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顺风

时间：现代

地点：省城郊外某道路口

人物：王婆（五十开外，贩运西瓜的专业户）

大狗（三十岁，小货车营运司机）

交警（二十五岁）



[幕启。一顶太阳伞立在舞台中央，一名交警站在伞下交通台上指挥车辆。车来人往，喇叭声声。

交警（一声哨响）哎，老大娘，小心！我来扶你老人家过马路……（急从一侧下）

[嘀—嘀—刹车响声及开、关车门声，大狗、王婆从另一侧上。

大狗（用脖子上的毛巾擦汗）哎，王婆，快要进城了，你怎么在郊外就下车？

王婆（小心地按住大腰袋，诧异地朝四处张望）大狗，我就觉得有点纳闷？

大狗（仿王婆张望状）咦？我也觉得纳闷。

王婆 大狗，这不是有个交通岗吗？怎么不见阿sir呢？

大狗 对呀。王婆，我们真不该在这附近乱停车呢，走吧！

王婆 今天进城，一路顺风，都没有人查我们的车，你说怪不怪？

大狗（恭维地）王婆呀，这可是托了你的福嘛！看，你的西瓜从村卖到镇，又从镇卖进了城，大名鼎鼎的王婆西瓜，连阿sir都不敢查车。我大狗跑运输，没法跟你比呀！

王婆（大笑）常言有说：猪找吃的——往前拱；鸡找吃的——往后刨；人想赚钱嘛，纳的是东西南北财，得有……

大狗 有什么？

王婆（神秘地附耳）绝招！

大狗 绝招？（惊喜）拉完这趟西瓜，我就决定不再开车了！

王婆 干嘛去？

大狗 跟你学做生意，赚大钱！（拍拍王婆的腰袋）

王婆（笑）行！你，干脆做我的干儿子，磕三个响头，叫我一声干妈。

大狗 叫你为干妈？没问题！只要你教我赚钱，别说干妈，叫你亲妈也行。不过，要磕响头嘛，老封建，还是免了。

王婆 那你今天先给我当“三陪”。

大狗 三陪？！那得去夜总会……

王婆 我说的“三陪”，是请你陪我送瓜进城，一陪！陪我卖瓜，二陪！卖了瓜陪我回家，三陪！我就把绝招一招一招的传授给你。

大狗（恍然大悟）啊，在实践中学习！

王婆（冷不防用力一捶）聪明！

大狗 哎哟！

王婆（俨然）干儿子！

大狗（余痛未消）哎哟……

王婆 你还不叫声干妈！

大狗（无奈地）干—妈—

王婆（开心地）哎—（正想又一捶，举拳的手突然歇住了）咦！交警来啦！

大狗（大惊）妈呀！（一把扯王婆）干妈，赶紧走！

王婆 怕啥？你小子的车没交养路费？

大狗 不，不，不。我……的车早就报费了。

[交警上。礼貌地向二人敬礼。大狗闪到王婆身后，双脚不由自主地哆嗦。



交警 咦，师傅，你的脚……

王婆（向大狗）你怎么了？刚才还要跟我学生意绝招，怎么一见到“大盖帽”就零下20度啦！

大狗（扯王婆到一旁轻声地）你不知道，一见阿sir，我就站不直了，这是条件反射。

王婆 真没用！看干妈的！（向交警解释）他不要紧的，因开车时间长，是被尿憋的，难受！

交警 师傅，我们设有便民服务的流动厕所，还有免费茶水站、休息亭，我带你去。

大狗（觉得真是憋的慌）怎么说着说着就真的尿急起来了。

王婆 这叫屁滚尿流，条件反射。

交警 大妈。

王婆 怎么他叫我妈，你也叫我妈？

大狗 条件反射，人家叫大妈。

交警 你刚才坐在西瓜堆上，这可不安全。你也过去在太阳伞下歇会儿吧！

王婆 呵，谢谢。（目送交警和大狗下）今天是怎么了？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交警不扣车、不罚款，还挺热情地为司机、货主服务，我王婆可不是在做梦吧！我才不管做梦不做梦，抓紧机会做个“王婆卖瓜、自卖自夸”的广告！（双手合成喇叭状）卖瓜啦，卖瓜啦……（片刻，干脆别出心裁地来了个又唱又扭）

啦啦啦，啦啦啦——

我是王婆来卖瓜

王婆的西瓜甜又大

咬一口，乐开花，

补肾和美容顶呱呱

你也来买他也来买不会差

来罗——王婆西瓜——出口转内销！（学幼儿园舞蹈和表情）

[叫卖时王婆差点蹭一跤。唱完哈哈直笑。交警和大狗上。

交警（把一瓶水送上）大妈，交通岗可不是卖瓜的地方啊！时候不早，你喝口水，赶快进城呀！

大狗 干妈，快走呀！

王婆（接过水喝着）走？这样就走了？

交警 师傅，你的小货车刚超过报废期一天，按规定是不能放行的。考虑到西瓜是时鲜农产品，耽误不得，就放行这最后一次，但你要小心开车，走吧！

大狗 噢，走啦！

[交警敬礼，欲离开。王婆一把拦住。

王婆 阿sir，就这么让咱们走，不扣车？

交警（客气地）不扣不扣！

王婆（心急地）我刚才坐在西瓜堆上，人货混载，不罚？

交警 是啊，不是批评你了吗？

王婆 他这辆小货车过了报废期，对不对？

交警 对啊，我检查过证件了，刚超了一天。

王婆 那你为什么不执罚？我求求你了，阿sir，把咱们扣留几天吧！

大狗（摸摸王婆额头旁白）稀奇，真稀奇，王婆申请受罚，干妈，这就是你的绝招了吧！

王婆 阿sir，罚呀！

交警 大妈呀，自从咱们交通、公路执法部门开展了保持共产党员先进性的教育之后，党员同志都争当时代先锋，做“三有一好”的模范，在依法整治公路“三乱”的同时，还专门为进城卖农产品的乡亲开辟了“绿色通道”，要为瓜农及时解决实际困难，你们放心走吧！

大狗 走吧，不然我又尿急了！

王婆 阿sir，不瞒你说，往年我贩运西瓜，一路上关卡重重，一次竟遇到了十六顶“大盖帽”，收费、检查、罚款、扣车。（打开腰包取出一叠单据）你看，我手中的罚单比银行的存款单还要多。

交警 大妈，我们人民警察努力实践“三个代表”重要思想，现在一切从人民群众利益出发。过去乱扣车、乱罚款的事情，不会再发生了，你们就放心去卖瓜呀！

王婆（旁白）不罚不扣？呀哟！糟糕！（缠住交警）阿sir，你真是不肯扣我们的车？

交警 不扣。

王婆 我求求你了，你无论如何也得扣我们三四天！

交警 大妈，怎么不罚不扣你反而不自在了。

王婆（忽然严肃地）你不扣车，我王婆今天就不走了！（气冲冲地一屁股投到交通台上不走。）

大狗（劝阻王婆）王婆！

王婆叫干妈！

大狗 干妈，你发高烧了吧。这是交通岗，你当作阿sir？！快走吧，不走我就尿急了。

王婆（叉腰）我不但不走，还要投诉投诉这个交警！

交警（诧异地）大妈，你投诉我？

王婆（有节奏地念，数白榄）你循私舞弊讲人情！你执行规章不坚定！你工作失职要批评……

大狗（制止）王婆！

王婆 叫干妈！

大狗（转向交警）她头发长见识短，这有点不正常，你别跟这老太婆一般见识，我过去拿一个西瓜给你解渴。

交警 师傅，不用了，我不渴。

[大狗下去捧上一只西瓜，王婆却迎头一把夺下。

王婆 不，这瓜不能给！

大狗 要给，

王婆 不能给！

大狗（生气地）一个西瓜不值多少钱，我就是要给！

[两人争抢西瓜，吵了起来。争抢中西瓜掉到地上，摔成两半。

王婆（捡起摔破的西瓜，内疚地）阿sir，不是大妈小气，舍不得这个瓜。实话告诉你吧，这一车西瓜都不能吃！

大狗 不能吃？

王婆 这一车是还没有熟的生瓜。

交警 是生瓜？

大狗（气愤地）怎么这车西瓜全是生的？！

王婆（心情沉重地）我往年贩运西瓜，一路上关卡多，检查罚款、罚款检查，罚完款还要把整车的瓜扣上几天，熟透的西瓜运进城，全烂掉了。今年，我想出绝招，专门收购生瓜，计划半路扣几天车，半生不熟的瓜刚好熟透，上市就能卖个好价……

大狗 这回卖生瓜就真的蚀大本了。

王婆 没想到今一路顺风，不罚不扣。

大狗 这招不灵了！进了城，瓜还未熟，这次肯定亏本了。

交警 啊，你是想让我们把这车瓜扣下，等几天瓜熟透了，你再办了手续拉走？

王婆 聪明！（习惯地一捶打去，一想便收了手）

交警 大妈，你怎么想出这一招来？

大狗（生气地）王婆，你让我认干妈、做“三陪”，原来就是教我这么一损招？

王婆 哎，我王婆卖瓜——被罚怕了没有办法！（自打嘴巴一下）真该死！

交警 大妈，别难过。这是过去的不正之风造成的恶劣影响。这件事，对我们也敲响警钟呀！

王婆 现在，你们交警有党员带头，当先锋做模范，便民利民，为瓜农专门开辟了“绿色通道”，我……我呀，我感谢你们呀！（音乐录音响起）同志，你等着，这一车子生瓜我马上拉回去作处理，再运送一车又大又熟又甜的西瓜来，首先得让你尝一尝！

交警 不过，以后就不要再开这辆报废车了！

大狗 不开了！不开了！

王婆（忘情地向大狗一挥手）干儿子——

大狗 干妈！

王婆 咱们打道回府！

大狗 开车去！