疙瘩岭（第二集）

1山坳坟地外清晨

【雨过天晴，黑夜之后是清晨。

【山坳，坟地。赵大闯父母的坟地。

【坟前放有一束油菜花，一束野花。

【坟前，赵爷、大闯、小闯三人。大闯、小闯跪在坟前。

大闯：爹、娘，儿子今儿个要外出打工挣钱去了，来向您们告别。

【大闯磕了三个头，小闯也跟着学。大闯、小闯磕完头站起。

赵爷：大闯，你知道你爹娘是咋死的吗？他俩是得艾滋病死的！为什么会得艾滋病？就因为卖血！为什么要卖血？因为一个字，穷！今天你为啥出去打工？初中毕业就叫你出去打工？还是因为穷！

大闯：爷，你放心，这一辈子，我一定拔掉这个穷根！我出去，挣大钱，回来盖比张中原更好的房子，让您和弟弟住！

赵爷：有志气，这很好。可是出门在外，难免有作难的时候。你在你爹娘坟前给我发个誓，再难、再穷，也要牢记你爹娘的教训，决不能再卖血！我不能失了儿子再失孙子！

大闯：我发誓，再难再穷，决不卖血！

赵爷：还有，你知道爷为什么不把你送到初中去读书，而是把你送到武校吗？

大闯：不知道。

赵爷：不知道我告诉你，叫你上武校是强身健体，爷要你有一副好身板！你多少学点武术，懂得些三脚猫的功夫，你更应该懂得武德！你还得给你爹娘发誓，你学武术，只是为了强身健体，打抱不平，决不能用于打架、抢劫，决不干坏事！

大闯：我发誓：我所学功夫，只用于干好事，决不干任何坏事！

赵爷：这可都是你在你爹娘坟前发的誓，如不遵守，必遭天谴！

大闯：我记死了！

赵爷：好，回去收拾东西，准备走吧。

【三人往回走，大闯走几步后，又回头看爹娘的坟。

赵爷：走吧，走吧，别看啦！

【三人复又往回走。

【远处，牧羊人赶羊群上山。

【红日冉冉升起，疙瘩岭炊烟缭绕，清晨的大地一派生机。

2张奶家内晨

【张奶在给张扬收拾行李。

【月子中的彩凤拿几件衣服从里屋出来。

【张扬跳水进院，往水缸倒水，水缸已满。张扬欲挑空桶外出。

彩凤：张扬，缸都满了，你还挑啊。

张奶：你就让他多挑两挑吧。他这一走，咱吃水就没那么方便了。

彩凤：没事，妈。他走了我挑。有您儿媳妇在，就不会让你缺水吃！

张奶：（问张扬）给你粗脖子伯挑了吗？

张扬：妈，你放心吧，粗脖子伯、聋老太家的水都挑过了。

张奶：这就好，这就好！

彩凤：这些都带上，出门多带些衣服。（又拿出20元钱递给张扬）这二十块钱路上你给山根或豆妹。

张扬：给他们钱干啥？

彩凤：前天豆妹送来了两只鸡，咱不能白要人家的东西。各家都不容易。

张扬：（接过钱）嗯，我给他们。

【张扬三口两口吃完了饭，拉着彩凤。

张扬：走，去看看东东。

【两人走向里屋。

3刘爷家外日

【院内的绳子上挂满了洗过的衣服。

【豆妹正在套被子，旁边放着几床已套好的被褥。

【山根在挑水，进进出出的。

【英子在被子上玩耍，刘爷在一旁抽烟。

【刘爷倒一杯开水端给豆妹。

刘爷：豆妹，歇会吧，你又是洗衣又是拆被子的，已经忙了整整一夜了，是蛐蛐也得歇歇鞍啊。

豆妹：（接过茶杯）爹，我不累。走前我得把该干的活干完。

刘爷：不让你出去，是爹不对，爹也知道山根你俩不太般配，这些年憋屈你了。

豆妹：爹，你啥都别说，刘家对我有恩，这种恩我永远都不会忘的。

刘爷：闺女，爹知道你心比天高，咱啥都不说了。

豆妹：爹，我同山根走了，最不放心的就是英子，她还不到四岁！

刘爷：英子有我哩，你们就放心地走吧。

英子：妈妈，你是不是不要我了？

【豆妹把英子搂在怀里。

豆妹：英子，你是妈的心头肉，妈怎会舍得呢？

英子：那你为什么还要出去打工？

豆妹：妈妈出去是为了你，妈妈挣钱给你买好多好多的花衣服。

英子：妈妈不许骗人！

4张奶家里屋内晨

【张扬、彩凤刚进里屋，张扬就转身抱着彩凤。

彩凤：你不是说要看孩子吗？

张扬：我得先看看孩子他妈！来，亲一个。

彩凤：你个小馋猫。

【两人亲吻。

彩凤：好啦好啦，亲儿子吧。

【彩凤到床上抱起东东。张扬接过东东。

张扬：东东，我的好儿子，爸爸出去给你挣钱，供你上大学。乖儿子，给爸笑一个，笑一个。

【张扬亲吻儿子的脸蛋。

【喇叭声响起，老更的声音：村民们注意啦，村民们注意啦。请大家听到广播后，都到村头去，去欢送外出打工的亲人。外出打工人员，更要迅速赶到村头去，老少爷们在欢送你们.....

彩凤：（接孩子）你赶快去吧，别耽误事。记住，多写信。

张扬：记住了。你也要保重，老的、小的，全靠你了。

彩凤：家里没事，你放心去吧。在外头多长个心眼，如今骗子多。

张扬：没事，我又精又能哩，谁骗得了我呀！

【张扬走到外间，背起东西，与张奶告别，走出。

【张奶、彩凤站在门口看张扬远去，直到看不见。

张奶：彩凤，赶紧回屋，别叫风吹着了。月子得的毛病，不好治。

彩凤：妈，我记住了。（但仍在目送。）

5疙瘩岭村口外日

【老更和马霞在忙着指挥小学生排好队，学生穿的衣服五花八门，古老的锣鼓敲了起来，一派热闹景象。

【道路的两侧站满了乡亲们。

6疙瘩岭村内外日

【大闯背着一个花花绿绿的蛇皮袋装着的行李，在村中的小路上走，两旁是土墙青瓦农舍。各家的门前都高高堆着一堆柴草，村场不见有人，门也都关着，只有两头耕牛在村场上的一株树下，安静地反刍。

【大闯路过一个用土墙围成的农家小院，向内喊。

大闯：山根，快走，张扬他们都在村头等我们哪。

山根（院内，回应）：好，好。

7刘爷家小院内日

【山根、豆妹背起行李准备走。

【这时，4岁的女儿英子从屋内跑出，抱着豆妹的腿大哭。

英子：妈妈，我不让你走，我不让你走。

【刘爷从旁边过来要抱英子，英子则紧紧的抱着豆妹的腿不放。

【豆妹蹲下身子，劝英子。

豆妹：英子乖，妈妈去城里打工挣钱，好给你买好多好吃的，还有玩具、布娃娃，还买花衣服。

英子：不哩，不哩。

豆妹：乖女儿，你不让我去，咋给你挣钱买好吃的。乖啊，英子。

英子：妈妈，妈妈不要我了，妈妈不要我了。

豆妹：英子，妈妈最喜欢英子了，怎么会不要你了？昨天我都给你说了，别听人家胡说，妈妈出去打工，多挣点钱。到你长大了，买好多的花衣服。乖啊，女儿，没钱咋买呀？

【英子渐渐松手，刘爷趁机抱开英子。英子还是在不停地哭。

8刘爷家门口外日

【山根、豆妹走出院门。

【山根、豆妹与等候在大门外的大闯会合。

大闯：咱们快走！大家都在村口集合。

【山根、豆妹、大闯赶往村头的背影。

9疙瘩岭村口外日

【村头，村主任老更和小学教师马霞，四圈在等着外出打工人员。

【道路的两侧，一侧小学生在敲锣打鼓，欢送外出的打工人员，另一侧小学生每人手持一朵纸扎红花。

【马霞在指导着小学生们站队。

【两旁的道路边上挤满了疙瘩岭的男女老少，满场的欢声笑语，像过节日似的。

【忙碌的老更看到外出打工人员都陆续赶到，只有刘山根、冯豆妹和赵大闯还没有赶到，就喊来张扬。

老更：大闯、山根和豆妹怎么还没来。大家都等急了。

张扬：我过来时，大闯去喊他们去了。他们就来了、就来。

【这时，大闯、山根和豆妹气喘吁吁地赶来。

老更：你们怎么才来呀。

山根：刚才有点事耽误了。

大闯：老更主任，还整得怪隆重哩。

老更：咱们村这次出去打工的多，也算是咱村的大事了。

10欢送现场外日

【四圈指挥着外出打工人员按顺序排好队，站在手持大红花小学生面前。

【这时，四圈开始主持仪式。

四圈：欢送仪式开始。第一项，给全村外出打工人员佩戴大红花。

【小学生们在给外出打工人员佩戴大红花。

11欢送现场外日

【欢送的人群，喧腾的锣鼓。给打工人员佩戴大红花后，四圈又开始宣布。

四圈（面对众父老乡亲）：第二项，下面请村主任老更给我们讲话，大家欢迎。

【众乡亲鼓掌。有人吆喝。

老更（激动地）：今天哪，是我们疙瘩岭的好日子啊，我们村这么多的年轻人出去打工，是值得庆贺的事情。这是因为我们这穷山窝窝里几辈子人都没能走出这么多人。我始终相信，苦日子总会过去的，明天一定会美好！

今天你们赶上好时候了，你们外出务工的年轻人到南方后，找到工作要好好干，干出名堂，闯出一片天地来给我们村争争光，也让我们村都住上楼，用上城里人用的那个啊，那个就是解手不出门的……

村民甲（插话）：卫生间！

老更：对，就是我们说的茅坑。

【众乡亲笑。

老更（接着说）：到时候把我们村建设得跟城里一样，大家说好不好啊？

众乡亲：好。

【众乡亲大笑。

老更（四下找）：四圈，四圈。

四圈：哎，哎，我在这里呐。

老更：趁着今天是个好日子，你给乡亲们唱支歌，助助兴。

四圈，我，……我唱不好，就别让我唱了。

【四圈推辞着。

老更：唱吧，唱吧。

四圈：我、我……

老更（向着众村民）：第三项，让四圈给我们唱首歌，大家欢迎。

【众乡亲鼓掌，鼓动声。

四圈：我要是唱得不好，大家别见笑。那我就唱首《红高粱》插曲吧。

四圈（唱起）：妹妹你大胆地往前走呀

往前走莫回呀头

通天的大路

九千九百九千九百九呀

………………

【歌声中，画面显出山村、小河、农田、绿油油的麦田、远处的山峰。

【四圈唱得跑腔跑调的，不时引起乡亲们的哄笑声。

【马霞在人群中含情地看着四圈。

老更：（急忙制止）跑调啦，跑调啦，四圈唱了啦，让咱们的山村女教师马霞同志唱一曲啊。大家鼓掌欢迎。

【众乡亲鼓掌、起哄。

马霞：好，既然大家让我唱，那我就不谦虚了。（沉思样）那我唱个啥歌呢，让我想想。就唱个与今天的气氛合拍的吧，《走西口》怎么样？

众乡亲：好。

【马霞清了清嗓门。

马霞（唱道）：哥哥你要走西口，你的妹子实在难留，提起你走西口，小妹妹泪花流。哥哥你要走西口，你的妹妹不丢你的手，有两句知心话，哥哥你要记心头。走路你要走大路，不要走小路，大路上的人儿多，拉话解忧愁。坐船你要坐船后，不要坐船头，船头上风浪大，怕你掉到河里头。

【在人群中的彩凤听着马霞声情并茂地演唱触景生情，不由地流下了眼泪。她抱着东东和张奶一起往前挤着，寻找着张扬。

马霞（唱）：哥哥你要走西口，不要交朋友，交下的朋友多，怕忘了我。送哥送到大路口，你的妹妹不丢你的手，临别最后一句话，妹妹等你到白头。

【马霞声情并茂地演唱，赢得了众乡亲们不齐整的吆喝、鼓掌，现场欢声雷动。

【外出打工人员的亲属拥上来，在做临行前的叮嘱。

赵爷（这时走到大闯的面前）：大闯，出去了要好好干，真要是找不到工作了，咱就回来。

大闯：爷爷，你就放心吧！出去我会好好干的，我赵大闯在外面要是混不出个样子就不回来。

赵爷：你小子，就别吹牛了，在外面不惹事就好了。我就是担心你在外面惹事，才不放心你。

大闯：爷爷，我都这么大的人了，不用你在这里罗哩罗嗦的。

赵爷：你小子，没大没小的。

【张扬看到母亲张奶和抱着东东的彩凤在人群中摸索着寻找张扬。

张扬（就连喊）：妈，妈，我在这里。

【张扬的母亲和张扬同时伸出手，拥抱着。包着头巾的彩凤抱着东东也从人群中挤了过来。

张奶：扬儿啊，出去了记着给家里写信、打电话、要操好自己的心，别让人骗了。家里啊，有我和彩凤哩，别操家里的心，出去好好干。

张扬（噙着泪）：妈，你放心吧！我会照顾好自己的。在外面我一定好好干的，你们在家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彩凤还没满月，就得辛苦您了。

张奶：看你说的，我是你妈，我不照顾彩凤谁照顾，你就放心出去吧。

张扬：彩凤，我一走，家里就得辛苦你了。

彩凤：我都说过多少遍了，家里的事你就别操心了，你就放心地出去打工去吧。想家了你就往家里写个信、打个电话。

张扬：（小声附耳）好，我的好老婆。

【张扬打开包着东东的包袱在东东的脸上亲了一口。彩凤深情地、依恋不舍地望着张扬。

12疙瘩岭村外外日

【一辆出租车从村中驶出。

【车上坐着张中原。

【出租车行驶到送行人群旁。

【老更、马会计、大混等人跑向出租车。

老更：中原，外出打工的人，我可交给你了。

张中原：没事，我的工地上正需要人，我包管大伙去了有活干，有钱挣。

老更：这我就放心了。

张中原：老更，咱们是老同学，你把大伙托给我，我让他们有钱挣。我把九菊托给你，你可别给我弄顶绿帽子戴！

马会计：张中原，你说的啥话！

张中原：开个玩笑，开个玩笑。老更主任，别当真呀。（转对大混）大混，我有急事，到南阳坐飞机先走了，你们到了临港，下火车就打我的手机，我派人去接你们。

大混：好，张总，你先走吧。

【出租车启动，绝尘而去。

马会计：（望着远去的出租车）真他妈的不会说人话。主任，咱不跟他一般见识。

【老更等人回到人群中。

【快嘴张二婶在叮嘱大混。

快嘴张二婶：大混，我可给你说，在外边，你要是敢跟张中原一样拈花惹草，看老娘咋收拾你！

大混：我哪敢呢？有你这样一个活电报老婆，我要是拈花惹草，你还不得把我宣传到联合国去呀！

快嘴张二婶：借你个狗胆，你也不敢。

13欢送现场人群中外日

【冯豆妹正和英子说着话，老更走到豆妹的面前。

老更：豆妹，你也唱首歌，趁大家都高兴。

豆妹：唱不好，多不好意思呀！

老更：唱吧！唱吧！大家都高兴。

老更（对着众乡亲）：下面请我们村美女歌唱家给我们来一曲歌。

【快嘴张二婶在人群中撇了撇嘴。

豆妹：如果大家不嫌弃，我就随唱随编吧。

豆妹（随唱随编歌词，地方调：宛梆调）：家乡的山青青，家乡的水潺潺，家乡的山水养育了俺；忘不了张大娘的绿豆汤，忘不了赵大爷的红薯饭，乡亲的恩情说不完；如今俺要打工去，放不下的心事有几件，老父年高且多病，烦劳邻里多照管；小女年幼又无知，烦劳乡亲多照看。（豆妹哽咽，全场寂静，）拜托再拜托，拜托父老母亲替俺把家看，等到来日打工回，再把乡亲们的恩情还。

【冯豆妹唱完抱起英子边亲边哭泣。乡亲们有的在抹泪，有的在相互安慰。

14欢送现场外日

【外出打工的年轻人开始向农用货车走去。

【乡亲们在他们后面跟着。

【临上车前，大闯提议：来，我们一起也唱首《告别爹和娘》吧！预备，唱－－

外出打工年轻人齐唱：告别爹和娘，告别小儿郎，背起行李卷，外出去闯荡，打工为梦想，挣来钞票哗哗响，回来盖新房，给娘买衣裳，娶个好婆娘，送娃上学堂，生活美当当，幸福生活靠创造，外出打工实现梦－－想。

老更：这个豆妹，一只歌把大家心中唱得酸酸的。（大声地）乡亲们，我来说两句。我们送亲人外出打工，既不同于山东人的闯关东，又不同于山西人的走西口，他们都是生活逼迫，被逼无奈而出去的，而我们则是要把农村的剩余劳动力，输送到大城市，输送到经济发达地区去挣钱，挣了钱支援家乡建设，这完全是两码事，不能混为一谈！大家要把性质搞清楚。现在我宣布，农民工大军出征！外出打工的，请上车。

【锣鼓声响起。

【外出打工年轻人唱完，开始上车。

【刘黑狗肩扛蛇皮袋在不远处的路上奔跑。

【刘黑狗气喘吁吁地跑到农用车旁，将蛇皮袋甩上农用车，欲上车，但被大混拦着。

大混：你是哪村的？凭什么上我们村的车？

刘黑狗：我是高山头的。昨天过来看戏，知道张中原外出打工发了财，也想出去跟他干。

大混：不行，不行，你看看多少人，光疙瘩岭的人坐还挤呢。你再坐，不行！要坐，坐你们村的车去。

刘黑狗：俺村不是没组织嘛。大哥，你行行好，你就让我也挤上去吧。

大混：说不中就不中！

【刘黑狗硬要上车，大混将他硬拉了下来。

【刘黑狗要与大混要打架。

【老更看到情况，跑过来。

老更：怎么了？都给我放手！

【两人放手。

大混：主任，他要搭咱村的车。

刘黑狗：我是高山头的，也出去打工，凑凑车。

老更：大混，都是外出打工的，都不容易，大伙挤挤，让他上去吧。

大混：（不情愿地）好吧，大主任发话了，你上吧。

刘黑狗：谢谢主任，谢谢大哥你！

【大混、刘黑狗上车。

【农用货车开始启动，众乡亲和外出打工年轻人挥手告别。人群中有人说：再见，再见。找着活打电话呀！

15山路上外日

【农用货车载着外出打工人员在蜿蜒曲折的山路上颠簸着，村庄在背后远去。

【苍劲有力的一座山峰，青石暴露，山顶上一座庙宇，几颗孤单单的老树。

16南阳火车站外日

【火车站广场上人声鼎沸，涌满了外出打工的人们，有的坐在行李包上啃干粮，有的在报纸上或坐或睡也有人在走动。

【张扬、赵大闯、刘山根、冯豆妹、大混、刘黑狗等背着行李转悠着找到售票厅。

【售票厅里站满了排队购票的人们。队伍排成了长龙，一直排到大厅门外。

17售票大厅内日

【售票大厅大屏幕上显示车次，但硬座、硬卧栏中大多无字。

【张扬、赵大闯、刘山根、冯豆妹抬头看大屏幕，有点泄气。

大闯：日他妈，这么多人，还没票咋弄哩？

【慢慢挤来一票贩子。

票贩子：你们去哪？

山根：去临港。

票贩子：十天之内没票。你们在这里根本买不到票。

大闯：哪儿能买到？

票贩子：（小声）我有票，今天的，得加钱。

山根：加多少？

票贩子：一张一百。

张扬：你也忒狠了。

票贩子：嫌多？爱要不要。

【票贩子假意要走。大闯拦着。

大闯：大姐，你先不要走，俺们商量商量，给你个话。

票贩子：好吧，快点，商量好了找我。

【大闯与山根、张扬、豆妹商量。

大闯：你们说，要不要？

山根：忒狠了。

豆妹：要我说，要！在这等几天，不也得花钱？说不定一百还不够哩。

山根：要说也是。

张扬：要你们要，我不花那冤枉钱。

豆妹：不要？我给你们算算细账。不要高价票咱们就得等，十天啊！整整十天，这十天得吃得喝得睡吧？哪一样不得花钱？上回厕所还得五毛钱呢。十天一百块钱不止吧？哪更划算，你们掂量掂量吧！

大混、山根：这话在理，我要。

张扬：要说也是，那就要吧。

大闯：要，早到临港，找到工作挣的也是钱。

【豆妹等人把钱给大闯，大闯出去找票贩子。找到票贩子，购得十几张票。

18候车大厅内日

【张扬、赵大闯、刘山根、冯豆妹、刘黑狗、大混等人来到候车大厅候车座椅处。每张椅子上都坐满了人。他们只得在一处角落放下行李，坐在行李上。

【山根看着火车票，又看了看大厅内的电子钟表。

山根：离开车还有四个小时，我们不如趁这个时间去逛逛城吧！我从小还没有来过呢？

【张扬、赵大闯没有应答，豆妹找到座位坐下。

【山根又拍了拍大闯的肩膀。

山根：走吧，就去一会儿。

大闯：我和张扬也都没有来过，要是迷了路那不是都耽误了火车嘛。还是别去了，我们就在这候车室等车吧。

大闯（想了想）：对呀！豆妹不是在这念过高中嘛！她对南阳是最熟悉了。

【刘山根看了看冯豆妹。

豆妹：南阳有啥逛的，每个景点都得掏钱。况且我好几年都没有来过了。

张扬：那你毕竟来过呀，起码比我们强多了。还是出去逛一次吧，咱去不花钱的地方。

豆妹：既然你们都想逛，那我就领你们逛逛吧。不过，我们千万不能耽误了火车。

张扬：好，我们都听你的。

山根：咱们都去逛街，行李咋办？总不能背上吧。

刘黑狗：如果你们放心我，我给你们看着。

大混：你？你一个外村人，谁知道你偷不偷东西？

刘黑狗：我好心地提出来给你们看东西，你反而怀疑起我来了，真是把好心当成驴肝肺！我要是动动你们的东西，你们把我的手给剁了！

大混：你别说得比唱得还好听。俗话说，人心隔肚皮虎心隔毛皮。

张扬：大混哥，我看黑狗不是那样的人。

大混：再说我也不放心，你们去玩，我看行李。

山根：那就拜托你们了。

大混：你们去吧，快去快回。

【大闯等人离开。

【大混、刘黑狗各坐在自己的行李上，脸却别扭地迈向一边。

19南阳新华路外日

【街道上，车来人往，熙熙攘攘。

【张扬、大闯、山根、豆妹走在街道上东张西望，看到城市的楼房和眼花缭乱的街景，感到兴奋、新奇和新鲜。

张扬（感慨地）：他娘的，这城市的楼都比我们的山都高，都多！

【赵大闯和刘山根只顾东张西望看街景，身后突然一声紧急刹车声。

司机(探出头)：找死啊！

【冯豆妹急忙把刘山根和赵大闯拉到一边儿。

【过路人用异样的眼光打量着这四个人，有几个妇女围在一起，嘀嘀咕咕地谈论着什么。

20街道交叉口外日

【前方50米处交叉路口，红绿灯闪烁，交警在指挥交通。

山根(像是发现新大陆似的)：你们看哪，邪了，那个人一挥手，车、人都走，他一摆手，人、车全停，你们说说邪乎不？

【刘山根拉着赵大闯和张扬都往前跑，把豆妹甩得远远的。

张扬(边跑边嘟嚷着)：那还有啥说哩，他肯定是个大官，不然人们咋会都听他们！

【他们跑到跟前就往前挤，超出了斑马线一米左右，随即被一个穿着蓝色制服的外加橙色背心，一边吹哨子一边挥小红旗的交警拦了下来。

【交警朝着他们走过来，猛吹哨，严肃地指着交通灯。

交警：那是什么？

【刘山根、赵大闯、张扬感到有些迷惑，傻愣愣地摇着脑袋。

交警（皱起眉头，大声）：那是红灯！

交警（继续说）：难道你们不明白吗？

【刘山根他们继续摇头。

交警：红灯代表行人不能过马路，绿灯亮的时候才能走，而且应当走斑马线。

【交警有点被他们弄得哭笑不得。

交警：违反交通规则，要罚款！

豆妹（气喘吁吁地跑来）：交警同志，我们刚从乡下来，没出过门，不懂城里的规矩，请您高抬贵手吧。

山根、大闯、张扬（哭丧着脸，对交警）：同志，我们不懂城里人的规矩，就放过我们吧，以后我们再也不敢了。

【这时引来了不少看热闹的人。

【交警上下打量着刘山根、赵大闯、张扬，无可奈何地。

交警：好吧，好吧，我就不追究了。

【刘山根四个人毕恭毕敬地给交警鞠了一个90度的躬，然后转身迅速地背起行囊溜走。

【刘山根、赵大闯、张扬跑出好远，才敢回头看看。

张扬：我日他妈，这城里的规矩咋恁多呀。

大闯：可不是嘛，亏得豆妹说情。要不，还不知要罚多少钱呢。

豆妹(气喘吁吁地)：瞅瞅你们的德性，一副土不啦唧的样，让人一看见就知道是个农民。

山根：哦，就你好，出来不到一天就看不起农民了。

豆妹：去、去，懒得理你。（转对大闯、张扬等人）我给你们说，这猫有猫道，狗有狗路。在城市，机动车、非机动车、行人是分开走的。路口如虎口，不遵守交通规则，胡走乱闯是非常危险的···贩? 张扬：城里这么多规矩，咱们一时半刻也弄不懂，我还惦记着我的行李呢。大混是个大可睡，让他看行李我不放心。小偷要是把咱们的行李偷跑了，那可不是玩的，我看咱们不如回候车室。

大闯：走，回去。

21火车站候车室内日

【大混、刘黑狗坐在行李上睡着了。

【一个小偷在人群中左顾右盼，看到睡着了的大混和刘黑狗，挤了过来。

【小偷端详大混和黑狗，大混、刘黑狗熟睡的样子。

小偷：大哥，你们去哪里打工？

【然而大混、刘黑狗根本没有听见。

【小偷看有机可乘，悄悄跳过大混和刘黑狗，在大闯他们的行李堆旁蹲下，手伸向了行李。

22火车站广场外日

【火车站广场上，人山人海，但十有八九是外出打工人员。

【一群人围着说着什么，有的离开，有的围上去。

【刘山根、赵大闯、张扬和豆妹背着行囊走过来。

【一名黑中介模样的线人看到他们进来，赶忙迎了上来。

黑中介线人：大哥，大姐你们好，是出去打工的吧。

【张扬、大闯、山根和豆妹迟疑地点点头。

黑中介线人（夸张地）：实际上你们用不着跑那么远去打工，既花路费又挣不了多少钱。我是砖窑场的工作人员，现在急招一批工人。我们那里包吃包住，机械化，活又不累，还能挣到钱。一个月管你们挣到一千八百八。你们就是跑到南方也挣不到这么多钱。你们想想看。

【从旁边又过来两名男子，帮助搭腔。

那两名男子：那个地儿确实不错，听说一天一顿肉菜，包吃包住哩，咱们一起去吧。

【黑中介线人悄悄地在观察张扬他们。

【张扬这时有点心动。

【黑中介线人看准了他的心思，赶忙把他拉到一边。

黑中介线人：大哥，我们那里离家近，而且条件又好，保准你能挣到钱。我是看到你条件好，觉悟高，才和你私下这样说。一般的人，我们那里还不收哪。这是个机会，你要好好把握。

【张扬走到大闯、山根、豆妹的跟前。

张扬：大闯、山根、豆妹，你们是去南方打工呢，还是去窑场？

赵大闯：我们出来时都说好的要去临港。我是想去临港打工，不想留下来。

【刘山根看了一眼豆妹。

豆妹：我去临港，别的地方儿我不去。

山根（也随声咐和）：我去临港，我跟老婆在一起。

大闯（对张扬）：扬哥，你呢。

张扬（犹豫着）：我主要是惦记还在月子里的彩凤，我要是在这里了，还能常回家看看，去临港几千里路，来往着不方便。

张扬：（最后张扬下定决心似的）我就去砖窑场吧。

大闯（过来拍拍张扬的肩膀）：你说的也在理，你要是真想留下来，我们也不拦你，你要多保重吧。走，我们帮你拿行李。还有，我把去临港的路费还给你，回头我把车票转让出去。

【大闯拿出钱递给张扬，张扬接过，几个人向候车室走去。

23候车室内日

【大混、刘黑狗面前各站着一个人，还有两个人背对行李，向一边张望。而熟睡中的刘黑狗、大混丝毫未曾感觉。

【小偷已将大闯等人的行李翻得一片狼藉，仍在找钱。

【回到候车室的张扬首先看到这一幕，他碰了一下大闯。

张扬：（小声地）大闯，你看。

【大闯、山根、豆妹都看到这种情景。大闯等人一边喊一边往行李处挤。

大闯：抓小偷哇－－

【小偷听到喊声，一愣，马上回过神来，欲逃。

【喊声也惊醒了大混和刘黑狗，他们很快明白过来，欲抓小偷，但被站在面前的人拉着。他们显然是小偷的同伙。

【大闯等人也被小偷的同伙阻拦。

【小偷则乘机溜走，混入熙熙攘攘的人群。

【小偷跑了，小偷的同伙也散了。

【大闯指责着大混、刘黑狗。

大闯：看看，看看，你们咋看的？

【大混、刘黑狗很不好意思。

豆妹：快看看，丢东西了没有。

【众人一边整理行李，一边清点东西，但发现并没有丢东西。

张扬：所幸没往包里放钱。

大闯：有惊无险，这是个教训，以后大家一定要小心。

24火车站广场外日

【大闯、山根、豆妹送张扬从候车室出来。

【黑中介线人从山根手中接过张扬的行李。

【张扬同大闯等人告别。

大闯：张扬哥，你到窑场试试，不行了到临港去找我们。

张扬：中啊。

【他们握手告别。

【黑中介线人背着张扬的行李径直走到一个大面包车前，车前的人马上把张扬的行李放到车上。已有十多个打工模样的人坐在车上。

【黑中介线人和车前另外两个男子在嘀咕着。

黑中介线人（走到张扬面前）：大哥，我和场领导说好了，领导同意招收你为窑场的工人，你就上车吧！

【张扬毫不怀疑地登上了大面包车，然后面包车驶出车站广场。

25验票口通道内日

【赵大闯、刘山根、豆妹排队验票，顺利通过验票口，向火车站台走去。

【火车缓缓到站，赵大闯、刘山根、豆妹和候车的人们一拥而上。一时间，车窗外花花绿绿的蛇皮行李袋乱甩，有人从窗口爬进车里。

【赵大闯、山根、豆妹找到座位坐好。

【站台上，工作人员舞动着手中的红绿旗子。

【火车徐徐启动，转动的轮子。

26公路上外日

【面包车在公路上行驶，车上的人昏昏欲睡，张扬睁开了眼。

张扬：不是说很近吗？咋走了一天还没有到？

线人：快了，很快就到。

【面包车拐向一条土路，在土路上行驶。

【面包车颠簸着来到一个四面环山的地方。在窑场的下面有一条被污染的河流。

27窑场外日

【黑砖窑场四面环山，四周是围墙。大门口拴着一只大狼狗，另一只狼狗在围墙的值班室前。

【大门远处，是停在那里的两辆大面包车。

【大门外，放有两摞码好的砖，砖上边有根扁担。

【一群人排成队，张扬也在其中。

【有两名场方人员在指挥。

【每个人都要去挑那两摞砖头。

【挑得起来的被指站在一边，挑不起来的站在另一边。

【张扬也去挑，担子很重，但张扬挑起来了，去与挑起来的人站在一起。

【所有的人都拭挑完了，只有

四、五个没挑起来。

裴得光：（对线人）这几个不行，拉走。

线人：一会儿就拉走。

裴得光：（对这边一对人）进门。

把门的人：你们都把身份证掏出来，我们要给你们办理暂住证。你们要是不把身份证交出来，不办理暂住证，公安会经常来查的。还有，钱也掏出来，替你们保管，你们放住光丢。

【进门一个人，交一张身份证，交钱，门口有人记账，按身份证记。进门时，张扬一只手插进口袋犹豫着。看到张扬犹豫，这个人一把从张扬口袋里掏出身份证，掏出口袋的钱，骂骂咧咧的推着张扬进门。

【进门以后，两个像小头目的人把他们领到工棚宿舍里。

28窑场一间办公室内日

【裴得光在向线人付钱。

裴得光：（递过一沓钱）25人，一人五百，一共一万二千五，你数数。

线人：（收起钱）不用数，还要不要？

裴得光：要，有人请往这里送了。

线人：三条腿的蛤蟆难找，两条腿的人多的是。

裴得光：给你说多少遍了，你记得，再找人先测一下智力测验，聪明的不要！

线人：你想，聪明的他能上当吗？来的全是笨蛋！

裴得光：笨蛋最好，只要有力气就行。别再弄那些不能干活的吃财货。

线人：我也不想找吃财呀，我还得赔路费。

裴得光：再领人招呼着点。

线人：放心吧，没事。

29工棚宿舍内日

【工棚宿舍内，阴暗、潮湿。

【用砖和泥做成的地铺靠近北墙根一字排开，地铺上凌乱不堪，人一进来蚊子和苍蝇乱飞。

小头目甲说：你们整理一下，然后上工地开始干活。

民工甲（对小头目）：这哪是人住的地方呀？

小头目甲（恶狠狠地）：少啰嗦，赶快收拾。

【张扬回想起大面包车走了那么长时间和刚才没收身份证、收钱的情景，以及目前的处境，已经知道上当受骗了。

【张扬看到即将走出门的两个头目，赶忙走了上去。

张扬：同志，我…贩? 两个小头目（疑惑地转过身）：什么事？

张扬：我不想在这干了，请你们把身份证还给我，我要回去。

小头目甲：你想得倒美！想离开这儿就掏钱！不掏钱就别他妈的走出去。

张扬（疑惑地）：什么钱？

小头目乙：离开这儿就得掏20xx元钱。你不知道是吗？我就给你说说？

张扬：我又没有欠你们的钱。凭什么要我给你们钱。

小头目甲：你是没欠，但别人已经从我们这里把钱拿走了。

【张扬想起在火车站的情景，似乎明白了。

小头目甲：没有钱就别想走！老老实实地给老子干活。要不，你就是欠揍。

【两个小头目恶狠狠地瞪了张扬一眼，然后走了出去。

30窑场外黎明

【裴得光牵着一只狼狗从办公区跑到民工宿舍区，开始吹哨。狼狗呜叫。

【听到哨子声和狗吠声，民工们边穿衣边从宿舍里跑出来。张扬也在民工中间。

裴得光：站队，站队，站成三排。

【三四十个民工们在宿舍前站成了三排。裴得光开始训话。 现在我开始分工，第一排，码坯；第二排，砖机房干活；第三排，窑洞里码坯，出窑。一个月轮换一次，啥活都干干。这不跟社会上一样，不罚款，谁偷懒，出工不出力，干活速度慢，惩罚的办法就是打。我丑话说到前头，到时候，谁要是挨打了，可别怨我事先没打招呼！就这，我讲完了，大家洗脸、吃饭。

【裴得光牵狗走，民工散去。

31原野外日

【火车在初春的原野上呼啸而过，过桥梁、穿山洞，汽笛声声。

【天空中没有一丝云彩，纵横交错的田野在初春的阳光下肃穆和安详。

32野外夜

【火车在夜幕中继续奔驰。

【透过夜幕，火车的窗口处闪着灯光。

33车厢内夜

【大多数的旅客都已靠在座位上睡觉，只听见火车轮子与铁轨的撞击声。时而有列车员推着食品车在走廊里走动，个别旅客在买副食。

[赵大闯、豆妹打着呵欠也靠在座位的背上。

【刘山根看到列车员推着食品车过来，就站起来。

山根：矿泉水多少钱一瓶？

列车员：二块五一瓶。

山根（嘟嚷着）：一瓶水都恁贵。

【列车员看了他一眼，继续推着食品车往前走。

【刘山根从行李包内掏出一个茶缸，往走廊的一边走去。

34洗手间内夜

【刘山根打开水龙头，用茶缸接水，然后举起茶缸一饮而尽。

【刘山根连续喝了

三、四茶缸的水，并打了一个嗝。

【刘山根又接了一茶缸水，从洗手间走出

35车厢内夜

【刘山根小心翼翼地端着茶缸走回到座位。

【刘山根（拍了拍大闯和豆妹）：你们也喝点水吧，车上的矿泉水太贵，我到洗手的地方接了点水。

豆妹（带着困意）：火车上有热水啊，喝这水要生病的，我不喝。

大闯（起身）：我去看看。

【赵大闯说完带着茶缸找茶炉去了。

【过了一会儿，赵大闯从走廊一边走来。

大闯：有茶，火车上的列车员说了，茶水是免费供应的。

36车厢内夜

【夜深了，火车轮子与铁轨的撞击声在车厢内非常响亮。

【车厢内的旅客都在入睡。

【赵大闯、刘山根、豆妹或靠在座位背上，或趴在茶几上入睡。

【这时，山根直起身了，揉了揉眼，急忙向走廊的尽头走去。

【刘山根在着急地到处找着厕所，却一直找不到。

【刘山根发现了车厢连接处的一个角落，急急忙忙地要小便。

【一名女列车员在巡视，突然她发现了山根。

女列车员：你在干啥？

山根（脸红起来）：我，我要解手。

【女列车员一下子也红了脸。

女列车员（哭笑不得地并严肃地对山根）：你这人怎么能这样呢。这是在火车上，不是在你家里，随地小便，像话吗？

山根（不好意思起来）：我……我……。

女列车员（继续说）：火车上有厕所，（用手指了一下厕所）你可以到那里去，这么大的人了要注意影响。我要是再看到你随地小便，按照规定对你进行罚款。

【女列车员说完离去的背影。

【刘山根看到女列车员离开，急忙向刚才女列车员手指的方向跑去。

37临港火车站外晨

【火车站广场上人潮如涌，满是背着大包小包的民工和步履匆匆的旅客。

【赵大闯等人背着行李随着人流走出站台口，来到站前广场。

大混：大闯，我们要到张中原的工地去干，你们呢？

大闯：（与山根对看一眼）你们去吧，我们不去。

豆妹：（问大闯）咱们为什么不去？

山根：说不去就不去，出来时就商量好的。

豆妹：不去我们干什么？

大闯：另找工作。咱们自己找。

大混：你们不去，我们可走了。（喊）到张中原工地的跟我走。

【刘黑狗等不少人跟大混走了。

【大闯、山根、豆妹三人向另一方向走去。

38临港外晨

【曙光初现的临港市

【高楼林立，道路如织、穿梭的人流都沐浴在温暖的晨光里。

【红绿灯下，等待着的机动车的长龙。

【立交桥上、桥下穿行的车流像工厂内传送带一样不停运转着。

39临港街道外日

【面对临港一幢幢高楼大厦，赵大闯、刘山根、冯豆妹新奇、兴奋，睁大眼，惊讶地张着嘴。

【赵大闯看着幢幢高楼和满街的汽车。

大闯（感慨地）：日他娘，这比咱南阳还要气派几十倍，楼还高、还多，墙上连瓷砖也不贴啦，贴玻璃！张中原那房子跟这些一比，算球！

山根：可不嘛！你看，你看，（在指着一栋高楼）那栋楼又高又漂亮。这么高的楼是咋盖起来的，人们上这么高的楼累不累呀。

豆妹（对山根）：看你那眼，瞪得跟橡子样，一看就知道是山里人！快走、快走，楼里有电梯，到时候有你们看的。

山根：俺本来就是山里人嘛！

豆妹：犟嘴！再犟嘴一耳光把你煽到林趴里！快走，找工作去。

40街道上外日

【赵大闯、刘山根、豆妹东张西望地游荡着，漫无目的。

【看到不远处的左边是一家工厂的大门。

【赵大闯、山根和豆妹试图在一辆机动车的前面穿越马路，换来了车内开车人的骂声，他们好象没有听见，继续向前匆匆走着。

41工厂大门外日

【大门口悬挂着某电子厂的牌子，工人们在出出进进。大门口站着两个保安。

【赵大闯、刘山根和豆妹向工厂的大门口走去。

【赵大闯、刘山根和豆妹把行李放到门口的地上。豆妹留下来看管行李。

【赵大闯、山根向门口走去。

42工厂门口外日

【赵大闯、刘山根走近门口，保安上下打量着他们。

大闯：师傅，这里招人吗？

保安：工厂早已招满人了，你们来晚了，到别处看看吧！

山根（不甘心地）：你们能不能给老板说说，让我们进厂吧！

保安：这不行，人招满了，就不会再要了。你们还是到别处试试吧。

【嘟嘟传来汽车的喇叭声，保安丢下他们，赶忙去开大门。

【赵大闯、刘山根垂头丧气地回到豆妹跟前。

豆妹：咋样？招人吗？

【赵大闯、刘山根摇了摇头，又背起了行李。

43街道外日

【赵大闯、刘山根和豆妹在无精打采地走着。

大闯：中午还没吃东西，饿得快走不动了。（对山根和豆妹）我们先吃点饭吧！吃过饭再继续找。

刘山根和豆妹表示：好、好，就是饿了。

【赵大闯、刘山根和豆妹向前走去。一处方城烩面饭馆。

44小饭馆内日

【赵大闯、刘山根、豆妹选择了一个靠窗的位子坐下。

饭馆服务员（过来）：你们吃点什么？

【刘山根向赵大闯、豆妹征求意见。

大闯（对服务员）：有烩面吗？我们想吃烩面。到这能吃上烩面，怪美哩！

服务员说：有。

大闯：那就来三碗烩面和三个蒸馍。

【服务员给他们三个添上茶水，退去。

服务员：没有烩面，只有米线，没有馍，有米，吃吗？

豆妹：吃，不吃饿得慌呀！

山根（叹着气）：我们跑了那么多的工厂，都说招满了，你们说可该咋办哪？

豆妹（不耐烦地对山根）：就你爱叹气，吃过饭我们再找找看。

大闯：是啊，我们再找找看，我都不信找不着我们干的活。

【相邻座位两个也是打工模样的年轻人，转过身。

打工仔操着四川口音（对大闯、山根、豆妹）：你们来得不是时候，像这时候各个工厂人都已经招满了，根本就找不到工作。

【赵大闯、刘山根和豆妹点点头。

两个四川打工仔（热心地）：不过，你们可以到劳务市场去碰碰运气，那里说不定还能找到工作。

大闯：劳务市场？

四川打工仔：对，那里有好多工厂在那里招人，你们可以去试试。

大闯：谢谢你们。你们要是不说，我们还真不知道有这地方。

四川打工仔：不用谢，都是出来打工的，应该帮忙的。

【这时，服务员把他们要的米线端了过来。

大闯（对刘山根、豆妹）：咱们快点吃，吃过饭就去劳务市场。

45街道外日

【太阳已经西斜，空气中些许凉意。

【赵大闯、刘山根、豆妹在街道上急匆匆地向前走着，在寻找着那两个四川打工仔说的劳务市场。

【劳务市场几个大字闪入眼帘，他们走到门口，将要进入，保安将他们拦着。

保安：下班了，明天来吧！

【赵大闯、刘山根、豆妹顿时像泄了气一样坐了下来。

46街道外黄昏

【城市开始华灯初上，流光溢彩，射灯转动。

【赵大闯、刘山根、豆妹困乏的样子，在灰心地叹气。

【赵大闯、刘山根和豆妹来到一家闪着霓红灯的旅馆。

47旅馆内夜

【赵大闯、刘山根、豆妹在旅客的服务总台前。

大闯：同志，请问你们这里住一晚上多少钱。

【服务员正在写着什么，头也没有抬。

服务员：标准间288元，豪华间588元。

大闯：有没有便宜点的？

服务员：（上下打量他们）你们住不起，走吧。

山根和豆妹：走吧，真住不起，我们上别处看看。

【赵大闯、刘山根和豆妹走出旅馆。

48街道外夜

【赵大闯、刘山根和豆妹沿街问了几家旅馆，房间的价格都很高，他们只得在大街上游荡着。

【前面的立交桥在闪烁的城市灯光映照下显得壮观而威武，上面和下面的机动车在穿梭着。

大闯：今天晚上我们就住在大桥下面吧，凑凑和和一夜都过去了。

山根（像是在询问豆妹）：我们就住大桥下？

豆妹（不情愿地）：那就将就一晚上吧，谁让我们都是穷人呢。唉，没钱的日子不好过啊。

【赵大闯、刘山根和豆妹来到天桥下，开始把背的行李放下，打开从老家拿来的手工薄被子，手工织的被单子，开始铺地铺。

49疙瘩岭外夜

【寂静的山村，偶尔传来狗吠声。

【村委会里，老更、九菊、马会计、王副主任在开会。

王副主任：这下子好，青壮年几乎全走了。村子里一下子变得冷冷静静的，一点朝气都没有了。

马会计：剩下的不是老的就是小的，今后这村里的工作咋开展呢？

老更：不把青壮年送出去打工怎么办？都守着二亩三分地，就是金地、银地，能用了这么多人种吗？

王副主任：村上全是老弱病残，出个啥事怎么办？

马会计：就是，他们各自挣钱去了，留下烂摊子谁收拾？

老更：要我们村干部干什么？要30多名党员干什么？村支部、村委会是农村基层的战斗堡垒，我们要切实负起责任，积极工作，解除外出打工人员的后顾之忧。

王副主任：他们外出打工挣钱自己花，要我们替他们管家，这不公平！

马会计：就是。

老更：少废话，谁让咱们是干部呢！现在咱们排查一下村里因外出打工而产生的帮扶对象，以便对这些户进行帮扶……

50疙瘩岭张奶家内夜

【彩凤抱着东东在屋里坐着，在逗东东玩。

彩凤：宝贝，笑一个，笑一个。

【东东在看着彩凤微笑。

彩凤：宝贝，等你爸爸挣钱回来，给咱们的东东买好看的衣服，好玩的玩具。乖，是不是啊。

【英子、小闯从外面走进张奶家的正间。

彩凤：英子、小闯，你们来和东东玩啦。

英子、小闯：嗯

彩凤：你们吃过晚饭了吗？

英子、小闯：吃过了。

【英子、小闯围坐在彩凤的身边，彩凤继续逗着东东。英子、小闯很羡慕地看着东东。

彩凤（看了英子一眼）：是不是想妈妈啦。

【英子点点头。

彩凤（安慰）：他们都挣钱去了，等挣着钱就回来了，买好东西哩。

【英子、小闯似懂非懂地点头。

51临港天桥下外夜

【临港的夜晚，绚丽多彩的立交桥下却是另一番情景。

【赵大闯、刘山根和豆妹躺在天桥下铺设的地铺上不停地拍打着蚊子。

山根（嘟嚷着）：还不到夏天，临港的蚊子咋恁多呀！

大闯（坐了起来）：咱们唱唱歌，唱唱戏，消磨消磨这难熬的夜晚吧！

【刘山根和豆妹也坐了起来。

大闯：豆妹，你唱段戏打发打发时光吧！

【豆妹推辞着。

大闯（像是哀求似的）：好豆妹，你就唱一段吧！

豆妹（看推辞不过）：就唱一段豫剧《朝阳沟》选段吧！

大闯（高兴地）：好哇！

豆妹（唱道）：咱两个在学校，整整三年，相处之中，无话不谈……

大闯（提议道）：豆妹，你自己编自己唱个戏吧。

豆妹：好吧，我就来一段，用咱家乡的调子唱。

豆妹：（唱道）抛下爹和娘，背井离家乡；撇下儿和女，梦想发财去；千里去打工，希望在心中；啃干粮喝冷水，找活儿跑断腿；宾馆住不起，桥下打地铺；蚊子咬咱咱不怕，心里着急没办法……

【冯豆妹唱音伤感并开始哽咽着。刘山根声音低沉。

赵大闯（大声唱着）：天当被子地当床，四面来风真豪爽，蚊叮虫咬算个球，再咬老子日他娘……

【赵大闯、刘山根和豆妹的唱声引来了巡警。

52天桥下外夜

【巡警骑着闪着红灯的摩托车，来到他们跟前。

一巡警（指着他们）：你们的身份证拿出来。

【赵大闯、刘山根和豆妹急忙往外掏身份证，递给巡警。

【巡警借着灯光查验身份证。身份证查验后递给赵大闯、刘山根、豆妹。

巡警：你们不要再唱了，深更半夜的影响别人休息，再唱把你们送到收容所去。

【巡警说完，他们骑着摩托车离去。

大闯：咋睡呀。

山根：睡啥呀睡，钱都快花完了，工作还没个着落，能睡着吗？

豆妹：没想到城里找工作也这么难！

山根：都怪你，不出来打工不能活似的。

大闯：埋怨啥埋怨，工作会有的。

山根：明天再找不到工作，就得喝西北风！

豆妹：愁人啊，哎……

53都市晨景

【太阳从地平线上跃起，车流、人流。

54街道外日

【赵大闯、刘山根、豆妹依然忙着寻找工作的背影。而他们仍然四处碰壁。

【赵大闯、刘山根和豆妹坐在街道的台阶上连声叹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