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 伴

人物：姥爷、晓娟、姥姥背影

[幕启。

[画外音：“我姥爷已经八十多岁了，身子骨一直很硬朗。可最近，忽然像中了风似的，瘫倒在床上。有时清醒的时候就一直念叨着‘雪倩’这个名字。雪倩是我姥姥。打我妈记事起，就没再见过我姥姥了。因为文化大革命的时候姥姥被造反派抓走后，就再也没有回来。那时侯姥爷不在家，一回到家就发疯一样四处找人打听姥姥的下落。可是30多年了，我都已经长大了，姥姥还是没有回来。……”

姥爷：（迷迷糊糊地）雪倩……雪倩……

[晓娟从里屋出来，手里端着药碗。

晓娟：姥爷，你醒醒，起来喝点药吧！（扶姥爷起来）

[姥爷顺从地喝着药，忽然一把手抓住晓娟。

姥爷：雪倩——你别走！

晓娟：姥爷，我是晓娟啊！

姥爷：（看清楚）哦，晓娟啊！太像了！太像了！！……

[姥爷念叨着又睡了下去。

[画外音：“姥爷不是第一次把我认错了。好几次，他都会突然地叫我几声‘雪倩’，随后就会发现我根本不是。他总说我和姥姥太像了，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出来的。”

[晓娟突然发现桌子上有一本相册、一件戏服和一套茶具，晓娟走到桌子前，倒了杯茶，翻看相册。

[姥姥背影伴随着一段京剧唱词上。

晓娟：姥姥？！

[姥姥背影伴随着京剧的结束而下。

[晓娟抚摩着这三件事物，心里很难过。忽然晓娟下了个决定。晓娟穿上姥姥的戏服，将头发在后脑挽了个髻。慢慢走到姥爷的床前。

[姥爷迷糊着睁开了眼。

姥爷：雪倩……雪倩……

晓娟：姥……

姥爷：雪倩，我终于找到你了！这么些年，你都到哪里去了？我还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呢！

晓娟：我……

姥爷：什么也别说了。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姥爷紧紧拉着晓娟的手不放开。

姥爷：你是不是还一直生我的气啊？如果那天我答应你不回老家，你就不会被他们抓走。我真该死啊，我怎么没有想到你以前是唱戏的，是他们要抓的封建思想毒瘤啊！雪倩，你怎么不说话啊？还在生我的气？

晓娟：（泪流满面）没！……我……

姥爷：（为她擦眼泪）我知道，其实我好多次在梦里都见到你，你就像现在这个样子，只是哭，什么话也不说。我知道你受委屈了！

晓娟：（大哭起来）……

姥爷：（笑）你呀！还是老样子！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在东门口的兴泰茶楼，你们戏班在那里搭了个台，你唱的是那出《桃花扇》……

晓娟：（梦幻般）你每天都来，每天都看我演的《桃花扇》。直到我们戏班要拆台去别的地方了……那天下着雨，你突然跑到后台来，拿着你娘的私房钱，说要娶我。

姥爷：当时我那么冒失，你吓坏了吧？

晓娟：（点点头）班主他们都看着我呢！我脸都急红了。那时我正红着呢，班主说什么也不肯放我走。你说你爹是军阀，他们惹不起，才肯收了大洋，放我走。

姥爷：其实，我爹当时并不知道这件事，他一个军人，本不同意让一个戏子做自己的儿媳妇。等你都进了门，他也不好说些什么了。

晓娟：从进你家门起，我就没有唱过戏了。

姥爷：但是，你演《桃花扇》时穿的那身戏服却一直放在家里，文革时我让娘藏到乡下去了，才没有被红卫兵拿走。你穿上，真好看！呵呵……你知道吗？女儿已经嫁人了！你啊，都当姥姥了。呵呵……咱们孙女叫晓娟，长得可真像你。可能是我太想你了吧，我老是把她认成你。唉，孙女都这么大了，我……都老啦！你……还是那么年轻、漂亮。

晓娟：我……

姥爷：这么多年了，你的声音一直在我耳边，我还想听听你唱的那出《桃花扇》……

[晓娟走到舞台中间，随着京剧的音调舞了起来。

[姥爷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晓娟走到姥爷身边，为姥爷盖好被子。整理东西。

[画外音：（同时）姥姥其实在被红卫兵抓走的第二天就自尽了，红卫兵怕事情闹大，就把尸体烧了，骨灰撒在了护城河里。看见姥爷发疯似的找姥姥，谁都不敢告诉他真相……但是那天我是真的看到姥姥了，她穿着大戏服，站在姥爷身边……

[晓娟拿起电话。

晓娟：妈，姥爷走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