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不拾遗

路不拾遗

王云阶

人物:

w（主人公）

x（w的朋友）

w的妹妹

营业员

群众

（舞台右角，书店）

w：我就要这本吧，怎么这么便宜？

营业员：“拜伦诗选”，哦，这种书已经很久没卖出去过了，你要是下个月来的话肯定还要便宜

w：是吗？（拿书，给钱）

谢谢（转身走）

营业员：哎，先生，等等，找你的钱

w：哦，对，谢谢

嗬，我这个人可真是没记性，老忘东西

营：你走好，下次再来

w：嗯，再见

（出门，跨上车，把书扔在车兜里）

（骑到舞台中央停下来，舞台左边是宿舍楼，下车，上楼，忘了拿书）

（月亮——道具或灯光投影——穿过舞台上方，表示一夜过去）

（w与x上）

x：你再好好想想，到底是放在哪里了？

w：应该是放在车篮子里，我忘了拿了，不可能是别的地方

x：那不用找了，肯定已经被人拿走了，你这个人哪，怎么这么——

w：嘿，找到了，在这儿

x：啊？还在，没有被拿走了？

w：嗯，看来现在的人确实比以前有素质的多了

x：是啊，这叫路不拾遗

w：更何况这里是大学，大学生总是更文明点，两人边走边谈

x：什么书？让我看看，“拜伦诗选”，切，你怎么看这种书

w：这书怎么了？不是挺好的吗？你不爱看？

x：你真是有病

w：你才有病呢？（二人下）

（太阳从舞台上方穿过）

w：好，我就要这两张吧

营：巴赫大提琴组曲，嗯，好，我给你包起来

w：哦，谢谢

营：找你钱，这次倒没忘

w：（笑），谁要是把一件事忘记两次以上，那可真是笨蛋了

（骑上车，把唱片扔在车兜里，穿过舞台，又停在中央，又忘了拿唱片就下车上楼）

（月亮穿过舞台）

（w、x上）

w：哦，这是第二次了，我真是个笨蛋

x：我想是的，你忘在哪儿了，又忘在车兜里了？

w：我想是的

x：肯定被人拿走了

w：那可不一定，上次不是找到了吗？

x：上次你运气好，怎么可能老碰上这样的好事，那是两张唱片，哪怕拿来垫桌脚，总归是有用的，谁会替你留着，你这个人哪，怎么这么——

w：（长吁一口气）吁！找到了

x：啊，怪了，这是什么世界呀？怎么变得这么美好了？这是哪儿啊，这里是人间吗？

w：好了，我跟你说现在人们的素质都提高了，不再像两三年前那样了，你也得改改，别再老往地上吐痰扔垃圾

x：嗯，是是是，哎，唱片呢，让我看看

——“巴赫大提琴组曲”

巴赫是哪儿的，还活着吗？

w：（无奈地）

听过吗？

x：废话，当然没有

w：没听过？

x：听都没听说过

w：那你先拿去听吧

x：算了，还给你

（二人正欲下，w手机响）

w：你先走吧，我接个电话

（x下）

（w接电话，边打边往回走）

w：喂，谁呀

（女孩的声音从舞台后传来）

妹妹：是我呀，你妹妹，怎么，听不出来啊？

w：这么可怕的声音怎么认不出来，好了，什么事？

妹：喂，喂，老哥，求你件事，好哥哥，亲哥哥，帮我个忙吧

w：好了好了，我就知道你找我有事，说吧

妹：我崇拜的那个歌星——你知道是谁的，今天上午要在我们学校门口那个书店签名售书，你帮我去买一本好不好啊，好不好嘛？

w：买书？不就一本书吗？你自己不能去买？

妹；哎呀，肯定要排很长时间的队，我上午又有课，我哪儿有时间嘛？

w：那你不会下午去？

妹：下午大概都卖完了

w：哦，那就得我替你排队了？

妹：嗯，你到底肯不肯嘛？

w：好好好，做你哥哥可真是倒霉，不就是那个唱摇滚的吗？说老实话，他肯本就不能算会唱歌，至于写书，那就是为了赚赚你们这些小丫头的钱罢了

妹：你说什么，你敢这么说我的偶像，你不要命啦——

w：好好好，我什么都没说，我这就去给你买

妹：喂——

（w挂掉电话，滴的一声）

（w排上队，队伍前的人一个个下台，一直轮到w，w下，然后上）

w：（一擦额头），吁，这么多人，总算是买到了。

（扔进车兜，骑车，停在中央，上楼）

（一群学生走过，学生下之后车篮成了空的）

（w与x上）

x：你真买那本书了，很贵的

w：我有什么办法，我妹妹要嘛

x：你那书呢？先借我翻翻吧

w：就在我的车兜里，快走

x：你急什么

w：我把书放在车兜里，忘记拿上来了，可别被什么人拿走了，我还得快点给我妹妹送去呢，她大概快要下课了

x：又放车兜里了？怕什么嘛，你都放过两次了，再说不过只是一刻钟而已，不会有人拿走的，哎，我说你急什么嘛，你这人哪，你能不能——

w：嗯？我的书呢？喂，不会吧，怎么没了，哪儿去了，（掏车兜，）

x：什么？没了，再找找，你不会是放哪儿了吧？

w：我就放在这儿的，我知道，我刚才上去放书包，不高兴带上去就放这儿了，才这么一会儿，怎么就让人拿走了，真是的，哪个缺德鬼干的，这不是偷东西吗？我花了那么多钱，等了那么久，排了那么长的队————

x：好了好了，算了算了，窃书不能算偷——（w看了他一眼）嗬，开玩笑，开玩笑，那你现在怎么办？

w：还能怎么办，再去买一本，唉，又要去排队，又要花钱了

哼，明天就把这个篮子给拆了，再也不能留着了

x：那你慢慢排吧，我可先走了

w：走吧走吧

（x下）

（w，又排上队，一脸烦躁）

（手机又响）

w：喂

妹：哥，是我呀（声音很高兴）

w：（尴尬地）呃——那本书，我正在排队给你买，你别着急，我——

妹：哦，你还没买是吧，太好了，太好了，我打电话就是要跟你说叫你别买了，我已经有一本了

w：你已经有了？（有些发火）你开什么玩笑？

妹：对不起，对不起，辛苦你了，辛苦，辛苦，是这样的，今天我上完课时，看到路上有辆自行车，那本书就扔在车兜里，于是我就捡回来了

w：啊？——

（w惊呆，沉默一会儿，等观众笑完）

（对观众）这有什么好笑的？

妹：喂，喂，哥，你还在听吗？

w；你，你，我说你怎么能这样？

妹：哎呀，好了好了，我知道，我真是喜欢这本书嘛，再说了，窃书不能算偷，再说了，这本书多是别人不要的，才会扔在车兜里，你说谁会那么笨，把这么好的东西随便放，不被人拿走才怪了，我不拿别人也会拿的，要怪也只能怪那个人蠢，你说是不是，那个人蠢透了

喂——喂——

（w放下手机，默然离开）

w：是啊，是蠢透了（下）

妹：（声音声音轻一些，因为是电话里）

喂，喂，喂……，（一点点变轻）

（排队继续，一个个下）

（落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