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残阳》 第一集 （６）

57。黄巢神情特写,平康楼内,黄昏

黄巢对高飞燕注目良久，目不转睛。

尚让用手在他眼前晃晃，他居然也无反应。

尚让又推了推黄巢，黄巢这才回过神来。

58。群雄戏言,平康楼内,黄昏

尚君长戏言道:“这位小姐力气极大！绝对有两千斤臂力！”

黄巢诧异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尚君长笑答:“黄少侠武艺精绝，有千斤臂力，遇见她竟然动弹不得。这不明摆着是她的力气极大，绝对有两千斤臂力么？”

众人一阵低声嘻笑，戏说黄巢见色忘友。

黄巢有些不好意思，忙辩解道:“我黄某岂是见色忘友之人？再怎么着，我也不能忘了诸位弟兄和王仙芝大哥！”

尔后又忍不住低声大发感慨:“不过，这位小姐生得是实在太好了！虽说我已过而立之年，曾经遇见美人无数，却从未见识过如此的美人儿！真可谓天生丽质难自弃，回眸一笑百媚生！依我的眼光看，这才堪称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倾城倾国！昔日汉光武帝曾云，为官当作执金吾，娶妻当娶阴丽华。遥想当年，阴丽华的美貌也不过如此罢了！”

朱温打趣道:“想必黄庄主定是一见倾情，爱上这位小姐了!不如这样，等明日，叫弟兄们助你一臂之力，将她一并劫来，送入你的怀中，如何？”

钱繆半开玩笑摇头说道:“这个不妥，须知强扭的瓜不甜。我倒有一计，明日叫几个弟兄假扮歹人，在半路劫色。乘那位小姐危急之际，黄庄主挺身而出，来个英雄救美，岂不更妙？”

黄巢忙道:“我只不过一时感叹而已，你们切不可当真！再则，她必是名门闺秀，而我无功无名。两者有如天壤之别，纵使我有心示爱，她又岂肯接受？纵使她肯接受，她家人又怎能甘心?况且你们有所不知，我早已立志，只有日后考取进士，成就功名，我才愿考虑婚配之事！今日遇见这位小姐，若能打听到她的芳名，是哪家千金，家住何处，芳龄几何，我也就十分知足了！”

尚让笑道:“黄庄主也真是!要知道过了这个村就没那个店，等你金榜题名时，或许她早已名花有主了！倘若果真爱她，就听我一句，该出手时就出手。此时不出手，更待何时？”

众人连声附和。

尚让又说:“黄庄主饱读诗书文武双全，以你的才名，只要有意无意间稍微露上一手，想叫她芳心不动都难！但是，倘若黄庄主果真娶得大美人，做得金龟婿，再金榜题名做了朝廷大员后；可千万别忘了提携我们这帮穷兄弟，好歹给我们弄个芝麻大的小官做做，再赏几个如花似玉的小美人就行！”

一席话说得众人皆哄笑。

尚君长忙说:“小声一点好不好？免得招惹是非！”

又训斥尚让:“再说你这浑球，从小就不肯读书。到如今，还是斗大的字不认识一个，你说你凭什么做官去？你若能象黄庄主那样，自幼饱读诗书文武双全，即便不能成就功名，毕竟还有个才名，到哪里都能受人敬重，娶个大美人倒也合情合理！”

王建点头应道:“论才名，黄庄主五岁便能吟出上好诗句，着实令人钦佩！”

黄巢忙说:“那都是儿时戏言，且因这首诗着实挨了父亲一顿打骂，哪里能叫作才名？才名二字我实不敢当，你等休要乱说！”

59。飞燕警言,平康楼内,黄昏

黄巢等人只当低声笑语外人不知，岂料高飞燕她们都在静静地饮茶歇息，将方才那些话听得十分真切。

红绡遂对小姐窃笑道:“有只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呢！”

紫绡说:“不是癞蛤蟆，而是一只长得挺不错的蛤蟆！”

红绡则争辩:“就是癞蛤蟆，而且是一只自以为颇有才名的癞蛤蟆！”

两个侍女半真半假开着玩笑。

高飞燕红了脸，操着一口软语，脆生生说道:“莫要管他，量他也没这个胆子！有一些市井小民，文不文武不武的，没什么真本事，就爱斗嘴皮子功夫，逞一时口舌之快！当笑料听听也就罢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她又故意大点声:“再说了，在我大唐，能写诗的人遍地都是，哪个不能随口吟诵几句？只是这才名二字，岂可轻易得来？在本朝论才名，真才实名兼有者，不过温庭筠，皮日休，陆龟蒙，司空图，罗隐，韦庄，薛涛，鱼玄机，刘采春，杜秋娘，张窈窕，徐家二姐妹等十余人。其他人在我看来，不过二三流而已！动辄将才名二字挂在嘴边上，未免太轻薄了些，令人听着生厌！所以呀，我要告诫某些人，----才要真爱，名要略爱，总之己要自爱！”

60。黄巢巧对,平康楼内,黄昏

尚君长等人听到这话，方知刚才一席话都被她们听见了，咋舌道:“这位小姐的嘴巴好厉害！”

众人难免有几分尴尬。

黄巢略一思索，朗声应道:“小姐所言极是，在下亦是同感。尤其最后一句，堪称妙语。小可不才，愿勉强对句凑趣，----天不可欺，君不敢欺，实于心不忍欺!”

话音未落，王建大叫道:“好！这句对得好！”

原来唐代虽无对联，但已有对句和集句的风气，亦即取其对仗工整，相映成趣。

众人品味一番，一致叫好。

61。黄巢形容及高飞燕神情特写,平康楼内,黄昏

高飞燕也觉得对句甚妙，不由转过脸来细看黄巢。

只见他生得剑眉虎眼面如冠玉，双目如炬英气逼人，身穿白绸团花圆领箭袖长袍，头戴乌纱直脚硬幞头，足蹬玄色牛皮短靴，腰系裹绫铁銙带；又悬一柄镶金嵌宝的三尺龙泉剑，双目如炬英气逼人。

其实尚君长等人皆非人下之人，个个彪悍非常，相貌不凡。

然而黄巢坐在八人当中，却依然如鹤立鸡群玉树临风。

高飞燕芳心顿生几分好感。

62。黄巢评诗,平康楼内,黄昏

黄巢又说:“方才小姐所列本朝十余位才子才女，固然真才实名兼备，诗词堪称一流。但若因此将其他诗作者尽列入二三流，却未免有失公道。在我看来，本朝诗词虽盛，却过于纤巧，气弱格卑。如温庭筠鱼玄机之流，便是如此，恐有靡靡之音，远不如我大唐前辈诗作之气魄雄浑。倒是小姐所谓的一些二三流诗作者，尚存初唐气魄，读之令人振作！”

高飞燕笑道:“你好大的口气，竟敢辱没我大唐的两大才子才女！也罢，各人喜好不同，我也不与你理论！就依你所言，哪些诗作者尚存初唐气魄呢？”

黄巢认真道:“这就多了。比如本朝第一名将，左骁卫大将军，时任安南都护兼邕州节度使的高骈高大人。虽是武人，所作诗词却雅有奇藻。诗情挺拔，飘洒灵脱，时下秉笔者多不及之。在我看来，本朝文武群臣中有文才者，高骈堪称总首！”

哪知高飞燕和两个侍女竟相视而笑。

黄巢不知缘故，越发认真道:“你们笑什么？我所说句句属实，并无虚言。比如高骈所作<<言怀>>诗和<<山亭夏日>>，就都是初唐格调，堪称千古名诗。我念给你们一听便知！”说罢吟道:

<<言怀>>

素乏平戎策，惭登拜将坛。

手持金钺冷，身挂铁衣寒。

主圣扶持易，恩深报效难。

三边犹未静，何敢更休官。

 <<山亭夏日>>

绿树荫浓夏日长，楼台倒影入池塘。

水精帘动微风起，满架蔷嶶一院香。

众人皆点头叹服，

唯独高飞燕含笑不语。

黄巢乘兴说道:“其实不仅高骈本人诗词极佳，他的女儿高飞燕，诗词也极好。大有其父风范，真可谓将门虎女！”

两个侍女看着高飞燕吃吃地笑个不住。

高飞燕笑道:“哦？是么？还烦你念两首高飞燕的诗给我听听吧！”

黄巢得意道:“也好，我最爱她的<<胡笳曲>>和<<水调歌>>，这两首诗大约是高飞燕跟随她父亲镇守关西时所作:

<<胡笳曲>>

月明星稀霜满野，毡车夜宿阴山下。

汉家自失李将军，单于公然来牧马。

<<水调歌>>

猛将关西意气多，能骑骏马弄雕戈。

金鞍宝铰精神出，笛倚新翻水调歌。

怎么样？纵观两首诗，虽是女儿诗作，却无女儿娇气；虽为女儿身，却有男儿志，实在难得！”

63。尚让笑谈,平康楼内,黄昏

王建赞叹道:“果然是将门虎女，诗作不同凡响！就是与成都女校书，大才女薛涛相比，也未必在她之下！”

钱繆说:“传闻高飞燕和她父亲一样，也是文武双全。不仅诗文出众，武艺也十分精通；而且身轻如燕，飞檐走壁如履平地，极为了得！”

尚让附和道:“我还听说，高飞燕虽然文武双全，只可惜生得太丑陋，而且身长八尺五大三粗。你想这么厉害的一个女子，有几个男人敢娶她为妻的？所以至今还是嫁不出去的老姑娘一个！”

两个侍女大笑。

高飞燕正在饮茶，听到这句话，忍不住将口中茶水喷了一地，笑道:“俗语云，人言可畏，果然如此！你们以讹传讹，越传越离奇了！据我所知，这个高飞燕么，论诗词勉强还说得过去，论武功却从来没有练习过！虽然相貌生得不美，但也不至于象你们所说的那般丑陋！你们不要听别人胡说八道！”

尚让更来了劲儿:“哎！难道你亲眼看见过高飞燕么？凭什么说我们是胡说八道？”

三个女孩儿越发忍俊不禁，却又不愿明说，专等着听笑话取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