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在星星上的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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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外景偏僻的公路深夜

深夜，一男子踉跄的脚步声，回荡在空无一人的郊外僻静的车道上。他脚下是被火光染得殷红的柏油路。镜头前推，火光的来源是一辆正在被火舌吞噬的轿车。车子从纵向被均匀切割成了两半，火势分两边，各自席卷着一半的车身。镜头回拉，男子慌张地喘息，踉跄地节节后退，最后慌不择路地逃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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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内景海星音乐学院某琴房日

（字母：20xx年xx月xx日周六）

琴房里传来钢琴的旋律。

关俊彦（曲终）：“很好，非常好。没有misstouch，也没有任何tempo偏差，击键力道十足，简直可以做教科范本的演奏（啧啧称赞一边打分）。好，下一首（把曲谱往下翻）。”

岳琳：“老师（按住曲谱，阻止关俊彦往下翻），以前您对我说过，我们不是为了取悦评委或者谁而弹琴的，音乐没有标准答案（关俊彦不解），所以不必迎合人任何人，不必执著于求证。一旦以为某个人或者某种表达是唯一正确的答案的话，结果只能是迷失自我。喜欢音乐，那就尽可能地让它去取悦你。找到喜欢做的事，本来就意味着找到了快乐的源泉。不要让自己的爱好变成折磨，喜欢是很难得的。同样是给于钢琴最纯真，珍贵感情的人，我想你知道。”

关俊彦：“是啊！怎么了？突然旧事重提？”

岳琳：“遇到老师的时候，我因为疲于应付比赛，开始厌恶钢琴，甚至一坐到钢琴面前就反射性地想吐。是老师的一番话救了我，我现在还能弹琴全都是因为老师。但，其实我和以前没有什么变化，还是在找答案。没有答案感觉就像一张偌大的地图上，没有目的地一样，一样是迷惘的。所以教课范本的演奏成了我的答案，我的目的地。但是，这不是我想要的，惟独这个我可以肯定。老师，您能不能告诉我答案是什么？到底在哪里？”

关俊彦：“答案啊！这个答案我想不会是千篇一律的。区别在出发的一刻就已经决定。有的人为了别人，有的人则为了自己去寻求答案。如果你选择前者，那么这条路将注定没有终点，一生在黑暗中摸索。那样的人生无助更加空虚。要我说，这世上唯一的赢家就是那些懂得及时行乐的人。就像那些在ktv里拿着麦克风硬抗高歌的人们，旁观者冷静的嘲笑永远比不过疯子的快乐。所以我那时候才会对你说，如果喜欢钢琴就乐在其中，这样的话。好不容易驯服的，高傲到不可一世的歌姬，就让她代替你唱出你心中的全部的声音吧！相信我这会是享受音乐，也是享受人生最好的办法（岳琳沉默）。

岳琳，把钢琴看做整个人生的想法，这在大多数人听来太过悲壮和伤感的志向，难道它能在你脸上浮现出满足的笑容吗？”

岳琳（想了想，摇头）：“不，我不能。所以，这可能只是一种错觉（关俊彦不解）。仅仅喜欢是不够的，仅仅自得其乐是不够的。最近我总固执在这儿。或许这只是我自己想跟自己较劲，固执地想要固执下去。可能因为现在是涨潮的时候吧，我的神经。所以什么时候涨到头了，涨无可涨了，便自然会退下去，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我知道。老师什么都没说错。

但这样的浪是第一次，这或许归根到底只是情绪作祟的顽固，却第一次这样汹涌。让我不禁想站上那浪尖，和它去冒险（停顿片刻）……，老师，谢谢您这些日子以来的教导。”

关俊彦（停顿）：“意思是，你想换老师（停顿）？是我的教育方法有问题？”

岳琳（摇头）：“不，不是老师您的原因，是我（停顿）。真的没有答案，没有出路吗？会不会是因为我看不见？而之所以看不见，是因为我还没有走到那个能够看见的地方？浪来的时候突然想知道，如果我能站在上头，一直站在上头到最后，那仿佛擂台一样充满危险没有退路的境地，它是不是能够让我离那儿近一些？那个能看见答案和出路的地方？我已经打算出发，只是没有冒险的勇气。所以我才想回之前的老师那里，因为他是一个会毫不留情地将我置之死地的人。”

关俊彦：“你已经决定了？”

岳琳：“对不起！”

关俊彦：“我知道了。我会跟学校说的，下学期让你回，”

岳琳（打断）：“老师，我是说今天是我最后一次来上您的课。”

关俊彦：“学校有学校的手续，不是你跟我说了就，”

岳琳（打断）：“老师，其实我已经跟学校申请了。应该马上会有结果。”

关俊彦：“为什么？”

岳琳：“因为我跟学校说，我不想接受一个不能弹琴的老师的教导（有点迟疑），如果不立即更换导师的话，将向教育局投诉海星误人子弟（停顿）。其实这也不算是秘密对吗？老师！”

关俊彦：“……”

岳琳（走到门口，打算开门出去的时候突然停下。伸向门柄的手，迟疑了一会儿又缩了回去，背对着关俊彦说）：“老师是好人。因为遇到老师，而感到被拯救的人我想远不止我一个。对于在沙漠中找出路的我们来说，您的出现无疑是绿洲，所以老师您没有错。绿洲是没有错的。错的是我们，是我们把绿洲当作了旅行的终点。是遗忘了出发的理由的我们，终究把绿洲变成了泥沼（下课铃响，门关上，几乎同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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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内景琴房门口走廊日

学生们纷纷走出教室，下了课的走廊上脚步络绎不绝。

关俊彦走出教室，在走廊一头的窗户前，点燃一根香烟。六月的阳光透过一尘不染的玻璃窗，和香烟的雾气缭绕，投在地板上。

画外音（两个工人一前一后扛着一块钢化玻璃，经过走廊的另一头）：“当心玻璃！”

玻璃窗像镜子一样照出关俊彦和他落寞的表情。大概是要擦去上面的灰尘，又或者是想帮自己舒展一下紧锁的眉头，他用手指轻扶玻璃。

画外音（一条冰裂顺着关俊彦手指划过的痕迹，在玻璃中央延伸开）：冰裂的声音。

画外音（玻璃爆裂的巨响从走廊的另一头传来）：“砰！”

画外音（女孩子的尖叫声，从走廊的另一头，接二连三传来）：“啊！”

很快有人群向走廊的另一头聚拢，其中也包括关俊彦。

走廊的另一头，岳琳僵直地躺在血泊中，几秒钟的功夫，她已经跟浮在血池上似地。鲜血从断开的颈动脉不住喷出，使血池越来越大。她双手垂在身体两旁，看来还来不及去堵伤口就一命呜呼了。

画外音：“快叫救护车！”

画外音：“还是赶快报警吧！”

众人似乎已经逐渐从最初的恐惧和惊愕中恢复了理智，除了关俊彦，他依旧是第一眼见到岳琳尸体时的表情，吃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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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外景/内景教学楼外/琴房门口的走廊下午

教学楼外，闪着红蓝两色的警报灯，人头攒动。

同样的走廊再次映入眼帘时，岳琳的尸体已经被抬走，血迹已经被冲刷，虽然白线勾勒的尸体痕迹下面，还能依稀能看见大片的殷红。周围散落了很多零星的玻璃碎片。

警察a：“玻璃怎么会脆的？”

工人a（身上有喷溅的血迹，和少许的划痕）：“我们也不知道，刚从那女孩身边走过，没离开两米远，玻璃就突然炸开了。”

工人b：“当时我俩好好走着，真是啥都没碰着没磕着，就一下子炸开了。应该是自爆来着，钢化玻璃偶尔是会发生的。”

警察b：“你当时看到了什么？”

女学生（惊魂未定，身上有血迹）：“血突然从她脖子里冒出来，就像拧开的自来水龙头一样，几秒钟以后，她就倒在血泊中了。现在回想起她血流如注的样子，还很吓人（不寒而栗）！”

警察c：“你认识死者吗？”

关俊彦：“是的，她是我学生。请问岳琳是因为那些碎玻璃才？”

警察c：“这个我们还在调查。虽然表面看不见，但这么深的伤口里面一定还卡着碎玻璃，找到就能结案。”

关俊彦：“如果找不到呢？”

警察c（笑没有回答，觉得滑稽，觉得多此一问）：“……”

与此同时，负责侦破的刑侦队队长和他的部下也在同一现场忙碌地取证。

金全慎（见谷田仔细端详着一块钢化玻璃的碎片，便问）：“头儿，照我看这就是意外。根本犯不着劳您大驾！”

谷田：“哪里看出来的？”

金全慎：“您瞧，脆了这么大块玻璃，一地～的玻璃渣，有哪块正巧割破死者的脖子，从概率学上说并不是不可能。唉，谁让她站的不是地方！”

谷田：“你看看那两个工人（指向工人），他们怎么就几道划痕？论地方，他们比死者差多了（不等金全慎辩驳，谷田发问）！你觉得这玻璃有多厚？”

金全慎：“一公分左右吧。”

谷田：“这是钢化玻璃，和一般玻璃不一样，爆开时呈裂爆。就是说玻璃会由裂痕顺延着碎下去，不会像开花一样。所以碎片都是块状，并不容易伤人（递了一块给金全慎看）。而死者脖子上的伤口，要在一瞬间割破组织和肌肉彻底切断颈动脉，两米左右的距离，这些碎片真的做得到吗（金全慎哑口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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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内景厨房/客厅傍晚

关俊彦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黄昏。六月中旬的天气，炎热程度从窗外，知了声嘶力竭的叫声已经可以知道。

王馨竹（关俊彦刚进客厅，丈母娘没好气地说）：“你去哪儿了？这么晚回来。”

关俊彦（客厅里几个道士在念经，这让关俊彦心烦）：“学校有点事耽搁了。”

王馨竹：“你在学校有啥事儿！今天是你老婆的六七，也不晓得早点回来给她念经超度。亏我们家熏习生前那么向着你！”

关俊彦（不敢冲突）：“我喝口水就来给熏习念经。”

关俊彦走进厨房。虽然轻了些，念经的声音还是让人心烦。他从冰箱里拿了瓶水，然后拉开椅子坐下来。他真的累坏了，才靠上椅背腰就不自觉地往下蜷。是的，此时他更需要一张床。

王馨竹（从客厅里传来）：“俊彦，喝水要这么久？”

关俊彦（触电似地挺起腰背，站起来咕咚了两口水，随便拧上盖子，往冰箱上头一搁）：“马上就来（出厨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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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内景琴房/走廊/客厅/厨房午夜

月光照在二楼的走廊。尽头的一扇门打开，赤足的脚丫走上走廊。演职人员的名字逐一在画面下方浮现、消失。镜头跟随她沿着走廊向前推进，交待房间格局。一路上隐约听到道士们念经的声音。

主卧室的门敞开着，蜡烛忽明忽暗地照着一个女人的遗像，香炉里雾气缭绕。

门口挂着‘大亮’字样木牌的房间，透过门缝听到沈秋水敲击琴键的声音，瞥见他撰著的神情。

木牌上刻着‘小亮’的房间，房门紧闭，门缝里看不见一丝光亮。

镜头继续推进，经过狭窄的楼梯，从二楼下到一楼。念经的声音没了遮挡直冲进耳朵。

将近12点，客厅里法事正酣。中央设着灵台，铺着黄布，结着红帐，两旁竖着红、黄锈金线的幢帆。灵台正中央的遗像，和楼上的一样，死者看来不会超过35岁。前面摆着香炉、烛台、鲜花、供品，把偌大个桌子塞得满满堂堂。周围道士打扮的一群人，念念有词，唱着一些不知所云的梵文咒子，扯着帆，敲着法器，摇着转经筒。有几个还手舞足蹈地跳着匪夷的宗教舞蹈。客厅没有点灯，所有的照明都来自供桌上的两盏蜡烛。

走过客厅和王馨竹房门紧闭的卧室，门缝里似乎有一丝微弱的亮光，进入厨房。

借着微弱的月光摸索到冰箱跟前，拉开门。灯光泄漏的一刹那，她看见关俊彦捂着耳朵表情痛苦地躲在冰箱旁边。她愣了一会儿，还没来得问这是怎么回事儿，关俊彦已经将她手里的光明塞回了冰箱，将她拽进了自己黑暗的领地。震动让放在冰箱上的瓶子掉在地上。水撞开瓶盖溢出，顺着地势的微微斜坡散开去。

钟敲12点，随着午夜的降临，超度仪式进入****。整栋房子充斥着念经唱咒的声音，各种说不上名字的法器的伴奏，以及诡异的宗教舞蹈。里面，既听不见二楼沈秋水奋力击键的声音，也听不见，和客厅一墙之隔的厨房里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