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集:他乡风光
火车上。
长岭三人头靠要座位后背上,似乎都睡着了,但从他们紧抱的双手和挺直的身板看,又好象并没有睡着。
火车上的广播响了:“再过五分钟商丘站就要到了,请在商丘站下车的旅客,带好自己的行李,准备下车。再过五分钟就要到商丘站了,下车的旅客请带好自己的行李,准备下车。”
三个人一下子全都醒了,他们揉着自己的眼睛,伸着懒腰,竭力地要唤醒身上的活力。
林智高从长岭脚下拖出自己的提包,用手拍打着上面的灰尘和泥鞋印子。
余良取过被歹徒用刀子扎破的提包。黑色的人造革提包上裂出白色的大口子,里面的几件乱糟糟的衣服和破旧的牙刷、牙膏一览无余地暴露着主人的出身微贱贫寒。
余良叹了口气,“唉,操他妈,驴日的把人家的提包给戳成这样,让人咋背哩!”
好几个旅客扭过头来望望余良。
长岭说:“别气恼兄弟,你应该庆幸人家只砍了你的提包,没有砍你的人头,要是头砍破了,那多难缝,多难长。你今天的经历,是幸运的,应该感谢上天。”
这么一说,林智高也笑了,“就是,要是咱刚才被歹徒砍成了残废,现在怕要被人抬着走了,连这烂提包也背不了啦。”
坐在对面的女人,用愤恨的目光看着这三个人,仿佛这三个人就是歹徒一伙的。
余良扫见了这女人的不满,便用开玩笑的口吻说:“长岭哥,你尽替歹徒工撑腰长志气。就说他们一伙,也就是弄俩钱花花,他们要真的杀了人,那可是死罪,一辈子也就完了。你没有听说,劫财不劫命。”
长岭生气地用一根指头指着余良的鼻子,“说你是鼠目寸光的蠢人,你还皮犟,你知道团伙抢劫得判多少年?手持枪械与警察对射得判多少年?在火车上抢得判多少年?再别用你的善良可怜推测别人了,当心你的碎命。”
长岭迈开大步向车门走去。
林智高拾起地上的塑料布,跑步追赶长岭。林智高小声地问长岭,“我的货都拿着哩吧?”长岭用手拍了一下自己的提包,示意再别问了。他一回头,看见林智高手里拖着塑料布问,“兄弟,你拿这干啥哩?”
林智高说,“怕你回来坐车还要用。”
长岭说,“瓜兄弟,咱回来不坐火车了,这布也没有用了,扔掉。几千里路背片塑料布,让人笑话。”
林智高只好扔了这片塑料布。
余良从后面追赶上来。呶着嘴向林智高示意,“我把长岭得罪了。”
林智高眯着眼睛笑着。
这时火车停稳了。服务员打开了火车车厢的门。三个人走出来。长岭从身上掏出车票,给一人一张,“说你们俩,这是车票,拿好,出站要用哩。”
余良说,“你给咱拿着,不是一样的吗?我俩跟在你后面跑呀。”长岭说,“悄着悄着,出站的人那么多,这商丘是个大站,一下子挤散了,出不去不说,弄不好还要补票。还是一个人拿一张保险,出了站在门口等着。”
三个人随着人流向站外走去。昏黄的灯光把人们扭曲的影子映在墙上。这时正是夜里三点钟,有些冷。出了站的人们都缩起了脖子,手插在衣袋里。
林智高的风衣和马夹都被长岭塞进了提包中,他冷得更厉害。他浑身颤抖,哆哆嗦嗦,牙关得得地响。但他什么都说不出来。
出站口的秩序出奇地好。人们三个五个一伙地向站外走着,到了检票口只把票扬了一下就走了出去。
外面明亮的是白色、昏黄的灯光;黑暗的是大块的建筑物的暗影。林智高辩不清楚方向和处所,他问,“长岭哥,这是那儿,咱到了什么地方?”“商丘市。”长岭回答。“我正要和你俩商量一下,去亳州早晨七点半才有班车。再早的班车咱也不敢坐。车站旅社有钟点房,咱去登记一个,休息到明早八点天亮了,人也多了,咱再动身,你们看怎么样?”
林智高问,“钟点房一个钟头多少钱?”
“四十元。”
“那么贵!”林智高心痛钱了,“要不咱在车站候车室蹲几个小时?”
长岭说,“算了,车站全是小偷,听说候车室也有人抢包抢钱哩。这事我做主。回去咱叔要是埋怨,钟点房的钱全算我的。”
余良说,“大家住大家摊,也不能老是让你吃亏。”
三个人一同向车站旅社走去。拐过一个弯,走过一条街,长岭带着林智高和余良走进一个门面很小但里面灯光明亮的地方。一个坐着的女人站起来说,“我们这儿没有床铺了。”
长岭大大咧咧地说,“没有床铺,有个凳子就行,坐一会儿,店钱咱老高不会少的。”
里面的另一个女人笑着出来了,“哟,是西安的高老板呀,又去进货?生意好吧?”老高,是长岭在外面的自称。余良说,“你们把他叫屁高老板,直接叫小高好了。”
“那你们叫吧,”女人瞟了余良一眼,“我可不敢,”好走近长岭,“真的没有床铺了,单间房子更不用说了。要不我再帮你联系一下周围的旅社,看看他们谁还有房子叫他们来接你。”
长岭懒洋洋地说,“算了,算了,到你这里来,是放心你这儿。真换了个地方我们还不习惯呢!这样吧,我们就在值班室将就到天亮,你不如回家去和老公热火吧。”那女人说,“我们俩不用回去,可以去和其他姐妹挤一下,只是这一张床,你们三个人怎么睡呢?”
长岭说,“让这二位兄弟睡一会儿,我就在这木椅子上坐儿个小时吧,我不困。”这一个女人便对另一个女人耳语几句,另一个女人就出去了。这女人开始收拾床上的杂志、镜子、以及化妆品盒子,让林智高、余良去睡,这两个人连外套也没有脱就脚对脚躺在了床上。
刺目的灯光照着两个人的脸,两个人眼皮动着,不一会儿就翻一个身,显然是睡不着。
那女人便对长岭说,“开着灯他们俩怕睡不着,要不你跟我到经理办公室,你看一会儿录相,我今天正好借了几盒。”
长岭嘻皮笑脸地问,“不会是黄的吧?”
那女人笑了,“美得你,想得倒好回家和你夫人看吧。”
长岭笑了,“这么说,你和咱经理哥是经常看了!嗳,他怎么不见人呢?”
“去上海了。”
“难怪让你回去,你不肯去,原来是人不在呀。好,那我今晚就给他到经理室睡去。”
这经理夫人打开了一个柜子,长岭放好了他和林智高的提包衣服,然后关了值班室的灯光,两人一同出去了。
第二天早晨。林智高和余良还在呼呼大睡,长岭便来了。他揭开了两人的被子,用手掌拍打着林智高的脸颊,“醒醒,快醒醒,兄弟,咱该起来了。”
林智高揉揉眯糊的眼睛,看了一下手表,七点半了,他取出牙刷,牙膏,出去寻水刷牙去了。等他洗完脸回来,看见余良还是那样木然地坐在床上。林智高问,“你怎么不去洗脸刷牙哩?”
“洗它去球哩,出了门有那么多讲究吗?等到了亳州再说吧。”余良眼睛闭着说。
长岭双手插在裤兜里,沉着脸问,“好了没有?好了咱就走呀。”
余良这才溜下床,踢踏上皮鞋。皮鞋被他象穿拖鞋一样踩着。
长岭从兜里掏出钥匙,打开值班室的铁柜子,从里面取出自己的提包,背在肩上,又也去了。
林智高和余良出了门,却看不见长岭的人影。
余良说,“长岭这狗东西,吆喝着让咱们快起来快起来,咱起来了,出来了,他又不知是钻到那个老鼠洞里去了,该不会是和老板娘演黄色录相去了?”林智高拦挡着,“别胡说,在人家旅社哩,影响多不好。你看那么多客人和服务员都在呢!”
余良拍拍林智高的肩膀,“先生兄弟,现在人谁还要脸哩,全中国顾脸面的怕只人你们这号先生了。你看咱长岭兄弟和老板娘,是那种怕人家说长道短的人吗?告诉你,他们俩个人相好,这王老板也知道,可他没有办法,抓不住人家把柄呀。王老板开这旅社全靠这女人招睐客人,打点周围关系哩。”
“抓不住把柄怕就是没有什么,也许他们俩也就是关系好一些,也不一定就是别人想的那样。”林智高劝解着。
“男女相好,不为干那事,那是为什么?男人爱俏,女人爱钞票,嘴上说的甜哥哥蜜姐姐的,骨子里都有一样。只有你们这样的读书读傻了的宝贝才信有什么爱情。当心被人骗了一回又一回。以后跟老哥学着点吧。”余良倚老买老了。两个人点着烟,吸一口冒三股地抽着,双脚不停地在地上踩着,等着长岭。
一辆出租车驶了过来,车玻璃摇下去了。长岭的头从里面伸了出来,“唉,发什么呆呢,快上车走吧。”
车后门打开,老板娘下来了,她向长岭说着什么。见余良林智高走近了,她大声对长岭说,“要不是家里没人,我真想跟你们到亳州逛一圈。”
长岭笑着说,“不怕我们把你卖了你就走吧。”
林智高、余良坐到了后座位上。
老板娘笑着招着手,“一路顺风,到夏天了,我跟我老公上西安去呀,到时候免不了要麻烦你们。”
长岭一边对司机说,“开车。”一边对站在车边的老板娘说,“没问题,到时候我们陪你去兵马俑、去麦积山,一定尽地主之谊。”
出租车开动了。
老板娘还在那里表情生动地招着手。
司机一手拧开了车上播放音乐的旋钮,广播中一个清丽、高亢、幽怨的女声在唱:
哥哥你走西口
小妹妹我实难留
…………
余良小声地咕哝:“美人也难过英雄关呀……”
长岭目光炯炯,望着远方。
街道、行人、树木、汽车快速地向后退去。林智高又拿起一本书看着,书名是《曾国藩全集》。
出租车驶进了长途公共汽车站。
司机一动也不动地望着反光镜说,“到了。”长岭取出一张十元的票子递给司机,“不用找零了。”然后提起自己的提包,走下了汽车,拍拍屁股说,“看看还有什么东西落下没有?”余良背着自己的烂提包说,“还有球掉在上面。”林智高背着自己的提包,一手拿着书,一手端着罐头瓶子改装的茶杯跟在后边。
三个人寻找着去亳州的长途客车。
走到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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