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黎明,齐家屯,齐家屋内。
东方现出鱼肚白。
晨曦中齐家屯模糊的村景。报晓的鸡叫声此起彼伏。
一个普通的院落,置有新旧两座房子。
齐家屋内,70多岁的男主人公齐庆祥(我们称之为齐父)从炕上坐起,边穿衣裳边自语:“十四了,明个儿就是八月十五了。”
躺在一旁的老伴接道:“十五就十五呗,你还想咋的?”
坐在炕上的齐父点燃一支烟,然后道:“把孩子们叫回来一块过,热闹。”
齐母也坐起来:“你呀,省省心吧,回回都整得不乐呵,何必呢。消消停停多好!”
“去年就没在一块过……我寻思着……就咱俩有啥意思?再有哇,孩子们也得常敲打敲打,‘学好三年,学坏三天’,眼下走下坡道容易哩。”
齐母开始穿衣裳:“说得轻巧,谁能听你的?孩子都们大了,就象啊豆腐掉进灰堆里——吹不得,也打不得呀。”
“听不听由他们,说不说在咱。你没看昨晚电视上?又进去一个大家伙。今个就叫占烽给他们打电话,让他们明个都回来。少一个都不行。”
2、晨,齐占烽家外间。
外面房上,冒烟的烟囱。
灶膛里,燃烧的柴火。
齐占烽(33岁)是齐家老三,两口子都是农民。他们和父母是同院不同房。此时,媳妇明凤正在外间烧火做饭,齐占烽在一旁洗脸。
“占烽,你说爸咋又突然想起在一块过节了呢?”
齐占烽边擦脸边道:“老人嘛,图的就是热闹。”
“热闹是热闹,就怕热闹过了头。爸一喝上酒就挨个训,整的谁也下不来台。哎,占烽,你说,明个也不是双休日啊,他们几个能回来?”
齐占烽道:“这你就‘老外’了,现在的机关单位哪儿不是头晌扯皮,下晌瞄不着影?爸说了,只要下晚饭前赶到就行。”
3、日,县卫生局。
一幅挂在墙上的字画,上书“慎独”两个楷书大字(下款是《礼记•中庸》中的一段小字)。
齐占钢(46岁)正在自己的办公室里签阅文件。他是齐家的老大,县卫生局局长。
传来几下敲门声。随着齐占钢的一声“进来”,走进一名中年妇女。
“齐局长,刚才办公室接到电话,说市卫生局梁局长的父亲生病住院了,咱是不是去看看?”
“梁局长?他父亲?嗯,这样,你先弄清楚在哪家医院,再到财会室取20xx块钱。那个,今天有没有会儿?”
“暂时还没有。对了,齐局长,明天就是中秋节了,这福利的事儿是不是该张罗了?”
“这事你办公室就安排吧,标准吗,略高去年就行。”见她要走,又叫住:“等下,我看还是别买东西了,太招摇了不好。发点礼品券吧。”
“那好,我去办了。”中年妇女出去了。
电话铃骤然响起,齐占钢拿起话筒接听:“喂……啊,是占烽啊……有事吗……过节呀,明儿也不歇呀……好好,我尽量赶回去……占海呀,谁知道他在忙啥……行,我尽量找……嗯,好了。”
齐占钢放下话筒,从兜里掏出电话本翻看。然后拔号、接听:“哎占海啊,我是大哥……那个,明天不是中秋节吗?爸让咱回去过……谁没事?就你忙啊……爸说了,少一个也不行!好了,明儿下午到家就行……嗯。”
4、日,齐占海家。
一只手摞下电话听筒。
楼房卧室,这是齐占海(38岁)在县城的家。他是草坪经纪人,刚和媳妇离婚。此时,他正与一个叫小平的妖艳女子在床上起腻。
小平亲了对方一口,撒娇道:“占海,明个你带我一块回去吧?”
齐占海:“别胡闹!俺们家人过节,你去干啥?”
小平不满地打了他一下,杏目圆睁:“说什么哪齐占海?睡了人家好几个月,这时候倒成了外人啦?你打的什么主意呀你?”
齐占海陪笑道:“咱们不是还没结婚呢吗,俺们乡下封建,到时候咋给介绍?”
“你说咋介绍?婊子、妓女啥都行。”
“什么话?越说越没谱了。”齐占海拿支烟点燃:“我原来那媳妇吧叫桂敏,和我妈的关系相当好。我估摸着我妈肯定让她去。到时候我怕你见她……不得劲不是。”
“真整不明白你们家,离了婚的人还往家招。我这快要过门的倒成了‘狗不理’了。”
“怎么说话呢?我们家都是狗啊?你咋好赖不懂呢?不让你去是怕你难堪知道不?”
“我是正宗的谁敢让我难堪?”小平一下子从床上坐起。
“正不正宗那得老头老太太说了算。咱们的事我不是还没倒开功夫说呢吗。哎,小平,你看这样行不:这次呀你就别去了,下次地,哦。下次我一定带你回去。行不宝贝?”
小平又打了他一下:“不行!噢,把我一人扔在家,你去见你原来的老婆?安的什么心哪你?告诉你齐占海,别看你有楼有车,地道儿一个农民。不就是个倒腾草坪的吗?不就是趁两个骚钱吗?吃着碗里的还想着锅里的,美得你!本小姐不缺胳膊少腿的,还烂到家里不成?这两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爷们可满大街都是。我可不指望一棵树上吊死人。”
“好好好,带你去还不行吗?哪这么多废话!还我农民,你啥呀?大学生?白领?不就有个城市户口吗?小样,你不照样钻农民大哥的被窝吗?”
小平猛然抱住齐占海的胳膊,张嘴就咬。
“哎哟,疼疼!你属狗的?”
5、日,齐占烽家。
齐占烽在给大姐夫方冰打电话:“哎姐夫,爸让你和大姐明儿回来过节……不歇还能咋的?你那破文化站哪来的事……别提写稿了,就你那玩艺儿还叫诗啊?
别看咱是铲大地的,一天也能编个十首八首的,管保不比你的差……大姐不是上午有课吗?下午请会假不得了……你骑摩托带她……哎好了……对了,你让大姐给占坪打个电话,我这儿没她的号码……能回来,肯定能。爸生气归生气,占坪她也不能记仇哇……对,你让大姐打……哎哎,好好。”
占烽放下电话, 媳妇明凤进来了:“都打完了?”
“占坪那儿没打,不知道号码。我让大姐给打。二哥那儿我怕叫不动他,就交给大哥了。”
“就怕占坪不能回来,也不知道她是在沈阳还是在深圳。”
“她不回来也好,省得爸妈又生气。”
“生气归生气,如果明个儿就差她一个,爸妈又该念叨了。哎,把刀给我磨磨,一会儿露水干了我去割稻子。”
“我也去。把那点割完算了。”
“你忘啦,一会儿你不得赶集去?该买啥早点准备着。”
“赶趟儿。明个下晌用呢,早买该坏了。”
6、日,齐家院落。
齐父在一侧的牛棚里给牛添料,齐母走过来问道:“老头子,你说,明个儿是不是让桂敏和军军也过来?”
齐父停下手里的活,想了想道:“不太好吧?军军还行,桂敏她……咋说也是离了婚的人。再让人家回来过节算是咋回事?”
齐母幽幽地:“桂敏就象我的亲闺女似的……唉,好好的一个家,说散就散了。占海呀,有他后悔那天。”
“说这些还有啥用?你实在要找桂敏我也不拦你,就怕人家不来。这种场面人家能受得了吗?也不替人想想。”
“我寻思着,占海要是见着她……俩人兴许缓和缓和。”
齐父想说什么,最终变成一声叹息。
7、日,镇上小学校。
教师办公室里,只有齐占梅(42岁)和另外一名青年男教师在备课。
齐占梅对男教师道:“哎金河,求你个事行吗?”
男教师抬起头:“什么事梅姐?”
“明天是中秋节,我爸妈让我回去。我……可我明天下午有节课。”
金河一笑:“我当什么事呢,不就一节课吗,我替你上好了。反正我也是‘孤家寡人’,再晚也不耽误过节。不过,最好你和校长请个假。”
齐占梅道:“那是当然。金河,梅姐真是不好意思。”
金河:“别介梅姐,赶明我结了婚,还得请你给我代课呢。到时我可好意思。”
“嗬,你倒不吃亏呀。”
8、日,沈阳,齐占坪别墅。
花园小区内,一座欧式别墅的外景。
别墅卧室内,装饰得很华丽。女主人齐占坪(27岁)是齐氏夫妇的二女儿,被一港商包养的“二奶”。此刻她刚刚起床,正在穿衣裳。
门开着,女佣李妈端着一杯饮料走了进来:“太太,明天您就放心地回去过节吧。我会看好小健健的。”
占坪接过饮料说道:“不,我要带健健一块回去。”
李妈:“太太,宋先生回香港前特别交待,您自己回乡下行,就是不能带走小健健。”
“我自己的孩子,愿意带就带。”
“太太,您的心情我理解,但您不能让我左右为难哪。”
“好,我不让你为难。我给他打电话。”说着,齐占坪开始拔打电话:“喂,宋先生,我占坪,明天是中秋节,家里让我回去一趟。我想和健健一起回去……有什么不可以?我还能把孩子弄丢哇……我就想让他见见姥爷姥姥……你心疼谁不心疼?我知道你是不放心我,怕我带着健健不回来了是吧?宋先生,我齐占坪要是想离开你,你拦都拦不住,你信吗?当然,你不是想拦我,你是不想失去儿子,他是你宋家的香火是吧?……派保镖跟着?我们家人团聚你整个保镖算什么……算了算了,我还是一人回去得了。那个,宋先生,我上次跟你说的给我们学校捐款的事……20万行,那我这次就把支票给带着……嗯,没事,才百八十里的路,我慢点开就是了……好,拜拜。”
李妈:“太太是一个人回去吧?”
“健健就交给你了,早晚别着凉。”
“您放心吧太太。”
9、日,稻田地里。
艳阳高照,一望无际的稻谷金黄耀眼。占烽、明凤夫妻俩在稻田地里收割自己的承包的水稻。远处也有不少村民在忙于收割。
占烽捆好一捆水稻后,来到土埂边拿起塑料桶喝了几口水,然后召唤明凤:“歇会吧,这点玩艺头晌肯定割完。”
明凤来到占烽跟前,接过水喝了几口。俩人坐在土埂上休息。
明凤:“占烽,明个过节,你看咱拿点啥好呢?”
占烽掏出一支烟点燃:“把咱那只大公鸡杀了吧,城里人爱吃笨鸡。咱家还有蘑菇没?”
“还有点松树丁,我估摸着能够。可咱就拿一只鸡呀?多寒碜哪。”
“咱哪能跟人家比,他们身上的汗毛也比咱腰粗。”
“也是,过年时,大哥和占坪人家一人给爸妈扔一万,二哥给了三千,咱和大姐使个大劲才拿出一千。是比不了啊。”
“咱那一千过后不也给退回来了吗?爸妈知道,咱和大姐也比不了。人家是双职工,一个月三千多呢。”
明凤喃喃地:“人比人死,货比货扔。人家那日子……”
占烽笑道:“怎么?嫉妒了?告诉你明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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