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心酒吧

人物

女侍者（甲） 女侍者（乙）

男青年 女青年

女老板

（下午。在湖滨，一个格局不大的小酒吧里，冷冷清清。吧台的暗阴里立着一个高脚花瓶，瓶上一枝玫瑰花。吧台上那台电话机在灯光下闪烁。）

（幕启，二个女侍者立在吧前闲聊。乙侍者是新来的。）

甲 听你口音，也是四川人吧？

乙 不。是陕西的。

甲 陕西哪里呀？

乙 延安山里。

甲 哦，那是革命圣地啊。风景很美吧。

乙 我家的山地上，有一片枣树林。一颗颗大枣，红红的，像小灯笼一样挂在树上。

甲 真是太美了。

乙 还有甜甜的野果子呢。姐，我家里真的很好玩的。

甲 噢——你多大了？

乙 16。

甲 念过几年书？

乙 只上了两年学。我爸生病，我就不上了。

甲 在家做什么？

乙 （很腼腆地）种地。（稍停）我爹很早就没了，我帮我妈种地。

甲 那谁带你出来的？

乙 我妈。

甲 她在这里做什么，踏黄包车吗？（递给她一片口香糖。）

乙 在快餐店里打工，一年多了。我刚刚来。

（一对青年男女嘻嘻哈哈走进来，坐进一个角落里。乙侍者过去服务了。）

乙 两位先生小姐想要些什么？

男青年 （略略瞧她）咖啡。

女青年 嗯，多放点儿糖。

乙 还要些什么？

女青年 不了。（伏在桌上笑。）

男青年 你笑什么？有毛病啊！

女青年 你有毛病！

（乙端来咖啡，手一颤抖，杯子落地。）

男青年 （怒喊）怎么搞的啊！真是的。

甲 （走过来）对不起。

（乙木然立着。）

女青年 你会不会服务呀！

乙 （低语） 对不起。

甲 （重端上一杯）两位请慢用。

（女老板进来。电话响起来。）

女老板 找谁？春燕，好，你稍等。

乙 妈，妈。（伤心地）嗯，知道了。我把车票交给阿军了，下午4点钟上车。妈，你路上要小心，阿妈。——知道了。妈，您路上小心点。

甲 你妈回去了。

乙 嗯，她身体不好。

女老板 阿琴，你过来一下。（轻轻地）她啊，你觉得怎么样？

甲 （也轻轻地耳语）人挺老实的，就是太毛手毛脚。刚才还打碎了一只杯子。

女老板 哦，你觉得能用吗？

女老板 春燕，你过来。我这几天比较忙，你跟阿琴姐熟悉熟悉，先搞搞卫生吧。地要拖干净，桌凳每天都要擦拭一遍，排整齐了。

乙 嗯。

女老板 做事要小心。这是城里，不是你们乡下。要懂规矩。

乙 嗯。

女老板 工资嘛，暂定200。

乙 嗯。

女青年 哈哈……打了个大满贯。这帮混蛋！（手持一只游戏机。）

男青年 待会去打保龄球，怎么样？

女青年 不去。要么蹦迪，要么去吃日本料理，新开的。天气这么冷，哈哈……

女老板 （电话响起） 喂，你好。这里是欧亚酒吧。——我以为是谁呢，又是你这老东西啊。你还不老么，看你这样子。（笑）知道了。还在睡觉？懒虫。我再告诉你，那3万元，你给我备着，我要急用。都超期好几个月了，不然我们法庭上见。——没情没义？你说谁没情没义？桥归桥，路归路，有借有还，这是皇法！——炒股票？谁在炒股票？不是，我是真的急用，知道吗？——昨天晚上怎么样，睡得好呗。你坏死了。不跟你说，你再说，我可要挂了。你们这些当官的，吃喝玩乐一齐来。我这里生意很不好，你不是说给我拉些来吗？不是我一家？你不帮我，我可要关门了。嘻，嘻……你要开车来接我噢。（沉默）好了，o k，ok。（挂了电话。）

男青年 老板娘，这里面什么东西啊？

女青年 脏死了！（甲急忙奔过去。）

男青年 ——啊，死苍蝇！

（女青年恶心。）

甲 先生，给您换一杯吧。

男青年 还换啊？！

女青年 真是的。

女老板 大兄弟，好说，好说。（对甲乙）你们怎么搞的，还不快收走？

男青年 走！（拉走女青年。）

女老板 喂！大兄弟，大兄弟……现在的年轻人真是。我告诉你们，以后如果再发生这样的事情，不要怪我扣你们的工资。我走了。（边打手机边下。）

（乙整理桌椅，发现一只小花包。）

乙 姐，这里有一只小包呢。

甲 哦，可能是刚才那女青年的吧。快收着，等会她要来拿的。（接过包）这个包真漂亮，想不想打开看看，里面什么东西啊。

乙 嗯。

甲 （开包）哗！有好多的钱，还有一封信，也许是情书，想不想看？（开信）你先看吧。

乙 （摇头）我看不懂，先看。

甲 （念）亲爱的瑶：我很想你。（乙脸红起来）前天晚上，在电影院门口，看到你和一个青年在一起，我很伤心。你真的不爱我了吗？（笑）我偷偷跟在你们后面，小雨淋湿了我的衣服。看见你们走进了星星公园，我抱着一棵树哭了，脸上流满雨水和泪水。我真想过去凑他一顿，但我忍住了。我非常想念你，瑶。别离开我好吗，瑶。——哦，一个可爱的小男孩，真让人感动！

乙 姐，和人在一起，她为什么要伤心呢，我经常和小伙伴到山上玩呢。

甲 说明她不爱他了。傻瓜！你小，你不懂。

乙 姐，爱是什么意思啊？

甲 爱么，就是两人亲亲热热在一起。

乙 什么叫亲亲热热啊？

甲 就是搂抱啊，接吻啊，想念啊什么的。到你有了男朋友，你就知道了。

乙 （脸又红）姐，你有男朋友了？

甲 我啊，在老家有一个，谈二三年吹了。别问了，让我把信看完。这个男孩真有趣。——还有照片呢，看看是不是英俊潇洒！啊？（脸马上灰暗了，低语）李定山，你这个李定山……

甲 春燕，你想不想钱啊？

乙 想啊。

甲 那你拿去吧。（把花包递给她。）

乙 （摇头）不要。

甲 你不是想钱么？

乙 它不是我的。我妈说别人的钱是别人的。

甲 这么多钱，抽掉几张，谁知道啊！喂，春燕，我们一人一张好么？

乙 （仍摇头。）

甲 （在吧台里，她偷偷把一张100元塞进她自已的包里，重拉上花包，再递还给春燕。电话响起，她接。）喂，什么？国际大厦？。春燕，我出去一下。等会，他们来，你把花包还给他们。（下）

（男女青年上）

女青年 小姐，你看到我的花包吗？

乙 （包递给她）给。

女青年 谢谢！

男青年 （男青年从口袋里掏出一张100元递给春燕）给你。

乙 （摇头）不要。

（男青年把钱丢在桌上，拉着女友，就走。）

乙 喂，钱——

（女老板上）

女老板 阿琴呢？

乙 出去了。

女老板 是不是那个叫李定山的叫他了？这是谁的钱啊？

乙 刚才那个女的把包丢在这里了，我还给她。这钱是那男的。

女老板 哦，是他谢你，你拿着。（电话响）喂，我现在很忙。你不是同意离婚么，回家说吧，我现在很忙。（放下电话。）

（男女青年上）

女青年 老板娘，你们怎么搞的？我的花包里少了一张100元。

女老板 你们去问她，我刚刚进来。春燕，你有没有打开过她的包？

乙 （脸红，急）没……没——有。

女青年 别吞吞吐吐的，你肯定抽走了一张。我刚从银行取出来，你看，都是连号的。

男青年 刚才给你，你不要。这个死 头！

乙 我真的没有动过。我看到后，把包交给阿琴姐了。（哭）

女老板 （打给阿琴电话）喂，你在哪里啊？快回来。有事？上班出去，什么事啊？我问你，你打开过那个钱包吗？没有？真的没有？你快回来。（放下电话）春燕，你看见阿琴打开过花包吗？

乙 打过——还读过情书……

男青年 什么情书？

乙 李定山写的——还看了照片。

女老板 李定山怎么会给她写情书？！

男青年 （转向女友）你怎么藏着他的情书，他的照片？李定山！谁是李定山？你又在和别人谈了？你在瞒我？

女青年 （怒喊，哭）你管得着吗？你！别管我？！

男青年 （随手把吧台上一个杯子砸在地上）你骗我！

女青年 就骗你，怎么样！就骗你！！（男青年破门而去。）

女老板 （大怒）春燕，你给我滚开！别来上班了。

乙 （哭）

女老板 （电话响起。）电话，你的电话！

乙 （仍哭）妈……阿妈……

（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