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仇记

第一场

[明末初春，扬州镇江野外。

卜、菊：花斗艳，柳含烟，青山绿水艳阳天。

千红万紫添春色，春色满溪任荡漾。

卜巧珍：效红杏，出东墙；

菊 香：似乳燕，穿绿杨。

卜、菊：看蝴蝶双飞舞蹁跹，解万缕愁丝兴留连。

卜巧珍：菊香呀，你看那桃花深处，红男绿女情绻谴，不由我卜巧珍心事愁更添。

菊 香：小姐你，莫对夭桃相妒艳，道破你心事……

卜巧珍：什么心事儿呢？

菊 香：人羡鸳鸯。

……

菊 香：蝴蝶舞春风，桃花满树红，

扑蝶人儿花间去，蝶从花底入花丛，

无端偏把游人弄。

施、菊：此人好生面善，莫非是我妻钱素云/施子章？

乍相逢似曾相识，细端详他模样儿与我妻/夫一般同。

想当初，姻缘早订结丝桐。

菊 香：遭战乱，未婚夫妻拆西东，

施子章：于今六载音讯不通。

菊 香：生死未明不知所踪，

施、菊：今朝重相见难道在梦中？

艳阳当空哪是梦？天教夫妻相会在此间。

不可不可！

错认妻荆/夫君羞煞人。

越看越是无差错，当面错过再会难。

施子章：我进前退后……

菊 香：心急意忙……

施、菊：欲问又羞口难言

施子章：钱素云……

菊 香：他为何唤我名字，此时不认更待何时？

施郎……

施、菊：六年夫妻重相见，愿苍天莫再生波折。

菊 香：施郎你怎么也会来到这里？

施子章：素云……

自遭战祸险丧生，父母双双遭不幸，

蒙邓家恩公收留我，在姐姐家中勤读诗经。

哎素云哙……

六年来不知你音讯，我终身不娶将你等。

菊 香：我朝夕思君君不至，每背人处偷泪零。

哎施郎哙……

兵荒马乱苦坏我，举目无亲惨伶仃。

改名菊香为婢女，屈身卜家暂居停。

幸喜今朝巧相逢，与君相逢诉离情。

第二场

[卜家花园。

菊 香：施郎为何未见来，我倚定门儿把郎待。

新月已斜春露冷……

施子章：但见那卜家后院户半开……

菊 香：施郎！

施子章：素云，累你久待了。

菊 香：正喜相逢又离别，待不伤心也泪涟。

施子章：素云，你为何下泪？

菊 香：今朝一别君飞去，未知何年重相见？

施子章：我晋京赴选是喜事，夫妻畅述来日方长。

你在卜家宜珍重，千万莫为我生烦念。

菊 香：愿君珍重千金体，京师路远自扶持。

中与不中请回返，莫教素云长相思。

还有那邓家待你恩德厚……

施子章：我决不忘恩共负义。

菊 香：千言万语说不尽，但愿你早折丹桂第一枝。

施子章：且待我衣锦荣归日，凤冠玉珮慰娇妻。

第三场

[数月后，卜家红楼。

卜巧珍：卜巧珍痴立窗前心烦忧，此愁恨绵绵何时休。

悔不该，悔不该与王公子，暗度春风在红楼。

于今数月无音讯，春去夏尽又早秋。

亏菊香朝相劝慰，又为侬奔走去访寻，

喜得冤家有消息，却又爽约不来临？

莫非他，

莫非他严亲面前难启口，抑是染病在床头，

太亏我相思病苦，身怀六甲满面羞。

可怜，哎可怜，

可怜爹爹年迈病沉重，我强作欢颇暗苦在心，

怎知道不肖女难见人，

越思想泪涔涔，思想起来泪涔涔，

只为身怀孕，不敢见父亲，

实只望良缘早订，谁知道书生薄倖。

倘被爹爹他发觉，降罪下来难存生。

菊 香：劝小姐，劝小姐宽愁胸，须归起志莫再念狂生。

卜巧珍：这其中，真假费思寻。

第四场

[三天后，扬州城外。

卜巧珍：苦呀……啼鸦催泪，断肠人心已碎。

墓前哭爹爹不应，饮泣吞声转回归。

菊 香：如今老爷已安葬，宜节哀顺变莫伤悲。

卜巧珍：哎老天呵，我的上苍……

可怜我含冤受屈，苦海茫茫将何归？

菊 香：熬得五更天明亮，自有云开见青天。

你若苦坏了身体，岂不冤沉大海恨绵绵。

……

卜巧珍：你抚心自问细思量，难道你全无人心肠。

当初说尽生则同襟死同穴，

又说是地老天荒情不变。

想不到甜言蜜全是假，害得我水底捞月成梦象。

如今我家破人亡无处去，该谅我怀孕将我收养。

邓炳如：哎，我家有妻室难答应。

卜巧珍：我愿……我愿服侍你家娘子做……做偏房……

菊 香：小姐！

邓炳如：这个，我不能自找麻烦。

卜巧珍：哎咋，吥！骂一声，你这无耻贼子丧天良。

菊 香：你不该害阮小姐受灾殃！

卜巧珍：做你偏房你还不允，苦口哀求你不动心肠，

菊 香：人非草木岂无情，你居心凶恶赛虎狼！

卜巧珍：今若收留万话不讲，

卜、钱：若不然，王法条条天理岂容你这负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