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残阳》 第一集 （４）

32。骤起风飚，尚君长庄园内，下午

黄巢问:“不知王庄主近日可好？十日前你遣尚让捎带口信给我，只知他不小心在广州被官府拘捕打入死牢，望我率众前来合力营救。其余详情我一盖不知，究竟如何营救王兄，正待指教！”

尚君长道:“我当时也不知王仙芝因何故被捕，所以给你的口信说得含糊了。而今已知，他确是因贩运私盐在广州获罪下狱。所以在我看来，别无他法，只有劫狱或劫法场不可！而且我已派人打探清楚，广州官府将于明天下午公审王仙芝，平民百姓皆可进入官府大院，这正是我等解救王兄的大好时机！但如今安南一带，我大唐正与南诏连年恶战，时局动荡不安。是故广州城各处都有官军把守，盘查甚严。所以我唯恐人手不足，因此特请黄庄主率众前来，两方合力营救王兄！”

黄巢道:“总之事不宜迟，只是这计划还需周密一些！”

朱温笑道:“这事无须黄庄主多虑，我们已在广州城内城外各个大小客栈，预定了二百多套客房，足够七百兄弟居住。大致布置在两处；一是广州城南门内侧，此处二百余人负责控制城门；二是大牢和广州衙门附近，此处四百余人负责营救王仙芝。”

尚君长又道:“如今广州城各处盘查甚严，因此我等近七百兄弟务必小心从事。一则不可携带朝廷禁兵器入城，如弓箭长枪等物，均需由城门外诸位弟兄妥善藏匿。二则服饰打扮不可雷同，以免引起官府注意。三则不可聚众往返，以免官府起疑。因此我计划如下，饭后众兄弟编排成数百小队，各队之间佯作不识，各自统一口径，自行分道前往广州城。”

王建又问:“不知马匹是否足够？倘若马匹不够，即便劫狱成功，届时也难逃官军围追！”

钱繆笑道:“诸位尽管放心，尚庄主已经备马近千匹，足够七百弟兄轮换使用。”

黄巢又问:“如此甚好！但须知夜长梦多，不知尚庄主安排何时行动？”

尚君长道:“按原定计划，就是明天傍晚时分！据悉，明日下午，广州官府将要公审王仙芝，允许平民百姓前往观看。这正是我等营救王兄的大好时机！救出王兄时，天色已暗，黑夜降临。即便官军聚合一处穷追不舍，我等也可乘夜色从容四散隐匿！”

众人闻言大喜，皆称妙计。

33。千骑劫狱，珠江岸，下午

且说饭后，七百兄弟饮血为誓。

先凿沉大小四艘船，再各按原定计划行事。

尚君长黄巢等首席八人各领得一匹好马，另换了服饰打扮，略备随身衣物，只携刀剑等防身兵器；便匆匆与诸位弟兄道别，沿江边大道策马前去。

34。晚唐珠江风情特写，傍晚

一路上，江水碧绿如蓝，岸边云树绕堤。

途经南海县城，已不时遇见几个外国侨商。

尔后，离广州愈近，遇见的外国侨商也就愈多。大多是衣衫褴褛，靠卖胡饼为生的波斯难民；以及全身裹着白巾白袍或黑巾黑袍,肥头大耳的大食珠宝商人。偶尔也能遇见新罗人，东洋人，天竺人乃至金发碧眼的亚美尼亚人和大秦人。

别有一番风情，恍若置身异域。

更令人惊奇的是，离广州尚有七八里路，就遥见珠江两岸聚泊大小画舫无数。

船上多半是浓妆女子和风流男客，一艘紧挨着一艘，一层紧叠着一层；层层叠叠，竟有十几层之多；延绵不绝,少说也有七八千艘,几乎看不到尽头。

画舫中间又留有一条条水巷，千百只小船穿梭其中。

有摆渡过客的，有贩卖瓜果蔬菜的，有运送柴米油盐的。

吹拉弹唱声，男欢女笑声，吆喝叫卖声不绝于耳。

俨然一片水上极乐世界，堪称奇观。

35。黄巢释疑，广州城外，傍晚

见黄巢惊讶不已，朱温笑道:“这里便是广州城外有名的水街，常年在此驻泊的疍户不下八九千船。其实疍户本来是指以出海捕鱼为生的渔家，但久而久之，以卖笑为生的风尘女子也以船为家，冒称疍户。真真假假虚虚实实，广州官府屡禁不绝。官来他走，官走他来。最后无可奈何，索性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作罢。”

黄巢大笑道:“好一个官来他走，官走他来，这个办法实在好！倒能教给我们诸位弟兄们！”

钱繆遥指珠江对岸道:“那里便是有名的番禺，外国人多云集此地。日后黄少侠倘若有空，应当去番禺游览一番，领略一下异国风情。”

黄巢感叹道:“从前只知道广州乃是东南第一大都城，却不知繁华如此，绝不在两京，扬益，苏杭之下！真是耳听为虚眼见为实，百闻不如一见！”

36。广州城外天象特写,傍晚

八人赶至广州，已是傍晚时分。

残阳如血，红霞漫天。尤觉血光遮照大地，煞气迷漫。

城门口人声嘈杂，各式车马滞留不前，排成一字长蛇阵。

门洞内有数十衙役把守，挎着腰刀，逐一仔细盘查过往客商。

37。官商对话，城门洞外，傍晚

过往客商早已急不可耐。

有人大声说道:“拜托各位官爷快些放我们进城吧！天色将晚，入夜后又要宵禁，而我们尚未寻找客栈吃饭住宿呢！”

此言一出，立刻引来一片附和央求声。

一个衙役恼道:“吵什么吵？你们指望快些进城门，我们还指望快些回家呢！想早点吃饭住宿，干脆去珠江水街得了！”

众人挨了训斥，无不垂头丧气。

另一个衙役解释道:“诸位暂且稍等片刻！我等也是有公务在身，实乃事出有因。近年来安南战事不断，朝廷唯恐南诏派谴杀手潜入城市暗中作乱；因此命南方各地官府严加盘查，所以还请诸位多担待些！”

众人点头称是，接着就纷纷低声谈论南边战事。

无非都是些不着边际的小道消息，说南诏的白衣没命军凶残至极，不但杀人不眨眼，而且生吃活人。

又说唐军统帅左骁卫大将军高骈和他所统率的静海军，离奇失踪已近一年，是死是活无人知晓。

直说得人心惶惶，合城不安。

一白发老者长因叹道:“不谈也罢，免得心烦！想当初，开元天宝年间，我大唐何等太平盛世气象！商人远行数千里，都无须携带刀剑防身，更无须雇请镖局保驾！而如今战事不断盗匪横行，乱象丛生，人人自危，人人出门远行都需携带刀剑以防不测。天降异象，必有血光之灾啊！”

众人一片感叹，各怀敬畏之情仰望苍天。

38。广州城内风情特写，傍晚

黄巢和尚君长等人只管静听，并不多言。

等待良久，方才进入城内。

广州城果然繁华，市列珠玑户盈罗绮，官商士绅十万人家。无论大街小巷，都有外国侨商出入。各式奇装异服，融合成中华五千年历史中最绚丽独特的大唐风情。

尤其是大唐本土的妙龄女郎，大多下穿丝绸长裙，上穿纱罗短衣，外罩广袖长衫；无不酥胸半裸，裙带摇曳。纱衣既薄，难掩贴身宝袜红艳之影，尤显大唐少女的娇柔妩媚。

39。平康楼外景，傍晚

尚君长轻车熟路，带领黄巢等人径直来到平康楼。

此楼十分高大，上下三层，集酒楼，茶楼，客栈为一体。

从外到内，装饰也极豪华。

连台基的地栿，角柱，阶沿石都饰以彩绘雕花。

49。客商对话，平康楼外，傍晚

黄巢不禁摇头道:“尚庄主太破费了！我们只住一宿，何必如此奢华?!”

尚君长笑道:“贤弟侠肝义胆，仅获悉愚兄一句口信，就毅然率众前来鼎力相助；如此兄弟情意，就是一万座平康楼，也无法与之相比！”

又低声道:“况且，平康楼紧邻广州官府衙门和大狱。住在这里，行动起来也极方便！”

黄巢会意，连声点头称好。

八人随即下马，

里面的小厮忙迎上来笑道:“八位客官一路辛苦了！请问是投宿呢？还是吃酒呢？”

尚君长笑道:“你这店小二好健忘！我昨日才包下你家所有客房的，还记得么？”

那小厮定睛一瞧，果然是昨日包下所有客房的贵客。

又见八人个个高大威猛，穿着考究气度不凡，料知都是有钱的人物，喜得忙道:“小的真是忙昏了头看花了眼，有眼不识泰山了！八位贵客快请上坐！”

又大喊上香茶，

另有小厮将马牵去。

50。平康楼内景特写，傍晚

八人随后走入酒楼。

目光所及之处，皆雕梁画栋精工细镂，八仙桌高背椅，全套越州青瓷碗具，地面也都是碧绿花砖铺就。

大厅中又设舞台，其上铺着大红地毯。

一个金发碧眼的胡姬正在跳着胡旋舞，鼓乐铿锵舞姿飞旋，引得阵阵喝彩。

在座食客非官即商，大多有美妓相伴，浅斟低笑，私语缠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