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上园丁

水上园丁

（广播剧）

人 物 表

沈克华 水上小学教师，4 0岁。

沈 妻 沈克华的爱人，5 8岁。孙 猛 学生， 1 1岁。

张 勇 学生， 1 1岁。

张勇爸 学生家长。

小 明 学生，10岁。

兰 兰 学生，10岁。

【解说 】 时代发展到今天，在城市乡村，人们见到的学校，有的是漂亮的楼房，有的是宽敞的平房、瓦房。教室有明亮的窗户，宽宽的走廊，校园里栽花种树，大大的操场周围，是长长的跑道；高高的秋千架旁，是跳高跳远的沙坑，是一排排高低杠、单双杠；还有平展展的足球场、篮球场……这样的校园多美啊!在这样的学校里教书、学习的教师和同学们是多么幸福啊!可是朋友，说来你也许不会相信，在我们的身边，还有这样的学校：它只是一条旧船，整日漂荡在漫漫的湖水之上……

[效果音响：船桨划水的哗哗声；孩子们欢快的叫喊声：“上学去喽!新老师来了!”“在哪儿啊?” ，“站船里头往外戽水的不是!”“呀，是个男老师!”“男老师比女老师好!男老师能多呆几天!”“说不准明天他就不来了!”“不来了他还戽水干吗呀?”

老师 同学们!快来帮忙吧!你叫什么名字?

张勇 老师你好!我叫张勇!你就是沈老师吧?

老师 对呀!你怎么知道我姓沈?

张勇 听我爸爸说的!

李红 老师，听说你是自愿来这水上小学教书的?

老师 是呀!是自愿的，你叫什么名字?

张勇 她叫李红!

李红 就你知道!

老师 这一位呢?

李红 他叫孙猛。

张勇 老师!你歇一回儿，我来吧!

老师 好的!

[效果音响：哗哗的戽水声。

李红 孙猛，我们把桌子擦擦摆正了。

孙猛 好的!

[效果音响：擦桌凳排放声音。

老师 你们这学校停课多长时间了?

李红 停了快一个月了！老师，你瞧，这船舱里漏的水都沤臭了!

张勇 老师都嫌这儿不像个课堂，来了教不了几天，就走了!

孙猛 离岸上太远了，船又破，老师拿钱又少，叫我在这救，我也教不下去。

李红 沈老师，你怎么就愿意来了呢?

张勇 是教委调你来的?

孙猛 能给你多少钱一月?

李红 老师，你以后走不走?

老师 来了就来了，大家不要多问了；反正这儿有学生，就得有人来上课!

李红 啊呀妈呀!吓死我了!老鼠!

张勇 哪里哪里?

孙猛 在这儿在这儿！跑沈老师脚下啦!

[效果音响：“嘭嗵”两声，老鼠“吱”了一声。

[孩子们叫喊：“打死了！打死了!” “沈老师手真准啊广！” “真大啊!”“上次咬我煎饼的就是它!”

老师 同学们，大家把各人的小船拴牢靠了！都到教室来吧!掏点废纸蘸水把两边的玻璃擦一擦，过一会儿我点名上课啦!

[效果音响：孩子们系船、上大船、掏纸蘸水擦玻璃声。

老师 现在我点名啦！张勇！

张勇 到!

师 李红！

李红 到！

老师 孙猛!

孙猛 到!

解说 在一阵清脆的铃声中，水上小学又恢复上课了。自愿来水上小学救课的老师名叫沈克华，40多岁。他是—位民办教师。有人说，沈老师，这水上小学不是人呆的地方，离岸上40多里路，冬天冻得要命，夏天虫叮蚊子咬，条件太差，连吃饭的地方都没有，工资待遇又低，好几个老师来到看一眼或者硬着头皮教不了几天，就走了，你怎么这样憨傻，来吃这个苦受这份罪?沈老师笑了一笑没有回答，因为他心里装着一个梦。清听广播剧：《水上园丁沈克华》。

[效果音响：一声雄鸡的啼叫，一阵橹棹拨水声。

老师 张大哥!你船上养只公鸡呀！

张勇爸 是啊沈老师!你起这么早!我家小勇没调皮吧?

老师 张勇是个好孩子！

张勇 沈老师，这是我爸逮的草鱼和青虾，给你补补身子!

老师 那可不行啊！要给，我得付钱呀！

张勇爸 付什么钱啊!这点心意你就收下吧!

解说 这儿的几十户渔民来自苏鲁两省的10多个县市。从他们迁居到这里，近30年的时间里，渔家子弟人人不识字，个个是文盲，当地政府创办水上小学后，只有沈老师是自愿来到船上，担当起教育培养渔家儿女的光荣任务的。渔民们和他们的孩子是多么感激这位土里土气却实实在在的沈老师啊！这是一个闷热的初夏的傍晚一一

[效果音响：一阵船棹击水声由远而的近。

张勇 沈老师沈老师！

老师 是张勇啊!

李红 沈老师，还有我!

老师 李红也来了！快上教室里来吧!

李红 我妈让我给你带几条嫩黄瓜来！

老师 这可不必啦!

张勇 几条黄瓜算什么呀！沈老师你也太客气啦!

李红 沈老师，你怎么还没挂蚊帐呀！

张勇 湖里蚊子出来得早，沈老师你早该挂蚊帐了!

李红 沈老师!你看你，才来一个多月，你比刚来时瘦多了!老是吃这干煎饼咸菜可不行呀！

老师 哪里哪里!张勇不是给我送鱼送虾来了么!你又给了黄瓜!

张勇 那算什么呀!沈老师。你把今天布置的作文和数学题再给我们讲讲吧!我们争取写好一点，参加市里的比赛去!

老师 行!我这就给你俩讲！

李红 沈老师，你的脸色怎么啦?

张勇 哎呀沈老师，你的手怎这么烫?让我试试你的额头，啊，沈老师，你头也滚烫!您这不是病了么?我们不要你讲了，走，我们摇船送你上乡里卫生院去!

老师 你们不要大惊小怪的啊!我没啥，回头吃两片扑热息痛擦擦澡睡一觉就好了!快把数学课本拿出来吧!

解说 这天晚上，沈教师硬撑着给两个学生讲了作文和数学后，高烧达40℃。这消息传遍了几十条渔船。渔民们连夜驾船把沈老师送到40多里外岸上的卫生院，可是，沈老师只挂了两天水，烧退之后，他让医生给开了点常用药，搭上一条顺路的船又赶水上学校来了。沈教师教的复式班，一个教室里，从一年级到四年级，每个年级的学生都有。这就要求沈老师对每一个年级的各科课程都熟悉。语文数学课虽说任务重，沈老师都不在话下；可这美术课、音乐课可就让他犯难了!不会就学，他边学边教，总算把这两门课也应付过去啦!最恼人的是体育课，没有操场，没有体育器材，没有篮球排球，他就带孩子们在船上做操，练原地跑步，到各自小船上划船比赛——

[音响效果：孩子们欢笑声、“加油”声、划水声。

老师 同学们!今天的划船比赛，男子组的孙猛同学得了第一名；张勇同学得了第二名。女子组的孙红同学第一，马艳同学第二。我们欢迎男女队冠亚军给我们合唱一首歌好不好?

学生齐 好啊！

孙红 沈老师，唱什么歌?

老师 孙猛同学，你看呢?

孙猛 就唱《让我们荡起双桨》吧！

张勇 好！我提议，让马艳同学指挥好不好?

学生齐 好！

[音响效果；师生们欢快的歌声，在湖面上久久地飘扬。歌声渐隐。

小明 沈老师！沈老师！

老师 是小明吗?不是放学了么?你怎么又回来了?

兰兰 他爸爸妈妈还有我们家捎信来说，今晚上鱼多，全都不回来了！

老师 鱼多好啊!多逮鱼多卖鱼，你们家发财，可要买大船了!来吧!来吧!今天你们俩就在我这一起品尝品尝家里才捎来的新煎饼！

小明 老师，真不好意思了！

老师 男子汉大丈夫，别说没出息的话!

兰兰 老师，我帮你烧开水吧!

老师 好的！小明，你帮我剥几棵葱，我再炒点辣椒!俗话说：能吃辣的能当家；咱们这儿的煎饼卷大葱卷辣椒，吃起来最过瘾了!

小明 沈老师，我喜欢吃生葱蘸酱蘸盐豆卷煎饼!

老师 行!给!你这就吃吧!洗手了吗?

小明 洗了！谢谢您，沈老师！

老师 别客气!

小明 老师!真好吃!(被辣得嗤嗤吸气声)

老师 这是冷开水，喝两口就不辣啦!

小明 谢谢沈老师!(师生吃饭声音渐隐)

解说 沈老师既是教学上的多面手，又是孩子们的饮事员、保育员。孩子们经常在船上吃住，沈老师给他们烧水做饭洗衣服，个别头疼脑热的还侍候他们服药，赢得了满载而归的渔民们啧啧的夸赞。上级领导多次来水上学校看望师生们，还为师生们带来了电视机、幻灯机、图书和其它教学仪器。有一天，湖上突然刮起了龙卷风——(效果音响，混播：狂风怒号，校船和系在它周转的几只小船撞击声音。学生们叫喊：“沈老师!我褂子给刮跑了！”“沈老师，我书包掉了”“沈老师!我的船没系牢靠！”“沈老师，我怕！”

老师 同学们!大家不要怕!大风很快就会过去，张勇，你把电视机用被单包起来抱住，李红，幻灯机就交给你了，孙猛，跟我来，看看哪个的船没系牢靠!

孙猛 沈老师!这船怎么移动啦?

老师 我也有这感觉！好像是向南移的!

孙猛 是刮北风吧?

老师 这会儿好像是北风！

孙猛 老师，那是铁锚被拔起来了!让我下去按住它!

老师 孙猛！你不能下，你太小，听命令，拉住拴在我腰里这根绳子，我下!

孙猛 沈老师!你有关节炎，还是我下去吧!

老师 听话！都抓紧了，我下去了！

孙猛 同学们，过来跟我一起抓住这根绳，沈老师下水按铁锚了!抓住啊!

[效果音响：孩子们齐声呼唤着。

解说 在铁锚被大风拔起，校船眼看就要被大风掀翻的千钧一发之际，多亏沈老师在水里死死地按住了铁锚……大风浪终于过去厂，孩子们和校船上的一切都安然无恙，可沈老师却因为又累又冷，风灌水呛，导致肺部出血，被第二次送进了医院。醒来之后，才发现自己躺在泣不成声、满脸泪痕的妻子的怀中。

老师 是你啊!放手让我躺下，这么大岁数了，多不好意思。

沈妻 谢天谢地!你可把俺吓死了!

老师 我怎么了?

沈妻 你高烧不止，昏睡一天半了!

老师 我这不好了吗。

沈妻 你好了!你好哪去了?从前在村上教，早早晚晚星期放假还能顾家，现在好了，家里地荒了，猪瘦子，孩子学习成绩下降了，俺蚂又疼你又气你又骂你，她几次生病你都不在身旁，你还有嘴说你好了!

老师 你快别说了!我知错了还不行?

沈妻 你那水上学校的老师不兴换换?

老师 那不能换！

沈妻 为什么别的学校都能调动?还有人都调到县城去了!

老师 人家调动，有的是工作需要，有的是夫妻两地分居，调回去照顾家庭，你说我调上城里去干什么?再说了，我还是个民办……

沈妻 谁让你调上城里去了?俺是想让你回俺村里去，早早晚晚都回家，俺心里也踏实。

老师 那我这船上的孩子交给谁?

沈妻 交给领导呀!

老师 瞎说!领导有领导的事；这事交给我了，我就得教好这些孩子!

沈妻 不跟你争了，快喝点汤吧!都热了三四遍了!(哭泣声)

老师 你看你吧!这么大人还哭鼻子！好，我喝我喝我领情不好吗?我这就向你检讨，我愧对父母，愧对孩子，尤其是愧对孩子妈，我给你赔礼可中了吧?

沈妻 (破涕为笑)你啊!教书教得油嘴滑舌了！还有好事没告诉你呢!

老师 什么好事?

沈妻 你看，这些奶粉、苹果、香蕉、罐头都是乡里领导教师们还有学生家长买的。

老师 你看你看，你让他们破费买这么多的东西干什么?

沈妻 我看是你让他们买的!我不要，他们偏要放在这儿嘛。

老师 就这好事?

沈妻 哪是这，这还有个通知呢!

老师 快给我看看！八成暑假又有教研活动吧!这回我管怎么也得去参加，提高提高自己。

沈妻 给你!

老师 啊!是让我去北京领奖的啊！

沈妻 真的啊!

老师 这还能有假！

沈妻 是什么奖啊?

老师 是曾宪梓教育奖励基金会颁的奖！

沈妻 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老师 去开会、发证书、发奖金！

沈妻 发证书发证书，你得的证书还少吗?能管咳嗽能管喘?发点奖金还不错!

老师 你这样说就不对了!证书是上级给我的荣誉；奖金是对我工作的支持，发来了，我得多买点书，多买点教具；还有几个学生交不起学杂费……

沈妻 那家里的你就不管啦!

老师 谁知道能发多少呢?

沈妻 你呀!给你磨盘顶不嫌沉重，给你猪尿泡顶不嫌轻松，我当给什么狗头金呢!教吧!干吧!就在你那破船上干吧!这个家你也别要了！

老师 说憨话，管什么都不要也不能不要家呀!这样吧!我给你唱个《十五的月亮》吧!

沈妻 你就别出洋相了！护士一会来打针不笑你！

老师 笑什么呀!歌词我给你改了!你听着，(唱)

十五的月亮，

照在我家也照在小船，

静静的夜晚你也思念我也思念。

你守在孩子的书桌前，

我在那骆马湖上去上班；

你在责任田里吃苦，

我在修改教案；

啊，获奖证书有你的一半也有我的一半，

家长学生把我夸奖也把你来称赞！

沈妻 快喝汤把！（歌声止）

解说 沈克华老师凭着对渔家子女的一颗真诚爱心，凭着对党的教育事业的一份赤城，像铁锚一样深深扎根在骆马湖中，默默地奉献，顽强地拼搏。1995年，经过全乡统考，水上小学的孩子们都以优异的成绩升了学，水上人家适龄儿童升学率和巩固率全都达到百分之百，沈老师还在捕捞淡季利用晚上时间为渔民们办起了扫盲班，使青壮年渔民全都脱了盲。1996年，经江苏省教委批准，沈克华老师参评全国曾宪梓教育奖励基金，荣获一等奖，奖金3万元。沈老师从北京领奖回来那天。连市里的领导都到车站去迎接他。沈老师说，他要为渔家子女教一辈子书，他希望渔家子女个个都考上高中、大学！刚才大家听到的是广播剧《水上园丁沈克华》，编剧：杨增强；导演：杨树；剧中人物：沈老师由马评扮演，张勇由朱南扮演，李红由陆黎扮演，孙猛由张力戈扮演，小明由张伟扮演，懒懒由姜曼扮演，解说：刘洋；录音合成：马评。再见！

——写于1998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