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色的项链

人物:

青山:30来岁,某仪表制造厂厂长。简称“山”。

翠环：30来岁，村妇代会主任，青山之妻，简称“环”。

绿水：8岁，青山、翠环之子，简称“水”。

地点：青山家里。

［幕启。舞台设有一桌二椅。青山在一侧翻阅资料，抓耳挠腮，作烦躁状。绿水在另一侧写作业。］

环：（高兴地哼着小调儿，一溜舞步，上。）明天，就是“三八”妇女节啦，全镇的姐妹们，要在俺村里搞大联欢，又唱歌，又跳舞，还打太极拳，忙得我这个妇代会主任呀，团团转！忙是忙，可俺心里呀，像吃了欢喜团儿，高兴着哪！（扭上三扭。）哟，这不是到是家门上了吗？孩子他爸在家里干啥？嗯，我得戏弄戏弄他。（佯装咳嗽，捏着鼻子，故意提高嗓门儿。）赵厂长，赵厂长——，快开门，快开门呀！

山：哼，刚走了一个，又来了一个！咳，登人家门儿是送礼，登俺家的门也是送礼。可人家那是任啥礼呀？鸡啦，鱼啦，肉啦，红包包啦………，可我家倒好，他娘的，净送来一大包、一大包的大道理！瞧瞧，瞧瞧，（晃晃手里的材料），什么污水处理啦，环境污染啦，慢性自杀啦！（攥了攥拳头，愤愤地）看我赵青山软和咋的！

水：（不断提高嗓门儿，心烦地）九九八十一！九九八十一！！九九八十一！！！

真烦死人！

山：（瞪了水一眼，摸了摸脑门儿）唉！（叹气）

环：（敲门）赵厂长到底在不在家？

山：（焦急，无耐地）绿水！

水：有！

山：（惊慌地）去，就说你爸爸不在家，不对不对，就说我爸爸不在家，不对不对，（指着鼻尖儿）就说我，不在家！

水：（也指着鼻尖，学着山的样子）就说我不在家？（去开门。）

山：哎呀，哎呀，这可咋办呀？（瞅了瞅四周）干脆，我来个藏身法儿，给他唱个“空－城－记！”（急忙钻进水缸）

环：（一步闯进）绿水，你爸呢？

水：（朝水缸处呶呶嘴）

环：（故意挤挤眼）绿水呀，缸里没水了，我赶紧接水做饭去！（提着满满一桶水，往刚里倒去）

山：救命呀！（“腾”地从水缸里钻出，打冷颤状）哎呀，我的妈哎，（摩吕剧腔）“说到这里我身发凉，一凉凉到那脚下边！”

环：（嗔怪地），我说你犯了神经咋的？你东不藏西不藏，藏在水缸里干啥？哎，好端端地清水，都变成洗澡水了，你这当厂长的，不光污染了外头的水源，还污染了俺的吃水缸，该打，还是该罚？

水：（拍手暗笑）

山：我当你是外，外……

环：啥？你当我是老外呀？我是你老婆！

山：我当是外头人，又来找我麻烦来！

环：你呀，（点一下山的脑门儿，然后给山更衣。）其实呀，外头话，咱也不能不听。咱当厂长的，应该大人物，大派头，咱可不能顾头不顾腚，挣钱不要命呀！听人家说呀，你们厂里排放的废水中有水银。

水：什么什么？有水银？太好啦，太好啦！

山：好什么好？

水：妈妈，等明天，我要献给你一件你最喜欢的、最最漂亮的节日礼物。

山：去去去，小孩子家，不懂事，一边去！

水：谁说我不懂事？有一回，咱家药箱子里头的温度计，掉在地上摔坏了，我亲眼看到过水银呢！一个珠儿一个珠儿的，可漂亮啦！

环：是啊是啊，绿水真懂事，听话，绿水，我还要去村里排演节目，希望你在家里好好写作业。（匆匆下）

山：绿水呀，绿水，你知道我为什么给你取这个名字吗？（诗朗诵般）你是祖国的未来，人民的希望，祖国的重担，将来就落在你们这一代人的肩上!希望你迸溅出生命的火花，去拼搏，去奋斗，将来像我一样，当厂长，不，当工程师，当学者！

水：（故意装模作样）不行呀，昨天，我找人算了一卦，说我寿命不长！

山：（皱眉）为什么？

水：他说什么来着？咱这个地方，地下水都给污染了，所以，咱这个地区的平均寿命只有30岁，将来呀，人的个儿，也都长不高，长得都跟秤砣似的，像个……像个……。

山：像什么？

水：像个尖嘴猴腮的丑八怪！（做鬼脸儿，吃人状）啊呜！

山：哎，（否认的语气），算命归算命，谁还信那个！（无限激昂地）绿水呀，让我们崇尚一下将来，（卡着腰）将来，你爸有的是钱，钱！给你买果子露、桔子汁、娃哈哈，（边唱边舞）“娃哈哈，啊娃哈……”

水：嘿！真是个神爸爸！我都长大了，谁还希罕那玩艺儿呀！

山：哦，对对对！我看，我还是给你买八宝粥，让你高兴高兴，好，我这就去，这就去！（下）

水：妈妈，走了，爸爸，也走了，嘿，好机会！明天，就是“三八”妇女节，妇女节，就是妈妈的节日！今天，我们班里举行班会，班会的主题是“向妈妈献礼”。妈妈爱唱歌，爱跳舞，我要亲自为妈妈打制一幅银色的项链儿，给妈妈戴上，妈妈一定会很神气！说干就干！做项链儿，得有银子，没有银子，拿什么做呢？

对，有了，爸爸白天从厂里拿来一瓶废水抽样，还没拿去化验，妈妈说，里头有水银，我把它放在炉火上一炼，不就炼出水银来啦？（撇京腔）水银，水银，有水也有银，里面的水蒸发掉，不就全成了银子了吗？（得意地）就这么办！（找来勺子头，放在炉灶上，往勺内倒水银，异常惊喜，轻拍手，面朝观众）别说话，水银快要炼出来啦，别把水银吓跑喽！（激情地，诗朗诵般地）水银呀，水银，你快从水妈妈的怀抱里钻出来吧！一颗一颗，就像那夜空的星星，我要用它做一幅美丽的项链儿，坐着那美丽的月亮船，把银色的项链亲自送给你，妈妈！你戴上它，一定像那美丽的白雪公主，一定像那美丽的白天鹅，那么圣洁，那么动人！

（舞台上紫烟蒸腾）水银球出来啦，出来啦！像银色的露珠儿，像银色的梦，咦？水银球儿怎么不见了？（呼喊）水银球弟弟，你到哪里去啦？

幕后音：我到空中去啦，我到空中去啦！

水：请问你是谁？

幕后音：我是我，我是从你爸爸厂里的废水里出来的，我就是又圆又亮的水银球儿，别看我长得漂亮，我全身是毒，全身是毒！赶快离开我！

水：（打了个翻蹦）好险哪！原来，水银球是个有毒的东西，它张着大大的嘴，专门吃新鲜空气！今个儿，我大丈夫大难不死，必有洪福！现在，我要写一封“遗书”，等爸爸来，我非要教训教训爸爸这个枣木疙瘩不可！（边写边念）亲爱的爸爸，你好，我是绿水，我正要从你们厂里排放的污水里头提炼水银，我要把水银炼成世界上最美最美的银珠，做成一幅银色的项链儿献给亲爱的妈妈，听人听，水银是有毒的，可我不怕，因为你是大名鼎鼎的厂长都不怕，所以我也不怕。如果项链制作成功的话，我要站要一棵美丽的圣诞树前，亲自给我的妈妈戴上，让妈活得更潇洒，更年轻。如果我死了，就请你们把我埋在爸爸所在的厂子旁边，让我亲眼看着爸爸把厂里的污水处理好，让祖国的青山环绕着绿水，永远是那么青翠，永远是那么年轻！3月6日晚，你的儿子，绿水。（放下笔，舒口气，忽听到动静）咦，是爸爸、妈妈回来了？（立刻烧纸弄烟，屋子里烟雾缭绕。然后倒在地上，大气不出，做中毒状）

山、水：（伴舞而上，摩黄梅戏腔）“树上的鸟儿成双对，绿水青山带笑颜”

山：（推门）哎，（惊奇地）怎么这么多雾呀？绿水！

环：绿水！绿水，我的儿呀，你怎么啦？绿水，绿水！

山：（忽见信，阅读，颤抖，扑倒在绿水身上）绿水，绿水，你怎么啦？绿水，快醒醒，快醒醒呀！（猛地从怀里掏出）这是我给你买的，巧克力，娃哈哈，果子露，八宝粥，你看一眼呀，绿水！（呜呜大哭）

环：我的儿子，我的儿子呀，你醒醒呀绿水，绿水呀！我的天哪，这是造的什么孽呀！转过身来，眼睛里发出愤怒的光，逼向青山，紧锣密鼓地捶打青山的胸膛）好一个赵青山，你赔我儿子，赔我儿子！还我绿水，还—我—绿—水！（然后又扑向绿水）绿水呀，绿水，是爸爸害了你，是爸爸害了你呀，绿水，绿水！（摸摸绿水的鼻息）

水：（“腾”地站起，山、环惊讶，后退，惊魂未定）爸爸妈妈，你们哭什么呀，（有气魄地）绿水没有死，绿水永远在祖国的大地上长流！

山、环：那你刚才……？

水：刚才呀，我是在做梦！

山、环：你梦见什么啦？

水：（踩着凳子，做望远状，手指向远方，山环也随着水指的方向望远）你们看，那青青的山，那绿绿的水，那翠绿的树，对了，我还给妈妈做了一幅银色的项链儿！

环：（惊喜）在哪儿！

水：在远处，它已经变成了清澈而透明的水，这幅银色的项链已经戴在了祖国妈妈的脖颈上！（亮相，幕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