有管家,情愿不情愿的,大点的事情还是得找她。大少爷基本上是个现成人,操不了大心,办不了大事,不长的光景,老太太的双鬓斑白了。到底是女流之辈,整体上的安顿远比不上二老爷在世的时候。慢慢的,日常生活出现了捉襟见肘的窘况。为了维持日常用度,家里值钱一些的东西也都当了不少,眼见的坐吃山空,一日不如一日了。
这天,太阳刚刚正午,空气变得暖融融的。老太太巡视完了大院的三进三出之后坐在圈椅上,晒起了太阳。
老太太还没有晒暖双手,胡管家拿着一张单子,双眉紧皱的从大门外来到了老太太的身旁。
“又是啥事?”老太太的眉头蹙了起来。
“回老太太,这个月的人头税又来了。”
“又是多少?”
“九个大洋。”
“啥?上个月全家不是才六个大洋吗?”
胡管家面带难色看着老太太,没有说话。
“就这么涨下去,还叫不叫人活了!”
“有啥法。大老爷家这个月摊了十八个大洋……老爷也作难得很。”
“唉……胡管家,把村西头的那二十几亩地卖了吧。”
“这年头,都在往出去卖,谁买呀!”
“不行,便宜些。”
“能便宜到啥程度?”
“别家咋卖的?”
“一个大洋一亩。”
“那么便宜?——咱们那可是八个大买的。”
“老太太,这阵子不能说那话了,只要能出得了手已经是不错了。外村的大户人家,已经都卖得差不多了。”
“那……卖吧。”
胡管家站着没动,似乎还想说什么。
“去呀。”
“老太太,小的说句不该说的话,咱们现在是等着用钱,一个大洋一亩怕是不好出手。”
“啥?——你的意思……”
“唉,算了,我尽量吧。”胡管家叹着气,慢腾腾的走了。
望着胡管家的背影,二老太太不由得叹了口气“唉,兵败如山倒。
【一组短镜头】
土路上
一双脚快步走着——那是周管家的四处奔波,找寻买主;
佛堂里
周才女用掸子正在抽打小翠。她的脸上已经没有了往日的慈悲。
茶铺里
周管家正跟一个尖嘴猴腮的人的讨价还价。周管家伸出个指头。尖嘴猴腮的男人头摇得跟布朗鼓似的。
田坝里
那个尖嘴猴腮的人一手捏着小茶壶,注视着正在丈量土地的下人们。
胡管家站在不远处,他的面色灰蒙蒙的。
堂屋里
胡管家将十几个银元倒在八仙桌上,周才女瞅了一下,闭上了眼睛。
7.4
大东关三岔路口
风声越来越紧,国军的队伍里已经是草木皆兵,人心惶惶。就在发军饷(每人一打捆金圆券)那天下午,王老四被提拔为二团团长。
一个阴霾的日子里,王老四的兵奉命去西康剿共。奔波了几个时辰,快到县城时又接到命令,西康不去了,回防贺广府。
当王老四的兵刚刚撤回到天义时,在师部当参谋的老大从路边的吉普车里钻了出来,把老四叫到一边,低声耳语了一阵子。
“那样行吗?”
“放心吧,叫大部队就地休息,咱们只带上警卫排就行了。”
“上峰要是知道了,怕不是闹着玩的……”
“四弟,犯傻呀!”老大回头望了一眼周围,“你不看现在啥情况了!上峰?到时候顾他们自己都来不及还能想到别的。给你说实话吧,陈师长带着四个姨太太三天前就跑到成都去了。”
“行,就按你说的……”
“弟兄们,上车!”
王家俩兄弟豢养多日的全副美式装备的警卫排士兵“呼啦”一下爬上车,两辆中吉普飞快的向李家集开去。
两条灰龙急速的向前延伸开来。路两旁的人飞快的向边上躲去。
7.5
李家集二老爷家
管家胡贵发正要往外走,三少爷叫住了他。“胡叔叔,到哪儿去?”
“去看看田里汆(灌)的水够了没有。”
“我去吧。正想出去转转。”李宝生边说话就向外边走去。
7.6
阁斗坡
背着斜阳,解放军的先头部队在山道上急急行走。
通讯员骑着一匹枣红马飞快的赶到了队伍的前头,一翻身跳了下来,对着一个斜挎盒子枪,浓眉大眼方脸盘的人立正说道:“报告陈连长,团长命令你们跑步前进,一定要在国民党逃跑前拿下天义县城。特别是不能叫他们把汉江桥给破坏了。”
“是。小刘,请你告诉陈团长,我们一定完成任务。叫他放心好了。”陈连长说完,立即对身旁的司号员命令道:“吹号,跑步前进。”
随着司号员号声响起,全连战士小跑着向汉江河边前进。
7.7
汉江河北岸
桥头边上的工事里一片混乱,留守的国军连长盒子枪戳着帽檐子,正在那里骂人。
“奶奶个熊。都他娘的知道跑,拿老子来当子弹!老子的命就不是命!他奶奶个熊!”
这时,一个兵娃娃飞也似的跑过桥头,气喘吁吁的来到连长身边。
“报——报告连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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