痴心痴情

话剧小品

痴心痴情

时间98年世界杯足球赛亚洲区预选赛决赛阶段，中国队客场对卡塔尔队比赛前1小时。

地点客厅。

人物小娜、大为、潘多、陈

一、郭放。

[幕启。小娜坐在沙发上，一边看电视，一边织毛衣。

[大为双手各提一把活动椅，嘴里哼着《亚平宁之歌》从后面转出，一脸的忘乎所以。

大为呜喂——呜喂呜喂——啦啦——啦啦……

小娜（招呼大为近前，佯装关切）没犯病吧你？（语气一转）我可先给你吃道药，呆会儿你那帮同伙来

了，别怪我不给你留面子。

大为（忙不迭）不敢不敢，嘿嘿，（故作小心）你一举旗，咱就知道自个儿正处在越位的位子上，再往

前，没准你就掏牌了，我这不是自个儿把自个儿给罚下场吗？（放下椅子，从茶几上拿起一串葡

萄，摘一颗，讨好地送到小娜嘴边）

小娜（挡开）去，少来这套！

大为（略一愣怔）你看你，又来了不是？

小娜我怎么啦我？

大为（纳闷）刚才还好好的……（转而陪笑）不是说了吗，咱中国队上一场主场2比4输给伊朗，今晚

这球，客场对卡塔尔，生死之战，咱能不看着点吗？

小娜是吗？上一场你不是也看着吗？

大为（装傻）是啊，我看着的，2比0，叫你一换频道，变2比4了。

小娜哟喂，感情咱中国队老输球，没准都是我在捣鬼哪？

大为这可是你说的啊。

小娜瞧你那德行！（数落）整天早也足球，晚也足球，连做梦都是足球——我整个儿嫁给一足球了我！

（起身关掉电视）你倒是说说，那足球真的就那么勾魂，让你这么着迷？不就是一群胡子拉茬穿大

裤衩子腿上长着长毛的男人追着一皮球，从这头跑到那头，一个个横七竖八踢腿下绊儿，弄得一

草坪人仰马翻那玩艺吗？

大为经你这么一说，听着特新鲜啊。

小娜不是吗？（比划）那么大一门框，这么大一皮球，几十双腿在那搅和，忙活半天，它恁是踢不进

去，瞎猫还能碰一死耗子呐。依我说，一人发一个得了，省得推来攘去的，弄不好打群架。

大为（忍俊不禁）我说你外行吧，那叫力与美的结合，从头至尾透着咱男人的阳刚气哪！

小娜（失笑）别逗了你，虎卧撑做不了仨，还有资格阳刚！

大为这你就不懂了，两码事儿！

小娜你懂，你是行家，成了吧？

大为还别说。（卖弄）马拉多纳知道吗？中场发动机，十个脚指头都长着眼睛，传球永远到位，带球如

入无人之境，从不粘粘乎乎，逮着机会抽冷子就射的足球巨星马拉多纳，知道吗？罗马里奥听说

过吗？即使上帝穿上球衣，也没法挡住的罗马里奥。还有罗纳尔多，外星人……

小娜我可没那份闲心听你唠叨什么麦当娜牛耳朵马耳朵的，依我看，全是一帮神经病。

大为（诧异）神经病？

小娜没伤着你吧？一只破球，他什么时候不好踢，偏弄到半夜三更你睡觉的时候踢，也不选个时候。

大为得，整个一球盲。那是时差，时差懂不懂？呆会人来了少说两句知道吗，别害人满地找牙。

小娜（不屑）你当是冲我啊？自个瞧瞧，吃饱了没事干，把些什么什么球星的画挂得到处都是，墙角就

你差竖一圈木牌，刷几大版广告。赛程表贴了一床头，积分榜排行榜什么的居然粘到了冰箱上，

真闹不明白，何苦兢兢业业到这份儿上。

大为不就是杯赛这几天嘛，总得弄点现场气氛吧。五年才这么一回，还不让咱正经八百得做一回球迷

呀？

小娜是够正经八百的。整天抱着个电视机，转播看得昏天黑地，看得厕所跟饭厅都不知道哪是哪啦。

小三十的人了，跟个弱智儿童似的乱蹦乱跳满地打滚，我当是什么急病发作，哪曾想，整个儿

一傻冒！

大为（做停止手势）停，停停，老婆，没那么严重吧？

小娜你当我瞎编哪？一人犯傻倒也罢了，还把你那帮同伙领家里围着电视集体犯傻，一个个绿眼儿荧

荧冒着蓝光，瞪圆了撸胳膊提退，扯着嗓门“射呀！”“射呀！”基本一个世界末日地震前兆，急

得都要撞墙！

大为你这是对咱球迷的人格侮辱，对咱球迷自尊的恶毒伤害，对咱球迷……

[“叮咚、叮咚”，门铃响。

大为哟，来了，到此为止，今儿个我认输，行了吧。

小娜（不依）咱还等着看《和平年代》哪！

大为我说老婆，牺牲二集电视剧事小，激励咱爱国热情事大。来，笑笑，关心关心咱中国足球，顺带

着支持一把中国人民的足球解放事业——唉，这就对啦！

小娜给我来这么一高帽，够得上吗？

[门铃又响。

大为来了来了。（在小娜脸上亲一口，急步去开门）

[潘多抱两只叠着的纸箱上。

潘多（打量大为小娜）两口子关屋里练习射门哪？

小娜（瞄大为一眼，窃笑）你早来一会儿，准赶上。

大为（接过纸箱）教练正给我开小灶哪，这不，刚下课。（看纸箱）今儿个还喝啊？

潘多喝！赢了，咱喝个气醒，输了——也一样，喝，不够买！

小娜（不悦）今晚可是……

[门铃再响。

小娜（一边说，一边去开门）今晚可是不能再由着你们。

[身穿警服的陈一与郭放上。

陈一（与小娜打趣）美女相迎，受宠若惊哪！（瞥一眼潘多）你小子跑得挺快啊，抢头彩是吧？（觑一眼

小娜）我说大为，你可得当心，站位可不能太靠前，潘多这小子擅长反越位，不留神给你来一过

顶，让他突入禁区可是绝杀！

潘多你小子差矣，怎么说咱跟大为也不在一个水平线上。小娜梳小辫那会儿，我等全线压上，恁是久

攻不下，眼看就要终场，人大为，情场马拉多纳，以高超的过人技巧，强行突破，杀入禁区，晃

过守门员，脚弓轻轻一推，皮球应声入网，1比0，兵不血刃，将小娜尽收入帐！

陈一（一拳擂在潘多肩上）你小子真他妈可爱，下辈子变女人，非你不嫁！（对大为）逃犯带到，你发

落吧。（将郭放推上）

大为大伙说吧，给个什么惩罚？

小娜（招呼大家入座，给每人拿水果）我说郭放，要不是探长面子大，还真请不动你哪。

陈一哪啦，（一拍腰间）也不问问枪杆子掌谁手上，他敢拒捕？

郭放（冷冷地）我说探长，劝你趁早把那废铁扔了，以免出事。

陈一（见势不好，告饶）哎哎，不宜展开，是吧？我错了还不行吗？

郭放这话回去跟你老婆说吧。（对大家）就前两天的事，跟老婆争频道，动手打人，不想半夜三更正做

好梦，被老婆拧着耳朵提了起来，“不许动！”一枪口指在鼻尖上。咱探长正犯迷糊，就听哗啦一

声，子弹顶上了火，瞌睡顿时就吓没了，是气也不敢出了，心里纳闷：什么时候让老婆缴了械

了？没辙了，乖乖投降吧，那模样跟个处决前的汉奸没啥两样，身上那个抖哇。“……别……别

别，咱有话好说。我错了还不行吗？”扑通，跪地上了。

陈一大伙别听他胡说，他这是……严重败坏人民警察的光辉形象。

郭放（自顾往下说）这事过去了好多天，咱探长睡觉老没忘睁一只眼，那枪里至今没敢装子弹，不信叫

他拿出来看看。（对陈一）没冤枉你吧？

陈一不是和平年代嘛？电视里天天在播……

[大为赶紧去捅陈一。小娜察觉，白大为一眼，在一旁坐下。

陈一（干咳一声，煞有介事地）行了，咱言归正传。首先郭放你说，为什么要脱离组织，为什么？你那

中国人民的民族感情——哪去了？

郭放挨得上吗，扯那么远？国家队那几下花拳绣腿，我不爱看。怎么着，够不上叛国罪吧？

大为其实郭放那情绪大伙都有，全国人民谁他妈不憋一肚子气没地儿撒去！80年，12届世界杯，中国

队战绩可好？最后一场沙特只要不输给新西兰5个球，咱就进军西班牙，可沙特他恁是与新西兰 潘多85年，13届预选赛，中国队小组最后一战只要打平香港即可出线，不料主场竟以1比2告负，好

梦又一次泡汤。89年…… 1比0克朝鲜，最后一战如果胜卡塔尔，仍能以小组第二进军意大利。那时我正读师大，当中国

队打进一球，学校所有的宿舍都沸腾了，咱那个高兴啊，基本就疯了，抓起暖瓶锅碗瓢盆什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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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劲的往楼下扔，顺带把女生宿舍的也扔了，眼看比赛就要结束，一个黑色三分钟，人连入两 伊朗，两球在手，别人不急自个倒急了，都不知道怎么踢了，结果旧病复发，三十分钟人连进四

球，你只有瞠目结舌的份儿。真闹不明白，这球踢来踢去，咋就越踢越臭，越踢离世界杯越远了

呢！我……我他妈不看了！（一拳砸在沙发上）

小娜（对大为）听听，人郭放这是弃明投暗，明智哪！

郭放（喋喋不休）其实输俩球也没啥，咱不是小学程度吗？咱不是跟人学吗？就知道可劲地吹，什么去

英国啦，跟什么什么劲旅过了招啦，赢了多少多少个球回来啦，结果一动真格的——老样。咱常

说失败是成功之母，可总不能越输越糊涂，越输越不清除到底输在哪儿。输得悲壮点也好，让咱

淌一脸虽败犹荣的眼泪，即使场场失败，多少也变点花样，别老是小媳妇寻短见，一个姿势落水

呀！

大为（沉重地）是啊，中国足球总是一个长不大的孩子，让人感到不成熟，时刻替它揪着一把心。一到

大赛，就得把心提到嗓子眼儿上，就跟一次次送走一个个学习成绩没把握的学生去高考，总有一

种前途未卜的感觉。不过又想回来，咱中国足球不是才刚刚起步吗？而最要紧的是，咱十二亿中

国人正在逐步的认识足球，正热切地关注和支持咱中国的足球事业啊！不知大伙看没看报，大战

前夕，一小女孩用了三个月，扎了999只幸运星送到国家队999个期望啊。另有一小孩，患了不

治之症，当父母问他有啥心愿，他说，他想去大连看球哇……

陈一中伊之战那天，一四十岁大男人，瞅着几分牌上的2比4失声痛苦，知道是谁吗？咱国家队过去

的前锋哪！

大为只因为咱输得太多，每输一场，咱这心就流血。可当你看见大连火车站那黑压压的返乡球迷，看

见人群中打出的一条条横幅——“中国队别趴下！”“大连，我还来！”你不觉得你的心在震颤

吗？

潘多对，咱暂时还没有一流的球队，咱有世界上一流的球迷！中国球迷的血总是热的！（举双手）中

国球迷万岁！

陈一（把郭放的手举起）万岁——

小娜哎，咱不懂足球，这回，咱中国队还有希望吗？

大为目前虽然丢了三分，剩下七场打好，仍然有希望。

小娜万一……又输了呢？

[大家相觑无言。

郭放就那样吧，反正……都习惯了。

陈一尽说丧气话！

潘多就是。（从茶几下拉出纸箱一人一瓶啤酒）来，预祝咱中国队凯旋！

大为还是给咱中国队鼓鼓劲吧。

成一好！来——（伸出手，大为，潘多，郭放相继把手叠在一起）

陈一（喊）中国队——

众人（应和）加油！

[幕急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