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劳而获

时间：现代

地点：城市某个街口某个角落

人物：甲——一个二十多岁的女青年。

乙——甲的男朋友，警察。

丙——一个老头，游荡城市的乞丐。

甲：（上场，看表，抱怨）又迟到，真讨厌，我都故意晚来了十分钟，现在还是没个人影儿！哎，如今啊，像我这样的人可不多了，有谁听说过约会还有女孩儿等男孩儿的道理？！ （学乙的样子、口气）哎呀，我工作忙嘛……（变回自己）什么工作忙工作忙，没你那些人都活不下去了？我看啊，我就是太善良、太厚道，让某些人钻了空子！（气头上，发现一边注视自己的丙）看什么看？难道不是吗？

丙：姑娘，你不说啊我都瞧得出来，你是个好人，你善良、厚道，现在没多少人像你这样了。

甲：就是嘛。（忽然发觉自己在和一个陌生人说话）咦，你怎么瞧出来的？你干吗的？你干吗和我说话？

丙：（很无辜的）是你和我说话在先啊，你问我（学甲）“难道不是吗？”。

甲：哦。

丙：不过我说的的的确确都是实话。姑娘啊，我真觉得你是个好人！

甲：嗨，哪里。（故作谦虚状）

丙：（情绪激动的）所以你一定要帮帮我！（扑通跪下）

甲：（见到这样的阵势有点慌）哎呀，你这是做什么呀，使不得使不得！快起来。（拉丙起来）

丙：姑娘啊，不瞒你说，我大老远打乡下来，到城里是想找一个失散的亲人，可是，谁知道，结果……（哽咽）

甲：没找到？

丙：不，找到了。

甲：找到了那你怎么还……

丙：（万分悲痛的）又失散了啊！

甲：啊？这，这什么搞的？

丙：（没理会甲，悲伤的诉说）我现在身无分文，流落街头，饥寒交迫，老眼昏花，气若游丝，四肢不勤，五谷不分……

甲：你到底要说什么？

丙：（收敛了一些感情，望着甲）我想说的是，这位好心的姑娘，你可不可以给我两块钱，让我买几个饼充充饥？

甲：哦，原来是个要饭的。刚才你说的都是真的？

丙：什么？你还怀疑我不成？哼，我不要了，老汉我这辈子什么苦都能吃，什么罪都能忍，就是受不得这种委屈！我说的不是真的难道还是诌出来的？哎，现在这年头啊，人与人之间最缺乏的就是关爱和信任。（转身欲走）

甲：等等！（觉得有些过意不去）谁怀疑你了？你可再别说这样的话了啊，我又不是没有同情心的人。（翻出钱夹）正好有两块钱。

丙：（忙不迭地去接）谢谢姑娘，谢谢，你真是个好人！

甲：（正欲把钱放到丙手上，忽然发现不远处有个小吃店）咦，那边不是有个小吃店吗？算了，我索性好人做到底，省得你再说什么缺乏关爱和信任，老爷爷，我过去给你买饼。

丙：啊？什么？你买给我？姑娘，算了，你给钱我自己去买就好了。

甲：哎呀，不就在那边吗？你刚刚说你饥寒交迫、气若游丝什么的，我去买好了，才几步路，一会儿我就给你把饼拿过来。

丙：（拦住甲）别，你别去，你给钱，就可以了。

甲：你刚刚不是说想吃东西么？

丙：（心虚）呃，是啊，不过呢，我觉得吧，（忽然灵机一动）我觉得那一家店的饼味道不好，我不要吃那里的！

甲：（有点生气）喂，你不就是个死要饭的，还挑三拣四……

丙：（一脸严肃）姑娘，你可以说我是个要饭的，但拜托你去掉前面那个“死”字好不好？

甲：（也觉得自己失了口）好好好，钱你拿去，买你喜欢吃的吧。

丙：谢谢，谢谢好人！（仍站在原地）

甲：你怎么不走啊？

丙：（吃力地笑）姑娘啊，你看我这么大岁数了，腿脚也不灵便了，我走不动啦，我想搭车，行吗？

甲：可是我没有车啊。

丙：现在要碰到你这样的好人真是难啊，你就好人做到底，再给点车钱我吧。

甲：（看看丙）好象也是蛮可怜的。（翻开钱夹）可是，我没零钱了啊，你看。（把打开的钱夹给丙看）

丙：这样啊？（看甲的钱夹）咦，这里不是有一张十块的钱吗？

甲：什么？给你十块钱？搭车？

丙：“太可惜”啊。

甲：就是嘛，太可惜了。

丙：不，我说的是出租车。

甲：哦，taxi啊？！你，那你要上哪儿去呢？

丙：火车站。

甲：回家是吧？

丙：是啊。

甲：那你是不是还要向我要买火车票的钱呢？

丙：（作惊奇状）啊？这你都知道了？哎呀，我说姑娘啊，你可不是一般的好人，你一定是仙女下凡。

甲：天哪，我都成普渡众生的观世音菩萨了！我也没这些义务啊。

丙：你怎么可以见死不救呢？

甲：你也别冤枉人啊！我有见死不救吗？

丙：（让步）要不这样吧，你把买火车票的钱给我就可以了。

甲：那你自己怎么去火车站呢？

丙：想办法吧，运气好的话也许会遇见一个和你一样的好人。

甲：不行，两害相权取其轻，我还是让他搭个的赶快走了拉倒，让另外的好人给他买火车票去。（把十块钱给丙）我只能给你十块钱，火车票你再想办法吧。

丙：（叹气）哎，不过我还是要感谢你，谢谢。（转身下）

甲：真是的，我也只能做到这份上了啊，每个人都跟我这么要我怎么受得了，我又不是李嘉诚。（看看表）哎呀，哪有等这么久的道理？哼，我说嘛，我就是太善良，人善被人欺！等会儿你来了，我一定要给你点颜色看看！老虎不发威，当我是病猫？！

乙：（上场，轻轻的） 嗨，亲爱的！

甲：（转身，出人意料的温柔）亲亲darling，你怎么这么坏，又让人家等好久！

乙：对不起对不起，我工作忙嘛，是我不好。你看我今天，有什么不一样？

甲：（打量一下）总算没穿制服了。

乙：省得你再说和我走在一起有压力。

甲：好啦，你渴不渴？我给你买水去。（转身下）

乙：这年头，有这样的女朋友啊，可真是我的福气。我特别喜欢她的善良，厚道……（发现丙在一边看着他）怎么了？

丙：看出来了，你也特别善良、厚道，现在没多少人像你这样了。

乙：嗨，大家都这么说。

丙：所以你一定要帮助我！（扑通跪下）

乙：哎呀，老爷爷您这是干什么？有什么事儿您站起来说，有什么困难我一定想办法帮助您。

丙：孩子啊，你可真是好人，有你这句话，真是听了比什么都让人心里舒坦。不瞒你说，是这样的，我大老远从乡下来，到城里找一个失散的亲人，结果……（哽咽）

乙：没找到？

丙：不，找到了。

乙：找到了那您怎么还……

丙：（万分悲痛的）又失散了啊！

乙：啊？别着急别着急，这事儿您找着我就对了，我现在就专管这事儿。

丙：你是说，你专门，给我钱？

甲：（拿水上）小亲亲，我来了。（发现丙）咦，你怎么又回来了？

丙：（大惊）哎呀，糟了，穿帮了！他们是一伙的！

乙：（看看甲、丙，奇怪的）你们，认识？

甲：（拦住转身欲逃的丙）你走什么啊你？你给我说清楚！你不是要去火车站吗？

乙：（对甲）别激动，慢慢来，看老人家被你吓的，他现在正需要帮助呢，和亲人失散了。

甲：对，和亲人失散了，刚才他就是这么说的，所以我给了两块钱他买吃的，还给了十块钱他搭车啊，现在怎么……哦，他又回来向你要钱了。（对丙）喂，我说你到底要多少啊？

乙：（对丙）是真的吗？

甲：（气愤了）你居然怀疑我？

乙：你别误会，我这是调查取证。

丙：（灵机一动）不是，不是真的！

甲：什么？你拿了钱怎么还说这么没良心的话啊？！你是个骗子！

乙：（拦住甲）好了好了，一定会弄清楚的。

丙：（作沉吟状）你说你刚才遇见了一个人，那个人是我？不，不是，我知道了！那个人一定是我苦苦寻找多年找到了又失散了的亲人！

甲：不可能！明明就是你，我还瞎了眼不成？

丙：对，这个亲人就是和我长得一摸一样除了我妈谁也分不出我和他的区别的双胞胎兄弟！（悲痛的）啊，我的亲人啊，我日思夜想的兄弟啊……（对甲）你看到他了是吗？快告诉我他现在在哪里？

甲：（早就愣了）太玄乎了吧？这，你，哦不，他去火车站了。

丙：是吗？什么时候？

甲：你，哦不，他刚去没多久。

丙：（大哭）失之交臂啊！他就这么走了啊！我现在好想去找他！

甲：（都弄糊涂了，信以为真）你别着急，他刚去，估计现在还没讨到买火车票的钱呢，你去找他来得及。

丙：哦，两位都是好心人，你们可不可以给我一点钱我好搭车赶到火车站，事不宜迟啊。

甲：咦，你又，哦不，你也是要钱的？

丙：（抓住一旁的乙）我看出来了，这里只有你才是好人，你刚答应要帮助我的，你一定不会扔下我不管！

乙：老人家，放心，我怎么会扔下你不管呢？（自豪的）我是警察！

丙：啊？（大惊失色）警察？（自语）我说今天这个眼皮怎么老跳不停呢，真是倒霉，这下完了，完了。

乙：老人家，您要是真需要帮助的话，先跟我去所里把情况登记一下。

丙：所里？

乙：我们派出所啊。

丙：我不要去派出所！怎么，你还想把我关起来啊？我告诉你，我可没有做过坏事，我没有撒过谎，我没有拿过人家钱，我没有要你们帮助我……

甲：那你有个双胞胎兄弟吗？

丙：我没有！（发现自己失了口，转身欲逃，但已经被甲拉住，拼命挣脱，此时乙也上来将其拦住）我把钱还你还不成吗？让我走吧！

乙：老人家您这是何苦呢？

丙：（奋力挣扎中摔倒在地,始料不及）哎哟！

（甲、 乙将丙扶起）

乙：老人家您没事儿吧？

丙：（躬着腰）哎哟，完了，完了，老了，这腿也不中用了。

（甲、乙将丙扶到路边的椅子上坐下）

乙：要不咱们先送您上医院吧？

丙：那怎么行？

乙：可万一您这腿……

丙：上医院得花多少钱啊？我今天才挣了五十块！

甲：什么？才挣了五十块？你是做什么的？

丙：（发现失了口）我，呃，我……

乙：你到底是做什么的？！

丙：我，我也说不上来。

乙：说不上来做什么的？

丙：（又开始胡诌）嗯，就是那个，叫那啥？“瘦猴”。

乙：“瘦猴”？

丙：就是那个随便做什么，想干啥就干啥的职业。

乙：有这职业？头回听说。咦，那不是没王法了吗？还要我们警察干吗？

甲：哟，“瘦猴”，想干啥就干啥，您说的不会是自由职业，“soho”吧？

丙：嗯哪，差不多吧。

甲：那也不是像您说的啊！自由也不至于……哎，跟您没法儿解释。这前几年说自由职业还挺时髦，现在怎么就变味儿了？

丙：嗨，时髦这东西最不值钱，小姐、同志这些词儿当年时髦过吗？现在指啥？过去说小资产阶级思想最可怕，前几年又大讲小资情调，现在又没人说自己小资了，都说自己是农民，时髦啊。你别以为我什么都不懂，出来混的我啥不知道？

乙：出来混的？老人家，你好像真的有点问题，我们需要调查一下，请你配合。（出示警官证）

丙：哎，今天我是撞了哪门子邪，千不该万不该……（看着警官证）警官证，曹操背时遇蒋干，老汉我今天背时遇警官。

乙：（拿出随身带的纸笔记录）叫什么名字？

丙：洪七。

乙：如果你不如实回答，经我们调查出来后果可是比较严重的啊。

丙：男子汉大丈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

甲：咦，这名字，敢情你有丐帮的渊源啊？

丙：是啊，过去丐帮声势很大的，现在，哎，世风日下，不行咯。

甲：什么世风日下？

丙：没有谁再同情咱们这些要饭的了。（作悲戚状）

甲：什么？你这还算要饭的？要饭有你这么要的吗？什么亲人失散了，要搭车……我告诉你，我最恨这种人了，专门利用别人的同情心！

乙：老人家，你这已经属于诈骗的性质了。最近关于这样的投诉越来越多，都是反映某些人不务正业，专找借口在路上向人要钱要物，没想到今天就逮着一个。

丙：（半天回过神来）什么？诈骗？哎呀，冤枉啊！我一辈子做人都清清白白的！哎哟（一阵腿疼，赶紧又捂着腿）完了，不该说，遭天谴了。（给自己一巴掌）

乙：好啦，现在什么都别说了，先送您上医院。

丙：不，我不去！你有什么话就在这里问，问完了我走。

甲：你走？走了你又去坑别人是吧？

丙：我，我，我腿不疼了，我回家去，回家还不成吗？！

乙：您家在哪儿？

丙：北郊，洪村。

乙：什么时候来这儿的？

丙：三年前。

乙：您家里人呢？

丙：老伴儿前年过世了。

甲：那你就没儿没女？

丙：（说到伤心处了，老泪纵横）有啊，嗨，别提了，都说养儿防老，我那几个不争气的东西现在还要向我伸手！哎呀，气死我了！

（甲、 乙相视，不免也有些难过）

甲：（小心翼翼的）那你的儿女现在都在做什么呢？

丙：实话跟你们讲，这也是我的错，我不该把他们也带到这条路上。

甲、 乙：啊？他们也跟你一样？！

丙：怎么了？（很无辜的）我们村大部分人都和我一样。

甲、 乙：天哪。

甲：我说现在怎么要饭的越来越多了呢。

乙：我说现在怎么投诉也越来越多了呢。

丙：所以说啊，你们不能老揪住我不放，我也不过是大势所趋、随波逐流嘛。

乙：这怎么行？你们村子的人为什么不做点正经事，种田，做工，都可以的啊。

丙：哎，你算算，种地做工多辛苦，一年下来才多少钱?像我们这样出来闯荡，收入不见得少啊。这就叫做，爱拼才会赢。

甲：敢情找着捷径了。

丙：（越说越得意）我最见不惯那些一天到晚在一个地方坐着、跪着、躺着要饭的人了，再不就装个残疾人，那都是很懒惰的做法，现在谁还信那一套，搞不好被管治安的、管交通的、管环境的盯上，一下子就抓住了。古人说的好，穷则变，变则通，通则久。要注意走动，要见机行事，多动脑筋才能挣到钱。

甲：那你今天不也被抓住了吗？

丙：这纯属意外，我在外面混了这几年，什么风浪没见过？再说了，我也是读过几年书的人，有文化的确不一样。

乙：看出来了。

丙：（有些飘飘然）如果我外语再好点，我就可以出国发展了。

甲：还嫌在屋里丢人不够呢。

丙：我嘛，年纪大了，出了村子就行。要说现在啊，是人不是人都可以出国啦，别看那些明星成天嚷嚷着要到国外发展啥的，其实我一点不比他们差，我也会演戏的，想当年我们村搞了个戏剧大赛，我还得过奖。

乙：什么奖？

丙：最佳男主角大奖。

甲：我算知道我是怎么上当的了。

丙：你们想啊，我要是呆在村里，空有一身好武艺却无处施展，种地吗？我种了几十年地了，对了，我还当过几年民办教师，可是穷啊，工资一直拖欠啊，所以当年啊，我好比（唱）鱼儿上了钩弦，龙游在那浅沙滩……我想来想去，这事在人为，思想转变以后，我才跟着他们进了城，我们又不偷又不抢，全凭人家自愿，可别说，生活一下有了改观！

甲：行了，我算彻底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了，老人家，你啊，很多事情都值得同情，但是最该同情的是你的愚昧。

乙：是你们的愚昧！看来啊，这个城市许许多多像你们这样投机取巧希望不劳而获的人都应该好好受受教育了!

甲：（忽然想起什么）你说，有了这样的人，那些真正需要帮助的人岂不是得不到关怀？

乙：现在看来大家都要受受教育了，真正需要帮助的人会得到真正的帮助，现在我们有了专门为在城市乞讨、无依无靠的人提供的救助站，保证他们的温饱，让他们有一个归宿。

甲：哦，这样啊，里面的人多吗？

乙：不多，现在真正需要这样帮助的人并不多，很多人乞讨仅仅是为了钱，为了更多的钱，像他这样。

（丙低下头）

甲：你是说，我们不再需要有同情心了？

乙：同情心要有，但辨别是非的能力也不能没有。（对丙）走吧，我们带你走。

丙：去哪儿？我没犯法，我不要去派出所！

乙：去医院哪！

丙：得，我给我儿子打个电话先。（掏手机）

——完——

20xx年xx月xx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