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蜂窝系列之三《调解》

调 解

(马蜂窝系列之三) 作者:钟其伟

人物：

甲：某村村民委员会主任,男,40岁。

乙：农民，男，58岁，姓梁。

丙：农民，男，59岁，姓周。

时间：某日。

幕启：

[背景为青山、稻田，树木苍翠。近处为两户紧密相连的农民房舍，（甲上）。

甲：当个主任实在太累，大事小事成堆，好比那导弹往屁股追，成天走东家窜西家，满身臭汗满身泥水。

[乙上。

乙：主任，快来帮我解决一个重大事情。

甲：看，不出三秒，又一个重大问题来了。梁叔，什么问题啊？

乙：我先问你，梁叔平日对你怎样？

甲：这还用说，梁叔待我就象自己的亲侄儿一样，我读小学时，经常到梁叔家吃饭，碗都不只碰烂了多少。

乙：我再问你，我儿子阿超和你的关系怎样？

甲：那还用说，我和他是从小在一起长大，一同脱光衣服下河游泳摸鱼的铁杆兄弟。和他是一同考上初中、一同考上高中，又一同考上大学，不过他是考上清华，而我考上科大，他一直读到大学毕业，又成了博士生，而我由于父亲遭车祸去世，母亲瘫痪被迫弃学务农。现在他是机关干部，而我只是小小的农村主任，虽然这样，我们两人还是友谊长存，经常有联系。

乙：这就对了，那我再问你（伸出一只手掌），这手掌两边你要哪边？

甲：这手掌两边都是肉，我能说要哪边的吗？哎，梁叔啊，你这是什么意思？给什么谜给我猜呀？

乙：梁叔不是给谜你猜，梁叔是想向你先打个预防针，我和老周不是两邻居吗？这个人你是知道的，一贯是爱出风头的人，在文革时我就给他出卖了两次?结果我被当作资本主义尾巴来批判，害得我妈被活活地气死。

甲：梁叔，这都是过去的陈年老事了嘛，还提他干什么？

乙：主任啊，你不知道，人怕伤心树怕剥皮嘛，一想到这些我心里就有气。

甲：梁叔，你别老叫我主任主任的，挺不好意思的，你还是叫我阿平吧。

乙：好，阿平，我说给你听，我和老周不是邻居吗？最近有一群马蜂飞到我们两家共墙的屋檐下安巢，越结越大，快有小萝筐那么大了。本来，这对我们两家都不好，理应捅掉以免伤人。

甲：对呀，应该捅掉。

乙：问题是理由一样，目的却各有不同。

甲：又怎样呀？

乙：（突然又伸出一只手掌）阿平，梁叔再问你一次，这手心手背——

甲：都是肉呀。

乙：你不会支一派打一派吧？

甲：又讲文革老话。梁叔，放心，本主任保证一切事情都公平、公正、公开。

乙：那我讲啦。老周见不得马蜂窝这蝇头小利，暗中邀你的小舅子商量准备趁我不在家时捅下马蜂窝，然后拿蜂窝、蜂蛹到市场上卖，赚它一百几十块钱，得利两个分。

甲：原来是这么点小到不能再小的问题，我还以为真有什么重大问题。好，本主任现在就去你们两家处理马蜂问题。

[甲、乙园场后，到乙、丙两家门口

乙：主任，到家了，请留步，我回家拿凳子来！

[乙下，丙上。

丙：哟，村主任啊，是什么风把你吹来的啊！

甲：周叔，您好！听说您最近招了几千兵马，当司令了，本主任特来道喜啊。

丙：哎哟，主任呀，这兵马都在上面（用手向屋檐下指了指）一天到晚呜呀呀的飞来飞去，真是“满城尽是黄金甲”了，昨天你婶子给蜇了一口，脸上肿得象猪头一样，好可怕啊！

甲：这东西确实应该除掉。

丙：所以我不是想请你小舅子来把它捅掉吗，可是老梁他死活不同意，硬说蛮话，说什么蜂巢结在两户的屋檐下，你捅你那半，我这半留着。你说，这马蜂能象人那样听话吗？留下一半祸根谁受得了呀！主任，你看怎么办？

甲：周叔，不要老叫我主任主任的，还是叫我阿平吧。小时候我和你儿子阿华，还有梁叔的儿子阿超三个天天形影不离，在你家吃饭和在自己家吃饭一样，后来我们三个都考上大学，你的阿华考上北大，阿超考了清华，真是门当户对，一时惊动全县。

丙：你们三个确实是形影不离的好朋友，别看你现在在农村，阿华还经常来信问到你的情况呢。

甲：阿华虽然现在是干部，但我们也经常有联系的。

丙：这就好这就好，所以有你来处理这马蜂问题，我就放心啦。

[乙拿两张凳上。

乙：（旁白）放心？我可不放心，就知道你们两背着我又搞什么秘密协议。

[甲、乙坐在凳子上，丙回家拿凳子出来也坐上。

甲：二位，依我看呀，你们都有宝贝儿子在省里干大事，要不要征求一下他俩的意见？

乙：别别，就为这点小事要征求他们参加意见，太丢人、太丢人了，儿子不骂死我才怪。

丙：也是的，我们毕竟是相处几十年的老朋友老邻居了，切莫因为这小小一点马蜂窝，闹得这么复杂嘛。

甲：既然这样，我也把你们的善意告诉他们，好让他们也高兴高兴。

乙、丙：别别别，求你了，别告诉他们。

甲：好好好，就依你们的，不过我们都是熟人好朋友，你们的儿子一个是北大才子，一个是清华学者，我就随便打个哑谜让他们猜猜，考考他们的才智，好在现在通讯方便得很，二位意下如何？

乙、丙：这还可以。

[甲摸出手机，打出短信]

甲：你们听着，我给他们发的短信是：周梁两家共个窝，天兵天将好热火，历史紧扣经济手，热盼宋时王大哥。

乙、丙：谁是王大哥啊？

甲：不清楚了吧？那我告诉你们。王大哥是宋朝宰相王安石。一次他接到家里来信，说家里要扩建房子，邻居就来他家争地，互不相让。家里人要他指令当地主管，帮他打压邻居。他便教育家里人，万事要以和为贵，不要为这点宅基地而伤了和气，因此最后写出再退三尺又何妨的诗句，千古流芳。

乙：我明白了，小子，你好厉害啊！

丙：我们大老粗还是不如你这读书人。

[甲手机响起了短信声。

甲：看，短信回复了。梁叔，阿超的，我读给你们听：接到短信心惊惊，芝麻起浪太不应，兄是主任当管事，大胆呵斥莫留情。请告我家老父知，当今已是新世纪，历史旧帐何时了，胸怀大度消怨气。

乙：惭愧惭愧！

[甲手机短信铃声又响。

甲：阿华也回信了。

丙：读读。

甲：阿华说得也很妙：我与梁兄在广州，紧密协作意情投，忽闻短信言家事，羞愧万分致村首。别说一窝马蜂仔，就是黄金又何哉，万事换位多想想，再退十里乐开怀。

丙：哎呀，儿子这话比拿鞭子抽我还受用。得啦得啦，梁叔，阿平，我检讨，我错啦！

乙：周叔，我们的儿子没白读书，他们确实比我们强，得啦，我也承认错误啦。再不大度就要钻进历史的棺材洞了！主任，你说咋办就咋办吧。

甲：两位前辈令我十分感动，真好比一滴水可以反射出太阳的光辉。

乙、丙：那马蜂······

甲：马蜂窝还得捅掉，不然留着伤人也不好。

乙、丙：对对对对。

甲：这样吧，我等下以村委会的名义请一位马蜂专家帮你们义务捅掉这窝马蜂。

乙、丙：好好！

甲：至于捅下的蜂窝、蜂蛹······

丙：全部送给敬老院的老人们作下酒菜，增加营养。

乙：这个主意好，我同意。

甲：哈哈，我终于完成了你们交办的“重大事情”了。

落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